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回:以恩消怨缔良缘

章节字数:9443  更新时间:18-01-24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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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竟藏身在竹篮子后偷听,被尔康发现了,站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嗔道:「干么那样凶?」

    永琪心头一震,连声问道:「你干么躲在那儿?躲了多久?听到些什么?」

    小燕子叉着腰道:「还可以听到些什么?我才蹲下来,已经被尔康大喝一声,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现在还未归位!尔康,我知道你好眼利,可是,也用不着那么凶巴巴的骂人,就是阎王也会给你吓坏!我不过是想跟你们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

    三人听后,这才定过神来,均想:好险。

    箫剑刚刚被吓得心惊肉跳,现在听见妹妹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连珠爆发,又好气、又好笑,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偷听,被人揭穿了,不但不道歉,还要恶人先告状,这是什么道理?」

    尔康向小燕子拱手鞠躬行礼,道:「姑奶奶强词夺理的功夫,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燕子别过脸去,不肯受他之礼。

    箫剑更向永琪道:「永琪,幸好你慈悲为怀!可怜我、同情我,要了我这个没规没矩、刁蛮任性的妹妹,否则人人怕了她,她一辈子也找不到婆家,我可倒霉透了!」

    永琪宽了心,也来嘲弄小燕子,捂着嘴巴窃笑,道:「可不是嘛!我就是老好人,最喜欢吃亏。」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对箫剑的话,嗤之以鼻:「你跟皇阿玛是不是串通的,也来跟我讲规矩,一个鼻孔出气!嘿嘿,要是永琪不要我,我就嫁给那位跟我定了亲的少爷!爹娘给我选的人,总不会太离谱吧,而且,不用天天困在皇宫里,说不定会更好!」

    小燕子这么一说,触动了永琪的心事,脸色一沉,向箫剑道:「箫剑,小燕子小的时候,真的跟那位世伯的少爷定了亲吗?」

    箫剑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什么世伯?什么少爷?」

    小燕子奇道:「你不知道吗?就是北京城的那位世伯,因为爹娘把我许了给他们的儿子,所以才把我抱给他们抚养!这是静慧师太说的。」

    箫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有这一回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从未听父母提过!」

    尔康稍加思索,便道:「你那时年纪那么小,妹妹的婚事,父母又怎会跟你说。更何况,婚姻大事,总得听从父母之命,子女是没有权选择的。」

    小燕子不平地道:「这样太没道理了,难道子女没有权反对吗?如果子女反对,那怎么办?」

    尔康答道:「除非对方愿意退婚,否则,父母是不会让步的。假如对方告到衙门去,依法惩办,悔婚的一方是要受杖刑的。」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道:「糟了!我嫁给了永琪,岂不是要连累父母受杖刑?」眼珠子骨碌一转,又再道:「不过哩…他们都已经升天了,要打也打不到他们。嗨!瞎担心了一场。」

    永琪又问道:「箫剑,那家人到底是谁?住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少爷娶了亲没有?」

    箫剑苦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家人姓陈,曾住在东正门附近。我找到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搬走了!」

    小燕子见永琪心烦意乱的样子,倒有点儿后悔自己瞎说一通,就挽着他的手,轻轻地在他耳边柔声道:「好了,我以后不再提那个人就是了!人都已经给你娶进门来,你还要打翻醋坛子!」

    永琪倒不是吃醋,而是感到惴惴不安:「如果那个人找上门来理论,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小燕子才没有他想得那么远、那么细,没好气地道:「哎呀,永琪,我的五阿哥,你的爹是皇帝呀,文武百官见到了你,也要行跪见请安之礼!你还怕人家告到衙门里去?你真是那个…那个…什么样的人忧什么样的天!」

    小燕子这么一说,永琪非但无法释怀,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歉意,嗫嚅着:「总不成我是个阿哥,就处处用身分去压人,弄得好象是我横刀夺爱、抢了人家未过门的妻子。」说着,又别转了头,轻声叹道:「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对不起人家,不知该如何补偿!」原来,他想到:假如方氏夫妇不是因皇阿玛的呵政而惨死,小燕子早已为陈家少爷的媳妇,自己连认识她的机会也没有,更遑论娶小燕子为妻。难怪他会深怀歉意。

