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章节字数:5002  更新时间:17-05-22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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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篱寒交待玉桐岚的事。

    玉桐岚没几日便安排好。

    慕篱寒不禁怀疑起玉桐岚这人。

    一个三品官之子丶一个小小佳人,凭什麽得到如此多讯息?他又是怎麽与外面的人联络?

    之前,本来以为是父亲慕强给予的帮助;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况且慕强没这麽大的能耐。

    玉桐岚背後,定另有人相助。

    只是这人是谁?

    洛阳吗?

    慕篱寒否认了。

    洛阳一样没这本事。

    那到底会是谁?

    慕篱寒坐在冥胤帝寝宫里,脑中思索可能的人物,却没半个人符合。

    冥胤帝侧躺在长条龙椅上,慵慵懒懒看着手中书。

    这几日。

    慕篱寒夜夜来到寝宫。

    冥胤帝对他仍无兴趣,也不再碰他。

    慕篱寒暗暗松口气。

    俩人相坐无言,度过数个夜晚。

    慕篱寒只需留给外人一个假象;“冥胤帝宠爱他”丶“冥胤帝需要他”,好让他稳住握得不够紧的权力。至於他与冥胤帝之间的关系;他不在乎;如同冥胤帝亦不在乎。

    「啪。」冥胤帝手中书掉落在地。

    慕篱寒瞥了一眼那本书,再盯瞧冥胤帝一会儿;确定龙椅上的人沉睡了,才起身,放轻脚步离开寝宫。

    赫然。

    冥胤帝睁开眼。

    一双深邃眸子,犀利盯着走远背影。

    半刻後。

    他亦起身,走出寝宫,往慕篱寒不同方向去。

    慕篱寒披了件有帽的黑色外衣;坐上马车,与玉桐岚一同离开皇宫。

    马车一路快驶,经过皇城大道,出了城墙,进入林子里,才缓慢下,再走了会儿,停在一条小道上。

    慕篱寒披风的帽盖着容颜,走下马车。

    玉桐岚先行,领着慕篱寒往林子深处去。

    俩人徒步於林中,片刻,前方出现个小屋。

    玉桐岚开了小屋大门。

    里头坐个瞎眼老者。

    慕篱寒与老者对坐。

    老者听见有人进来,可喉却发不出声音。

    玉桐岚向老者道:「我们家主子想知道些事。」玉桐岚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进老者手中。

    老者摸了摸它,满意一笑。

    慕篱寒沉着声,问道:「你曾经待过冥胤帝的寝宫?」

    老者摇摇头。

    慕篱寒蹙眉瞪向玉桐岚。

    玉桐岚无奈耸耸肩。

    慕篱寒拉回目光,看向老者,再问道:「为何你会说东宫娘娘待过冥胤帝的寝宫?」

    老者比了几个手势。

    慕篱寒看不懂;玉桐岚站在一旁,边看丶边翻译,道:「我是听别人说的。」

    慕篱寒追问道:「听谁说,那个人在那?」

    老者比个己经死了的手势

    「死了?」慕篱寒质疑问道:「怎麽死的?」

    老者不再有动作,脸上露出恐惧。

    「说。」慕篱寒吼了一声。

    老者立即抬手比了比。

    玉桐岚道:「全被杀死了。」

    慕篱寒又问:「谁?」

    老者缓缓比着,玉桐岚说着,道:「冥胤帝。当年宫中太监几乎全死了;我是把自己用瞎丶用聋,才逃过一劫。」

    「冥胤帝为什麽要杀光太监?」

    老者又突然不说。

    慕篱寒急了,命令道:「本宫问你话,快说。」

    老者比着,“他还想活命”的手势。

    慕篱寒看得懂。

    玉桐岚脸色不悦,从怀里再拿出条黄金,放到老者手里。

    老者摸了摸,苍苍老脸露出笑意,比着,道:「我不知道原因;不过,那年的後宫非常恐怖。冥胤帝为夺帝位,不但杀了先帝和长兄,连後宫嫔妃都不放过;最惨的人是郑皇贵妃,听说是被奸杀而死」

