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962 更新时间：18-05-09 15:09
走下了那高高在上的后座，站在大殿之中，空旷的没有让她有支撑之处，头上的发饰，身上的凤袍好似有千斤重，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整个人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双眼无神。
刘盈刚进来就看见她倒在地上，就好似是一只跌落凡尘的凤凰，另有一番风骨，只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快步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阿嫣怎么了？”
“没什么，舅舅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怎么躺地上？”刘盈抱起她，“孟媖确实长大了，我都要抱不动你了。”
“你要去哪里啊。”
“你这衣衫不整的样子，除了内殿能去哪里？”她被抱到榻上，刘盈刚才所唤之人立即上前，“来人，去唤医者来。”
“唤医者干什么？”
“还是让医者来看看。”拗不过她，只好认命。
医者来了，也没有什么大用，也只是郁结于心等话，挥退医者后，室内静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刘盈看着她身上的穿着说道“我以前没有见你穿着这件。”
“是啊，我觉得太重了，一直没穿，今日就想着穿了。”
“很漂亮。”刘盈赞赏道，将衣衫挂到了另一边，“还有你这花赞，也美。”
“我倒是觉得这不像我了，太过威严，没有人气了。”
“那怎么今日想起这妆容来。”
“半个月不在宫内，好似多了很多姐姐妹妹，这样才显得重视她们啊。”
“你不需要重视她们，孟媖，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我也能保护我自己。”
刘盈拉过她的手拍拍，“你别想太多，我自有打算，你只要相信舅舅就好了。”
“好，那有朝一日，若要你在你子女之间和我做出抉择，舅舅会怎么选。”
“永远只有一个选择，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你，就算是我的子女。”
张嫣终于笑了，笑得灿烂，双手搂过他的脖子，整个人倚靠在他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刘盈双手怀抱住她。
吕夫人在用完午膳后就往长乐宫而去，详细的描述了张嫣的所作所为，也有添油加醋，吕雉听完后说“我儿甚好，风采尤佳，我心甚慰，你回去吧。”
在她走后，又有一宫人上前向她详述，正如她所说，纵使她爱权势，更爱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对他严厉，对他的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改变他仁善的性格，一个帝皇最不能的就是善良。
她年纪大了，如果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能强硬起来，那张嫣若是能手腕强硬，也能镇住那些不安分的刘氏诸侯，经过此次事件，她更加确定要锻炼她的想法。
当晚他就留宿在了椒房殿中，第二日请过安后，太后留下她说话，“这才是大汉皇后的威仪，不容得他人冒犯，阿嫣，你甚好，吾心甚慰。”
“谢外祖母夸奖。”从长乐宫出来，她跟紫藤去了一趟宫内藏书之所，两人在那里搜索关于药材的竹简，还从中得到了一丝关于香料的蛛丝马迹。
若是熏香香料能够问世，她的鼎炉也能提上日程，根据汇总而来的信息，已经有人将生意做到了西域，换来了大量的真金，也给她送上了一些种子，而这些种子也全都暂时被放在长公主府，只带了少量入宫。
她也还没有打算开垦，因为椒房殿已经没有空地实验了，因此她想要在北宫或者是上林苑开垦，这只是下一步计划，现今的计划是要将这里的藏书全都阅读完毕。
椒房殿除了沉香和鸢尾，芙蓉红杉和紫藤一直跟在她身边，几个人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从那里面出来，选中的内容都被重新抄录，看到外面的天空都有一种舒畅之感。
回到椒房殿，则是将各个内容分门别类，重新装订成册。
对刘盈和吕后的说辞则是说自己迷上炼丹之术，想要尝试玩乐一下，并且言明这药材都是从宫外运输而来，钱财也都自己所承担。
材料源源不断的从外面运输进来，包括挖地道所需要的工具。
张嫣和紫藤经过反复试验，磨炼，对于假死药还是差点火候，倒是炼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毒药，被张嫣反复叮嘱，一定要小心保存，且在墙壁上溶出一块地方，专门藏这些毒药。