    小燕子搔着头皮,她怎会明白个中原委!只感到莫名其妙。

    眼见永琪对此事始终戚戚然,这下子,连小燕子也没辄了,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尔康,尔康意会,于是话题一转,道:「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箫剑跟晴儿的事,别的事都暂且放下!」

    小燕子忙接上:「对对对!先谈箫剑和晴儿的事。箫剑,你究竟想清楚了没有?你为什么那么固执,那么好的晴儿,你不把她要回来作我的嫂嫂,我真要生气啦!我会怨你一辈子的!」

    箫剑彷似见到晴儿深邃的眸子,闪着泪光,用哀怨的眼神在看他。若他再坚持下去,这个眼神就注定了要跟他一辈子,无法躲避。他别过脸去,不敢面对小燕子。却见紫薇、柳红迎了上来。

    柳红牵着小燕子的手,道:「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原来跑到这儿来!」

    紫薇望向尔康,尔康向她使一个眼色,她就向箫剑诚恳地劝道:「箫剑,我们这群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日子,共过患难,同甘共苦,大家都好象亲兄弟姊妹,你就像我们的亲哥哥,我们关心的,不单是晴儿的幸福,还有你的幸福!」

    紫薇的话彷佛将箫剑的心溶化了。

    紫薇又再道:「我们所有人,都不忍见到你因为作出错误的决定,而抱憾终生!难道,你要自己以后的一生,都活在痛苦和悔疚之中?你愿意受命运的支配和愚弄,去用你的人生写出一个悲哀的故事么?」

    她的话终于打动了箫剑的心。

    箫剑感慨地道:「想不到,我孤身一人在江湖流浪多年,居然会有一群这么关心我的兄弟姊妹,若然要各位再为我操心,那未免太对不起你们,更有负晴儿对我的情意。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小燕子大喜过望,仍不大相信地问:「你答应了,真的答应了?」

    箫剑想通了,豁然开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答道:「是,我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小燕子这下子才相信,拥了箫剑一把:「太好了,一句说话,九个香炉,我有一个好嫂嫂了,呵呵呵!」

    离开会宾楼的时候,小燕子发现门前有一名中年和尚盘膝坐在地上,身上的僧袍已破烂不堪,面容憔悴,但眉目俊秀。手中拿着一个钵盂,好可怜的样子。小燕子同情心起,走近他道:「大和尚,你要化缘吗?」

    和尚仰脸凝视着她,两眼满布红丝,一脸凄苦,好半天,仍然沉默不语。

    反倒是小燕子非常期待地看着他,殷切地问:「你要化缘,让我帮你好不好?这里的老板是我的结拜兄妹,他们都是爱交朋友的江湖豪杰!」

    和尚默然点头。

    小燕子立即转身去唤:「柳红…」永琪、尔康、紫薇都微笑着,轻轻摇头。

    她也没向柳红说明情由,便取了些饭和素菜出来给和尚。

    和尚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紫薇突然道:「不好了,小燕子,这些素菜不晓得有没有用猪油来烹调,这样子给了出家人,不大好吧!」

    小燕子这才警觉,道:「对呀,还是紫薇比较细心!」说着,已蹲下来向和尚道:「大和尚,我替你换过好不好?免得你破戒!」

    但那和尚早已吃完,用衣袖擦擦嘴巴,向小燕子傻笑,神情却带着苦涩。然后起来向各人合什一拜,大摇大摆地离开,边走边念:「酒肉穿肠过,佛偈心中留!」

    小燕子奇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紫薇道:「这和尚好有气度,一定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尔康更道:「说不定是个得道高僧,或是武林人物!」

    小燕子便说:「咦!可能他是来自少林寺,因为不守清规,被师傅赶出师门。哈!世间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

