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甘州城疾风骤雨 八卦庄浓烟迷雾

章节字数:5255  更新时间:18-04-10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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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阿古丽与狄破等人分道扬镳,一心要追赶师兄公孙琦,直往关中来。才走不多久,忽听得身后马蹄“嘚嘚”,来人叫道:“姑娘留步!”听那声音正是狄破。

    阿古丽勒马回头,待得狄破近了,问道:“狄寨主可还有事?”

    狄破道:“好教姑娘得知,昨日我们伤了姑娘,又拿了姑娘的马匹行礼,十分的过意不去。本想昨日陪酒致歉,奈何姑娘似乎不愿意与我等为伍,今日我们来去又实在仓促,想必现今姑娘囊中已然匮乏,我们这里尚带了一些散碎银子,虽说薄微,还望姑娘笑纳。”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包银钱递将过来。阿古丽却不立接,只是看看银子,又看看狄破,气氛一时僵了。

    狄破尴尬笑了笑道:“姑娘放心,这钱虽说不是正当来的,可也是不义之财,姑娘但用不妨。”

    阿古丽嘿然哂笑,无动于衷。

    狄破见她这样,难免有些生气,但有心结交这个天山来的女剑客,不能发作,便打了个哈哈道:“姑娘也知道我们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一贯不事农商,这钱虽说是我们打劫来的,可是却是赫连迭的官银。赫连迭为人如何,姑娘就算不十分知道,昨日就小宜村所见,亦当有所了解,他的钱,十有八九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们劫来,太半散与了穷苦百姓,然则弟兄们在山上吃穿用度总是要的,少不得也便留下了一些。姑娘权当是为这狗官散财了罢!”

    阿古丽想了一想,自己确然是身无分文的了,这钱固然不干不净,然而出门在外,无钱不行。又觉得这钱既然是赫连迭那狗官刮出来的,用了也算是还之于民了,便道:“如此也好,那就多谢狄寨主了。”说着接过,便知道那一包里大约有三五十两,收好了,又谢了一遍,这才拨转马头准备要走。

    狄破道:“姑娘,此去山高水远,多加小心。若遇到了公孙老弟,且请代我兄弟三人问好。”

    阿古丽点了点头,道:“狄寨主放心。”也不多话,打马而去了。

    走了数日,已到了甘州地界,这时天空中乌云密布,间或有雷鸣电闪,仿佛天坼地裂,地上狂风大起,不多久,大雨瓢泼而下,路上行人纷纷奔逃,这场风雨真好猛恶也!正是:

    天惨惨,地混混,走石飞沙惊鬼神。大雨连天幕,道路不相逢。茅屋卷上三重天,行人奔走赛马蹄。黑云压城城欲摧,东风卷柳柳折腰。吹翻了这家,愁伤了那家。谁道是骤雨打新荷?真个乃出没风波里!

    阿古丽眼看大风大雨,只得打马一鞭,飞奔到路旁一所庄园前避雨,却才勒马,就听得背后有人喊道:“妹妹快进屋罢!外面风大雨大,莫要淋湿受了风寒。”

    阿古丽回头看时,却是一个女子做少妇打扮,用两只大袖遮了头顶,小脚碎步跑来。但见她面如美玉,目似春水,袅娜聘婷。一身绿纱衣被风卷起,云髻稍乱,鬓边插着一朵黄花,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千娇百媚,碎步摇莲,道不尽风情万种。不一时来到阿古丽身边,又道:“妹妹,这雨好大,请到庄上来歇歇。”

    阿古丽微微点头,翻身下马行礼道:“如此,多谢夫人了。”

    那少妇敲动门环,不多久便有一个美貌丫鬟开了门,见了那少妇,道:“夫人回来了。”便让过一边。

    那少妇道:“春桃,这位妹妹是过路的,正赶上这场雨,你快把马牵到后面去,用好料喂着。妹妹,请。”说着便让进阿古丽来,阿古丽也不推辞,跟着进庄。但见这一路上:

    花红柳绿,桃李争芬。有那假山石洞,黄芦苦竹。塞外葡萄爬满架,吉祥福禄吊灯笼。兰蕙馨香遭雨打,荷叶茂密滚珍珠。虽是西北地,总有江南景。

    阿古丽但觉此处幽静,纵使在道路旁边,却仿佛置身仙境洞天一般,心中暗暗惊奇。不多久两人来到正厅,那少妇让阿古丽上首坐了,自己在主位相陪,便有那丫鬟捧上茶来,那少妇嘬了一口,才道:“妹妹是独身一个的么?”