    慕篱寒和玉桐岚沉着脸,没表示任何想法。

    这段後宫秘辛,他们都有耳闻。

    先帝独宠郑皇贵妃,因此,朝中大臣几乎全听从郑皇贵妃。

    当时郑皇贵妃有意立先帝长子为帝;冥胤帝为得帝位,偷偷联合数名与郑皇贵妃不合的大臣,只是,那时郑皇贵妃在朝势力如日中天,冥胤帝根本无足够力量抗衡。

    慕篱寒还记得,他父亲慕强差点不再资助冥胤帝,准备倒戈回郑皇贵妃身边;突然间,冥胤帝消失於皇宫,再听到冥胤帝消息时,得知冥胤帝叛逃去了焱火国;不止如此,冥胤帝还得到上古世纪之物—龙之剑。

    傲龙的随身佩剑。

    海国最古早始祖之物丶消失上千万年的古物;不是任何一个人类握得动丶拿得起之剑;那是只有天神选中的天命之子,才够资格拥有它。

    从此,朝中情势全变。

    冥胤帝拿着龙之剑,从焱火国一路攻打进皇城岛,砍杀先帝丶兄长丶以及所有想杀的人。

    但,慕篱寒不懂,为何连宫中太监也不放过?

    老者则想到那比划到那。

    玉桐岚边看丶边翻译,道:「其实冥胤帝不是纯正的海国人。」

    慕篱寒脸色一变,道:「什麽意思?」

    老者比着,「听说冥胤帝有一半冰雪国的血统。」

    慕篱寒骇然看向玉桐岚。

    难怪冥胤帝会长得如此美丽。

    玉桐岚看着老者比划,道:「先帝未遇上郑皇贵妃时,想要有一个这世上最美的孩子。因此,先帝去了趟冰雪国,留下些血,请冰雪国国王帮忙,制出一名混有海国与冰雪国的美丽孩子;可是,後来先帝遇上了郑皇贵妃,便忘记此事;直到冥胤帝十六岁那年,冰雪国国王将他送回海国,先帝才记起他,将冥胤帝留在宫中。」

    玉桐岚边说,语气变得愈来愈惊愕。

    慕篱寒瞥了玉桐岚一眼。

    看来这事,他们俩人都不知道,而这世上,知情的人,不是死了,就像眼前这老者一样残了。

    慕篱寒隐约觉得,冥胤帝要杀光宫中太监,很有可能是为了要掩盖这事。

    但又有些地方说不通。

    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半冰雪国的血统,攻进皇宫时,就应该杀光宫里所有的人,而不是等到数月後,才大开杀戒。

    慕篱寒还是深信杀光太监这事,必定与洛青绯有关,或是那个消失的太监。

    他问道:「你可知一些,有关东宫娘娘还是先帝佳人时期的事情吗?」

    老者比了比,表示忘记东宫娘娘的名字。

    玉桐岚回道:「洛青绯。」

    老者摇摇头。

    慕篱寒急道:「当时是个九品官之子,来自南岛屿。」

    老者低头思索片刻,才抬起手,比道:「九品官之子很多人,我不可能每个都记住;有时记得脸不一定记得住名字;有时记住了名字又忘了长相。」

    慕篱寒不耐烦,逼问道:「你到底想起来没?」

    老者忽然想起一人,比着,道:「当年是有个小官之子,姓洛没错,我都叫他洛佳人。」

    慕篱寒像似看见希望,追问道:「他当年在宫中如何?」

    老者叹出声惋惜之气,比着,玉桐岚脱口说着:「死了吧!」

    慕篱寒蹙眉不信,问道:「怎麽死的?」

    玉桐岚边看丶边慢慢道:「洛佳人得罪了郑皇贵妃,被郑皇贵妃下令杀死。」

    慕篱寒激动问道:「你亲眼所见?」

    老者又摇摇头,比了比,道:「我听说的。不过,後来没在宫中看过他,估计是死了。」

    慕篱寒对老者的话,保留了些态度;他再问道:「那位洛佳人是否替一名太监赎身过?」

    老者听了大笑出声,比着道:「不会有人想替太监赎身。」他肯定再比着,「没有人替任何一个太监赎身过。」

    「你如何肯定?」

    玉桐岚看着老者比划,道:「世人对太监多是鄙视和厌恶,因此,对我们而言,倘若有人肯替太监赎身,绝对比天下大事还要再大,必定会在宫中传开。」

    慕篱寒认同了老者的话,却也困惑。

    洛阳说洛青绯曾写信要银两,准备替一位太监赎身,可这老者又说没这事。

    慕篱寒思索片刻。

    会不会是洛青绯拿了银两,却刚好出事,来不及替那太监赎身?