    永琪顺口便道:「对啊!你就是其中一个!」

    小燕子一听,向他作了一个鬼脸。

    永琪等人将好消息带回给干隆。

    太后用过晚饭,经已歇息,干隆就传了晴儿过来。少不免,小燕子又要取笑晴儿一番,左一句好嫂嫂,右一句新娘子,弄得晴儿喜上眉梢之余,还羞得满脸通红。

    干隆便道:「小燕子,你作新娘子的时候,晴儿替你装扮,现在你竟欺负她,你这是恩将仇报啊!」小燕子哈哈大笑:「怎会怎会?晴儿快要做我的嫂嫂了,人家说长嫂为母,我才不敢欺负她哩!」说着,又向晴儿盈盈一拜。

    晴儿忙让开两步,羞得不敢抬头。

    干隆看得有趣,心中大乐,兴致一起,忽然想作弄一下小燕子,故意板着脸孔道:「小燕子,你在杭州的时候,独自一人开溜,跑上了黄山,朕仍未跟你算帐!晴儿,你是长嫂,你说,该怎么罚这个小姑子?」

    晴儿看看干隆,又瞟了小燕子一眼,迟疑着:「唉…这个嘛…」

    小燕子已经抢着道:「就罚我送一件礼物给皇阿玛吧!晴儿,你说好不好?」

    晴儿当然赞成:「这个主意也不错!」

    永琪等人当然在旁打边豉。

    干隆指着晴儿笑道:「不得了,还未过门已经偏着小姑子!小燕子,你们在杭州带回来的东西,朕已全看过了,你还有什么花招没使出来?」

    小燕子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呈上干隆,道:「我买了这个玛瑙纸镇后,迷迷糊糊,也不知自己放在哪儿,今天一翻,原来藏在衣服中,正好送给皇阿玛!」

    干隆一看,已爱不释手,说:「你这鬼灵精,书念得不好,一天到晚尽会留意这些案头上的玩意儿!」

    小燕子亲热地挽着他的手,撒着娇道:「皇阿玛,你看,我到了杭州那么远、那么好玩的地方,心里还是记挂着你老人家!」

    逗得干隆心花怒放,看见她这可爱的模样,怎可能生她的气?反而怜爱地轻拍她的头。

    大家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均感概万千。

    箫剑与晴儿再见面时,自然是情话绵绵,二人盼望着耳鬓厮磨,长相斯守的日子。

    数日后,太和殿上,干隆召见箫剑,并宣布,方箫剑因救太后、晴格格有功,特任命他为户部尚书,赏赐白银二千两,单眼花翎,以示荣宠。箫剑博览群书,熟读经史,暂调配作纂修官,任副总裁官,修辑《历代通鉴辑览》。

    永琪、尔康眼见箫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干隆脚跟前,心悦诚服地领受官职及赏赐,知道对于箫剑来说,是殊不容易的!

    永琪更想到:自己对小燕子的爱、晴儿对箫剑的爱,终于能化解这一段血海深仇。

    接着,干隆又宣永琪、尔康二人上前跪下,不知所因何事。

    第三十五回:雪地争雄祸顷至

    干隆在太和殿上,任命箫剑为户部尚书,又向众人宣布:永琪、尔康因在杭州整顿吏治、肃清贪官有功,册封永琪为和硕荣郡王,入镶红旗,统领旗务;而尔康则升为一等御前侍卫,出任都统,统领镶红旗旗兵。

    这实在出乎二人意料之外。这次诛除乱党,可说是无功而回。然而,干隆再仔细一想:永琪、尔康二人在张轩一案中,处事谨慎,有勇有谋,革办各官员,均掌握真凭实据,依法判刑,绝不含糊。未能除去乱党,非因力有不逮,而是出于爱护百姓之心!永琪更是体恤民情,为民请命,自己甘冒受惩治之险,亦要截停军队,不愿伤害饱受迫害的无辜百姓,足见其贤仁。所以,非但没有治二人之罪,反封爵加官。

