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24 更新时间:18-02-02 21:01
我像是瞬时飞出好几步后才重重被压于地下,向后向下的力量之大,让我几乎灵魂出窍,脑子都摔懵了。安然的手绢仍是紧紧堵住我的嘴,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满脸惊恐。安然像比我还紧张,她死死压着我,身形却是顿住,侧头耳朵微动。
仍传来鞭打声,我欲使劲起身,安然回过头,直盯着我。她并未有所动作,我的力气却无法挣脱她的压制。我急切地拍打她擒住我衣领的手,她再不松开手绢,我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
安然看着我,却是细心端详般,眼含深意。
“随我来。”终于,安然松开堵住我的手绢,我侧身,呼吸紊乱,有点缺氧般地晕眩。
“随我来,林公子。”安然又重复了一遍。
她稍将我扶起,展开轻功,拎着我瞬间点地飞出好几丈远。竹林中仍是风声鹤唳,我一路内心悲戚,脑子发热,胸口起伏不定,任由安然将我带回原来居住草屋。
“林公子,你为何出现在哪里?”安然站定,整理我胸前衣襟,已经快速平复了呼吸,语气满是惊诧。我转头看她,瞋目竖眉。
“你问我为何?我倒想问你为何?”我几乎是大吼出来,推开安然,从未感觉自己是如此激动,全身颤抖不止,呼吸也是无法平顺。
“林公子,林公子……”她被我推得晃了一下,站稳后看着我,眼睛似有雾气,嘴里只是喃喃地唤我。
“木渊泽为什么要在那里?打他的人是谁?你都不拦着吗?啊?安然?安然??”我握着安然的肩膀,一边控制不住地发问,一边摇晃着安然。木渊泽武功不弱,安然能立马带我回来这里,她的功力也绝非常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安然睁大双眼,眼里雾气更重,豆大泪珠滚落,她竟哭泣起来,我烫手般也收回握着她肩膀的手,只见她跌坐下去,不住抽泣。
我心乱如麻,举目看向四周,心里难过,这里到底是什么个地方啊?
“安然……”我声音都软了下去,跪在安然面前。
“安然,你告诉我,木渊泽为什么要被挨打啊?安然,你告诉我啊……”我越发纠缠于她,内心却是疼痛,我是真的在乎木渊泽。鞭子抽在他身上,犹如一鞭鞭抽在我的胸口,让我胸闷气短几乎血空。
安然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由我在念叨,还在专心哭泣,也不答话。
我瘫坐在她跟前,怔怔出神,像是已经撞破了林中深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安然不肯说,木渊泽还跪着那里,我并不认识那位老者。
我印象中的长辈都是和蔼可亲的,我的父亲虽是常常怪我不成材,却也任我胡乱转向研究药材,母亲对我更是怜爱有加。和我父亲交好的解家元家家主对我也毕恭毕敬,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哪种仇恨,会让老人家做出如此之事?可恨那木渊泽还是乖乖受罚的,并没有抵抗,为什么他会不反抗?!
我越想越是心痛,几欲被激出眼泪来。
安然不止哭泣,我心下难受,心想自己才是该被安慰的人。
不知多久,安然哭泣声音稍弱,抬头看我,眼中似有责备之意。
“安……”我未开口,就被她打断,安然说:“林公子,烦请你不要过问此事。”我一口气上不来,却也立马泄气,低头垂目,并不应答。
“到时候,你自会知晓。”她起身,擦掉脸上泪珠,推门走了出去。
屋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情绪大受影响,挪步走到床边倒头下去。窗外仍是风声不止,月黑风高,透过窗户,月光洒落人间,竟有天空泛白的错觉。这个晚上注定我是无法入眠了。
应是过了很久,外屋房门被推开,似有两人脚步声。我并没有起身,反而是平顺深沉呼吸,侧身背向门口。木渊泽脚步更显凌乱,进屋来后似有咳嗽,又强压下去。他进了里屋,安然照例并不入内,稍候一会,安然才走出大屋。我感觉她应是有发现我未睡去,也不说破。
里屋内并没听到声响传出,木渊泽重伤要是死在屋内,都未可知吧。我赌气想到,手却紧抓床沿,越发使劲。
他不愿说的,我不想逼他,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好不容易撑到天亮,我头痛欲裂,一夜未眠让我神经紧张。
安然倒是先进屋来,备好早膳,等我洗漱完全。看了一桌,仍是清粥淡菜。我对食物并不挑剔,也都不忌口,此时却想安然若能多备些种类,木渊泽看了喜欢,多吃些去,恢复也会快点吧。
