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尘往事皆不必再提

章节字数:3761  更新时间:17-04-03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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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小心!”

    唇红齿白的小管家老远儿就冲过来,拍飞傅玄奕手中那盏茶。

    这位年少的傅家小司马脸色煞白,眼瞧着打翻的茶水咕咕泛起白沫,发出瘆人的爆裂声。

    那厢小管家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人,这茶里……竟加了鹤顶红……茶是太上皇前日亲赐的……大人,你还是辞官吧!”

    这是这个月以来第八十七次。

    傅玄奕盯着散落一地的茶水,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修长的食指紧紧攥着广袖。抿着唇自小案前站起来,长身玉立,稍稍瘦弱的少年模样。

    “我不辞!傅家几代先烈官居丞相,为大渊倾尽一生,那昏聩的太上皇竟要……纳我入宫!我不应他便贬我官职、取我性命……”

    小管家转转眼珠,矮身劝他:“大人,不如从了——”

    “住口!”

    这句辱没诋毁的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傅玄奕抬脚踢翻堆满公文的小案,外头一声尖尖的嗓子响起。

    “太上皇驾到!”

    老夫慢悠悠的来到傅府门口,轻飘飘的向内府瞧一眼,若无其事的绕过一地狼藉,听傅家小公子不情不愿的行大礼,偏头对簌簌发抖的小管家眯眼一笑:“小公子,你先退下,老夫与傅大人有‘大事’商议。”

    其实傅玄奕是十分标准的美男子,那一把乌鸦鸦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玉冠整立,蜜色的肌肤,萧立挺拔的身姿,微开的领口上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偏偏这样的人配了一副精致到仿佛画里童子的眉目。

    老夫一生不赌钱不喝酒,就好男色这一口,思忖着老牛吃嫩草这样没道德的事儿干一回也不错,毕竟虚度七十载,再不任性一回没两年就要下去陪先帝了。

    不曾想傅小公子是块忠烈的石头,不从不说还要将老夫喜好龙阳之事昭告天下。

    唉~毕竟是年轻啊。

    傅玄奕脸色微微一白,不冷不热道:“陛下是要霸王硬上弓吗?”

    老夫见小管家走远,无奈道:“这个法子老夫前几日不是试过嘛,不好使不好使,就先不用,今日前来是邀请傅大人明夜游湖作伴的。”

    傅玄奕狐疑的望老夫一眼,不作答。

    老夫只好继续自说自道:“昨日钦天监告诉老夫,说明日老夫有血光之灾,老夫微微斟酌,觉得到时此事与你扯上干系老夫比较好下手,傅大人可愿赏脸?”

    钦天监谢子罹刚刚双十之年,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他如今的地位有一大半是他谄媚于老夫得来的,可惜老夫不爱那一类娇弱的堪比女子的男人,这也就害他的仕途止步于前。

    傅玄奕冷哼一声,面带几分嘲讽,语气十分不屑:“既然太上皇诚心要加害臣,那臣去便是。”

    老夫决定再晋谢子罹一级。

    月儿弯弯,湖水澹澹。

    老夫身在一艘精美而庞大的船舫中,盘坐于小案前,耐心的等待傅玄奕的到来。

    钦天监谢子罹着衣雅致,人长得也雅致,小小的俊脸儿微微一歪,说出来的话不怎么雅致:“陛下,今夜若是不成功,此人该放下了。”

    老夫微微一笑:“但愿谢大人替老夫出的这招管用。”

    就在老夫与谢子罹双双奸诈一笑之时,傅大人带着他家小管家徐徐走进来。

    谢子罹识趣的退下。

    行了礼,傅玄奕垂眸坐在老夫旁边,老夫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他,瞧着瞧着竟瞧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态来,于是老夫道:“傅大人真是可怜。”

    两道剑眉狠狠一蹙,傅玄奕猛地抬头瞧着老夫,眼睛里好像有丝丝愠怒。

    老夫猜想他一定是误会了,说到底怪老夫嘴快,便道:“其实,傅大人今夜望着真是楚楚——”

