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860 更新时间：18-05-09 15:24
走在最后的几个夫人将这段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是谁谣传说皇后失宠，差点就当了真，犯了错，看看最前面疾步离去的吕夫人，一个愚蠢的女人，只短短几句话，就被关了禁闭，就算是吕氏族人，在这个亲外孙女面前也讨不得好去。
还是安分守己一些，若有幸能得个一儿半女，这下半生也算有了指望和倚靠，这皇后娘娘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磐石，风吹雨打都不怕，后宫之中，太后护着，就算之后太后故去，陛下也会护着，后宫更是在她掌控之中。
张嫣没有离去，陪着吕雉说话，一个多时辰之后，鲁元公主和张堰出现在她们面前，她立刻站起来走下来，“见过阿母，见过阿兄。”
鲁元摸摸她的脸颊，张堰眨了一下眼睛，几个人一同走上前去，鲁元和张堰见过吕雉后，“外祖母让我们进宫来，可是要赏赐我什么东西？”张堰笑嘻嘻的说道。
“你啊，哀家可是听说你的天上人间很是热闹，你怎么不来孝敬哀家啊。”吕雉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带来了一个东西，外祖母，你看啊。”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羊脂一样的玉佩，白璧无瑕，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肉，而光泽正如凝炼的油脂。
“这叫羊脂暖玉，产自昆仑山，入手温和，益寿延年。”
走上台阶，依靠在她身边，“外祖母，这可是我孝顺您的。”
吕雉拿起那块软玉，“好，我的阿堰就是孝顺，哀家喜欢的很啊。”
“外祖母喜欢就好。”一家人其乐融融，少有的温馨。
等到刘盈进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膳时分，“见过阿母，见过阿姐。”
“阿弟莫如此。”鲁元立刻站了起来，，“应当是我见过陛下才是。”
吕雉笑眯眯的说，“好了，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套了，阿盈，政务处理完了？”
“是。”
“好了，快坐下吧，是不是饿了，我让人传膳了。”刘盈走到吕雉右手边坐下，看着张嫣还腻在自家阿母身边，对她招手，“过来我这边。”
张嫣不开心的看着他，鲁元拍拍她的手臂“去吧。”
张嫣这才走过去，坐在刘盈身边，刘盈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吕雉看着刘盈的样子，对鲁元说道“看到他们这样，我才觉得最开心。”
鲁元对吕雉点头，“阿母说得是。”
宫女鱼龙贯出，午膳被摆上来，吕雉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吃了一会儿菜，吕雉说，“我们一定要这样多聚聚，我已经老了，就想着家人多陪陪，在你们来之前，我还跟阿嫣说，让她来长乐宫多陪陪我。”
“这是应该的，我不能常常陪伴在你身边，是儿的不孝，就让阿嫣多陪着，阿嫣，你就在这多陪陪外祖母。”
“阿母，我知道的。”
“是儿的不是。”刘盈说道。
“我知道你忙，不怪你。”刘盈羞愧的低下了头，张嫣看了一眼刘盈，又看看上面的吕雉，这么和善的吕雉倒真是少见。
吕雉的目光刚好对上张嫣的目光，张嫣朝她笑了起来，“每次看到阿嫣，我就想到你。”对鲁元说。
“阿母想到我什么？”
吕雉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阿堰，你可要好好孝顺你的母亲，要不然哀家可饶不了你。”
“外祖母放心，我不孝顺阿母还能孝顺谁呢。”
“你还说，你都这么大了，还不娶妻生子，你是想要干什么呢，多大了还没玩够了，娶妻了，又不是没得玩了。”吕雉说。
鲁元笑了起来，“阿母真说对了，都忘了跟您说，几日前，赵国来人，曾经的赵国赵午相国得知阿堰还没有妻子，有意将她嫡孙女许配过来，这还是源于我还在赵国的时候，跟赵夫人很是投缘，玩笑般的许下这段姻缘，没想到他们家还记得，如今那孩子也已经十四了，我想着让阿堰近日出发去赵国看看。”
赵午和贯高这两个人就是当初意图谋杀刘邦的人，这事情竟然牵扯到诸侯国，赵午现在还是不是相国呢？这次千里迢迢来联姻，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想要复制当初的情况，是想将张堰重新登上赵王宝座，还是直接想着篡位。
一旦牵扯到诸侯国，她想的东西就会特别多，特别喜欢阴谋化。
看向张堰，“阿兄为什么不喜欢长安高门女呢。”
