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噩梦

章节字数:1935  更新时间:17-07-28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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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考的最后一百天里,邵易哲开始拉着我打游戏,作为两人任务繁重的学习生活之余的一项消遣。他在游戏里向我求婚,高调地广播“阿倪”和“一哲大人”喜结良缘,从此相知相守,永不相负。

    我们的婚礼在游戏里的“天缘城”举行,他往游戏里砸了很多钱,已经成为众多玩家里面一个有名的挥金如土的土豪。那一天,一共有两万两千多人同时在线围观。那一天,整个天缘城所有店铺的招幡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一哲大人牵着阿倪的手登上祭典台,司仪宣布两人从此结为夫妻,山不能阻其深情,水不能断其爱意,生老病死,永系一心。

    那晚我们疯狂地做爱,邵易哲对我说:“阿倪,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只是他一个人的,我曾经深深地相信着这句话。

    我们的噩梦发生在二零一一年的六月,高考的前一天,这一天是端午,也是芒种。夏至未至,龙城已骄阳一片。

    张家的两位老人熬过了二零一零年诡谲的冬天,在二零一一年春的末尾,双双去了。

    张晓淑打电话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两位老人在要离世的时候才终于想起她这个女儿,临死之前嘱托大儿子一定要把今年包的粽子送到妹妹手上。

    葬礼这几天,我要考试,没有办法回去。张晓淑在电话里跟我诉了一番苦,说她这些年一个人抚养我有多么的不易。最后说:“要是没有你就好了,你该另投个人家,这样对你好,对我也好。”

    我只当她这是发牢骚,和从前很多次一样,我原谅她。

    她爱我,但也恨我,这我是知道的。或许她也不恨我,而只是恨给我遗传基因的那个男人。

    倪安国回去看过我们,甚至还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但张晓淑一直不肯原谅他。

    我长这么大,倪安国没有抱过我一次,最后也没有。他走的时候只留下几万块钱,说他混得不好,但这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了。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我偷偷翻过他的手机,本来是想存一个张晓淑的电话号码,我觉得说不定如果我从中做一番努力,他们两个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我很不幸地看到他的电话簿里有一个人的名字是——“老婆”。

    张晓淑被迫从学校退学以后就一直在饭店里打工,一个人养我到这么大。娘家人早就不管她了,虽然都住在潭同这么一个小地方,但从来不来往。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抱着我给我唱童谣、讲故事——她十六七岁的时候一定是个迷人的姑娘,长得美,声音好听,虽然现在已经人老珠黄了。

    每当张晓淑发脾气的时候,都会把我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任我怎么哭、怎么叫都不答应。

    我们其实很相爱,但总是在互相伤害。

    或许我和邵易哲也是一样?不,我不敢想。他曾经爱过我吗?我不相信。

    这回张晓淑终于圆满了,至少时隔这么多年,又重新进了娘家人的门。而我,永远都圆满不了。

    这一天是二零一一年的六月六日,是端午,也是芒种。“东风染尽三千顷,折鹭飞来无处停”,田里的大麦、小麦成熟了,既要忙着收,也要赶紧种。

    这一天,邵易哲一大早就出了门,临走前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这种不带任何情欲的温柔。

    我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只是安静地在家里做最后的看书、复习,接下来的三天是足以决定我命运的时刻——这三年来,我不断听到这样的教诲。十年寒窗,在此一搏。

    这一年的九月,我来到了南岛。

    出国之前,我想过要给倪和买一个戒指,毕竟我都向他求婚了——虽然是虚拟的。但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在费城刚开始的时候念的是建筑学,后来转到工商管理,我渐渐脱下“林哲”的皮——而长出“邵向华”的肉,只把“邵易哲”的骨和血留在龙城那个可以俯瞰车水马龙的小房子里。念书念到第二年,就连那个房子也被邵向华收回去了,从此我再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阿倪的消息。

    他应该已经顺利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在刘校长的资助下可以安稳地读完四年他喜欢的历史或者文学。他曾经说过本科毕业以后就想立刻参加工作,他喜欢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但无意钻研更高的学问。他想过当张晓淑拿到他用自己的第一份工资买的礼物时眼里一瞬间会焕发出怎样的光彩,他一生所求不多,这是其中一个。

    费城之后我去了京都,东京也是个不怎么让人爱得起来的城市,相比起来京都更有精神和魂。也就是在京都游学期间,林慧禾跟邵向华在外面包养的小三撕破脸皮,带着人直接闯进小三的别墅,大骂对方没脸没皮不知羞耻。那女人也不经吓,被人推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就流产了。

    林慧禾一直处心积虑盯着她那一份儿财产将来不会被什么突然冒出来的阿猫阿狗叼了去,但她想不到的是早就有小四小五小六“粉墨登场”。

    邵向华跟前妻结婚十年一个种都没有,离婚之后却是千金、少爷一个一个地生。现在林慧禾眼看阻止不了,最后反而做起老好人来,把邵向华和一个小明星生的小女儿接回邵家,同时也放出话来,邵家只能有邵易哲一个正牌的少爷,其他阿猫阿狗想要名分?门儿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邵依依上小学的第一天,就是我去学校接的他,所以他对我这个几乎跟他母亲差不多大的哥哥很是亲近。我该说,她是我的小福星。我们的小福星。

    作者闲话:

    这个故事是很早以前就写了一万多字,有了大致构想,今夏重新拾起来,添添改改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停在他们重逢之前。有缘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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