    “陛下想说衣冠楚楚吗?”傅玄奕攥着袖子问老夫。

    “老夫没有骂你禽兽的意思——”

    即刻,傅玄奕起身笔直地站起来,瞪着老夫隐忍怒火。

    突然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老夫只好给小管家使了个眼色,小管家一边哄一边求,情绪激动的傅大人终于坐了回去。

    鼻尖嗅到一丝粽叶的清香,老夫决定不再废话,剥了粽子咬一大口,软糯的粽子散发出大米的香味,那味道叫老夫感到心安,道:“今日是端午,傅大人要不要尝尝这粽子,味道极好。”

    傅玄奕闻言脸色又是一白,愣愣的望着他案上一盘粽子,好半天也说不出话。

    想来他是怀疑老夫要给他下毒,老夫虽然七十高龄,可毕竟当了这些年太上皇,调戏一个二十岁的小娃娃还是手到擒来的,抿唇笑道:“傅爱卿既然不喜欢吃自己的,那是想吃老夫手里这一个?”

    说罢老夫倾身过去,当真将那咬了一口的粽子递到傅玄奕嘴边。

    傅玄奕脸色惨白,细长白暂的颈脖上喉结滚了一滚。

    其实老夫此刻心里是极开心的,毕竟如今在傅爱卿的眼中,要么就这么轻易的被老夫毒死,要么就吃老夫的口水。

    事实证明老夫的口水还没有死那么可怕。

    傅玄奕勉为其难的凑到老夫递去的粽子前,张开水红色的唇,闭着眼在老夫没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样子活像是要舍身就义。

    老夫高兴不已,招招手舫外的小宫婢们便捧着一壶酒进来,替老夫斟一杯,抛着媚眼替傅爱卿也斟一杯,老夫连忙让她们退下。

    老夫举杯道:“来,傅爱卿,老夫敬你一杯。”

    说罢一口饮尽。

    傅玄奕俊朗的小脸儿更加惨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老夫只觉得万蚁钻心。

    小管家蓄着两泡泪扶住气息不稳的傅爱卿,像被惹怒的狮子一样盯着老夫,良久拿着自己小袖当广袖一甩,决绝的端起那杯酒一股脑全吞进肚里。

    傅玄奕一把拍掉小管家手里的空杯子,花容失色。

    老夫沉重的叹了口气,默默在一旁数起来:“一、二、三,倒。”

    小管家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几步,头一垂栽倒在地,接着便昏死过去。

    傅玄奕背对着老夫,老夫瞧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听他清冷的嗓音传过来,一万分的淡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又何必以身犯险牵连了自己。”

    来了,终于来了,真真的傅玄奕,那个懦弱到骨子里的儒雅少年

    他缓缓转过身,笑问:“陛下在酒里放了哪种毒?”

    “额……”老夫思考了一下,决定和盘托出:“其实,那酒里放的是曼陀罗花粉,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傅玄奕行云流水的走过来,无视倒地的小管家,又问:“臣十分好奇,陛下怎么没事呢?”

    老夫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傅玄奕。

    外表懦弱又无趣,刚接触的时候最多就是个书呆子君子,可接触的久了,便会发现他骨子里藏着一丝不可一世的骄傲和满心满肚的腹黑。

    大约是环境因素,这样的本性该呈现的样子都被礼仪教化缚住,包裹得一丝不漏,就连老夫也是偶然间察觉到那一丝那味道,才开始对他疯狂迷恋。

    望着有几道抬头纹的老夫,傅爱卿突然凑上来,俊逸的脸庞离老夫的太近,近到鼻子要相抵,语带三分笑:“陛下想要,臣给便是,何必弄得这么麻烦。”

    老夫立即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心下一喜,随即忧郁:“可是这个姿势好像不是很方便,老夫施展不开,要不——”

    老夫还没说完,傅爱卿骨节分明的食指已经勾起老夫的腰带,浅浅一笑,道:“没关系,这个姿势臣施展的开就可以。”