张堰摇头，无所谓的说，“我随便怎么样啊，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张嫣点头，确实对这些男子来说，妻子这个角色只是一个联姻对象，是要门当户对的，仅此而已。
“那你最好娶回来，这样我就有孙媳妇了，很快，我就能看到我的外曾孙了。”
“外祖母放心，我要是看着顺眼，只要她有阿妹的五分姿色，我就立马娶回来。”张堰拍着胸脯保证。
“可惜有些人，不懂得珍惜，要是有你这么听话，哀家就放心了。”
刘盈看着张嫣，张嫣转头看向别处，用手挡住脸，“看看，她还害羞了。”吕雉打趣道。
“外祖母。”她娇嗔着。
吕雉放下手中的筷子，“每次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你还是孩子，可是又有多少人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做了母亲，当初你母亲在这个时候已经嫁给你了你阿父，差一点你阿母就嫁去了匈奴，让我们母女生离死别。”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筷子，听她慢慢说，“我为什么这么恨戚氏，就是因为当初她撺掇着让你阿母嫁过去，我苦苦哀求先帝，又去她那里伏低做小，所以我才这么恨她，那时候我才知道权利有多么重要。”
“有了权利，我才能保护我的儿女，不让任何人欺负，就算是他们的生身父亲也不能欺负我的儿女。”她的目光变得阴沉。
“你们两个人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我，在阿盈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你们两个都吃了苦头，我想着就要将最好的给阿嫣，阿嫣的性格像极了你们两个，却比你们两个聪明一些，我就想着她若嫁了别人，一定会受人欺负，谁又能像她舅舅这样呵护她呢，于是我才不顾你们的反对，将她放下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这样我就能护着她，她的亲舅舅也能护着她。”
张嫣顿时警惕起来，有点弄不明白吕雉说这番话的意思。
鲁元看着吕雉“阿母，今日就不要说这些话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们荣华富贵，一切都好得很啊，阿嫣在你的教导下，也很好，我知道她在这宫里过得好啊，都好久没出宫去我那里了。”
刘盈自然知道她这么久没出宫的原因，不发一言。吕雉过了这么久，自然也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也不再说话。
“她既然不出去，以后你们就进宫来，阿堰也不必避讳什么，你还是我的外孙呢，想进宫来看我，或者看你舅舅和阿妹，随时进来就是了，以后你有妻子了，怕是更不会来了。”
“外祖母放心，我知道了，等我从赵国回来，说不定再给你带一个漂亮外孙媳妇回来。”
“好，好。”吕雉大笑起来。
许是这些年劳心劳力，又或者是年岁大了，不久她就觉得乏了。
他们本想要出宫，但是张嫣却硬是拉着他们到了椒房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张堰靠近她的身边，三个人坐在一起，他拿出一条链子，“这也是一块羊脂暖玉，只是比外祖母那块小一些，送给你。”
张嫣看着那条链子，那块羊脂软玉浑然天成，光滑无暇，好似一滴泪珠的形态，一条红绳穿过顶端，简简单单，却更显奢华。
“阿兄给我戴上。”她笑着说，她愿意相信自己的阿兄还是那样的呆头呆脑，向小霸王一样没有心机。
“好。”张堰靠近，给她戴上，“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阿兄。”
鲁元站在一边看他们兄妹情深，欣慰的点头，又回想起刚才阿母所说的话，叹了一口气，“阿嫣，你在这宫里还是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我知道的，阿母。”
“不过你外祖母应该也是真心爱护你的。”
“阿母，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了。”
“阿兄，你这次去赵国，路途遥远，要小心一点，你要是看着不喜欢，就不要娶，不要勉强自己，管她是不是什么相国的孙女，我们现在又不在赵国。”
张堰示意她看向鲁元，只见鲁元按着自己的头，“阿母怎么了？我让人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许是没睡好，我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张嫣抓住她的手把脉，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后，“那阿母就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也好。”张嫣亲自服侍她躺下。
