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57 更新时间:18-12-08 14:09
山中不知岁月长,回首相望,一切皆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夏微生自拜入夜栏聆门下之后改字玄生,这个原本瘦弱的孩童也逐渐康健起来。他日日与两个师弟一同练晨功,读书习字,从不曾落下。他不是三人中最聪明的,却是最听话的那一个。
即使如此,玄生却也没少挨罚。这不,此时明月高悬,他却还在书房内唉声叹气。
“哎……”玄生双眼无神,都快把眼前的字盯出花儿来了。
“师兄,你再叹气那字也不可能自动变出来呀。”柳烟青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了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你还说,”炎月白顶着一张花猫脸看了柳烟青一眼,数落道,“早上若不是你赖床,咱们三个能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罚抄吗?”
对此柳烟青却是毫不在意,他看着炎月白脸上的墨痕,表示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我这个猫画的真好,小月姐,你看月白是不是比原来可爱多了?”
落月这些年来总是像影子一样跟着玄生,玄生去哪儿她跟到哪儿,甚至上厕所也要跟着。小的时候还好哄,但等到玄生渐渐长大,不用夜栏聆教训她就已经被玄生赶了出去。今夜更不必说,这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被夜栏聆惩罚,但落月依旧守在玄生身边。
此时落月闲得无聊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一些稀罕玩意儿,各种书本砚台空中乱飞,对于柳烟青的话她头也不抬地回道:“你整天就知道欺负小月白,人家小月白本来就可爱。”
柳烟青蘸了蘸墨水,仔细盯着炎月白的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倒是。”
炎月白被他盯得浑身僵硬,脸颊泛起微红。玄生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瞥了他们一眼继续抄写。
“这阿玉也太无趣了,每年都要下山一次,结果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这么无聊,”落月一边翻着一边嘟囔,“真是太无趣了!”
忽然一样物品直直地飞向师兄弟三人,三人下意识地闪躲,他们都拿落月毫无办法。
“小月姐,你不要再扔了,”玄生劝诫道,“万一师父生气,你又要被关禁闭了。”
“你放心~你师父好酒,”落月毫不在意地抬起头,“这些玩意儿都是拿来做摆设的……那是什么?”
师兄弟三人看向落月所说的地方,一时间场面十分安静。
那副被落月扔过来的画卷静静地躺在桌子上,然而最瞩目的便是被桌上墨水晕染的一团黑乎乎的墨迹。落月心里咯噔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僵硬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将画卷一点一点地展开。待看清楚画上的内容时,落月竟然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暗道一声完了。
玄生三人对视一眼,面对这样的景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默契地摸了摸脖子,不再作声。
“你们写得怎么样了?”此时夜九唯忽然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哈哈大笑,“小月啊小月!你惹什么祸了?哟,月白,你这个装扮倒是不错啊!”
“见过师叔。”三人乖乖地行礼。
月白瞄了一眼让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而后者正在低头偷笑,月白无奈的叹了口气。
落月对夜九唯的嘲笑充耳不闻,依旧一副颓然的模样。夜九唯上前看了看画上的内容,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
那画上只有一个远远的背影,漫天大雪,少年戎马长枪,威风凛凛。上面还写有两句诗,只是被那一团墨迹掩盖看不清楚。
这是夜栏聆的笔墨。
夜九唯抬眼看向玄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玄生被夜九唯盯得直冒冷汗,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月,你放心,我罩着你。”夜九唯拍了拍落月的肩膀,眼神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玄生。
“你罩着我?你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哼!”落月抖落夜九唯搭在的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夜九唯白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啰嗦,转而将手背于身后,笑眯眯地唤了一声:“玄生。”
“师叔……”玄生干笑着回应。
落月眼睛一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双手合十看向玄生,模样甚是可怜,只差没把尾巴变出来摇来摇去了。
“又……又是我啊……”玄生欲哭无泪。
见此柳烟青与炎月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夜色朦胧,清风阵阵,凤来阁外的凉亭内,伴随着悠悠的酒香,夜栏聆已然微醺。
“多年未见,你都去过了哪里?”夜栏聆为莫瑾斟满美酒。
莫瑾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莫瑾伸出手去抓夜栏聆的手腕,却被夜栏聆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莫瑾面色不改再次出手,两人推诿半晌莫瑾终是得逞。摸着夜栏聆的脉搏,莫瑾脸色一沉:“阿玉,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夜栏聆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玉,”莫瑾紧皱眉头,恼怒中夹杂着担忧,“你该知道,无论你浪费多少修为都救不了他。”
夜栏聆的修为已然不复当年,也不知他为了让夏玄生活下去,渡给了那小子多少修为。
“瑾,”夜栏聆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慢悠悠地说道,“我心甘情愿。”
莫瑾又气又恼,更多的却还是心疼:“你怎么总是……”
“执着也好,任性也罢,”夜栏聆打断了莫瑾的话,认真得回道,“你把他送回了我的身边,就知道我会怎么做。”
莫瑾气结,不再说话,赌气般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瑾,”夜栏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别有深意地说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怕是已经挡不住你的灵气了。”
莫瑾愣了一下,神色竟有些慌乱,下一瞬间便幻做流光不见了。
夜栏聆忍不住笑起来,难得看到兄长如此窘迫的表情。
莫瑾消失后,夜九唯匆匆赶来,环顾四周并未寻到心中的那个人,急切问道:“师兄!人呢?”