    二人只觉受之有愧,对干隆更加感恩、更加忠心。

    最后,干隆命鄂敏读出二十多名侍卫的名字,各人均被提升至二或三等御前侍卫,当中包括了随永琪往江南的十名大内高手,及荣锟。

    尔康向荣锟瞄了一眼,心下大奇,此人升得好快!究竟他立了些什么功劳如此得宠信?不过,他既有弘春、弘明(注1)的推荐,其父又是驻守广东的广州将军,自然有点关系。

    当日下午,箫剑随宗人府大臣到干清门东阶听旨。皇上册封晴格格为和硕郡主,择配户部尚书方箫剑,箫剑跪拜接旨。

    这下子,箫剑有得忙了,他每天要到朝廷办公,亦要为自己的婚事作准备。

    他来到京城后,一直住在会宾楼,总不成晴儿也陪他长住酒楼的客房吧!因此,干隆给他时间筹划房子之事。有了府邸,才可择吉日行纳采礼。

    本来,他打算上黄山拜见太师父等人,现在,亦要暂且搁置。

    永琪跟随太师父所授之法,练习了一段日子,武功进步神速,内力突飞猛进。小燕子耍的剑术亦开始象样,她的花招奇多,方家剑法跟江水剑法混合使用,时刚时柔,有时来一个出奇不意,一个抢攻,永琪也着了她的道儿,让她占了优势,软剑被她的剑缠着,什么招式也无法施展。

    只是小燕子修炼内力的窍门仍未掌握,灵巧有余而劲力不足,永琪一运劲,她又招架不住了,宝剑脱手,竟向永琪撒赖:「只许比剑招,不许比内力!」

    永琪摇摇头道:「你若跟敌人交手,敌人怎会只跟你比试剑招?」

    「这…」小燕子自知理亏,却摇着他的手臂,道:「我不管,我不管,你又不是敌人——你是亲人!只许比剑招,不许比内力…」然后,又发起嗲来,顿足说:「哎呀,你是不是要欺负我?你欺负我…我告诉箫剑去!」

    永琪忙哄她道:「唉!好好好。『今天』只比剑招,不比内力!那总可以了吧!」搔搔头皮,嘴巴嘀咕着:「也不知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小燕子便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她老是爱玩爱闹,不大认真,永琪拿她没法,却也并不急躁,心想:反正小燕子练武功,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在宫中,侍卫那么多,当真要动手也轮不到她,会一两招灵巧的剑法,用来暂时保命,已绰绰有余!

    冬天到了,京城四周都是皑皑白雪,茫茫的一片,偶然秃枝桠上挂着的雪块会散落一些,掷地有声。

    这年的冬天,刮大风雪的日子比较少,雪霁放晴,国泰民安,一片和乐。可是,干隆的心情郄不大好,只因十六阿哥出生后不久即夭折,令他黯然神伤。

    突然兴起了打猎的念头,要出外散散闷气。皇上要出门,当然是隆而重之,大队人马,个个雄姿英发,手牵骏马,在雪地上挺立。

    永琪要随干隆打猎。出发前,小燕子替他整理衣服,一边帮忙翻折着马蹄袖,一边噘着小嘴道:「为什么女子不能去打猎?大不了,我扮作侍卫或是佐领什么的,跟在你身边,我保证不闹事!」

    永琪正要穿上皮手套,温柔地向她道:「天气那么冷,你跟我们出去,可要吃苦了!而且,你已作了我的媳妇儿,怎可以跟其它皇亲国戚和大臣一同骑马,抛头露面?皇阿玛一定不赞成,太后知道了,又要训话。你还是乖乖的留在家里!外面没什么好玩的。」

    小燕子却道:「我又不是想玩,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永琪一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打猎吧了,又不是打仗!我们人多,就是老虎见了我们,也会吓得抱头鼠窜,我们还要从后面追赶哩!」然后又自信地道:「你呀——应该对丈夫有多点儿信心,知道没有?」

    小燕子想一想,答道:「说得也是!」

    过了一会儿,却又依在他的怀中,用手圈着他的颈项,在他耳边悄声说:「我就是担心你会射下另一只小燕子嘛!」

    永琪拥着她,大笑道:「哪有那么多的傻燕子随处乱闯乱飞?这世上只有一只,是独一无二的!」

    永琪回忆那天在围场误伤小燕子的情形,以及往后发生的种种,真是惊险离奇,荒诞怪异,兼而有之,当中有苦、有辣、有辛酸…但又满载甜蜜和欢乐,想到此处,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微笑。为了小燕子,再多的苦,亦甘之如饴。