随后和张堰出了宫殿，来到外面，看着满园的花，“阿妹，你可还记得赵国的风情？”
她看着天空，“我还记得，只是有些模糊了，阿兄可是想要回到赵国去？”
“这长安虽然是天下最繁华之处，只是我还是觉得不自在，我还是很想念赵国，我曾经的故土，你觉得我在赵国开一家天上人间怎么样，或者是搬回赵国去，你觉得怎么样？”期望的看着她。
“赵国现在是有主之地，你的身份是外祖母的外孙，在赵国实在是太尴尬了，不上不下，还不如在长安，阿父不能擅自离开长安，阿母应当也想离外祖母近一些的，阿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应当是想要你留下的吧。”
张堰明显闷闷不乐，张嫣拍拍他的肩膀，“阿兄不必沮丧，若是觉得这长安施展不了你的才华，你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你身为男子，我想阿父阿母都是不会拒绝的。”
靠近他身边，“阿兄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还要外祖母的庇护，阿兄在这长安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天子脚下，翻云覆雨，荣华富贵，天下人所羡慕的东西阿兄都唾手可得。”
“唾手可得？不见得。”
张嫣小声问道“阿兄最近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若是有，就说出来，我也许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我没有什么，只是这长安待得有些腻了。”
“那你就出去走走啊，我有时候也羡慕阿兄男子身，可以走遍天下，不像我，只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阿兄这次回来，一定给你带赵国的东西。”
“好。”
张堰神情犹豫，明显有什么难言之隐，张嫣说“阿兄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我自会为你保密。”
“你觉得我当将军如何？”
“将军，什么将军？将军有什么好，风吹日晒的，只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我就是不想别人看不起我。”
“谁看不起你了？”但是任凭怎么问，他都不再回答，“那你想当什么将军，小兵小卒，以你的身份怕是不行，你也不会愿意当，当大将军怕是不好服众，不过你若是讨要，怕外祖母也是不会拒绝的。”
“当了将军，若是有战争，你是要上战场的，很危险的，就算是守城军将军，你只怕是真的不能出长安了，你要知道，做一个将军就要以身作则，条条框框的，没有你现在这么自在。”
经她这么一说，张堰就更加犹豫了，“不如你这次从赵国回来再打算，如果你真的确定，我就跟你一起去求外祖母和舅舅，总是不能当上将军，当个都尉也是成的，也算是有了君职，你觉得这样好吗？”
张堰不发一言，想了好久，点头，“好。”
“阿母，阿母。”循声望去，两个穿着一身更利于活动的上下分开的蓝色衣衫的孩童跑了过来。
一人一边抱住她的两只腿，将他们抱起来，搁在自己的腿上，“阿兄还没有见过这两个孩子吧，这个是阿康，这个是阿敬，叫舅舅好。”
“舅舅好。”声音稚嫩而响亮。
张偃勉强笑了一下，“外祖母和阿母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张嫣明白他指什么，招来远处的两个奶娘和芙蓉，“你们两个先跟奶娘回去，乖乖的啊。”
“阿母，我们想跟你一起睡。”
“我也想。”
“乖乖的，去跟奶妈去，睡醒了再来找阿母啊。”
示意两个奶娘抱走，两个小奶娃被抱走之后，对芙蓉说，“去煮一份花茶，端到画室去，我跟我阿兄好好聊聊，再吩咐厨房准备点心，也一并送来，等我阿母醒了，也送过去。”
“诺。”
“阿兄，在这里坐着也无趣，我带你去另一处打发时间吧。”
带着他走到画室，张偃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副画，抱胸看着那副画，“你这画技真是神乎其神啊，我看这世上最好的画匠也不及你万分之一。”
“阿兄倒是夸奖了，来，坐到这里来。”
张偃坐在太师椅上，张嫣在一边摆弄画具，“我知道有些话，我身为男子不方便说，可是我又是你兄长，我真是不吐不快啊。”
她准备好一切东西，将围裙系上“阿兄不必吞吞吐吐，你是我阿兄，说了我不爱听的我也不会恼，真是恼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坐着不要动，我为你画一副肖像。”