我呆呆地坐下,心想木渊泽此刻应还在内屋,前些时间里我病重又贪睡,从未见过木渊泽用过早膳,醒来时屋内往往只有我和安然独处。
不多时,果然听过里屋推门的声音,我侧头看去,木渊泽穿着一袭长衫,颜色与往日不同,映出浅浅绿色,不细看却也白衣飘飘。
我心有担忧,扁扁嘴,终是没提昨夜之事,只是收敛情绪,问候道:“木公子早。”
“林公子早。”木渊泽敛了衣裳,端坐我身侧,也拿起碗筷。我稍侧头,看到他表情并无异常,仍是一脸淡淡的,脸色却泛白,嘴巴也没了血色。我转头如鲠在喉,吞咽不下口中咀嚼之物。
木渊泽和我,默默吃过早膳,并无再多交谈,我内心似有千言万语,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提起。
木渊泽先我起身,向我略一颔首,要出门去。
“我都看到了!”我冲着快走出门的背影喊了一句。
只见他仍是顿住,并未转身。
“我都看到了,昨天晚上。”我起身,又重复一句,走至他身旁。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受惩罚,若是因为我在这里……”我犹豫说着,木渊泽转来的目光盯住我。
“林公子,何故会觉得是因为你呢?”木渊泽面无更多表情,发问道。
“我……我……我不知。没有人会这样做的,他不该对你这样的……”我被盯着乱了心神,只是重复不该这样的。
“林公子,家族之事,还请你不要多问了。”他说得淡淡的,想是觉得鞭笞之事倒平常。
“他是我的叔父。”木渊泽看着远处又补了一句,复迈步出去,仍是留下我和安然。
我退回屋内,内心激荡,无处宣泄,更是丧气。如烽火燎原,空留焦土一片,寸草不生。
连着几天,木渊泽早出晚归,安然只是伺候两顿食物,也并不在屋内久待。我越发烦闷,白日里找寻那晚足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发现那个草屋,深觉这个草屋更加隐蔽,离我的居所也是有段距离。
我随身备着箭毒木,此毒见血封喉,稍侵入人体便必死无疑。若是涂于剑身,则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将这个发现告诉大哥,大哥却怪我心思活络,说是行走江湖义气为重,以武力决高下,对使毒尤为不耻。我脸上燥热,也深觉有理,平日里查验医药毒物,也从未想着如何害人,有备无患而已。
我赤手空拳,随身又常无佩剑,实在没胆冒然闯进去。我在手腕处藏带着数段切细的竹片,薄涂箭毒木汁,给自己壮壮胆,屏声提气推门迈步进了草屋。
草屋内昏暗不堪,空气污浊,还迷漫腐烂草药味,让人作呕。我几欲退出,却看到外屋床上躺着人影,身影胡乱抖动,口齿含糊。
我吞了一口水,迈步靠近,手不自觉靠近手腕。
“谁……谁……”声音颤颤巍巍,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侧有人,睁圆了双眼。我却见他眼球污浊无神,像是盲了。我抬手晃过他的眼前,他并不随我动,心下料定是个瞎子了。仍不放心再确认,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我一惊,连连后退,他却不撒手,被我拖下床来。
我起脚胡乱踹了几下,老者吃痛松开了手,更觉凄凉。
“你……你……你不是泽儿!我的泽儿呢?泽儿!泽儿!”他嘴里念念叨叨,人还趴在地上,双手试了几下,都无法支起身体,双脚却不动弹,像是瘫痪之人。我心下厌恶,就是这么一个人,打得木渊泽遍体鳞伤!真是可恶至极!
我心里泛起很多念头,最多的仍是想杀了他。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住,我的前半生从未害过人,武艺不精更不说杀人了。研习药物毒素,反而是救了很多人,莫名得了很多名声。在这里,在这样的一个老人面前,生平却第一次动了杀机,甚至觉得自己是占理的,是他该死!是他狠毒!若是他真是木渊泽叔父,更觉他是心智失常,不配留于世间。
我调整平稳了呼吸,站起身来,看着不远还在蠕动的病体,心下坚定。我踹翻挡路的竹凳茶几,一步步走进。只听到他嘴里仍是唤着泽儿,深觉讽刺。你每隔几日便要鞭打他,心里可有过顾忌会伤了他。他木渊泽还得必须默默承受,还得伺候好你吗?
我越想越气愤,俯下身,手也离他很近了些。
“林星远!”喝止声传来,我侧头看到木渊泽立于门前,安然垂手站在他身侧。
我停下手,直起身子,收回看他的目光,转头直直地盯着还在地上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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