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治世之道

章节字数:2589  更新时间:19-02-08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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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萧染应了他,白束便天天候着,本想着没几天就能见着宁琅了,奈何却迟迟不见动静。

    几场春雨下来,天气渐暖,妆花缎换作了软烟罗,小人儿盈盈一握的骨架子立显。萧染屡次过来都摇头叹气,怎的宫里四大菜系好几百道菜品硬是没能把人喂起来,隔日就差秦让从皇上御用的小厨房里往这送膳。

    白束没喂起来,常过来串门子的萧怀剑倒是占了便宜,各色精巧玲珑的吃食糕点悉数进了他的肚子,几个月的功夫就蹿了半头,隐隐健壮的成年身架渐显,说不过白束欺负起人来倒是愈加得心应手。

    及至夏浅春深,院里海棠都谢了白束方才见着宁琅。

    那日阴沉了一天,到了午后更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色昏暗,瑛姑掌了灯,闲来无事将房里的一应摆设都擦了一遍。擦至一张紫檀透雕贵妃榻时,白束坐在书桌前不禁笑了,“瑛姑,我又过不去,你还擦它做甚。”

    他脚上这条锁链,长约四丈,最远从床至房门,他这开间八丈的房子却只能踏足一半。

    瑛姑愣了愣,放下手头抹布,竟想着将那重逾百斤的贵妃榻拉过去。

    白束急忙拦着,“在那放着罢,挪过来也用不上。”

    铺张宣纸拿镇纸一压,再把窗打开,雨水落在哪儿白束就拿圭笔蘸着丹砂一点,不几时,一副踏雪寻梅图跃然纸上。

    忽闻院门轻响,白束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执一柄天青罗伞遮住了半身,一席素白云锦翩然灵动,冒雨前来周身却全无狼狈,宛若一枝濯而不染的玉莲。

    白束手里圭笔骤落,顷刻晕染了大片红梅,一双眼里再无他物,只消得那一席身影朦胧了视线。

    拉开椅子奔了出去,甚至忘了腿上的束缚,右脚已然跨出门外,左脚却被拉扯,身子一瞬失衡向前倾去。

    稳稳跌进那个自带冷香的怀里。

    瑛姑急忙上前,看见来人愣了一愣,再看小主子一反常态的激动,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怎的这么不小心,”宁琅皱眉道,向后一看注意到那条链子,眼神不由一凛,“这怎么回事?”

    小人儿这才从宁琅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只是睫毛一眨,一行清泪簌簌下来,一腔委屈突然就收不住了:“你怎么才来啊?”

    “我……”宁琅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

    他刚接到要教白束读书习心法的旨意,第二日便被调往汝南协助当地剿匪平叛。从汝南回来还没进汴京城门,又被直接发往少室山筹备春猎,今日辰时方归,给两位高堂请过安后稍事休整便赶了过来。

    但无论这些理由多冠冕堂皇,终是自己爽了约,让人在这高墙冷院里等了这么多时日,也不知道期间受了多少委屈。

    宁琅弯腰下去把人抱起,到了房里还是凝眉看着那截铁索,良久才问:“皇上锁的?”

    白束渐渐止了哭,点点头。

    宁琅眉敛的更深,低头将那冰冷链子抓在手里,沉思片刻忽道:“我给你开了。”

    白束愣了愣。

    宁琅将链子在腕上缠了两道,刚待发力,一双小手忽的覆了上来。

    白束对着宁琅摇了摇头,“这锁你不能开,开了便起违逆圣意,只怕会牵连了你。”

    “你人是我带回来的,我带你回来是想给你一个安身之所,而不是这么一个囹圄。”

    “开了又当如何?”白束哀婉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逃出去了,那你宁家怎么办?这样的链子千千万,被抓回来还是要锁上的。”

    宁琅看向白束,只觉这人虽仍是当日的样子,却已不是当时的心智。一想这几个月这么个小人儿在这深宫大院里经历了什么,就一阵心疼。

    终是放下了手中锁链,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若只有我孤身一人,我定带你出去。”

    白束靠在宁琅怀里笑了笑,“有你这话便够了。”

    两人在一起续了半天话,宁琅来的无声无息,自是没人看见,因此萧染规定的那一个时辰自然也没人验证,直到雨霁天晴,才始觉已然夕阳顿下。

    宁琅站在桌边看白束那副踏雪寻梅图,虽是最后沾污了一点,却不影响整体布局。只听宁琅道:“你这笔法倒是简洁飘逸,只是这随形改步,笔端丝纷,花草山水讲究一个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视之则景物灿然,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你这不分高低远近乱涂一气也是别具一番风格了。”

    白束面上一红,“我这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乱画的,要不你等我再画一副给你看。”

    “还有的救,”只见宁琅抓住白束的手,拿了一支羊毫大楷,在水盂里沾了一沾,点墨轻扫,巍峨远山立现,近处又换了紫毫小楷,或勾或挑,出了几间茅房,不几时踏雪寻梅硬是变成了桃之夭夭。

    白束看的都呆了:“你竟然还会作画?”笑一笑,“我就说你这手看着不像舞刀弄枪的,莫非是个业余将军?”

    当日在路上宁琅穿的多是甲胄,即便脱了也是紧衣窄袖的质孙服,浑然一体英勇不凡的将军气质。如今换了轻袍缓带的缎织云锦,又摇身一变成了那汴京城里的翩翩君子。

    “幼时学过一点,不得精髓,”宁琅看了看白束,又补了句:“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都说了我这是意外,”白束小声嘟囔,“早知道你要来,我便早早画幅好的候着了。”

    “改日再画吧,”宁琅一笑,“来日方长。”

    白束一想,之前与宁琅耽搁了那么久没见上面,该是萧染有意刁难,好在两人都耐得住性子,谁也没有在皇上面前急不可耐地刻意提起。如今想是过了他猜忌的那一关,以后宁琅再过来该不会再有阻碍了。

    当即会心一笑,只觉这桃之夭夭也看着顺眼起来。

    “想读什么书?”宁琅问。

    “四书五经母妃都教过了,儒家公羊传曰‘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老子却道‘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并作焉而不为始’。所谓治世,大一统还是无为而治,该当以刚化柔还是以柔克刚?”

    宁琅愣了一愣,“这些也是你母妃教的?”

    若靖和长公主当真教过他这些,那苍狼部全族尽灭死的不冤了。

    “不是,”白束摇头,从床头掏了几本书出来,“都是萧怀剑那浑小子,不学无术,日日被太傅罚抄书,我给他抄的手上都磨出一层茧子来了。”

    “九皇子?”宁琅微微皱眉,接着问:“太傅不识得他那笔迹吗?”

    “所以才难写嘛,”白束小声抱怨,“他握笔就不对,写的字龙飞凤舞,而且腕子上有劲,我拟着写一会儿手就酸了。”

    “你会拟人写字?”宁琅更为吃惊,抬笔在纸上写了一行蝇头小楷,“你拟我的试试。”

    只见白束先是端详了半晌,边抬笔边道:“你这字比他的好拟多了,笔锋流畅,一气呵成,顿笔处尤显干净利落。”

    说罢字已写完,倒真有七八分相像。

    宁琅两方对比看了一会儿,“你想学我便教你,但你得知道,刚而易折,过慧易夭,这些东西非天子能臣不得触碰,你虽学于心,不可显于形,当今圣上猜忌心太重,你锋芒太盛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束点头,眼里有光:“我早晚有一日是要出去的,孔孟之道,规程礼法于我这深宅冷院并无助益,当日他锁我,来日我定要他亲手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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