    如果是这样,他还是不知道那名太监是谁。

    慕篱寒有些沮丧。

    本来以为有些线索,却又断了;况且,老者说洛佳人己经死了,那待在东宫殿里的人又是谁?

    慕篱寒猛然想到怪异之处,急问道:「姓洛的佳人,每年应该有数人在宫中,为何你会特别提起这个姓洛的佳人?」

    老者一脸回忆,比着,「因为这位洛佳人很特别。」

    「如何特别?」慕篱寒像似赌中了,追着问。

    「人很好,长得也不错。」玉桐岚看着老者简单比划几下说着。

    慕篱寒板起脸,不悦道:「就这样?」

    老者委屈,比道:「时间太久,很多事都记不清楚;况且,每个月送进宫的佳人那麽多;那位洛佳人只不过是个小官之子,能被记住,己经算不错了。」

    慕篱寒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拿出个金钗,塞进老者手中,道:「这个金钗价值二十条黄金。」他拉起老者衣领,狠狠命令道:「把记得的事,全说出来。」

    老者畏惧又笑呵呵点点头。

    他比着,玉桐岚说道:「那位洛佳人是什麽身份,我真的不知道,但一定是小官之子,因为只有小官之子,才需要跟我们太监们一起打扫宫殿。我记得他偶尔会被派到太和殿打扫;我是在那里认识他。」

    慕篱寒放开抓住老者的衣领,问道:「然後呢?」

    老者比着,道:「没有了。」

    慕篱寒一个震怒,抬起手,准备朝老者打去。

    老者又比着,「我跟那位洛佳人一起在太和殿,打扫次数只有三次;不过,那三次我都特别开心,该怎麽说呢?」老者想了想,怀念比着,道:「他笑起来很美,每次见了都觉得被治愈;彷佛不管发生多悲惨的事,只要看到那笑,心里都会好受许多。」

    慕篱寒胸口猛然抽了下。

    是呀!

    他也见过那笑;像施了魔法般,治愈过他的心。

    慕篱寒肯定了。

    老者口中的洛佳人就是洛青绯。

    老者继续比着,道:「我当年时常在想,倘若先帝见过洛佳人的笑,必定不会再独宠郑皇贵妃。」

    慕篱寒不在意这句话;他问道:「为何你说洛佳人死了?」

    老者疑惑比道:「刚才不是说了,他得罪了郑皇贵妃。」

    「什麽事得罪郑皇贵妃?」

    老者摇摇头,比道:「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玉桐岚边看老者比划丶边道:「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为何他会遇上郑皇贵妃?」

    老者比道:「他只是个小小的佳人,平日除了打扫,根本不可能离开南花园,就算打扫时,真的不小心碰着了,也都是跪着迎送各位嫔妃,那有机会得罪郑皇贵妃。」

    慕篱寒倒满认同老者所说;他再问道:「郑皇贵妃是用何种方式处死洛佳人?」

    老者又感到害怕,比道:「郑皇贵妃整死人的方法可多了;至於洛佳人……我听说是被人拖走,去那里,我不知道,不过,得罪郑皇贵妃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无人可活。」

    慕篱寒冷冷斥道:「只是拖走,不是死了。」

    老者坚持比着,「被拖走的人,从来没活着回来。」

    慕篱寒嗤笑,站起身,离开了屋子。

    想问的丶该问的,全得知了。

    他快步走在树林之中。

    那句“没活着回来”,让他想笑。

    洛青绯不但活着回来,还好好地待在东宫殿里。

    想起洛青绯曾对他流露出羡慕目光,是因为他和洛青绯以前一样,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都走过了生死,不过,自己很幸运,有洛阳的关照丶有洛青绯出手的帮助,替他避开真的地狱;但...。

    有人帮助洛青绯吗?

