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私奔”

章节字数:6122  更新时间:08-08-20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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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7——“私奔”

    仁王打车到了BLUE酒吧,门口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一见他就迎上来,急道:“你是仁王先生吧,你可算来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一听他这话,仁王顿时感觉头大,怎么什么麻烦事都能找上他,难道他看上去像是搞慈善的?仁王随着男孩进了酒吧,在一阵让人天旋地转的音乐声中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吧台那里集中着一大帮人,围着中间的一个女子,正是梨江由奈。她面前七扭八歪地放了很多只空酒瓶,人已经喝得口齿不清,脸上的妆花掉了,像一朵枯败的蔷薇,却仍不掩美丽。她身边的男人们在一杯杯地给她倒酒,起哄,仁王再也看不下去,冲过去从人群里一把把她拖出来,付了帐并且向男孩道谢,身后传来口哨声和笑声,他突然间觉得恶心反胃。

    酒吧大门砰地关上了,冷风刺骨,一切喧闹彻底隔绝在外。由奈被风吹得一激灵,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站着,她真的喝醉了,一双大眼睛通红通红,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忽然看清楚了仁王的脸,扯开一个大大笑容,一把扑上去抱住他:“你好啊亲爱的!好久不见啦!快,陪我去喝酒……”转身拉着他就往酒吧里冲,仁王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一把拧住她的手腕,无视掉她疼得呲牙,冲着由奈就是一通大喊:“你有没有搞错啊!忘了自己是谁了吗?安分一点行不行?!”

    这一喊,由奈忽然清醒了,睁着半清明半混沌的眼睛看着他,吃力地道:“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宁愿我什么都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她的泪水一面纷纷而落,一面却恍惚地笑着。仁王雅治的心不可遏制地一阵疼痛,语气也软了下来:“不管你发生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他挑眉一笑,笑得雅痞却温柔,“回去吧。”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在他的轻声细语中,感觉整个人像游进了大海,沉溺,找不到方向,游不到出口。然后她听到自己哽咽的哭泣声,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在海中抓住的一块浮木。

    这一刻她觉得危险,如果就此沦陷的话……她需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这一点无庸置疑,可是谁都会需要温暖的。那名男子有让人屏息的微笑和炽热的心,她第一次这样感觉到,第一次便这样真切。

    他站在那里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心仿佛一寸寸地变得失去了知觉。他从未见过如此热烈却又凛冽的女子。有时像团火将一切都点燃随着她一同燃烧,有时像冰封住一切喜悦热情,冷到彻骨。

    冬天的暮色降得迅速,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只留在遥远的天边一点透明的紫红,在这样明朗的夜空下显得更加可贵了。美丽的东西才觉得珍贵,尤其它还十分短暂,我们对待人世间的事物其实都是这样想的。

    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么一折腾,这时的由奈已经彻底的清醒了,即便已经天黑,可还是要戴着墨镜。

    “真冷啊!”她说,“如果这里不是东京市区里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撒腿飞奔起来!哈哈!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身体像一只欲飞的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自由自在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记得晚上要回巢就行。”

    仁王的瞳仁变细,唇上漾起一丝飘渺的笑,“真是要了命了!”他说。

    由奈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有你这么多话的鸟吗?不想飞就不飞,想飞的时候再起飞。你想做就做,不愿意做就退出,道理不是很简单吗?”

    她的面色一沉,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道:“你以为我喜欢?抱歉我是个低俗的人我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可是如果我不这样的话,明天可能就会饿死。”她自嘲地笑笑,“我爸赚的那点钱都不够他一个人喝酒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找个男人养我?现在我不想让人养了所以我要靠我自己,我要养活我自己养活我爸爸!”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变得绝望,乌黑的瞳孔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也许有些人从出生就注定不幸,我大概就是。”说完,她定定地注视着他,仁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这些事的对错无从说起,你认为是对那么就是对,你认为错那就错的一无是处。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来喝酒?你想上报纸头条吗?如果今天不是我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被他问得哑然,扁着嘴不说话。仁忘轻轻一笑,说:“下一你想排解压力建议你换一种方式,再这样折腾下去,搞不好你还没怎么样呢我的生活费就提前报销了!”

