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450 更新时间：18-05-01 04:51
缪凡点上烟，吸了一口，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镜门，“今晚我们就驻守在这里。”绣雨什么都没说，只是耸耸肩，背靠着一棵松树，似乎在想着什么。
“见到你师父没？”
“什么？”绣雨没听到缪凡说什么。
“师哥回来好几天了，我问你见到他没有。”
“见到……”绣雨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三年了，师父终于回来了，绣雨一忙完手头的工作就直奔竹镜，她看到了多年未见的师父，也看到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慕容兰儿，他们在说着什么，绣雨听不见，她只知道裹挟着刺痛的心跳几乎撕裂胸口，她只知道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双眼。绣雨只能远远地站着，直到师父和慕容兰儿从她的视线中消失。“没见到，一直没抽出时间……”
“真的很抱歉，每年的这个时候总要你们陈家帮忙。”缪凡也选中了一棵树，距离绣雨不远不近，轻声说话彼此能听到，也不会显得亲密，他往后一靠，“又是个漫漫长夜，喝吗？来一口？”缪凡刚把烟掐灭，就从怀里取出一瓶酒。
“你没搞错吧？穿着那身衣服，还敢喝酒？”
“你要举报我？不会吧？”缪凡微微一笑，喝了一口，随即皱起了眉头，“好辣！”
绣雨叹了口气，又陷入了沉思。
缪凡伸出手，看着雪花在他的手心慢慢融化，“没事的。”
“什么？”
“我是说今晚没事的，只是有点无聊。”缪凡又喝了一口，这一次他没喊辣。
雪夜中的霜城很安静，覆盖着积雪的街道令人不忍下足，这一抹暂时掩盖了尘世的嘈杂与虚伪的洁白向着夜的尽头延伸。刘长卿缓步而行，与他同行的两只鸟儿却欢快地跳着、唱着。
由于人手不足，陈九如决定全力配合特战队，协助监视镜门，这本是件枯燥的差事，一整夜都要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游荡。但陈玄霜与秦飞羽却兴奋异常，又有哪个孩子不喜欢雪夜，又有哪个孩子不喜欢与最敬爱的人一起欣赏雪夜。
“师父，原来霜城这样美！”
霜城在快速发展的今天只算得上是座小城，却跟大多数城市一样被钢筋水泥浇筑的森林禁锢，千篇一律的式样，见缝插针似的拥挤，是这场雪为这座平凡无奇的城市增添了几分悠远。
刘长卿笑了，他想告诉秦飞羽，真正美的其实是雪，但他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陈玄霜转回身看着刘长卿，等刘长卿走近了，她将小手递了过去，刘长卿握住陈玄霜的手，暖暖的、软软的。陈玄霜倚着刘长卿的胳膊，“师父，你回来了，真好。”
“啊、啊，霜儿师姐在撒娇呢！”
陈玄霜羞红了脸，躲进了刘长卿的臂弯。刘长卿笑着，也握住了秦飞羽的手，“飞羽，跑累了吧，一整夜呢，我们就在这站一会儿吧。”刘长卿抬头看着映着路灯飘落的雪花，就似天降的繁火，有时雪是暖的。
秦飞羽哈哈大笑，陈玄霜赶忙问，“飞羽姐姐，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邢锋跟师爷留在竹镜，会不会度日如年。”
陈玄霜闻言也笑了。刘长卿看了看两个孩子，“你们啊，都管对方叫姐姐，我这个师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邢锋还没有恢复，不能跟着一起执行任务，有老师陪着，也不会有事。”秦飞羽和陈玄霜都是聪明的孩子，听出刘长卿话里有话，但她们没有追问，反倒是话锋一转，“我看啊，今晚值班的，数师哥最高兴。”
“飞羽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霜儿师姐，你真没看出来？师哥喜欢虞胭，今晚又是他们俩一组……”秦飞羽见陈玄霜面色微红，止住话头。
“嗯，刘演哥哥喜欢虞胭姐姐，虞胭姐姐也喜欢刘演哥哥……”陈玄霜声音越来越小，低下了头。
这几天刘长卿一直想着心事，直到这一刻他才看出陈玄霜的心思，这让他意外，在他看来陈玄霜还是那个整天粘着自己的小女孩，原来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心里也住进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恰恰是刘演。一想到刘演，刘长卿心中一痛，这几天刘长卿都在刻意躲着刘演，他不想伤害刘演，可他又不知道如何面对刘演。
我永远都是那个最为木讷的人。
“师父，我……”陈玄霜抬起头，看着刘长卿，眼中藏着羞涩。刘长卿拍了拍陈玄霜的头，“雪落下的那一刻，就注定总有一天会沾满泥泞，会在春暖花开之前消融，今天人们见到雪的喜悦，会变成明天的厌恶，甚至是唾弃，但每一年的冬天，雪都会来，为了你我如期而至。”
“刘演，我们俩在竹镜宅了三年，别说，这一出来还有点不适应。”虞胭挽着刘演的胳膊，难掩心中的喜悦，说个不停。
“是啊，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已经变得陌生了。”刘演尽可能地回忆三年前，甚至更久以前的事，可他什么都想不起，似乎他的生命是从进入竹镜时开始的。不断延伸的街道闯进他的双眼，却掀不起一丝波澜，刘演也暗暗吃惊，原来镜外的世界已经远离了自己，不对，是自己开始远离这个落满尘埃的镜外世界。
“记得三年前，也是一个雪夜，我到了霜城，躲在竹镜里，等着你来找我。”
听虞胭这样说，刘演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想进入镜中，必须会手印才行……”
“怎么，你想知道是谁告诉我竹镜的手印？”
刘演摇摇头，“能告诉你竹镜手印的人很多，更何况凭你的本事趁绣雨师姐为我送饭时也能偷学，我在意的是，”刘演停顿了一下，“飞羽师妹家遭厄运，就是因为纪无尘进到了雪镜之中，他是从哪获得了开启雪镜的手印？难道也是偷学的不成？”
“我进竹镜还用偷学？”虞胭哼了一声，“刘演，你说的没错，据我所知秦庸虽然本事平平，但为人向来谨慎，哦，我明白了……”
“什么？”刘演追问。
“正因为他本事平平，才行事谨慎。”
刘演被虞胭的这句话气乐了，“要是让飞羽师妹和邢大哥听到，他们要怪你了。”
“谁怪我，我都不怕，除了你，”虞胭笑得很俏皮，“更何况别看秦飞羽和邢锋年纪小，可都是精明的孩子，给猴都不换的，不像你，傻乎乎的，纪无尘想偷学很难。”
“好、好，我傻。”
“刘演，你答应我，你只能在我面前傻，换了别人，你要多加十二分的小心。”
“好，我答应你。”刘演心中暖暖的。
“此事不简单，大概纪无尘有内应。”
“你怀疑邢大哥？”
“如果真是那个喜欢自残的小子，那这出苦肉计真是演绝了，岂不是阎王老子见了他都得怕？”
“嗯，我也觉得另有其人，总之……”
“我知道，你惦念此事就是想还你小师妹一个公道……”虞胭低下头，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刘演哈哈大笑，“我认识的虞胭可不会吃飞羽师妹的醋。”
“我不会，不证明我不想，你还真是傻，我给你一个可以哄我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
沉睡在躯体里的灵魂正在慢慢苏醒，刘演距离真正的刘演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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