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月下箫声咽 重拾故人心

章节字数:4556  更新时间:18-05-05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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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夏日,气候渐渐热起来,每日缩在房中看经书,与霁云或容止闲话,就是一天的日程。

    这一日,早上刚刚起来,琉璃就兴致勃勃地闯了进来:“姐姐,你这几日做什么玩?怎么也不见你?”

    玉言正梳着妆,便叫她坐下。

    看到琉璃穿了一件袒领的金银彩绣鹅黄色短衫配浅绿色长裙,端的是体态苗条柔丽动人,袒领的胸颈更是丰润美丽,不禁笑了:“琉璃,你今日刚好去我们院子里转一圈,那些侍卫还有小子们,肯定得集体喷鼻血。”

    琉璃笑:“姐姐又取笑人家。”

    玉言回过头继续梳妆,“今天你带了英布来的?”

    琉璃慵懒地倒在床上:“啊没有,他又同我闹了,今天陪我来的是我家的一个护卫。”

    玉言再摇头:“小孩子。”

    “是啊,他就是个小孩子。”玉言不禁被她逗笑了。

    “姐姐,我听外面人说,别人都在说我们的坏话。说我们不安于室,不是良家子。”琉璃气愤道。

    “那又如何,说便让他们说去。每日连这些都要操心,累都累死了。”玉言若无其事地说,随手翻着桌上放的书册,“还有,英布还算一心待你吧?那就得了。享乐需及时呀。知好色而慕少艾,有什么奇特的。世人真是少见多怪。非要虚伪到十分。世人虚伪到十分,那我是三分,妹妹却一分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妹妹不必跟他们计较。”

    中午,用过简单的饭食,姐妹俩商量着同住一晚,便先遣那护卫回去,说定明日再来接琉璃回去。

    俩人说着一些女孩子的心事,唧唧咕咕喜笑颜开。

    琉璃懒懒地斜倚靠垫道:“姐姐,你现在整日就只有一个容止陪你吗?”

    “姐姐不是良家子,”玉言戏谑地笑:“现在有一个护卫,叫南霁云。”

    琉璃一脸坏笑:“啊他啊,我见过……姐姐,那是个未经人事的小男孩吧?”

    玉言笑着不语:“姐姐怎么知道。”

    “呀,姐姐你这是真虚伪。”

    玉言斜睇一眼……俩人笑作一堆。

    “琉璃你不知道,你整天不在身边,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说细竹吧,那丫头和我一样大,怎么从来就没见她喜欢过一个人,整日里像个老夫子,看得人憋得慌。这不,这些天准假赶紧放她回娘家看双亲去了,她爹娘催得可比我厉害多了。”

    琉璃又笑:“我和姐姐是志趣相投,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那里索性连个丫头都没有。让英布他们侍候我。不过姐姐说到细竹,我倒觉得也是一桩奇事。难得姐姐待她多年如姐妹一般,这也是细竹的福气。”

    “细竹是我的旧人,同容止一样。当年就是细竹竭力劝我,我却没有听她。其实那种情况下我听她的又如何,胳膊仍旧拧不过大腿,嫁人既然必定要嫁,索性真心去嫁。只是我运气不佳。说到待细竹好,除了是知根底的旧人之外,细竹与我也情同姐妹,我们都是清静自觉的人,我和她也算是物以类聚。不说这些,就是容止和我的今日,很多时候也要她做中间人。她对容止偏心。”说着微微含笑。

    琉璃会意:“知情的人大都会对容公子偏心吧。”

    “有一事我实在不明白。姐姐到底对我那驸马姐夫感情如何?要说不好,姐姐却宁愿为了和他的婚姻伤害容止,要说好,又为什么允他娶了那歌伎在公主府做夫妻?”

    “我希望我的一生都是在享受或者欣赏美的、美好的东西,不愿为情感挣扎至身心破碎,我梦想中的爱是温和美丽,快乐自在的,是享受而非忍耐或者忍受,爱是世间最美好轻柔的东西,我不愿意它负载太多重量。当日父皇心意已决,多说无益,我情知以我们当时的情况,抗争绝无希望,只会两败俱伤或惨烈收场,或者你可以说我太理智。我只是觉得就是拼了性命去争取,就算万分之一的希望居然赢了,那历尽沧桑赢来的喜悦也已经不是当初我想要的那种感觉。我后来认清了,妥协了,况且端康当时待我也好,而容止的无力也让我失望。我愿意顺着一条康庄大道走,尽管后来发现那并不是。但我当时想的简单,只是想顺其自然,不想活得太累。至于后来,端康恋上那歌伎,在我自是晴天霹雳,我婚前没有对不起端康,婚后更是一心待他。不过好在我天性并不执着,没事瞧点诗文佛典,什么也都想得开。他既无情我便休,于是我就无事人一般,在山上别馆建好之后就搬了出来,眼不见为净。经过此事,我竟然并没有对男人失去兴趣,但是要我执著也万万再不可能。‘执著’二字,以前我不懂,以后也必不懂,此生只惜有缘人便是了。所以我说:随因缘,了生死,聚散莫执着。现在想起来我倒感谢端康负我,他不负我,我势必做不出今天的事情,赏不到今日如许美的风景。”

