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00 更新时间：19-07-01 18:13
今年冬天一场雪都没有，老师们普遍得了咽炎，魏老师最严重了，咳嗽个不停，但对于老魏来说，最为糟糕的还不是她的咳嗽，而是她的眼病又犯了。魏老师捂着红肿胀痛不已的眼睛，一个劲地趴在桌子上哼哼，不得已，益芳菲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赶紧陪魏老师到离学校最近的XX医院看病了。
A市XX医院，医院规模不是很大，眼科只有一个诊室，此刻虽然是下午将近下班的时间，但诊室里人却并不少。
益芳菲陪着魏老师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眼压计前，排了一列长长的队伍，队伍的最后面，猫腰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老太婆穿着一件绿色的棉袄，棉袄的款式很旧了，颜色都洗得发白了，老太婆与魏老师一样，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痛苦地站在等待的队伍中。益芳菲和魏老师站到了老太婆后面，老太婆扭头的瞬间，益芳菲看了她一眼，只见老太婆一只眼睛的眼球凸了出来，本应黑色的眼珠子看上去灰沉沉的。另一只眼睛看上去好一点，但也似乎肿胀变形了。
队伍在有序地向前行进着，女医生小巧的嘴巴在叫着一个又一个患者的名字。眼看着，马上就轮到她们了。益芳菲和魏老师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一边低声地聊着魏老师的眼睛。
“下一个，魏方。”女医生冰冷的嗓音传了过来。
“唉！”老太太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将头伸进了眼压仪里。
“我叫你了吗？……魏方？”女医生说着，厌恶地瞪了一眼老太婆，眼睛向着站在老太太后面的魏老师看去。
老太太愣在了那里，现场的众人也都愣在了那里。
益芳菲不觉抬眼看了一下，女医生长得真漂亮了，白皙的皮肤，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地修饰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象两把小刷子，亮得让人觉得刺目的一双漂亮到心悸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有神。只是她那双眼睛里此刻射出来的全是冷漠和不屑。
老太太扶着桌子，半弯起了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现场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魏方。”女医生又重复了一次，老太太终于不知所措地走开了，魏老师于是坐在凳子上把头伸进了眼压计里，益芳菲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这个苍老的太婆说上一句话。
老太太看上去很无助，益芳菲于是搀扶着老太太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老太太双眼红肿，两只混沌的眼睛里面流出了一行浑浊的泪水。
“大娘，这是为什么呢？”益芳菲看老太太实在很伤心，于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好帮帮老太太。
老太太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省城大医院我儿子那里做的手术。出院后，我儿子叮嘱我，定期到医院复查一下眼睛，测测眼压，我就来了。第一次来，我挂的就是这个女医生的号，是个普通号。结果眼压有点偏高。”
“哦。”
“回去跟我儿子说了以后，我儿子说，我的眼睛这么严重，应该挂个专家号。我第二次又来了，就挂了个专家号。并且我来的早，我来了就坐到了椅子上，因为我儿子叮嘱我，眼压和血压一样，刚刚走了路比较不平稳，要等到坐一会缓一缓再测，所以她叫我过去测我就没测，后来主任来了，主任给我测了眼压并且给我看了病，这次眼压降了。”
“哦。是这么回事情，大娘您别哭，没事，她一定是误会了，一会我帮你解释清楚。”益芳菲安慰老太太。
“是啊，今天是我第三次来，没有专家，我就又挂了普通号。”
“没事，我们帮你解释一下。”益芳菲和魏老师安慰哭泣的老太太。
好不容易眼压计旁边没有人了，女医生斜靠在椅背上看手机，益芳菲和魏老师于是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走到了眼压计旁边。
“医生，……”益芳菲和魏老师你一言我一语帮助老太太把事情的原委和女医生说了一遍。可是女医生没有反应。戴着耳机坐在那里听歌。
“医生，她已经挂号了，您就给她看一看吧。”益芳菲提高了点声音，恳切地说。
“等主任来了给她看吧！”女医生说，面无表情。
