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廉颇老矣

章节字数:3561  更新时间:19-03-10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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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染登时愣住,连白束也是一愣。

    萧怀剑站在门前,眼里猩红一片,说不清是痛还是愤怒。

    “谁让你过来的?不是让你在昭阳宫思过的吗?”萧染手上尚还带着那一巴掌带下的火热,指节却已经僵硬回缩,避开那审视一般的目光对着院里,“秦让,人来了为何不通报?!”

    秦让登时跪下,事情发展的太快,他尚还没反应得及人就已经踹门而入了。

    萧怀剑却是直直看着萧染,眼底是化不开的沉痛,“那是小束啊,父皇,他是靖和姑姑之子,比我尚还小三岁呢。”

    萧染抿了抿唇,森寒吐了一个字:“滚。”

    白束将衣衫一件件穿回去,敛下目光轻声道:“怀剑,你先回去。”

    他不怕惹怒了萧染,却不想连累了萧怀剑。

    萧怀剑却是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恭请父皇回乾清宫。”

    “你要造反吗?”萧染眼里寒光一现,反手抽了萧怀剑腰间佩剑,架在人颈间。

    “皇上息怒!”秦让伏首。

    白束亦是一惊。

    “恭请父皇回乾清宫。”萧怀剑字正腔圆,“开印复朝后我会辞去殿前都指挥使职务,自请戍守边关。”

    “萧怀剑!”白束怒斥。

    “父皇,我一直拿小束当亲弟弟看,”萧怀剑直视萧染,“你若对我还念及一点父子之情,便不要为难小束了。”

    两相对峙,一个不妥协,一个不退缩。

    萧染目光一点点收紧,临到爆发,却终是把剑往地上一扔,拂袖而去。

    出了院门没走两步萧染又停下步子,回头看着秦让:“人什么时候来的?”

    秦让愣了愣,回道:“刚到没一会儿,听见动静才上去的。”

    萧染看着院门沉思片刻,对秦让道:“让人禁足昭阳宫,没朕准许哪儿也不许去了。”

    秦让拱一拱手:“是。”

    等萧染走远了萧怀剑才往地上一瘫,“吓死我了。”

    “你是傻子吗?”白束没好气,却还是上前拉了人一把,“没见过上赶着送死的。”

    萧怀剑借力站起来,刚起来又道:“快给我张凳子,腿软。”

    白束递了张凳子过去,翻了个白眼,“出息。”

    “自然是没你厉害,敢那么跟父皇呛,”转而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束勉强扯了扯唇角,“你都听见了?”

    “从宁将军,到我,再到你,都听见了。所以,父皇是什么时候对你……”萧怀剑咬了咬唇,“对你图谋不轨?”

    “从什么时候呢?”白束苦笑了一下,“大概从他在漠北决定不杀我的时候罢。我有一阵一直想不明白,萧染那个性格的人,斩草怎么可能不除根,怎么会把敌人的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后来我就明白了,因为我长了一张像母妃的脸,所以我还有用。”

    “小束,你从没跟我说过。”萧怀剑看着那张脸,所幸先前被碎瓷片划的伤口不深,如今血已凝成了痂,暗红的一道留在脸上,像掺杂了血色的蓝田玉。

    他只知道白束在父皇那里倍受恩宠,却从未想过这恩宠是怎么来的。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白束笑一笑,“开了朝你别去上朝了,告个假,那些话说在气头上,过两天服个软,萧染也不会为难你。”

    “我是认真的,”萧怀剑皱眉,“我是真的想去边关。”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白束在萧怀剑头上敲了一下,“边关现在局势稳定,你去干嘛?学着怎么放羊吗?”

    “我就是……就是不想待在这。”萧怀剑小声道。

    “那惠妃娘娘呢?”

    萧怀剑张了张口,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怎么办?今日父皇是走了,但保不准他明日还要过来,还有宁将军怎么办?”

    “萧怀剑,”白束没回他的话,反而认真问道:“如果有一日,给你一个机会改变这个局势,荡涤邪佞,清源正本,还大楚江山一派清明,你会接手吗?”

    萧怀剑愣了愣,登时惊道:“你想干嘛?”

    白束看着他:“我就问你,我把那个位子送到你手上,你要吗?”

    “小束……”萧怀剑只觉嗓子发紧。

    “我说过,不会逼你干任何你不想干的事,你若是发现我有不臣之心谋逆之举,要是乐意也可以过来抓我杀我,我绝无一句怨言。我是想着把那个位子干干净净送到你手上的,如今看来是没有时间了,”白束冲着萧怀剑一笑,“我知道师父想干什么了。”

    萧怀剑看着人沉思良久。

    “我要。”

    萧怀剑下了决意,“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束会心一笑,道:“撤藩。”

    正月初九,恰是五九第一日,天一冷白束那副身子立马就有了反应,被瑛姑灌下两副药刚躺下便见天降大雪,眨眼功夫就在院里盖了薄薄一层。

    “宁老将军今日来了吗?”白束问。

    自打宁琅入狱,宁老将军日日去乾清宫宫门守着,一站便是一日。不管对宁琅如何,萧染对这位老将军却还是恭敬有加,头几日还把人好生请进殿里,却见人不喊冤也不求情,就是站着,只求给宁琅一个审理。过了几日萧染也烦了,就由人在外头站着,辰时来,酉时走,一站一日,一句话也不说。

