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引子

章节字数:1523  更新时间:18-01-30 1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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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庆元年的秋天,一向干燥少雨的京城竟阴雨连绵起来,街上,茶馆,戏院,深宫,人们莫不是在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就在大家骂累了,疲惫了,习惯了,麻木了的时候,天空在深秋的一个夜里,停止了它阴沉压抑的期期艾艾,如诉如泣!

    面对放晴的天,皇宫内外,所有人都像是得了绝症久病床榻忽而发现自己痊愈般,激动惊喜,欢欣雀跃!没人留意到,京城上方的太阳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意懒心慵之态。

    灰白的阳光如同死人脸一样,毫无生气地逡巡在京城的上空,懒懒的掠过匆匆的行人,穿过勾心斗角的内宫,堪堪被挡在了顺天府刑部大牢的高墙外。过了正午,太阳西落,单薄的阳光顺着高墙悄悄地爬上药箱大小,狭窄的透着霉烂气息的窗棂上,挤进阴森死寂,如同地狱的牢房。

    哒哒哒的脚步声和铁门咣当的撞击声,猛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在阴暗潮湿的牢狱里显得格外刺耳,听到这个声音,牢房中的犯人无不警惕又紧张的盯住一脸傲慢和蔑视的狱卒,生怕他停在自己的牢房门口。众人的惊惧滋长了狱卒的猖狂,他犹如戏台上的主角,步伐不紧不慢,手中的食盒有节奏的摇晃着,嘴角不经意的露出得意洋洋的笑,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走道两边的犯人们,眼神所到之处,众人无不立时低下头颅避开他的视线。那狱卒满意地享受着众人对他的忌惮,像是终于显摆够了,他走到六号死牢门前,将食盒“咚”的一声扔到地上,一副难听的公鸭嗓喊道:“死囚白义鹏!明天就是你“出红差”的喜日子,这是送行饭,还有好酒好菜,好生受用着吧!”。

    白义鹏卷曲着身子瑟缩在狭小的床榻上,冰冷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迫使他的手和脚最大可能地接近潮湿阴冷的地面;长期的挨饿,让他提不起半点力气;受刑的旧伤由于得不到治疗,每动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强忍着疼痛,慢慢支起身子一点一点挪到食盒旁边。食盒里的菜的确很丰盛,他拿起筷子往嘴里填了几口,很用力的咀嚼着,热腾腾的饭菜赶走了占据身心的饥饿感。感觉身子有点力气了,白义鹏才撑着坐了起来,这顿饭,他要吃好。

    从大理寺过完堂宣布自己为死囚,他就知道离开的日子不远了。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放弃过,他相信会有奇迹出现,就像那年他几乎毙命却结缘白云观一样。

    看着食盒里的饭菜,他忽然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奇迹是不可能再发生了。思及此,白义鹏不由得苦笑起来,所谓“有德则生,无德则死”,他只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他向善修德、悬壶济世,救下的岂止是千万人!又哪来的过错无德?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一口香甜的断头饭送到嘴里,却怎么都难以下咽,白义鹏觉得心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起来。他抬头,看着窗外的阴郁的苍天,心中充满质问:“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我从草原一路搏杀过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结局吗?”

    进京前,他觉得对宛如铭心的爱和对朱武刻骨的恨就是自己的人生;进京后,他找回了自己所爱,放下了自己所恨,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他觉得从此荣华富贵和尊贵荣耀将会陪伴一生。

    即便在大牢的这段日子,他也想着自己罪不致死!皇后会放过他,又或者贵妃应该会想办法救助他,毕竟他保住了她们母子的性命,保住了皇上的血脉,不求有功,但也不至于被杀头。

    然而,如今断头饭摆在眼前,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影,生命马上就要走到终点。想想自己一身本领,就要随生命消逝而失传于世,人生无常如斯,他到底心有不甘。没死于仇人的刀剑,却陷入自己所助之人的阴谋,造化弄人啊!

    酒意微醺,一种飘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放纵地大口朵颐着眼前的美食。扬起头看到窗上那缕苍白无力的阳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使然,颓败的日光忽然转变成一道血红的光影,从他眼前闪过。手中的酒瓶“哐当”一声碎落在地,他猛地惊醒,他认识这道光影,那是一道传说总能杀人的血红光影!那个不祥的传说从记忆深处爬出,蔓延到他的脑海,让他如坠冰窖,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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