    斜眼去看尔康,尔康围着貂皮颈巾,神态自若,似乎好温暖啊!怎么这般周到。

    这自然是紫薇的主意,天仍未亮,尔康已穿戴整齐,紫薇也披了棉袄,送到大门,趁着福伦仍未出来,二人喁喁细语,老说不完。

    紫薇递上一件貂皮颈巾,道:「你打猎的时候大概不会觉得冷,但等待出发的时候、在途中休息、晚上在行宫留宿,也许会用得上,你就带着它吧!」

    尔康也不争辩,接过了,当着她的面,就套在颈上,心想:反正不用时可收进囊中!又随口道:「我给你打一头大狐狸,做一件皮大衣!」

    紫薇摇摇头:「我不要大狐狸,我只要…」

    尔康可头痛了,他不过随便说说,怎么紫薇跟他认真起来:「喀!不要狐狸,难道你要狼、黑熊、还是老虎呀什么的?」

    紫薇捂嘴一笑,深情地道:「什么都不是,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尔康确实佩服紫薇的先见之明,在这寒风凛冽的广场上,尔康享受着紫薇给他的颈巾,感觉好温暖、好温馨!

    各皇族贵介人员,衣饰极尽豪华奢侈,个个头戴皮帽,身穿缺襟行袍,外罩狐裘,整装待发。干隆终于出来了,所有在场的达官贵人,立时跪在地上,恭迎干隆,阵势非常整齐。干隆挥挥手,吩咐众人起来。就在一大群贵族的前后族拥中,浩浩荡荡出发了。

    干隆命传恒、鄂敏、福伦在前面开路,又把永琪、尔康带在身边,皇六子永瑢、皇八子永璇则殿后。其它的贵族子弟亦分布在行列四周压阵。

    六阿哥永瑢比永琪小两岁,长得秀气儒雅,早年过继给慎郡王的时候,已封为贝勒。个性比较沉实温纯,喜欢舞文弄墨,潜心诗文学问、善书法绘画。小小年纪,已淡泊功名。干隆命他出猎,虽然有点儿不情不愿,但亦遵循御旨,无任何异议。

    八阿哥永璇今年已经二十岁,比永琪小三岁。个性较冲动浮夸,好大喜功。时常费尽心机,希望有所表现,讨得父亲欢心。干隆也看穿他的心思,特地带他出猎,给他机会,展露一下武功,出出风头。

    虽说狩猎是皇孙贵族的玩意,但谁都知道,这亦是皇帝考究各人骑射功夫的时候。各年青俊杰,均一副等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样子,要在皇上面前大显身手。谁有能耐满载而归,令龙颜大悦,谁就有机会得蒙赏识、器重,自然前途一片光明,扶摇直上。

    尚未到行宫,走近一小村庄时,干隆望见有一农户举殡。乡下人家境贫穷,只用篱笆围着前院。大片人群,黑压压的,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人议论纷纷,扰扰攘攘,一点也不像寻常的丧礼,一时好奇,就命永琪、尔康过去打听及慰问。

    尔康上前拱手,向一位老爷子道:「这位先生,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有缘路过,我家老爷命少爷及小人前来慰问。不知是那位尊长还是夫人仙游,可否相告,好让我们送上奠仪!」

    老爷子悲道:「什么尊长!那是张家阿牛的九根,快满两岁了,夜里被一头大灰狼衔走,我们立即追踪上山,找到时,只剩下一堆染满血的衣服,阿牛嫂哭得死去活来!老天爷真没长眼睛!」