    阿古丽回道:“是。”

    那少妇又道:“如此世道,妹妹一个女子,怕是不便罢?”

    阿古丽道:“这也没有什么的,都已经习惯了。”

    少妇微微一愣,赞道:“妹妹真乃女中豪杰也!我看妹妹装扮,仿佛是从辽国来的,不知确然否?”

    阿古丽点头答道:“夫人真好眼力,我是从天山来的。”

    少妇道:“怪不得妹妹能够独自一人走这么远,果真是有本事的。却不知妹妹要去哪里?”

    阿古丽道:“我要去宋国。”

    那少妇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来道:“此距宋国何止千万里?妹妹独身上路……令尊令堂放心么?”

    阿古丽愕然道:“令尊?令堂?那是什么?”

    那少妇也呆了一下,道:“令尊、令堂就是妹妹的父母的意思,妹妹难道不知道?”

    阿古丽脸上一红,垂了头低声道:“我阿爹阿娘早就过世了……”

    那少妇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了半晌,才道:“妹妹原来也是个苦命的人……此去宋国,可是去投亲的?”

    阿古丽道:“不是,是去找我师兄的。我师兄奉我师父之命去宋国了。”

    那少妇唏嘘了一阵,转了话题,问道:“妹妹贵姓芳名?”

    阿古丽道:“我叫多尔古娜阿古丽,不知夫人叫什么名字?”

    那少妇道:“我本姓花,小名唤做莺莺,嫁的这位相公姓程,原是大夏国的员外郎。”

    阿古丽四下看了看,却并不见有半个男子,便忍不住问道:“不知屋主去哪里了?何以就夫人一人?”

    那少妇叹了口气,眼角垂泪,哽咽道:“先夫三年前便亡故了。”

    阿古丽“啊”了一声,嗫嚅道:“夫人莫怪,我不知道……”

    少妇悲怆道:“妹妹不要介怀,我的事情你如何晓得呢?”

    阿古丽见她虽这般说,然而依旧惨切,也跟着心中悲痛起来,不住口的道歉。少妇垂泪,只说无事。

    看看到了黄昏,大雨犹未止歇,那少妇程花莺莺便道:“妹妹不妨便在我这里吃了饭歇下,明日却在走也不迟。”

    阿古丽看看屋外,这般大雨走不成,便也只得道:“如此,便叨扰夫人了。”

    程花莺莺就叫开晚饭,不多久上来了,也无非是些家常的饭菜,然而阿古丽毕竟是大沙漠中来的人,不曾见过,但觉得每一样菜都美丽异常,便如同那院内的景致一般花团锦簇。赞不绝口。惹得程花莺莺哈哈大笑,道:“妹妹真会说话,如此粗茶淡饭,还怕妹妹嫌弃呢!来来来,妹妹莫要客气。”当下给阿古丽倒了一杯酒。

    阿古丽谢过喝了。两个女人一边说些闲话,一边推杯换盏的把饭吃了,看看风住雨歇,明月当头,程花莺莺便要着人领阿古丽歇下。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便有丫鬟前去开门,不多久回来禀告道:“村里的木秀才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程花莺莺愣了一下,对阿古丽道:“妹妹不妨先随雅儿先去歇息,这些人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来找我的。”一面道:“带他来罢。”

    阿古丽才到门口,只见一个秀才行色匆匆,埋头大步而来,阿古丽躲闪不及,撞成一团,她终究是练过的,身有所感,心有所觉,本能的拿桩站定,内里外吐,却听得那木秀才“啊呀”一声,往后就倒,阿古丽急忙上前拉住。木秀才这才抬头细看,但见对面这个女子不过十八九岁模样,柳叶眉,水杏眼,面如美玉,手提短剑,一身红装,艳丽端方,英气逼人。不由得脸面一红,急忙闪开,嗫嚅道:“姑……姑……姑娘没事罢?”