“今天主任不在，挂不上她的号。”老太太说。
“那您呀，就等她哪天在，哪天再来吧。”女医生又道。然后一把将耳机从耳朵里扯了出来，很不耐烦地嘟囔了几句，“烦死了，听歌都听不成。”
“大夫，她已经挂了号了，主任又不在，她眼睛又成这样了，我看她好像很疼的样子，麻烦您……”益芳菲拽住了她的袖子，好言相劝。
“你算哪根葱了？”女医生把耳机一摔，开始恶语伤人了，说着又把头偏向了老太太，“主任不在你不会退了号去别的医院看去？”
“这里最近，别的地方我走不过去。”老太太颤抖着声音说。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女医生冷漠地说。
“这与你没有关系吗？”人群中忽然涌出来一位高大威猛的男人，大声吼道。
此人身材高大威猛，面冷似霜，不怒而威，看了让人觉得有点害怕的那种感觉。
“敢问这位女护士，你穿的是什么衣服，坐的是什么地方，拿的是谁发的工资？”男人一嗓子又喊了过来，成功地吸引了诊室里的人，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这边，那些看别的眼病的人，眼睛也盯向了这里。
“你是谁？”女医生面不改色，底气十足。娇媚的面容上溢满了不屑。
“我是谁并不重要，想一想你是谁？这位老人家是谁？”男人说，又一把将老大娘拉到了椅子上。
“大娘，您坐下！”
“嗳，谢谢，好人啊！你们都是好人。”老大娘说着，手拉着益芳菲的手，眼角艰难地看着面前这位见义勇为的好人。
“你如果不是来看病的，请你出去，别妨碍我们正常的医疗秩序。”这阵功夫，女医生缓过神来了，不就是一个二愣子么？凡是来这医院看病的，都是穷人，能有什么厉害的岔了。
“你还有脸说我妨碍你正常的医疗秩序？小姑娘，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你自己，应该不应该做这种事情了。我进来有一会了，一直都看到你在嚣张地骂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是一位医生，你面前坐着的是你的病人，她是一个七八十岁的眼睛看不见的老人，你良心被狗吃了么？”男人义愤填膺地说。
“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了？你吃饱了撑得么，来这里闹，信不信我立马叫保安进来抓了你。”女医生看围观的人有点多了，有些紧张，她一边咋咋呼呼地叫着，一边眼睛慌张地四下张望着。
“今天这闲事，我还管定了。医者，父母心，你就不配穿这件白大褂，我劝你趁早把这件白大褂脱下来吧，免得玷污了这件白大褂。你自己也有老母亲吧，要是……”
男人的话尚未说完，忽然眼科诊室里进来了一系列的人。为首的一人胖乎乎的，他殷勤地握住了男人的手。
“哎呀，吴局，你看你要来我们这里看病，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卢院长，我是陪我一个亲戚来看病的，知道你忙，哪里敢惊动你呢。不过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你这医院虽小，可你这里面的医生，可厉害得很吆！”男人气咻咻地说。
“卢，卢院长，我……”女医生一看院长来了，眼睛里面瞬间噙满了泪水，好像受委屈的是她自己。
卢院长脸一黑，对着面前的下属一顿臭骂。
“小秦，你也太不像话了。……，立刻，马上，停职反思。小郑，你接替她，赶紧给病人们看病。”
“是，院长。”郑医生于是坐到了椅子上。
大家又井井有条地排队开始看病了，那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被院长殷勤地请走了，眼科诊室里终于恢复了平静。益芳菲瞅着那抹背影，那个男人腿脚好像有点不利索，而且他的长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最主要，是他这副嗓门，太特别了！
郑医生态度很好，她首先给老太太测了眼压，又开了药，并且认真地叮嘱她：“一定要注意保持心情舒畅，按时用药，不能拿重东西，不能总是做低头的动作，不能在黑暗的环境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喝水要少量多次。”
郑医生说完，又扭头对益芳菲和魏老师说话了。
“病人家属，这是要买的药，注意一定要按时陪老人来测眼压。老人的眼睛已经到了晚期了，若是耽搁了，就有双目失明的可能，千万不能大意啊！要在思想上引起足够的重视！”
于是益芳菲和魏老师陪着老太太，拿着医生开的单子一起去买了药，然后在医院的大门口与老太太挥手告别了。老太太千恩万谢地转身走了，太阳落山了，夕阳的余晖照了老太太一身，老太太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当太阳终于落入云层中时，老太太拐了一个弯，不见了，益芳菲和魏老师于是也结伴，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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