    深蓝色的天空下,他那双淡紫色的瞳孔奇异地闪着光,像满天的星辰都集中在那里,明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由奈回过神来感叹:“真是要命的冬之夜啊!”

    后来由奈告诉他,由于自己出演的电视剧在收视率上陷入低潮,一部分原因是森下千帆的新片抢占了广告商的投资和黄金时间段,导致她和兰朵的电视剧在第一阶段走了下坡。因为是边拍边播出的电视剧,所属电视台甚至提出要修改剧本甚至是更换角色和演员,兰朵就算失去了演出电视剧的机会还有歌唱的舞台,可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

    …………

    那天迹部好不容易送走了忍足和苏伊,平静了一个下午,晚上又听见有人敲门,他想他大爷真是活见鬼了,真不应该在这里陪一个病号!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不醒人世的艾西,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去开门。

    随着一阵冷风票进一股子的香水味,裹着一件大衣的兰朵满脸焦急地赶了过来,她好像刚演出回来,里面还穿着演出服,妆也没卸,带着亮片的衣服闪闪亮亮的,晃得迹部眼睛发花,可这还不是吃惊的,令他觉得惊讶的是随后跟进来的,同样满面担忧的仁王雅治。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同时有些愣,仁王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大步向艾西房间走去。

    艾西的烧退了,整个人睡得很沉,并没有因为他们来被吵醒。兰朵释然地笑了笑,转头问迹部:“你一直在这里吗?我来换你吧。”

    迹部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淡淡道:“你确定没问题?”

    兰朵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推了下午的通告。”

    仁王摸了摸艾西的额头:“我看还是我在这里照顾她吧,你们都去忙吧,就我一个闲人啊!”

    迹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有些讽刺的意味:“先去把你满身的酒气弄干净再说话,这家伙现在该吃药了。”仁王低头闻了闻外套,果然有股酒味,他苦笑了一下,一定是刚刚送由奈回去的时候在她身上沾到的。

    说着迹部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药瓶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又端起玻璃杯,可当他看到睡得正香的艾西时,他的一切动作都停止了,表情为难地不知该怎样叫醒她。

    迹部的一系列动作看得仁王和兰朵目瞪口呆,迹部眉一皱准备把她喊起来,就在几个人的气氛僵到那里的时候,艾西紧闭的口突然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眼皮微微一颤,然后缓慢地睁了开来。兰朵惊喜地扑在床前,将仍躺在那里的艾西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还以为你生多重的病呢,把我们大家都惊动过来了,现在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一场了,有迹部这个‘贤惠’的保姆在,根本不需要我们挂念嘛!你说对不对,仁王?”

    仁王的笑容有些勉强,看着艾西的眼神有怜惜,有隐忍,有歉疚,多般复杂的情绪全在那瞳孔中翻覆着,终究化为一片平静。

    艾西眨眨眼睛,迹部一声不出地把药和水往她面前一递,艾西蓦地抬头,与他的视线相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在海边的那个浅浅的吻,双双微红了脸。

    迹部就这样端着药和水进退两难,旁边立着的两个大活人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把头一扭,“吃药。”

    艾西破天荒地没有反抗,“哦”了一声乖乖地把药吃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的兰朵心中五味杂陈,再看了眼仁王,后者的眼中隐隐有某种不知名的光芒在闪烁着,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微笑,可那笑容却怎样也通透不到眼中,不过吃惊的是迹部和艾西的行为,还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呢。仁王在几分钟之后便找借口匆匆告别了,从头致尾没有跟艾西说过一句正式的对话,兰朵在交代了几句之后也匆匆离开了,谁也没有再提代替迹部照顾艾西的话。像这样不是很好吗?