    阿古丽道:“我没有事,你没事吧?”

    木秀才的脸上更是红得如同抹了血一般,道:“没事……没事……”连说了几个没事,却也愈发局促起来。

    程花莺莺道:“木先生,你来找小女子,不知是为何事?”

    那木秀才蓦然一惊,对阿古丽一拱手,道声“失礼”,绕过她直入厅堂,道:“程夫人,你可见着贱内了么?”

    程花莺莺道:“今日不曾见,怎么?”

    木秀才道:“昨日拙荆与夫人同去庙里上香,便不曾回来,夫人可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程花莺莺奇道:“木秀才,你自己的夫人不见了,怎么反来问我?却不是奇哉怪也?”

    木秀才被这一句话揶揄得面上又是一阵发红,急忙道:“小的无礼,还请夫人恕罪则个。只是贱内自昨日与夫人去庙里上香以后,至今未归,小生心急如焚,不揣冒昧,前来打搅,夫人若是知道,还请告知。小生不胜感激。”

    程花莺莺默然片刻,道:“昨日我与令夫人确实是一同去的西山庙里上香,只是不曾一同回来,令夫人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莫不是她回娘家省亲去了?”

    木秀才急道:“夫人有所不知,贱内自嫁给我不久,娘家人便都过世了,只剩下一个兄弟,她又素来与兄弟不睦,如何会回去省亲?再者说,拙荆虽不如夫人这般识大体,知诗书,然而也并不是一个会一言不发便走的人……这却如何是好?夫人既然不知道拙荆去了何处,小生这便告辞,权且去我那小舅子家看看,夫人恕罪。”说着躬了一躬,回身走了。

    程花莺莺看着木秀才走了,这才叹了一声。阿古丽在一旁不曾离开,奇怪道:“夫人何故叹气?”

    程花莺莺叹息道:“这木刘氏只怕凶多吉少了。”

    阿古丽愕然道:“夫人此话何解?”

    程花莺莺道:“妹妹远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最近闹淫贼,平白失踪了七八个姑娘,都是貌美如花的,木秀才的妻子虽不能说国色天香,也是好姿颜,昨日我们一同去庙里还愿,走的时候却是分开走的,她孤身一人,只怕被那采花贼乘了机会。”

    这一席话却把阿古丽的侠义心肠给挑动了起来,登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手按宝剑,叫道:“还有这等事?夫人且说那西山庙在哪里?我去查探一番!”

    程花莺莺道:“妹妹休得如此。此事莫说只妹妹一个,便是这甘州城里的捕快,就这甘州地面上搜寻了四五十余日,一些儿蛛丝马迹也不曾找着,我看妹妹也是国色天香的容貌,莫要陷入险地,平白被人家玷污了。”

    阿古丽叫道:“夫人好小觑人也!我在塞外时,跟我师父习文练武,何曾怕过谁来?况夫如今这事情关乎我女儿家的名节,岂能坐视不理?”

    程花莺莺思忖了半晌,道:“妹妹息怒,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权且歇下,便是要去,也需等明日,天光的时节,找寻事物总是容易些。明日我与妹妹一同去。”

