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166 更新时间：18-05-09 15:27
当刘盈醒来，昨晚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怀中是一具温热的身体，是他所接触过的身体最细腻的，然而当思绪回笼，他看着怀中的少女，昨晚他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悲从心起。
又过了一会儿，小心的将她挪出自己的怀抱，自己穿好衣服，看着床上的人，“对不起，阿嫣，对不起。”
不同于昨夜，今早的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门**着大批的人，他最敬重的母后含笑看着他，只是这笑容却让他害怕，用手指着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我恨你，我恨你。”
吕雉走到他身边，“她本来就是你的女人，你本就应该宠幸她，你们两个拖了这么多年，哀家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刘盈绝望的看着她，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了无生气。
“来人啊，给陛下整理好，上朝的时间到了。”
立刻有人上前来，刘盈的双手不住的挥舞，“滚开，都滚开，滚开。”他嘶吼着，抬头看着吕雉，“我不去，我去有什么用，这天下是你的，我去干什么，我不去。”
“你放肆。”
外面这么大声的争吵自然惊醒了沉睡的张嫣，她张开眼睛，看着自己赤露的双臂，感觉身体的酸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回到她脑中。
听着外面陆续传来的吵闹声，双手紧握成拳，手指甲掐进肉里面，这才止住了她往外冲的念头。
看来昨晚是着道了，难道是长信殿里的那个香。想她张嫣聪明一世，竟栽在了这个地方，重新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那壶酒也是很可疑的，她想着所有的异常。
“去把皇后娘娘叫起来。”殿外是吕雉的怒喝声，随后就是脚步声，她立刻重新闭上眼睛。
刘盈听此，立刻站起身来，看了内殿一眼就走了。
吕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内殿，进来只见她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外祖母。”
“嗯，今天就不用来请安了。”说完又看着冬月，“伺候好娘娘，让医女前来把脉。”
“诺。”
殿外没有任何声响，“你们都下去，冬月在这里服侍就好了。”众侍女退下，冬月立刻跪下，张嫣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她，让她的头更低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奴也不知道啊。”
“昨晚为什么没有伺候？”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刘盈的拍门声和叫喊声。
“是太后娘娘让我们所有人都走了。”
“还有呢，一点都不许隐瞒，说。”
“在我们伺候完娘娘和陛下，太后娘娘就命我们全都回到长信殿了，我偷偷瞧着，她又让东珠来这里锁了房门，并且让她守在外面，早上我们一起跟着太后娘娘过来，陛下出来后和太后娘娘大吵了一架，然后陛下就走了。”
“昨天就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冬月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若还想要知道的更详细，就只能找东珠了，她肯定知道。”
“那就看你了。”
“可是娘娘，这东珠是太后娘娘的人，我不能打听太多啊。”
“那我问你，长信殿的香除了我送过去的，还有谁配的？”
“以前都是用娘娘的，可是前段时间太后娘娘自民间招来了一个医女，这医女精通医术，这制香我也是第一次见，我跟那个医女不熟，她平日里除了太后娘娘召见，都是不出门的，可神秘了。”
看样子帮凶是找到了，“你先出去，我要起来了。”
“诺。”张嫣穿好衣服，看着床上凌乱的痕迹，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进来为我束发。”冬月走进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她说，“去传消息给鸢尾，让她们把那个医女给我弄出宫去。”
“诺。”嘴上答应着，手里的动作却是片刻不停。
吃过早膳，听闻吕雉下朝回来，立刻前往长信殿，一如往常，也是她留到最后，拉着她坐到身边，“真希望这里面已经有哀家的孙子了。”用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张嫣笑了起来，“我也这么希望。”
吕雉看着她，笑着说“你不怪哀家？”
“外祖母说的是什么话，能为皇家孕育子嗣，是我的造化啊，只是我怕？”