    琉璃慨然良久:“姐姐这也是看破了。”又愤慨道,“都怪姐夫不珍惜。”

    玉言怅笑:“罢了。也许我也有错。”

    琉璃扬起精致的小脸无畏道:“姐姐有什么错。姐姐生来就是金枝玉叶,要什么有什么。若是按着心思,姐夫和那个贱婢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他们)不过是欺负姐姐大度。”

    玉言淡笑,摇头。

    “姐姐记得吗?前有永庆公主鞭笞小妾致死驸马受刑,后有宁乐公主府内无名遗骨。姐姐同样贵为公主却宁愿自苦不愿与别人为难,就这一点,也是多少人做不到的。”

    玉言把玩着手边细长的紫竹箫,“琉璃天性清爽干脆,是姐姐所不及。不过有时候我是觉得世间美好的东西太多,没有时间去计较不快乐的事。”

    下午厨子弄了炖得肥腻香软的羊肉和一些蔬菜果品来,琉璃只吃水果蔬菜,玉言却尽吃肥羊肉,俩人失笑。

    琉璃道:“姐姐已经一看就像是大周的公主了(大周以丰满为美),不敢再这样吃肥肉啊。”

    玉言却只笑:“我只觉鲜肥香腻到骨头里去了,想到它连美男子都可以舍去。妹妹居然不知此中滋味,可惜可惜。”

    琉璃促狭地笑:“我看姐姐可真真是孔夫子说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又真真是告子曰的:‘食色,性也’。原来他们说的就是姐姐……”说着笑得岔气,躺在床上直哎哟。

    玉言被她逗笑,反身过去胳肢她,琉璃身子娇弱,气虚身软,差点滚落地上,本来就松松系着的黑发披散拂满肩上。

    这时俩人才发觉隔了纱帘门口站了个人,正进退不定,玉言翻身,扬声道:“霁云,进来吧。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南霁云一身劲装忸怩地进来,琉璃正笑着转过身来,袒领的衣襟滑落在肩膀。

    如玉香肩之上,双颊透出几许红晕,似晓霞将散,不须再亮出她顾盼生辉的明眸,此刻已是妩媚之极。

    而玉言手持紫竹萧管,一袭白色生绢单衣,竟是清雅明秀、靥生双颊,细致白皙的脚踝上一条软软的银色链子,缀着几只极小的银色铃铛——一派香闺双美图。

    南霁云只觉局促,眼睛登时不知放到哪里去。

    琉璃看在眼里,不禁轻笑出声,遂伏在软垫之间,肩膀微微**……

    玉言也不禁忍笑道:“你这个时候进来,有什么事吗?”

    南霁云越发局促,脸色红涨,期期艾艾道:“那个……早上公主让我下山去买东西,刚好碰到细竹,她托我带了些家里产的东西回来,说她隔几日就回……”

    琉璃抬首,倚着姐姐一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南霁云的话停住了,眼睛又望到空中去,俩人失笑,南霁云低首道:“霁云唐突,不知公主和琉璃县主在,就冒失闯了进来,请公主责罚。”

    玉言懒懒地倚在垫子上,笑道:“不怪你,你今日一定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南霁云松口气,大步跨出门去。

    姐妹俩相视而笑,“姐姐不会是看他太可爱吧?”琉璃道。

    “嗯,他与容止不同。”姐妹俩人一并躺着闲话,直到琉璃不知不觉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窗外,天色渐晚,暮色降临。

    玉园别馆里面如往常一样静寂下来。

    玉言一向寡接人事,连非去不可的宫廷庆典也只是当日去去就回。

    所以玉园里侍候她的人员也并不多,除了她一直贴身的大丫头细竹之外,就是几个护卫,一个容公子,一个打扫庭院的小厮和一个厨子,人员这样清减也是玉言的意思。

    所以一到黄昏,玉园就非常静寂。

    入夜了,夜风清凉,虫声使得这夜分外静谧。

    这时,一阵阵隐约的箫声从远处悠悠传来。

    可以感到那人他薄薄的唇不断轻触箫管,让它发出一声声斩截、欢乐、空远绵长的箫声,像是渺远时空里传来的呼唤,每一个音律变幻的瞬间,都让人似乎触到那人清润抿起的薄唇,高远清旷的神情和那风中飘扬的黑发。