张偃叹了一口气，“你小时候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我就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那两个孩子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
“你看外祖母和阿母，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和庶子终究是不一样的，况且你还是皇后，以后你若能诞下嫡子，你要怎么处置这两个长子呢。”
“嫡子还不知道在哪里了，阿兄真是多想了，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了生母，若是没有我庇佑，这皇宫里哪里是他们的容身之地呢。”
“你就是太善良了，平常百姓家，尚且有夭折，皇宫之中难说的很。”
“大皇子叫刘康，我好不容易让他健康长大。”
“那我问你，若以后皇位之争呢。”
说话间寥寥几笔，张偃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阿兄真是多虑了，以后就以后再说啊，现在还这么小，懂什么呢，以后好好教导不就是了。”
“阿妹，你要知道，只有你生的孩子才够资格叫外祖母一声祖母，叫阿母一声外祖母，叫我一声舅舅的，我就说搞不明白你，你怎么就跟平常女子不一样呢。”
“阿兄，等时候到了，我就会明白我要怎么做？你看外祖母，养过齐王，养过淮南王，这也很好啊。”
“你有外祖母这样的魄力吗？”
“我素来不爱权势，确实做不到，可是阿兄，我们已经位极人臣，吃吃喝喝，平安一生就好了。”
“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我已经过腻了这样的生活。”
“天上人间，纸醉金迷，这样不好吗。”
“无趣透了。”他冷哼一声，她开始调色上色，芙蓉端着一壶花茶来了，放在太师椅旁边的桌子上，“公子先喝茶，点心还要再等一会儿。”
“好，阿妹，芙蓉真是忠心的很啊，芙蓉啊，还不嫁人呢。”
“公子说笑了，奴要陪着娘娘。”
“就说你忠心啊，阿妹啊，上次我看见芍药和张余了，听说都生了一个孩子了。”
“是啊，我知道了。”
芙蓉退回出去，“要是我阿母醒了，她要是想来，就带她过来。”
“诺。”
“阿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像宫中选秀一样，长安女子随你挑选啊。”
“长安女子，我都见过了。”张嫣停下手中的笔，张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比你还大两岁呢，你忘了？”
两个人什么都说，一个时辰过后，张偃坐不住了，“阿兄要是累了，可以站起来了，我已经差不多了。”
张偃走到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震惊的张大嘴巴，活生生的一个自己，好似有血有肉。
“你这手艺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我自学成才。”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让画面更加饱满，“你可要藏好，别被人看到，不然谁都要来我的墨宝，我可是忙不过来的。”
“你的墨宝是千金难求啊。”
“你说得对极了。”张偃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站在那块有门框大小的白色木板前，“你这张纸也是要画的嘛。”
张嫣头也不抬，“嗯，做的多了，就先放着了。”
画完最后一笔，整理东西，又留着他们吃了一顿晚膳，才亲自送他们去了宫门口。
“行了，你回去吧。”鲁元说。
“好，阿母慢走，阿兄，你也慢走。”
“好。”
她看着宫门慢慢闭上，转身回去。
“皇后娘娘。”她停下脚步，“原来是黄先生啊。”
“娘娘这是从何处来啊？”
张嫣笑着说“先生如此聪慧，不妨猜猜看。”
黄季清清嗓音“娘娘穿成这样，又从宫门口出来，不像是出宫回来的，那就应当是送人出宫，能值得娘娘送的，必然是亲近敬重之人，我说的可对。”
“先生大才，淑君钦佩，钦佩啊。先生怎么在这里，用过晚膳了没？”
“还没有，谢娘娘关心。”
“先生在宫里过得可习惯？”
“我要是说不习惯，那可不就是不识相了嘛，毕竟这皇宫可是天下最奢华的地界。”
张嫣看着他，“我明白了，下次我让人送些新式点心来给先生，我先走了。”
“娘娘慢走。”张嫣走得更快了，跟这个黄季先生在一起，真是心有余悸啊，一点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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