“怕什么？”
“怕我没有这个福气。”说着还低下了头，倒让人觉得是羞涩难当，只有张嫣自己知道，她紧紧压着牙关，不让自己的愤怒显示出来。
“不会，你是最有福气之人，冬月啊，今天医女把过脉了没有？”
“回太后娘娘，还没有，这会儿医女正等在殿外呢。”
“快让她进来。”
张嫣重新抬起头，看着那个医女一步步上前，然后磕头请安，“来给皇后娘娘把脉。”
她一步步走上来，跪坐在她身边，张嫣伸过自己的手，“皇后娘娘身体康健，只是是否怀孕，还尚需一段时间。”
“那你今后每日都去给她请脉。”
“诺。”
张嫣看向吕雉，“外祖母，这是医女吗，我怎么在宫里从未见过。”
“哦，这是哀家从民间招来的，医术好的很啊，让她看着你的身体，哀家最为放心了。”
“我知道了。”
“嗯，哀家就知道我的阿嫣最乖巧了，你啊，最近就住在长乐宫里，知道吗？”
“我知道了。”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月，这就好像是上天安排的一样，就那一次，她真的怀上了，听到这个消息，她自己当真是哭笑不得，而吕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大笑，欣慰的看着她，“我就说我的阿嫣是个有福气的，接下来，你就什么都不要管了，就在长秋殿里好好养胎吧，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出来。”
“我知道了，可是外祖母，我习惯了芙蓉鸢尾的伺候，能不能将她们调到长秋殿里来啊。”
“好啊，现在你最大了，都由你。”
“我就知道外祖母最疼我了。”人靠在她身上，吕雉将她揽进怀中，就好像是小时候，轻声细语的对她说着话。
“以后就好好养着，也不用回回来请安了，我知道，怀孕的人最嗜睡了，我还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阿母，也不知道你阿兄回来了没有，到时候就是双喜啊。”
“嗯，我知道了。”半天过后，鸢尾红杉和紫藤都来到了长秋殿，原来送给她的冬月也没有退回去。
紫藤来的时候就给她把脉，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又将这长秋殿前前后后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有害的东西这才罢了。
鸢尾在她耳边说了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提及到了刘盈已经一个月没有上朝了，并且终日在宣室里饮酒，不理朝政。
她想了一下，这边长秋殿刚刚安稳下来，她不能轻举妄动，就算要去劝，也必须等上一段时间，方才好行事。
又想着他饮酒伤身，要是又想不开就不好了，抑郁症就是这么发生的，现在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那么她真的要开始谋划了，若是刘盈就此离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皇子，必定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若不是皇子，那么长子刘康必定是下一任皇帝，而不管是哪个孩子，他都会成为吕雉的傀儡，如今刘盈尚在，吕雉还不敢当着天下面，做得太过分。
所以必须趁着刘盈在的时候，将大局稳定下来，建造一个框架的雏形，而最好的结局自然是刘盈继续当这天下之主。
若是按时间的轨迹行进，吕雉的寿命还有八年。
对鸢尾说，“诸侯国那边的消息都给我汇聚过来，我要看。”
“诺。”
“这终究不是椒房殿，你们各自小心一点，冬月那里你们也要小心一点，不要轻信别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诺。”
“紫藤，所有送来的东西，你都要仔细检查。”
“奴明白。”
又走到书桌前坐下，写了一封信，不满意又撕掉重写，里面的遣词造句改了又改，终于在第五封的时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又细细读了三遍，确定无误后，才将这封信交给红杉，“去交给陛下。”
红杉到宣室的时候，刘盈躺在榻上，喝得酩酊大醉，刘盈见人挡住他的阳光，抬头望去，见是红杉，“你大胆。”满身酒气。
红杉半跪，取出信，将它交给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写给陛下的信。”
他坐起身来，“阿嫣，阿嫣的信。”颤颤巍巍的接过那封信，使劲的拆开，眼睛却像笼罩了一层雾，“我看不见，怎么看不见，你，你读给我听。”将信递给红杉，让她读。
“舅舅，见信如见吾，身在长秋，多有不便，听闻舅舅萎靡不振，嗜酒成瘾，嫣心中忧虑，辗转难眠，还望舅舅保重自身，一个月后自来与舅舅相见，望舅舅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嫣敬上。”
刘盈拿到那封信，“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得好啊，好啊。”又拿起酒坛往嘴巴里灌了一口。
“那红杉就告退了。”