又从宫外得到了一副汉白玉做成的麻将，入手冰凉，张偃在外面的游戏馆已经开业，馆名为天上人间，做得风生水起。
借着这股东风，刘盈下旨“起长安西市”，使长安成为汉朝经济活动的中心，亦为长安后来成为当时的世界性大都市奠定了基础，张偃和鲁元也多次领赏，并且将游戏带进宫中。
闲暇之余又研究香料，整个椒房殿就如同一个陀螺，不停的转，忙的马不停蹄，直到第一个孩子快要降生。
而这个孩子要降生的消息还是刘盈亲自告诉她的，那一晚一如往常，刘盈沐浴后坐在床上，她则还坐在梳妆台前，“今日，我宣了医者。”
她立刻转身，“舅舅是身体怎么了？”
“我无碍，只是询问一些事情。”
张嫣点头，示意他继续，“她告诉我说几位夫人的产期都近了，想要问问医者怎么安排。”
“近了，这么快。”她掐掐手指，“这真是我的不是了，我明日就去多安排几位产婆，去她们那里呆着。”
刘盈对她招手，“我知道你这段时间特别忙碌，都瘦了些，若不是我睡在这里，只怕你现在还在鼓捣你的实验。”
“还是舅舅最了解我。”
刘盈摇头，“我的意思是，你还小，时间还很长，实在没必要这么赶，慢慢来，不着急。”
“我觉得忙碌的时间总是特别快，一晃眼竟然就这么快，舅舅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刘盈躺了下去，拍拍自己身边，张嫣无奈躺下，立刻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这可真是习惯成自然啊。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跟你说一下，她们生孩子的时候，你都要去，知道吗？”
“这我自然知道啊。”
“去母留子。”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四个字。
倒不是因为这四个字惊讶，而是因为这四个字竟然是从善良的刘盈嘴里说出来，刘盈捂住她的眼睛。
想起自己的母亲跟自己所说的话，“你怎能保证那些人不是戚夫人？当年我们所受的苦你还要阿嫣再吃一遍吗。”
刘盈反驳，“可我不是父皇。”
“阿嫣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若是那孩子的生母还在，定会和阿嫣这个嫡母生分，这样岂不是更伤阿嫣的心，你若是不愿意说，哀家亲自跟她说，去母留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盈立刻阻止，他知道自己阿母的手段，若是手段严厉了些，只怕阿嫣会受伤，犹豫了好久才对母后说，“母后自己动手就是了。”
吕后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阿盈，母后已经老了，不可能事事庇护你们，我总归会走到你们前头，我走了以后阿嫣怎么办，你的注意力要在朝堂，要在天下，而阿嫣才会是后宫的女主人，她聪慧，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帮你打理好后宫，也可以帮你任何事，她不仅仅是张嫣，是鲁元的女儿，是我的外孙女，是你的甥女，更是你的妻子，大汉朝的皇后，她也要有足够的担当，可以和你并肩而立。”最后几句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刘盈呆呆的看着她，久久才回神，拱手说道，“那就让我亲自去跟她说吧。”
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张嫣将他的手拉下来，说“我知道了。”
“我到时候会派郭记跟你一起。”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能点头，不知是什么时候起，她也如这个朝代真正的当权者一样，视人命如草芥。
也许是在亲眼看到人彘的时候，也许是那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被杖毙，鲜血蜿蜒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心肠越来越硬，对每个人都有戒备，就算是对刘盈也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却也有一块柔软是为他而留。
她转身，面朝刘盈，抱住他，闭上眼睛，两人交缠在一起，刘盈深呼吸，想起今日宣太医的原因，看看怀中的人，也是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要送东西去齐国给刘襄，当初我们通信往来的那条线能不能继续运行？”
“能，你想好送什么了？”
“是啊，我打算将阿兄那里的游戏都送过去。”
“好。”
时值前189年汉惠五年初夏，椒房殿百花盛开，她决定开一场百花盛宴，亲自制作请柬样式，邀请各宫之人，包括长乐宫主人，宫外则是邀请自己的母亲，除了怀有身孕的人没有邀请。