    箫声还在持续,不断吹出欢快的乐符,清扬、悠远,像讲述一个茫远的故事,深情地、欢乐地、旷远地,那薄薄的唇轻轻吹起,悠远的箫声发出一种轻快斩截而回环往复的高高扬起的欢乐音,尾音轻轻扬起,仿佛轻纱拂满天空。把人的心儿都软软地吹走,飘拂在渺远的空中。

    箫声悠悠,月光悠悠,悠悠的箫声让悠悠的月光醉了。那样斩截欢乐往复不止的欢乐音,缓缓地,如银似水地流荡在山中每一个角落。

    月色皎洁,那箫声那样欢乐,唇轻轻叠吹,一声接一声的轻巧马蹄声欢乐节制地流淌,一直将玉言一片冰心吹成潋滟生波的泪湖。

    月色皎洁,那箫声那样欢乐,玉言却在那欢乐中落下泪来。

    那是他同她的箫声。

    多年前,当她还是那个15岁的温柔娇美的少女,穿一身鹅黄笼轻纱的长裙,头上点缀几只娇嫩的鹅黄绒花头饰,飞身下阶,容止便微微含笑轻轻接住她。

    俩人倚在一片林中,轻轻吹这只欢快的曲子:一声接一声的轻巧马蹄声欢乐节制地流淌,吹得两个人微微摇头、相视而笑。

    那一片竹林,他和她永远欢快轻巧的箫声。

    她们尝试用笛子和琴筝,可是最爱的,还是那空远幽阔的箫声,那天籁一般的空幽辽远,仿佛带着他们的心,飞出了那片被拘禁的、四角的天空,飞到了一个无比遥远遥远的地方。

    一声接一声的轻巧马蹄声欢乐节制地流淌……让他清静的眸子蒙上一层温柔的水汽,让她禁不住偎在他温暖的胸前……

    再抬眼,俩人眼睛里竟都是蒙蒙的一层水汽……

    那时候,他是她的容止,她也是他最纯真娇俏的玉儿。

    在众人面前,他叫她玉公主,俩人一起时,他便叫她玉儿,她喜欢他这样叫她。

    俩人同细竹携了琴箫先后出门,她要他弹琴,他不禁失笑,但只看她一眼便依言坐下身来,未料一曲终了,他的琴声与她的箫声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绵密深远。

    良久,细竹才睁了那双盈盈欲落泪、混杂了万千种情绪的眼睛,伸出袖口擦一擦,声音里竟有无限的感慨:“公主与容公子琴箫合鸣竟是天衣无缝,真听得细竹感动得掉泪。不知为什么,看到公主和容公子的身影,总觉得阴郁冷清的恭王府里也亮堂了好多,好让人开心。”

    玉言与容止相视而笑:“细竹,你不知道,我们两箫合鸣那才真正好听。”只见容止又取出两只紫竹箫,递一只给玉言。

    箫声响起来,世界沉下去。

    那一声接一声的轻巧马蹄声欢乐节制地流淌……幽清空远、天籁般流淌……容止薄唇轻触,吹出声声马蹄,声声拨动心弦,玉言则轻轻接过那悠远的辽阔音,声声清润空远,尾音轻轻扬起……传出林间,飘向远远的天际……纯美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昔年一段熟悉的音乐响起,那难忘的画面又会浮出脑海,聆听空灵质感的声音,轻如天籁,美丽而令人心神恍惚,心仿佛受到了蛊惑,要挣开身体飞翔……

    容止一身白色长袍更衬得他如临风玉树,倚风自笑,任是无情也动人。

    玉言一袭鹅黄笼轻纱的长裙,修长的手指触在紫竹箫上……

    俩人相视而笑……只看得细竹痴了过去。

    一曲奏毕,俩人并肩,都是温润如玉清华似月,一起望着细竹,几乎灼痛了她的眼睛。

    细竹恍惚道:“公主,你一定要和容公子在一起。这是细竹今生看过的最美的风景。”

    想到那时的情景,想到细竹恍惚间那句话,玉言心中一阵刺痛。

    细竹还说:“人说箫声忧伤,但是在公主和容公子这里,听到的却是欢乐,但那欢乐那样轻快跳跃,却不由让人感伤得掉泪。真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玉言第一次听到她说得文绉绉,哑然失笑。

    月华清冷如霜,在地上洒了薄薄的一层。

    夜风拂过,淡淡月下,那人默然独立,风中的衣袂,猎猎有声。

    还有什么声音,能超过箫声,把人的心沉到眼泪的深度?

    突然的伤感,隐匿于深深的夜色中,淡光薄影里,只有一丝如月的箫声依依向着墨蓝的静夜。

    月色下,玉言与那人相拥而泣。轻轻划过那人薄薄的唇,泪水与泪水欢乐地交融。

    一旁的琉璃早已呆掉,痴痴地望着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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