郭记送她出来，红杉说，“你怎么不劝劝陛下。”
郭记一张苦瓜脸，“我劝了，得到了五十杖。”红杉看着他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皇后娘娘吩咐，要你小心劝着陛下，不可饮酒伤身，还有这是宁神香，若实在劝不住，又精神不好，就将这香点燃，能宁神，有助于睡眠，你再叫医者多来看看。”
“还是皇后娘娘想得周到。”接过她手中的锦囊。
第二日，鲁元就到了长乐宫，两个人坐在长廊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什么好说的。”
鲁元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你恨不恨陛下？”
“我不会恨陛下。”
“那你外祖母呢？”
“你也说过了，那终究是我的外祖母，虽然太后对我的宠爱未必单纯，但她对我的宠爱让我在这皇宫轻松了不少。”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外祖母，若没有当初外祖母的强势，未必有我们今日的荣宠，我愿意忍着。”
鲁元看着她的肚子，“希望上天垂怜，让你肚子的孩子能如了太后的愿，只是辛苦我儿了。”
“不辛苦。”
“阿嫣，我算是看明白了，皇后只是陛下和太后的女人，而只有太后才是大汉朝的女主人啊。”
“阿母放心，我自己会小心的。”
“阿母别无所求，只盼望着你们都好。”
“我知道的。”
而据朝堂上传来的消息，他虽不是每日都去上朝，但总算是去上朝了，唯一一次让他龙心大悦的就是城墙就快要完工了。
一个月后，她一如往常的去给吕雉请安，并不敢恃宠而骄，小心翼翼，待医女把过脉后，她对吕雉说，“外祖母，我想要去看看舅舅。”嘟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想你舅舅了？”
张嫣点头，“舅舅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吕雉的神情暗了下来，自从那次事件发生后，刘盈再也不亲近她了，就算她去宣室，他也避而不见。
就算是上朝，给她行了母子礼后，就高坐于帝座上，下朝后也早早离去。
“也好，你去看看他，好好劝他。”
“我知道了。”
这两个月，她终于出了长乐宫，天气都已经转凉了，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十月，这年也就过去了，只要过了这一年，也许刘盈就能否极泰来了。
乘着轿撵，张嫣还没有到宣室，就看到廊上站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双手盘在身后，面朝大殿，从轿撵上下来，她走过去，“黄先生。”
黄季转过身，行礼，“原来是皇后娘娘啊，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了，黄先生站在这里是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跟陛下说吗。”
“我是想来跟陛下告辞的。”
“这是为何？”
“当初我等跟随陛下，是见陛下心诚，只是如今……”摇头，继续说道“如今陛下意志消沉，就更别说来石渠阁听我们说书了。”叹息一声。
张嫣望着宣室，“先生可有想过入朝为官？”
黄季望着她不说话，张嫣莞尔一笑，“若是先生能入朝为官，位列三公九卿，官拜丞相，到时候自然也能成事，不必屈就于这宫中，若为里正，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可是我……”
“可是什么？黄先生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陛下一个机会，给天下黎民一个机会？”
黄季细细呢喃他这句话，张嫣继续说，“若是有朝一日，黄先生不想为官了，那再走不迟啊。”
“娘娘还想差了一点，我只是平民百姓，如何位列九卿，更不敢说是三公了。”
“黄先生这是不相信自己呢，在我看来，黄先生的聪慧世人少有，况且陛下礼贤下士，能将你们带来皇宫，入朝为官又有何难，况且我刘氏初定天下，本就是草莽出身，英雄不问出处。”
“英雄不问出处。”黄季的眼睛亮了起来。
张嫣说，“还请先生稍安勿躁，待我去劝劝陛下。”
“皇后娘娘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还请皇后娘娘好好劝劝陛下，这关乎天下苍生。”郑重行了一礼。
她立刻扶住他，不让他继续拜下去，“先生就先回去吧，我先进去看看。”
拦住郭记的通报，打开殿门，扑面而来是酒的味道以及一股颓然的气氛，灰尘在这难得的阳光中肆意飞扬。
转身将殿门关上，去打开周边的窗户，这才饶过屏风，走进内殿，刘盈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酒壶，抬眼看到了她，立刻坐正了身子，将酒壶放在桌子上，“你，你来了啊。”话也说不利索了。
她笑而不语，走到他身边坐下，刘盈立刻挪了一点，离她远一些，“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不是。”刘盈立刻摇头，“就是，你怎么来了？”