就连紫藤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更从北宫调来奴仆侍卫开始忙碌，将花房的花也搬出去，乐坊也重新开始排演，在偏殿各处和花园凉亭各处都摆上一些游戏。
经过半个月的忙碌，这场宴会终于开始，人头攒动，花花绿绿，好不热闹，有扑蝶者，有下棋者，有赏花者，也有弹琴奏乐者，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暂且放下心房，吕雉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花，不由啧啧称奇。
张嫣和鲁元一左一右扶着她，对鲁元说“阿嫣真是了不得啊。”
“阿母可别夸她，不过是小孩儿玩意罢了，她从小就爱折腾这花花草草，没个正行，也就亏了您能这么包容着。”
“不许你这么说阿嫣。”吕雉嗔怪道。
“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
“但是你也要注意，这种时候正是她们这些想要陷害你的人，最佳下手时机，也幸好你没有请那些双身子的人。”
鲁元更是觉得自己女儿在宫中不易，对张嫣说“我倒是觉得阿嫣你太奢侈了点。”
还不待她反驳，吕雉说“你这话就不对了，阿嫣的身份自然是要奢侈的，谁也说不出她的不是来，况且她的用度大多都还是你那里出的。”
鲁元压下心中的震惊，除了她的嫁妆外，哪里有什么用度给她的，“是啊，我们来的时候，从赵国带来的，我看着好的，就忍不住想送进宫来，再说阿堰，他也是恨不得将所有的都送进宫来，有些我也不知道呢。”
“阿堰确实是好的，他如今也大了，你怎么还没有给他订亲？”
“有几个妾，但是正妻她想找个自己喜爱的，我想着他也大了，就由他去了。”
“我还不知道你啊，就宠着他们呢。”鲁元不好意思的笑笑。
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用午膳，突然几个人奴仆急匆匆的赶来，歌舞停住，几个人所传达的都是一个意思，几个娘娘都要生了。
吕雉和张嫣都若有所思，张嫣看向吕雉，吕雉朝她摇头，对下面的人说“你们都回去吧，各宫产婆不是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慌什么，等我们看完这曲舞再说。”
在她的示意下，舞曲重新开始，坐在下手的人都面面相觑，再一次看见了上面几人的无情。
吕雉面无表情，“就看谁有这个好运能生下长子来了。”
一曲完毕，遣退众人，偌大的大殿只剩下吕雉，鲁元和张嫣。
吕雉看着平静的张嫣，很是满意，她们这边得到消息，刘盈那边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立刻就赶到了长乐宫，还碰到了刚出殿门不久的众位夫人美人。
急匆匆跨进殿门，看到吕雉心就放下来了，四个人安心在这里等待消息。
华灯初上，各处传来消息，长子竟然是一个早产儿，生下来就弱小，窦姬生下来的是一个公主，而花烛则生下一个皇子，另一个美人也是一个皇子。
刘盈说，“这大皇子若是养不活，那该如何呢？”
张嫣想着那个夫人，也已经九个月了，未必养不活，若真是养不活，那花烛的孩子就是长子，花烛为了那至高位，未必不会背叛她。
“怪你们两个自己做的好事。”吕雉没好气的说，张嫣和刘盈面面相觑。
“花烛也只不过是一个贱婢。”鲁元说道。
“那就阿嫣辛苦点，养两个吧。”几人一句话，决定了两个女人的生死。
“花烛那里我想亲自去。”张嫣说。
“免得夜长梦多，我陪你一起去。”刘盈站起来和张嫣说，又对吕后说“胡夫人就麻烦母后了，阿姐今晚就住在宫里陪母后吧。”
“等你们回来，大皇子会在椒房殿等着他的父皇和母后。”刘盈点头，和张嫣并排走了出去。
鲁元看着出去的两个人，从背后看，两个人真是无比的和谐。
“阿弟好像变了。”
“变得好啊，阿盈终于有了帝皇的霸气。”
“走，你随阿母去长乐宫啊，你啊，也可以当外祖母了。”
“阿母说得是。”
清凉殿外，刘盈示意将清凉殿中伺候的人全都带下去，两人走进内殿，“我在这里等你。”
张嫣走进去，床上的人躺在那里，一脸幸福的看着旁边的婴儿，两个宫女看到她进来，立刻跪下行礼。
张嫣让她们出去，花烛已经坐了起来，听到外面的动静，像是知道了什么，立刻跪在地上，“奴知道错了，求娘娘恕罪啊，求娘娘了。”头磕在坚硬的石板上。
张嫣看向床上的小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娘娘，求你了，奴知罪了，求您不要夺走我的孩儿。”
“你聪明是聪明，可是你知道大皇子是个早产儿啊，倒是老三健康的很，容良人的运气比你好多了。”
“娘娘，求您了，不要分开我们母子，求您了，您不是有了大皇子吗，为什么还要我的孩儿？为什么啊？”
“可是大皇子体弱啊，我也没办法，你太急了，花烛，四个孩子同时降生，这也是你的本事啊。”
“娘娘，求您了，别带走我的孩儿啊。”大声哭起来，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下来，“求娘娘念在我从小服侍您的份上，饶过我，饶过我的孩儿吧。”
