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生烟

正文  第39章 异世女（八）

章节字数：1153  更新时间：18-04-10 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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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笙比不得南鸾的四季如春，眼下不过初秋的光景，空里的寒流已然让人畏于出行，偏生又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虽是看起来斜风细雨，温温婉婉，真实触碰到行人裸露在衣服以外的肌肤，不啻一道道利刃，细密尖锐，从各个角度，各个方向肆意地侵袭，令你防不胜防，忽尔回过神来，已然千疮百孔。

    容靖华长久地沉默着，他瘦削的脸颊本就面相孤冷，再加上他的沉默带来的寒气，竟硬是叫这细雨迷蒙的山间气温更凉了些许。已是初秋，加之北笙地域的缘故，山间的植物干瘪单薄，枯黄衰败，光是看着那满地灰黄得发黑的枯草，被不间断的雨刃摧残，全然一派的肃杀景象便足以使游人战栗，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仓皇而逃，并给自己经过此地贴上“极不明智”的标签。

    当然，这里根本鲜有人至，除了偶尔会有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掩面哭泣着来此处堆砌起一个新冢，绝望地埋葬他们眷恋的亲朋，再痛苦地离去。因而，这山间除却寒凉、肃杀，又平添了几分阴森——白日里或许还会有几个樵夫为生活所迫硬着头皮上山砍柴，而一旦暮色萌生黄昏降至，再往山上乱跑者，经年不见一二。

    阿靖撑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伞面简单朴素，只有草草的一些纹理。衣袂顺着他抬起的手臂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与骨节分明的手腕，可他颀长稳毅的身体即便是承受寒风的鞭笞依旧岿然不动。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下垂，沉静地凝视着脚前约莫三尺见宽的小小土堆，以及竖立于其前的那块灰白石碑，有浅墨色的字迹隐约可见，虽是经受风吹雨打，已见斑驳，但依稀能辨出其中内容：

    母亲云氏衣冠冢。

    大约又经过了好久，久到靖华的足底几乎麻木，然后，他突然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嘴角短暂地上扬后又果断地收回。

    “母亲。”他呢喃道，“我知道您一直希望能够葬在故里，有了这个衣冠冢，不知道您的魂魄能否长栖于此。”

    他叹了口气，仿佛自嘲似的说道：

    “原谅阿靖暂时还不能将您迁到北笙……我不甘心，所以无论有多大可能，我都要一试。”

    他妖异的凤眸忽然有光泽闪动，整张面庞却似乎愈加清冷了。又在原地站立了几刻，靖华朝石碑深鞠一躬，接着便转身迈上下山的路。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天色近乎全被染黑，可这砭人肌骨的寒凉秋雨却是不停，阿靖不免有些烦躁，眉心蹙了一蹙，又抬手按压几下鼻梁的上端，表情才松动了半分。

    蓦地，他瞥见不远处又一个修长的人影，在夜色的浸润下，那人影晦暗不清，可是在人影约莫眼睛的部位，一只眼眸竟然灰白到近乎看不到任何一点瞳孔的颜色，而另一只眼，浅褐色的瞳孔似乎浸着些微骇人的血色，正直直地盯着他。阿靖陡然全身一凛，他绝非胆小之人，此刻却也背脊发凉，下意识地，他甩掉手中油纸伞，猛然抽出那把闪着寒光的袖里剑，“倏”地直飞向那人的脖颈，动作敏捷迅速，一气呵成。

    可就在他几乎要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时，那抹身形一闪，忽然在他眼前消失，然后，周身的空气中突然汇聚起一层强烈的压迫力，阴冷刺骨的窒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