    阿古丽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便不再多说,跟着雅儿径去后院屋中歇了。她因为心中有事,不能便睡,只得盘膝在床上运功,等到行了几个周天,这才躺下,却蓦地里听得屋顶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奔而过,只是声音颇为轻巧,等闲人是决然听不出来的。阿古丽心中一惊,急忙坐起,一手提了兵刃,快步来到窗边,屋外却已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了。她暗中想道:“这夫人既然救助于我,若是歹人来了,对她不利,我空有一身功夫,不去相助,不是有损侠义之名?”当下一推窗,如离弦之箭蹿出屋外,紧跟着一跺脚飞身上屋,凭记忆往那脚步声离去的方向追去。可煞作怪,阿古丽一路穿房越脊,却总感觉走不到头,半盏茶后,更是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了。阿古丽大吃一惊,暗道:“我曾听师父说起过,汉人之中有一个叫做诸葛亮的人,创出八阵图,把敌人困在阵中,走不脱。汉人之中亦多有修习此术者。然而我也听说,举凡被困在阵中的人都是因为身在其中,我如今在这屋上,怎么也有这般诡异的事情?”她心中想着,脚下不停,不多久,却忽然起了大雾来,这一下更是迷迷蒙蒙,不辨道路,阿古丽心中愈发的焦急,发足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仍旧找不到半点端倪,不由得害怕起来,失声叫道:“来人呐?有人没有?有贼人进庄了!”连呼了数声,却忽然感觉头昏脑涨,大惊道:“这雾有毒?”再要呼叫,已是发不出声音来了。

    阿古丽正在这模糊欲倒之际,忽听得迷雾之中人声鼎沸,无数星光在雾中奔来,丫鬟们大呼道:“贼在哪里?”当先一道淡紫色人影飞上屋来,一把扶住阿古丽,叫道:“妹妹?你如何在此?啊呀!你中了迷魂烟了?”说着拿过一个白玉瓷瓶,就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来给阿古丽服下,阿古丽登时觉得心头明澈不少,定睛看时,扶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程花莺莺。

    阿古丽也顾不得其他,急忙道:“夫人,庄园里有贼。”

    程花莺莺道:“妹妹休要惊慌,下来再说。”说着扶住阿古丽,脚下一点,轻飘飘的落了地,阿古丽不想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妇竟有如此本事,心中奇怪,却不好问出口,只得跟了程花莺莺往前走,不多久来到程花莺莺的房门外,就那雾影灯光中只见一个黑衣人倒在门前,心下更是诧异。

    两个人进了屋,程花莺莺问道:“妹妹不在屋中休息,却出来作甚?”

    阿古丽便将听到有动静,追了出来,迷失了道路的事情说了一遍,程花莺莺娇声笑道:“原来如此!妹妹有所不知,先夫这庄园前厅一带并没有什么,只是这后宅却是按照八卦方位建造的,等闲人来了,不得指引,便要迷失,先夫亡故之后,我一届小女子,怕不保险,便又暗地里建造了一些机关,到了戌时,便能自动喷出迷魂烟,妹妹出来时,正是迷魂烟刚喷出来的时节,你虽然不知道,却已经中了迷烟了,更兼之我这庄园地势复杂,你才会走不出去,等到后来你看到大雾迷蒙,那是迷魂烟已经有了许多,凝聚不散的缘故。我们到了晚间出门,都要口含解药,药灯引路方可,妹妹动用真气,又一路飞奔,居然还能喊出声来,内力修为已到了很高深的境界了。若不是你那一嗓子,我们决然不会知晓妹妹被困了,只怕妹妹要像屋外那人一样要睡到明日清晨呢!”

    阿古丽赧颜笑道:“若非夫人援手,只怕我果真要如夫人所言呢!方才见夫人露那一手轻功,原来夫人也有如此好本领!”

    程花莺莺笑道:“妹妹好会夸人!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入妹妹法眼?不过是偶然遇到异人传授,连师都还没出呢!”

    阿古丽心中一醒,道:“怪不得夫人如此美貌,却并不惧那采花的淫贼,原来早有防备。我还道夫人不会武功,要来做帮手,却原来是班门弄斧了。”

    程花莺莺笑道:“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哼!不过他们想要对付我,也须得掂掂斤两才是。”

    两人大笑起来。程花莺莺便又着人引阿古丽回房歇息去了不提。这正是:

    江湖险恶求自保,庄园雾罩为生存。

    却不知这程花莺莺一身本事从哪里学来?阿古丽要去追寻淫贼的下落又会怎样?那木秀才的妻子是否找得回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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