    二人骇然,永琪道:「你们有这么多人,也无法对付一头野狼吗?」

    老爷子答道:「如果只是一头,当然容易应付,但来的至少有四、五头,它们又非常有灵性,我们都没有办法,真是岂有此理!」

    一村民又道:「以前,它们不过是偷些鸡鸡鸭鸭、小猪小狗吧了,现在,胆子越来越大,迟些儿,别说是小孩,就连我们这些成年人也逃不过了!」

    其它人亦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和诉说着目睹狼群的经过,当中少不免带几分夸张。永琪、尔康向干隆禀报了情形,干隆怜恤张家,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奠仪,然后向众人道:「这些野狼实在太可恶了,今趟我们出来,正好为民除害!大家不论身分,不论地位,总之,谁能猎得野狼,重重有赏!」

    大伙儿立即响应,均摩拳擦掌,不除野狼,誓不罢休。

    一大群人,在行宫休息过后,便住山上去,声势浩大,林中动物,早已闻风丧胆,落荒而逃,那里有狼的踪影?永琪和尔康亦不过是打了些鹰、雕之类。这一天,大家无功而回。

    第二天大清早,他们又出发了。走到一个山坡的林子,猎犬狂吠,均向着树林同一方向飞跑,众人精神大振,策马赶上,只见前面有一株巨型枯树,横卧地上,树根纵横交错,旁边积了厚厚的雪,并未发现有任何动物。

    八头猎犬却飞奔上前,迅即围着枯树,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乎甚是惧怕。

    突然,树旁边一堆雪跳动起来,一跃而起,四条腿露了出来,张牙舞爪,看清楚,原来竟是一只野狼,毛色像雪般白,身型足有两只猎犬大,它也不啼叫,颇为镇定。蓦地,雪狼扑向其中一头猎犬,向它的颈椎咬去,快如闪电,猎犬虽然努力挣扎,但被雪狼一口咬住,竟然毫无还击之力,软瘫在地,吓得其它猎犬不敢上前,只能高声乱吠,虚张声势。

    永琪、永璇率先赶到,弯弓搭箭,雪狼战栗,转身一跳,已跃过枯树,向深林深处发足狂奔。

    永璇马鞭一挥,追了上去,猎犬也在后面追赶。

    永琪听说野狼并非单独一只,望了身后的干隆一眼,心中有所顾虑。略为迟疑,永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干隆高喊:「永琪,永瑢,你们尽管去追,不必担心朕,!」

    这时,永瑢和其它人亦已赶了上来,永琪不愿与永璇争猎物,答道:「八阿哥已经追去了,我看,野狼不只一头!」反而下了马,察看地上的痕迹,尔康也来帮忙,二人有商有量,均觉得野狼有大有小,不只一头。

    众人听说,同时下马寻找野狼的脚印。

    永琪向尔康道:「依脚印的方向来看,狼群就藏身在这片林子中,尔康,你说该怎样做才可以把狼群迫出来,全数捕获?」

    尔康看看山岭,又望望山谷的河流,道:「我提议:我们兵分三路,皇阿玛、五阿哥、六阿哥继续从后面追赶,我和几名侍卫上山岭把去路封锁!」又向福伦道:「阿玛,请你领其它人从山谷追过去!」

    山岭无路,崎岖难行;谷底虽然较平,但路径较长。

    又短又容易走的,当然是山林的路。尔康这样分配,是想将捕猎野狼的机会让予皇上和几位阿哥。

    鄂敏明白他的心思,点头道:「对,我们人多,从四方八面围拢上去,逐渐将范围缩小,这个策略,我们稳操胜券,万无一失!」

    干隆笑道:「就这样决定吧!永琪,你负责分配人手!」

    于是,永琪立即编排众人,分成三小队前进,众人上马。

    干隆站在一旁,看见猎犬奄奄一息,心里有点难过不忍,就走过去看看,逐渐接近枯树…

    一团灰影倏忽从枯树根底破土而出,立时雪花翻飞,灰影伸长了两只锋利的爪子,袭向干隆;危机骤然而至,干隆一时惶恐,脸色煞白,不知道该伸手去挡格,还是往后退…

    眼看灰狼快要将干隆扑倒地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挡在干隆前面。干隆眼睛也花了,一看,正是永琪。

    原来,永琪上马后,瞥见父亲有危险,来不及拨转马头策马奔来,已从马背上跃起,展开轻功,在空中翻腾,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落在灰狼面前。