夜栏聆又饮了一杯酒,看起来有些开心:“走了。”
“可恶!”夜九唯想追又不知该追向何处,只得愤愤地锤向身旁的柱子。
书房内。
玄生规规矩矩地跪在夜栏聆面前,落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躲在柳烟青和炎月白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随手拿来的书,眼睛却时不时地偷瞄着夜栏聆的脸色。
“师父……对不起……”玄生怯怯地看了一眼夜栏聆,复又低下头去。
夜栏聆的脸色晦暗不明,他轻轻抚摸着那副画上的少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至今犹然记得当初作这幅画时的心情,悲痛,茫然,悔恨,绝望,所有消极的情绪将他淹没,无人能救他。
那一团黑乎乎的墨迹下,原本写的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当时他以为,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夜栏聆的视线一直落在那画上的少年,从未移开。沉默良久,夜栏聆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呼唤着画中的少年:“问苍……”
站在他身旁的夜九唯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师兄的呢喃,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自从夜栏聆收夏玄生为徒之后,就再也没有将这幅画翻出来过。夜九唯本以为夏玄生的出现已经治愈了夜栏聆的伤痛,未曾想那份伤痛只是被他掩藏在内心,任其痊愈,或溃烂。
“玄生。”夜栏聆看向跪在地上的玄生,面色如常,语气中听不出他的喜怒。
“是。”玄生连忙回应,心中莫名难受。
这该是师父很珍视的东西,如此一来,又要让师父对自己失望了。但他又无法将落月弃之不顾,如此他心中更加难受。
“罢了,”夜栏聆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东西……或许早就不该存在了。”说罢施展法术,那幅画瞬间化作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众人完全没想到夜栏聆竟会做出这个举动,一时间全部呆住了。最惊讶的就是落月,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都毫无察觉。
“师……师兄,”夜九唯磕磕巴巴地不知想说些什么,“你……”
“你们三个快些抄完,明日还要下山。”夜栏聆没有理会夜九唯,面色如常地交代着三个徒弟,而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落月。
落月被他盯得一个激灵,后背直冒冷汗,拼命往炎月白身后躲,再也不敢和夜栏聆眼神接触。
“是,师父。”师兄弟三人乖乖回应。
“小月。”夜栏聆表情莫名地唤了一声落月。
“是!”落月僵直了身体,立马回应。
“别再闯祸了。”夜栏聆意有所指。
“是……”落月躲在炎月白身后,声音越来越低,很是心虚。
夜栏聆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玄生,犹豫片刻,最终只是对夜九唯说道:“霖儿,别打扰他们。”说罢转身离去。
夜九唯轻轻踢了一下玄生,说道:“起来吧,你想跪到何时啊你。”临走之前趁机用眼神又告诫了一番落月,得到落月的书本攻击之后这才快速逃走。
玄生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乱糟糟的桌面有些无措。
还是让师父生气了……
不知那画中人,究竟是何人……
“可恶的夜九唯,我定要在他碗里放好多好多的盐,咸死他!”落月气呼呼地踢了一脚被自己扔在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炎月白满脸无奈,蹲下身去收拾落月造成的残局。
柳烟青看玄生心情低落,来到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笑哈哈的说道:“师兄,寒山寺的花可是洛阳城一绝,等忙完了山下的事情,我们去观赏一番再回来好不好啊?”
看着柳烟青的笑脸,玄生心情也好了许多,他提起精神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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