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而求其次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僵局（上）

章节字数：1443  更新时间：17-09-13 2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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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曦和魏彬没等到结果，他们到S市警厅休息了一会儿，就上了回H市最早的一趟航班。

    H市没有消息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将近八小时。两人下了飞机，把手机开机后，都是一脸平静。没有消息也就意味着没有很糟的消息，这在一定意义上也算是很好了。两人心照不宣，一个人去了医院，一个人回了家，各自无言。

    纪以辰住院已经将近四个月，病房里陈设的东西一如当初，一点都没变。韩曦打开病房的门，熟悉的场景让他瞬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纪以辰就躺在哪里，被一堆冰冷的仪器簇拥着，像是尊安详逍遥的神。韩曦轻轻带上门，缓缓坐到了纪以辰身边——

    阔别已久，你还好吗？

    魏彬回了家，就毫不犹豫地一通电话打给了徐澈。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听筒里嘈杂的声音瞬间震得他一惊。“徐哥，情况怎么样？”徐澈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C区被全灭，A区……纪以辰的那一条街被全部破坏。”魏彬一惊，“只破坏了那一条街？！”“对，很明显的挑衅示威行为。现在各部门都在工作，有点乱。之后我在把资料传给你，先挂了。”魏彬听着手就听筒里的忙音，坐在沙发上一阵出神。许久不回家，他似乎已经忘记家的样子了。他突然站起来，回到玄关，摸着墙壁一点点地在房间里行走。这么多年的生活，似乎可以在须臾之间化为乌有。短短四个月，房间里他存在过的印记几乎都在时不时凝滞的空气中被灰尘掩盖，变成肉眼不得见的陈迹。

    任务执行的将近六年里，他第一次在这个空间里细细地回味咀嚼自己走过的许多时光。过去平淡之至的日子仿佛在这一瞬间都鲜明了起来。八个小时前，他几乎抱着必死的信念带着韩曦去谈判，放在腰间的枪甚至已经上膛，可以随时开枪。由生到死，由死到生，早已对这种过程麻木了的他在这一天里竟有了些波澜。不是因为Q区，而是因为韩曦。在病房里守了两个多月的韩曦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S市的呢？焦急？悲伤？无奈？不甘？他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背对着纪以辰的病床带上门离开的呢？

    而他自己，又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境走到现在的呢？

    他摸索到卧室，把自己狠狠砸在了床上。窗帘没有拉开，空气中陈旧的灰尘味道端地让他无所遁形。他屏住呼吸，把自己包裹在轻薄飘渺的空气里，没有动作，没有话语。

    心情么……

    韩曦把手放在纪以辰的胸铺上，均匀的呼吸载着他的手起起落落，一种莫名的幸福和满足顿时从手上传到了心里。韩曦微笑着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把身子轻轻伏在了他的胸口。心跳，他第一次如此在意纪以辰的心跳。两个月前，他躺在那，自己就在他旁边画画，那时他甚至在想，如果纪以辰就那样睡下去，自己大概就已经在过着他们期待着的十几年后的生活了吧？一间房子，几本速写，两个人，慢慢流逝的岁月。

    韩曦默默地起身，掀开纪以辰的被子来给他捏了捏四肢上的肌肉。没关系，就算这样一直睡着也没关系，有我就好，子弹、刀子我都可以给你挡着，我只要你这样安静地睡着，这样寂静地活着。ATTENTION里不管有没有纪以辰，韩曦都会永远存在。韩曦笑了笑，眼泪蓦然从眼中落到被子上，深深的灰白色。

    纪以辰受伤的时候，他没哭过。

    纪以辰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没哭过。

    自己要到S市长期驻守的时候，他没哭过。

    现在，这个两个人只隔咫尺的时刻，这个宁静安逸的时刻，这个可以真实地抚摸着纪以辰的时刻，他却哭了。

    韩曦照着一套流程做下去，思绪万千，却又有些头脑空白。

    日子太长，生命太短，困苦太深，而眼泪太浅。我们在时光的长河中泅渡、沉溺、沉沦、崩溃，为着一丝光亮死不放手……

    任何人都无权评价错对，我们只能向前走，看着周遭事物行色匆匆地离我们而去，不知是它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从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