    洛青绯耻笑过他,没见过真正的地狱。

    看来洛青绯是走过了一趟。

    只是到底遇上什麽?

    他不知道。

    冥胤帝与洛青绯之间,必定有更复杂的关系;否则,洛青绯不会得罪郑皇贵妃;冥胤帝也不会在称帝之後,立即封洛青绯为东宫娘娘。

    可是,他们又不像大难不死重逢的恋人。

    慕篱寒困惑了。

    还有那个消失的太监又是谁?

    玉桐岚追到他身後,问道:「西宫娘娘,不知道这位老太监,可有解了您的疑惑?」

    慕篱寒懒得回话。

    坐进马车里。

    回程路上,他思索许久。

    倘若冥胤帝与洛青绯之间无情,而是有着深到解不开的仇恨,也不可能在宫中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呀!

    慕篱寒恍神间,想起了风雁君。

    此刻,他若见到他,必定会将他大卸八块,永生不想再见;或是见一次杀一次,直到再也见不到,这恨才会消失。

    慕篱寒无法确定,冥胤帝与洛青绯之间的关系,不过,那个消失的太监绝对会是个关键。

    赫然。

    慕篱寒脑海里闪过一念头。

    或许,冥胤帝心里的那人,是洛青绯想赎身的那个太监?

    冥胤帝伫立在黑夜之中。

    周围樱花仍随风,发出沙沙响声。

    一双深邃眸子,望向早熄灯的房。

    他待了会;最终从口里喊出声,强势又霸道地命令,「倘若还醒着,出来见我。」

    风吹了过。

    冥胤帝细长发丝稍稍飞舞起,与飘落樱花瓣,混在黑夜里。

    屋内,依然暗得没有动静。

    冥胤帝亦不急丶亦不催;不想走,极有耐心静静等着。

    过了阵子。

    一直紧闭的门,缓缓开了启。

    洛青绯披件外衣,走到阶梯之前,停下脚步;一双冷冷目光,防备地盯着伫立在阶梯下的人。

    昏暗无光的夜,看不清对方神情。

    洛青绯先开了口,淡淡问道:「你来这里做什麽?」

    冥胤帝沉稳声线,缓缓道:「这几天晚上,都会有个人,主动到我寝宫,陪我入睡,可是今晚他却半途跑掉……。」

    「他不在我这里。」洛青绯毫不客气,打断冥胤帝的话。

    「我知道。」

    「那你来做什麽?」

    冥胤帝微微指责,斥道:「来问你,为何将海龙玉佩送他?」

    洛青绯不再出声。

    伫立於冥胤帝上方,凝视着站在眼下之人。

    冥胤帝没有逼他;对他,依然很有耐心,一直等着。

    洛青绯狠下心,转过身,走回房内。

    冥胤帝没出声喊他。

    门亦没关上。

    洛青绯拿了个东西,再次走出房,来到阶梯前。

    一个用手帕包起的伤,紧紧握在手里。

    洛青绯犹豫了片刻。

    最终将手中东西,抛到冥胤帝脚边。

    冥胤帝垂眸,瞧了眼被丢弃在地,用着手帕包起的东西。

    洛青绯冷冷道:「以後也没机会再送人。」不等冥胤帝出声,头亦不回,走进房,再次将门紧紧关上。

    冥胤帝没出声喊他丶也没阻止他,只是又站了一阵子,才弯下身,捡起脚边的东西。

    他打开手帕。

    里头,玉彻底破碎,再也无法修复。

    冥胤帝凝视了会;默默将它重新包进手帕里,紧紧握在手中,转身离去。

    俊挺修长身影,在黑暗里,独自一人,快步往前而行。

    冥胤帝不禁想问,若已破碎,为何还要留在身边?

    为何不丢了?

    此刻,又为何要还给他?

    为何还要小心翼翼保护着?

    凌公公坐在东宫殿的屋顶之上,望着眼前这幕;哀怨气味,又再次散於空气之中。

    有股难受波动,在心里绞痛着。

    凌公公站起身,跳过一个又一个宫中屋顶,逃到更远的地方丶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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