    瞥见远处四仰八叉的小管家,老夫觉得傅玄奕今日不太仗义,回头细细想了想他方才的话,顿觉大事不妙,连忙按住他的手:“可是——”

    傅爱卿还是没让老夫将话说完,他自顾自的解着自己的衣裳,淡定的有些不正常:“太上皇都七十高龄了难道还要在上面?臣以为……”

    本来口口声声要在上面的傅玄奕神色一变,遂身子一歪,摊在老夫身旁,难受的俊美的五官都拧在一起。

    老夫叹了口气,慢悠悠的爬起来,活动活动身体,道:“其实吧,方才老夫吃的那粽子搁了不少催情媚药,本来吧老夫想着自己吃吃就算了,可爱卿你非要吃。”

    “别废话,既是同食一个粽子,为什么你好好的,我却……”傅玄奕蹙眉喘息,红晕自脖子一直延伸到他的两颊,连额头都沁出薄薄一层细汗。

    想来谢子罹的药很猛啊。

    “你让老夫讲完呀。老夫想着自己年纪这么大了,钦天监的药……咳咳,这药如此猛烈,怕老夫这老胳膊老腿的经受不住,便叫了解药上来,哦就是那个搁了曼陀罗花粉的酒,哎哟本来也给你斟了一杯,结果……可别说老夫不地道。”

    傅玄奕挣扎着翻滚两下,两手紧紧攥着月牙色的广袖,像是快忍到极限了,口里幽幽呢喃着:“热……”

    老夫一拍大腿,豪情万丈:“钦天监果然是个伶俐人!这一套做下来还能给老夫找个说法,老夫决定明日功德圆满就赏他黄金前两、加官进爵。”

    “钦、天监……”傅玄奕的问太无力。

    老夫笑嘻嘻走来,执了他一只手,一本正经的揩他油水:“谢子罹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替老夫拿下你也不容易,自然要好好赏赐。”

    傅爱卿认命的闭起眸子,任我摆弄他的手。

    良宵苦短,老夫要重拾当年英勇,三两下解下自己的衣裳,摸了一把傅爱卿的小脸儿,道:“你该庆幸才是,老夫可同国子监柳大人约好的,若是今晚办不了你,明日就要贬谪你去那鸟不拉屎的蕲州任职,如今看来,哈哈老夫明日就晋你宰相,还你傅家门庭无上荣光。”

    “是吗,那就谢陛下了。”状似懦弱的少年歪过头不再说话。

    老夫使尽浑身解数,伺候的傅爱卿云里雾里翱翔,抖擞抖擞精神,老夫正要横刀立马驰骋沙场,一道利剑自舫上小窗飞来,从老夫的发髻上穿过,钉到对面船壁。

    顿时,外头灯火通明,原本静谧的夜人声鼎沸。

    你奶奶的腿儿,是哪个刺客坏老夫好事!

    不管怎样,老夫最终还是没有得逞。国子监赢了,纵使万般无奈、万般不甘,老夫还是将傅司马贬去蕲州。

    老夫知道,国子监是为了老夫好。老夫也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就该放下,况且即使得到了也是大逆不道的。

    傅玄奕什么也没说,甚至没给老夫替他饯行的机会,收拾了包袱连夜赶往蕲州。

    他该是很讨厌老夫的吧。

    老夫一生没有子嗣,全败在喜好男色上头。好在老夫的侄儿还算出息,在老夫四年后突然驾崩的那一天撑起大局,顺利继位。

    虽说老夫死得有些急,急到老夫自己都有点儿懵,但想来想去,人世间这一趟,从生到死,除了晚年遇上的那位俊美的傅司马求而不得之外,也没什么遗憾。

    活到那把年纪,还有什么想不开,只是偶然间回忆起来,很可惜没能在最好的年华遇见那位少年,若是我晚一些出生,或者傅玄奕他早一些出生,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傅玄奕,你不知道,其实老夫年轻的时候挺好看的。

    

    作者闲话:

    一个很可爱的文,爆笑也许做不到,传递传递快乐就好,愿诸君此生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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