“你怎么就不认命呢，花烛，你的命运已经定了，我也无法更改。”
“不是的，不是的，只要您开口，我一定可以的，我绝对不会对您不利的，我可以搬到北宫去，再也不见您，求你了。”
张嫣叹口气，“我真的无能为力，帮不了你，花烛，你放心，我自会照顾好你的孩子。”
花烛反而不说话了，看着床上的小娃儿，抱过他，放在自己怀里，摇啊摇，嘴里唱着歌谣，双眼无神，像是痴傻了一般。
刘盈走进来，“去把二皇子带走。”
“诺。”
“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她躲避那些人的手，但一个人又能怎么办。
“陛下，陛下，求您了，不要分开我们母子啊，求您了，陛下。”她膝行几步，来到刘盈身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住他的衣衫。
刘盈半蹲，“把孩子给我。”
从花烛手上接过孩子，“你放心，朕会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不要，不要，把他还给我，还给我。”站起来伸手欲夺。
刘盈将孩子递到郭舍人手中，另有人挡在花烛身前，不让她上前，“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孩子，就算我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头发披散，如同鬼魅。
刘盈示意众人退下，花烛伸出手指指着他们，“你们真是好狠的心，难道是我愿意侍寝的吗，我只是没办法拒绝，我也想当主子啊，凭什么，凭什么。”
手指指向张嫣“凭什么你生下来就万千宠爱，凭什么我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只是不想再受人凌辱，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朝着他们两个大吼大叫。
手指又指向刘盈，“你以为她有多善良，她累积天下财富，收买宫中众人，安排细作，收养孤儿，广布市恩，收买人心，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都是装的，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张嫣和刘盈谁也不说话，“陛下，你被她骗了，被她骗了啊。”
张嫣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刘盈，又看着花烛，在心里想“果然不该心慈手软，如今竟生出这诸多事端。”
“陛下你说话啊，陛下。”双手摇着刘盈的身体。
刘盈皱眉，挣开她的手，“来人。”
阻挡开花烛和刘盈，刘盈说“花夫人以下犯上，谋害皇嗣，赐死，念其子年幼，故交皇后抚养。”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的钳制住她的胳膊，“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郭记立刻上前，撬开牙关，将那碗汤汁全都灌入她的口中。
郭记站回他身边，钳制她的人松开她，连郭记都退到大殿外，刘盈拉着她的胳膊退到外面，花烛手握烛台追了出来，“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刘盈挡在张嫣身边，“你处处护着她，你夜夜留宿椒房殿，可是我知道，你们根本就没有同房，张嫣，你真可怜，你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才要抢我的孩子，抢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
拿着烛台锋利的那端不住的划着，两个人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刘盈惊呼一声，衣衫被划破，“护驾。”殿门打开，两人退出殿外，侍卫层层包围，“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两个。”突然跪倒在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倒在门槛上，望着他们，死不瞑目。
“把她带到宫外，好好安葬。”刘盈说。
张嫣看着花烛，深深呼吸，“舅舅，你怎么样？”拉过他的手臂。
夸大的衣袖被划破，连里面的内衫都被划破，可以看见里面一条红色细痕，“郭记，立刻宣医者到椒房殿。”
到了椒房殿，弄好他的袖子，发现是一条血痕，上面是一颗颗细密的血珠，“还好伤的不深，是要等医者来包扎，还是我来给你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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