    随着那两个人的离开,屋内再度陷入安静。艾西睡醒了之后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

    天高云淡,一弯月牙在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洒下大地,那么的幽暗,繁星却越发灿烂起来。没有人开口打破这份宁静,气氛一直僵持着。艾西心中急躁,到底该怎样打开话题呢?是说谢谢他的照顾?还是叫他为昨晚的行为道歉?但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说的出口?此刻的她很想转过头看一看迹部,看一看他是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可是她对待任何事都很有自信,惟独这种事,她始终不敢面对。不能面对,一旦面对了,就可能深深陷入无法自拔了。唇上至今留有他的味道,那么清晰,仿佛刚刚发生在前一秒。冰凉、湿润的唇,带着轻微的颤抖,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唇上,那样的感觉,她相信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迹部景吾就在这个时候从对面椅子上站了起来,艾西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看着窗外的眼睛怎样都无法专注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只是她仍旧不敢回过头。

    灯光下,他湛蓝的瞳孔颜色显得越发深沉,宛如浩淼的空,没有一丝杂质的纯净色彩,就那样保持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看着她,最后,他轻叹了口气,说:“看样子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本大爷回去了。”

    她听见了他脚步远离的声音,心脏猛地被悬起不肯落下,几乎是同时的,她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口腔里发出,带着连艾西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焦急与迫切:“等一下!”

    他顿住身形,侧头,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艾西的嘴唇开了又合,已经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去怎样也说不出来,迹部转过头抬脚,那句打从开始就一直想对他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谢谢你,迹部。”

    话说完了,艾西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迹部僵硬的背脊慢慢放松,转过身看着她,一脸傲气,如水的眼下,泪痣琴颤,俊朗之中透露著妖娆。

    “还知道谢啊,嗯?”

    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艾西白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我以为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谢呢。”

    “那是本大爷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懂吗?”

    艾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吗是吗?我饿了,带我出去吃饭吧!”

    “你是猪吗?刚睡完就吃?”

    “你难道没听说过睡觉是很耗体力的吗?况且我还是病号!”

    “这也只是指你吧!”

    “要你管!”

    “本大爷还懒得管呢!”

    ……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他们谁都没有提前一天晚上的事,那个吻仿佛成了无法提及的秘密,封锁在他们两人的内心深处,只有在寂静的夜里独自思量而无法与人分享。他们都在怕着,怕一旦提起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将改变,艾西不再是艾西,迹部不再是迹部。

    ……

    冰帝离涉谷很远,需要打很久的计程车,忍足一直在催司机快点开,他有些怕千帆等不到他而独自离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独自跑出来,那样的女孩儿,他怎样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拥挤的车站地下月台里随着人流不停拥挤。

    然后他在月台的楼梯上看见了千帆,她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穿着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多的粉红色裙子,戴着白色的散沿帽子和大太阳镜,没有人认出她来,她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猫一样蹲在路边,期待着温暖的怀抱。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拍拍她的头顶,千帆惊讶地抬起头,见是他,神情又惊又喜。忍足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千帆第一次出现在他们宿舍时的样子,穿着裙子像个瓷娃娃一样躲在仁王身后,过了这么久,她似乎变了很多也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的那只被仁王捡回来的流浪猫。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小猫儿,你的主人呢?”他低声问道,墨蓝色的眼瞳比没有繁星点缀的夜幕更加深邃。

    她忍着倔强不肯掉落的泪,咬着唇说:“主人不肯要我了。”

    忍足蓦地有些怔仲,这样的女孩,在他的生活经历中,好像很熟悉,但又好像从来都没有遇见过。那一刻他突然想拥她入怀。

    可是千帆的大胆让他一瞬间又没了那样的感觉。她忽然摘下她的帽子和眼镜,整张如梨花般洁白干净的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有路过的人立即认出了她,大喊着她的名字却不敢靠过来。忍足的心一慌,心想这只小猫究竟要干什么?!然而她却做了第二次让他差点昏过去的话。

