响马传

第一卷 争雪原  第二十二章 对垒（二）

章节字数：1358  更新时间：16-08-14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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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的天色暗得很，不知是黑夜绵长还是白昼晚至，总之昏昏沉沉的没有亮堂的意思。

    四点一刻的时候，金大礼被金决摇着手臂吵醒，气呼呼地翻身蒙头问：

    “干啥？有啥事等我醒了再说。”

    金决站在床边，惶然道：

    “金爷，樱内华生自个儿来了，说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对您说。我掂量着万一是这小子改了主意，要归还咱的军火，就没敢怠慢，找您来了。”

    金大礼一听立刻坐起了身，捡起袍子马褂就往身上一顿胡穿，双手狠狠拍了拍脸颊晃晃悠悠地下了地，片刻不敢耽误就到了堂口。那樱内华生好以整暇地点了柱香，正在祭拜堂口的康献大王，听到金大礼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所谓入乡随俗，我既然踏了赤字帮的门，就该拜拜您的主子，以表尊重。”

    金大礼闻言呆站在门口，樱内华生转过身，对着金大礼的眼睛微笑，开口时口音已不像前几天那样生涩：

    “金爷这么匆忙地出来迎我，怕是为了那几箱子军火，但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不过，我有一个更加重要的消息，事关赤字帮的存亡以及颜面，不知金爷有没有兴趣？”

    金大礼走进屋子：

    “你说。”

    樱内华生轻嗅香气，挪步是皮靴没有一丝声音，一身军服更是没有一丝褶皱，他边踱步边开口道：

    “那日我与您赤字帮的贺君竹一同被劫去黑角寨一事，您是亲眼所见的。而赤字帮与黑角寨的恩怨，黑角寨抢了赤字帮的不少财物军火，这些我都略有耳闻。想必您一直以为这是梁序做的，然而我在那黑角寨看到的与您知道的却是完全不同。您器重有加的干儿子贺君竹，才是吃您肉喝您血的真正主谋。若您不信，现在便跟我去看看。那贺君竹啊，此刻正领人准备夺您的粮呢。”

    黑角寨分了好几伙人先后到了牛少奎告知的粮食储备处，贺君竹一伙仍然是断后的。黑风呼啸之时，先到的土匪们已经开始动手了。而贺君竹越是接近那粮食储备处，心中便越是不安，因为这粮食储备处左右的建筑，都是如此的熟悉，像极了——

    贺君竹跟着顺驴来到粮食储备处的门口，隔着一条街不由得睁大了眼。

    “这就是你从牛少奎口中逼问的粮食储备处？”

    贺君竹侧头盯着顺驴，那目光，仿佛已经喷出了火焰：

    “这他妈是赤字帮存粮的仓库！快点让里面的人住手，咱们被黑了！”

    顺驴目瞪口呆地往仓库里跑，贺君竹焦头烂额地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粮食已经被挪了进三分之一，土匪们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赶，都被后来的贺君竹和顺驴拦住。天空雾蒙蒙地显出一点亮光，看守仓库的关东军被枪打死，仓库里一片混乱。而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金大礼难以置信的声音：

    “君竹？你咋真在这儿呢？”

    这大概是贺君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觉得如此的羞愧难当。他背对着门外，艰难地回身。只见金大礼顶着苍老的脸，瞪着牛眼，又惊又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而樱内华生站在金大礼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对金大礼说：

    “从这以后就是赤字帮的家事了，我告辞了。”

    说罢，他拉了拉皮氅大衣，迈步往外走。

    而顺驴见大当家的被坑得这么惨，一股子怒火直窜上头顶，忍无可忍地拔出枪就对准了樱内华生的后脑勺：

    “狗娘养的日本人老子一枪崩了你！”

    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贺君竹回头气急败坏道：

    “给我放下！”

    顺驴气得嗓子都扯破了：

    “大当家的！”

    贺君竹皱起眉头，放低了声音，极为不悦道：

    “这人要杀也是我来。你要是崩了他，我就崩了你。”

    即使被枪对准也一往直前的樱内华生听到贺君竹的话脚步一顿，戴着皮手套的手握拳时发出摩擦声。

    他闭了闭眼，伴着恶风缠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