    灰狼人立起来,比永琪还要高出两个头,张开了血盘大口。

    永琪只感到灰狼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中人欲呕。

    灰狼向永琪扑去,尖锐的牙齿直向他的咽喉噬下…

    众人大惊失色。

    第三十六回:鹿死谁手锋芒现

    干隆遇到一头灰狼的突袭,永琪救人心切,奋不顾身,挡在父亲前面。

    干隆退到永琪身后约七、八步,强自保持镇定,慌乱中摸出火鎗,但怕误伤永琪,无法瞄准!仓促间发了一弹,火药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中,却并未有命中灰狼。

    灰狼张开了大口,尖锐的牙齿向着永琪的咽喉噬下,说时迟,那时快,永琪上半身向后一仰,身子一矮,避开了灰狼的尖齿,左手一格,将狼爪甩开,饶是他反应敏捷,仍被灰狼的利爪撕下了一大片衣袖;永琪更不敢怠慢,右手运劲,反手向它的颈项劈去,打得它晕头转向,倒在永琪右边;永琪则顺势向后一翻、已然站稳;灰狼痛极,知道厉害,低呜数声,在地上滚了两转,想就此溜走…

    尔康的箭早在弦上,弯弓一放,箭头直贯灰狼后心,灰狼在地上栽了个筋斗,大吼两声,立时送命。

    就在众人忙于对付灰狼之际,从枯树底部,窜出三头棕灰色的狼、和两只灰毛幼狼,它们乘此机会,奔入树林。

    众人均暗忖,狼群果然颇具灵性。

    尔康并不追击狼群,只顾上前检视永琪的伤,永琪感激地道:「谢谢!」

    永瑢刚才吓得楞住了,现在才回复过来,也下马去察看父亲有否受伤。

    干隆动动臂膀,向永瑢道:「我一点事也没有,先看永琪的伤势要紧!胡太医在那里,快传他过来!」

    尔康把永琪的袖管翻开,手背留下了三道清晰的爪痕,血已渗了出来,衣袖染红了一大片。

    永琪笑笑,气定神闲,道:「幸亏衣服厚,不过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大家别担心。」

    永瑢摇摇头:「不行,不知道那头狼有没有害过些什么古怪的病,不要被传染了。」

    干隆听永瑢这么一说,心里一惊,道:「上次云南大理进贡的白云金创药有没有带来,那药对止血、去毒、消炎都有奇效!」

    说话间,胡太医已上前为永琪包扎,却没有干隆所说的药物,甚是张惶。

    干隆既心痛,又焦急,也没空闲责怪他。

    这时,一人上前打千道:「皇上,奴才斗胆,请求准许奴才回宫取药!」正是荣锟。

    干隆喜道:「好,你带朕的口喻,到令妃那里取药,速去速回!」

    荣锟领旨,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永琪反倒担心干隆有否受伤,说道:「皇阿玛,你让胡太医为你把一把脉吧!」

    干隆笑道:「有你挡在朕的前面,朕又怎会有事,不用把脉了。」

    永琪虽受了轻伤,但猎狼兴致未减,他把衣袖放下,道:「那么,我们追上去吧!」

    永瑢甚是讶异:「但你已受了伤…」

    永琪豪气地道:「小小伤,不碍事!」说着,一翻身,已稳坐马背之上。

    干隆见永琪越战越勇,大为欣赏,道:「好,男子汉该当如此!」一挥手,众人均上马,向狼群逃窜的方向追踪。

    到了森林深处,只见永璇独个儿站在一个小小的山洞口前,用柴枝生了火,手中拿着毛毡,把烟煽进洞内,猎犬在附近徘徊,四处嗅着,找寻野狼的踪迹。

    永琪一看,已经明白,便提醒他道:「八阿哥,这山洞是否只有一个出口?」

    永璇这才想起,正沉吟间,三只棕灰狼和两只幼狼从山岭被尔康等人赶下,狼群发出哀号,突然,雪狼从山坡远处另一石隙冒出,距离永璇竟有七、八十码之遥,雪狼向狼群响应一声,然后没命的奔逃。永璇非常生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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