    “带我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

    …………

    忍足侑士认为自己做了一件人生二十一年来最荒唐的事。

    他,一个冰帝大学部医学院的在校二年级大学生,在这个冰雪即将融化的冬末,带着当红艺人森下千帆“私奔”了。

    在前往北海道的火车上,千帆快乐的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仿佛他们不是休闲三天,而是真的远离尘嚣,修身养性去了。他觉得好笑,这个女孩子的愿望就真的这么简单吗,当初还那么恳切地希望自己带她走,越远越好,结果她一开口便说要去北海道。也许她的愿望真的就这样简单,就如同她这个人。

    ……

    在路边小餐馆吃螃蟹、扇贝和牡蛎,然后坐着高索缆车观赏山野景色,日本第三大、北海道最大的湖泊佐吕间湖就这样在脚下一览无余。苍翠的原生林荫的英姿映照在湖面上,呈现出悠远静谧的气氛。由知床连山的积雪融化与雨水深透至地下,以地下水不断涌出。湖畔的散步道可以边欣赏到完全保存原貌的美丽风景边观察野生动物所留下的踪迹。

    町营绵羊牧场面积十分广阔,占烧尻岛的大部分地区。位于岛中心的丘陵上羊群悠然吃草,碧海蓝天下铺展着一望无际的牧场。千帆骑着自行车在前面高声唱着歌,忍足笑着在后面追赶,不时地和她合唱一两句。骑到下坡路的时候她张开手臂,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声音如同像海边的螺号,她就像只展翅飞翔的鸟,大声呼喊着由高处冲了下去,在空无一人的北海道。没有人认出她,在这里她不用眼镜和帽子,可以放肆地吸收雨露和阳光就像北海道即将抽芽开花的薰衣草,表象毫不起眼,却芳香宜人。

    他们扔掉车子站在海边,千帆冲着大海大喊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冲他笑,笑容如花,“我太高兴了,谢谢你!”

    潮来潮去,海浪一浪接过一浪,那一刻忍足忽然有种在梦境中的感觉。感觉到他在发呆,千帆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双眼镜后面永远给人暧昧不明的眸子此时此刻正无比认真地看着她,千帆的心跳蓦地加快,被他抓住的手火烧般地发烫。他把手放在她脸上,低头,轻轻地吻了她。千帆呼吸急促,听得出她在紧张,心脏跳得厉害,忍足的唇轻轻地碰触着她的,并没有加深这个吻,此刻他竟然也莫名地紧张起来,像是未经人世的小难孩,在浩瀚的天空下无垠的大海边,无比认真地轻吻着一个小女孩,那样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纯真美好的时光。

    一个安静的吻结束后,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千帆竟然比他要清醒,此刻她正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哑然失笑,道:“这个时候,女生通常是要脸红的吧?”

    她不卑不亢起抬头看着他:“这个时候男生是不是应该抱着女生呢?”

    她到底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啊,怎么连他忍足侑士都紧张的场合她竟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随后忍足又是好笑又是苦笑,望着她摇头:“完了完了,我被你打败了。”

    千帆恍惚地没听懂他的话,忍足又说:“回去之后能不能有人发新闻,说‘新人偶像森下千帆与神秘男子在北海道海边浪漫热吻’呢?”

    千帆面色通红地撇过脸,笑容带着小女人般的妩媚娇羞,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她大义凛然地对他说:“好啊,我不怕。”

    他有些吃惊于她的反应,故意提高声音说:“这么大胆?”

    千帆甜美一笑,清纯如山涧梨花,“谢谢你带我出来玩这些天,我想开了,以前是我任性也太天真了,也许我真的不能脱离家庭独自闯荡,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吧,外界说我没有实力只有后台,这又怎么样呢,威廉•兰森的电影不用我了换成兰朵了又怎么样呢,我本来就不想跟她争什么的,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她转过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你说呢,侑士。”

    她在叫他的名字,他突然觉得心动,将她轻轻拥如怀中。这样的天空这样的海,需要深深烙印在记忆中的。千帆抬起眼眸看着头顶的天空,那名男子墨蓝色的发丝飞扬着,与蓝天接成一线,在海岸线上蜿蜒成美丽的曲线,纠缠着无比悸动纯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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