“舅舅忘了不成，这已过了一个月了。”
“是嘛。”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张嫣再挪了一下，直到他退无可退，张嫣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刘盈身子一僵，张嫣垂下眼睑，叹了一口气。
刘盈转头，“怎么了？”
“舅舅在想什么？”
刘盈清醒了一些，“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
“阿嫣，我累了，我想走了，想离开了。”张嫣没有说话，殿内安静下来，让人窒息，刘盈看着她，继而开口，“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
“我自然是愿意的。”刘盈开心的翘起嘴角，还不待说什么，就听她说“只是现在不能了。”
“为何？”他板正她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张嫣轻叹一声，不再直视他的眼睛，往下滑去，头靠在他的大腿上，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因为我已经有身孕了。”
刘盈震惊的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张嫣点头，“就是那么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他急切的开口，眼里是满满的愧疚。
张嫣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听我说，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你不恨我？”被捂着嘴巴，听得不真切，却还是能听出大概意思。
张嫣放下自己的手“我为什么要恨你，舅舅，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绝不会恨你。”
你和我都是被命运操纵之人，你更是一个可怜人，一个没有自由的可怜人，她在心里这样想着。
刘盈又看见了了她那双眼睛里的联系，另一只手蒙上她的眼睛，而不知道为什么，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却是不肯离开，甚至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他的肚子。
“不过这恰恰是你能离开的契机。”她拿下他的手，刘盈眼明手快的握住她的手，“外祖母一定不会放我离开的。”
“舅舅，我要你答应我。”张嫣紧紧握住他的手，“答应我不管多苦，再忍两年，没有你在宫里我害怕，你至少让孩子能亲眼看见自己的父皇，能让他的父皇赐名给他，好吗？”
刘盈想了好久，“好，我答应你。”
张嫣笑了，笑得灿烂，“对了，我刚才来的路上，看见黄季黄先生了，他本事来向你辞行的。”
“是我让他们失望了。”
“舅舅觉得黄先生他们学识如何？”
“自然是好的。”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入朝为官，好为百姓做事呢。”
“我想过啊，可是他们不想入朝为官啊？”
“那为什么不多提几次呢，他们说不定就会同意的啊。”
刘盈沉吟片刻，“那，太后也不会同意的。”
“这你放心，我倒是觉得太后一定会同意的。”
刘盈不再说话，张嫣说“我站在长乐宫最高处，隐约能看见北城墙的城头了。”
说到这个，刘盈的兴致突然来了，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最后说到了当初因为要建造城墙而空出的十公里地。
“你觉得这些地要怎么办？”
“东边为主城门，自然是要恢弘大气，可以建造诸侯府或是官员宅邸，南边本是东西两市，可以扩张，成为商贾长居之地，西边可以将城外的居民迁回来，北边连着上林苑，可以将土地承包农民，用于民取之于民，反正上林苑我们放着也没有什么用处，还省了开支，也可以让长安自给自足。”
刘盈想了一会儿，随后开着她摇头，“东南西边都可以，北边上林苑怕是不行，那里驻扎着守城军营。”
“那可以将他们移到西边啊，北边迁回原来的长安居民，还有很大的一片地，我倒是担心人口不足。”
“我会在朝堂上说一下。”
“其实城墙快要建造好了，那些招募来的人可以将他们留在长安，当农民，工人，兵士，商贾都可以啊，长安扩建最需要的就是人了，造东边的府邸要人，东市西市扩张必然也要伙计，守城军也要扩张，更何况如果真的将上林苑分于农户，更需要人了。”
刘盈点头，“就知道我的孟媖最为聪慧了。”
张嫣笑起来，“就喜欢舅舅夸赞我，对了，舅舅就别饮酒了，伤身，若是实在无趣，我愿意教舅舅我的绘画技巧，舅舅可愿意啊。”
“自然是好啊。”刘盈突然紧紧的抱着她，“那你从长乐宫里搬出来，好不好？”
“好。”
“住到宣室里，好不好？”
“好？”两个人就这样说了一早上的话，直到郭舍人进来，示意他是否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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