    瑛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大雪不由也蹙了眉。

    “你代我给宁老将军送把伞。”

    瑛姑点点头,服侍人躺下,拿着一把伞出去了。

    到乾清宫门口瑛姑不由一愣,只见那年近古稀的老将军站在宫门前寸步未动,腰板挺得笔直,周遭皆被霭霭白雪盖的齐整,唯老将军脚下那方寸之地未见风雪。

    见人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瑛姑只得撑起伞帮人遮着。

    宁老将军看了她一眼,总算是说了这一日以来的第一句话:“不用管我。”

    瑛姑点点头,纹丝不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雪丝毫没有见小的趋势,瑛姑伞上抖下来的雪积了一小堆,宁老将军又看了人一眼,“是他让你来的?”

    宁老将军并未严明这个“他”是谁,瑛姑却只一愣便已明白,冲人点了点头。

    “走吧。”宁老将军只道。

    见人还是不动,宁老将军自己先移了两步,“走吧,带我去看看他。”

    瑛姑愣了一愣,立时跟了上来。

    张太医开的这些药又苦又涩,最难受的还是每次喝了都神思恍惚,得怏怏过上半日才能缓过来。

    白束刚有了点睡意,就听见房门轻响,问一句:“伞送到了?”看见来人不由一愣。

    当即便从床上下来对人庄重行了一礼。

    宁老将军打量着眼前的人,身娇体弱,面上带着病色苍白,外面一阵寒风便能将人吹倒似的,房里弥漫着一股药味,那人身后拖着的一条锁链尤其扎眼。

    白束循着宁老将军目光看过来不由苦笑,“让老将军见笑了。”

    宁老将军皱了皱眉,“你是……伯颜律的儿子?”

    “伯颜律是我父汗,我是伯颜束。”白束几个字咬的喉间发紧。

    他有多久没跟别人说过了,他是伯颜束。

    “瑛姑,帮我烧水,”白束及时掩盖掉眼底一丝慌乱,招待人坐下,取来上好的茶叶给人泡茶。

    “你坐着吧,”宁老将军看着人忙前忙后,甚至有些担心那纤细的腕子到底能不能沏得了茶。

    白束却没停下,只道:“老将军在外面吹了风雪,我泡壶茶给老将军暖暖身子。”

    宁老将军突然抓住白束一只手,温度甚至比白束手上还要高上两度,趁着人愣神的功夫快速探了探人的内息。

    心脉紊乱,气海空虚,身上确实是一点内力都没有。

    白束笑了笑收回手,“我到这里的时候才八岁,幼时愚笨,父汗也不曾教过什么功夫。”

    “你跟伯颜律不像,”宁老将军道:“我跟他打过几年交道,鲁莽竖子,沉不住气。”

    白束也不恼,反倒觉得无比亲切,笑了笑只道:“父汗倒是跟我提过您,说大楚要是没有您,他早就入主中原了。”

    “他做梦!”宁老将军一时又沉不住气了,“别说当年我正值壮年,就是如今,我往嘉峪关一站,也能把他震下马来。”

    “只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白束眼中黯了黯,从瑛姑手里把水接过来,先洗去一层浮色,又加水冲泡。

    宁老将军看着人手法娴熟,一举一动皆是行云流水,颇具大家风采,实在难以想象这人是在风沙肆虐的漠北待过的。

    怎么活下来的?

    未品茶味,先闻茶香,再见茶汤浓酽,是上好的铁观音。这人知道他久居沙场,心仪浓茶,若不顾及这人的身世经历,他倒真有意与人把盏言欢。

    见人只沏了一杯送到他手头,宁老将军不由看了他一眼。

    白束苦笑:“我刚喝了药,不宜饮茶,老将军若是不放心……”白束又拿了个茶杯出来,还没等倒茶,宁老将军早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敢给我下毒的人还未出世呢。”

    宁老将军边喝茶便打量这房内陈设,乍一看只觉得顺眼,再仔细看才见每个物件皆下了心思,不几时便注意到,房内书尤其多,不由就想到一些陈年旧事。

    “那个北郭先生可是你?”

    白束愣了愣,神色当即有了一丝慌乱,忙道:“我当年年幼无知,多有冒犯还望老将军见谅。”

    宁老将军哈哈一笑,“我还道是哪个嘴巴没毛的小太监嫉妒我家琅儿生的好,当年要是让我逮着你,肯定把你揍得伯颜律都不认识。”

    白束揉着鼻子陪着笑了笑,不由庆幸好在现在病着呢,宁老将军应该不忍下手了。

    “你跟琅儿……当真到那一步了?”宁老将军接着问。

    话题转的太快,白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一回神立马猛烈咳起来。

    心里却道咳死算了,这问题怎么答?

    “你不用惊慌,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那日见琅儿忧你忧到吐血,我一瞬就想明白了。他自小到大都是最顺服的一个,我说什么他都按着去做,却独独为了你跟我争执起来。这样也好,我一直怕他不知自己所求为何,如今看来他心里是清楚的,”叹一口气,“只是如今……功高主必怛,他驻守边关这么多年,虽非他本意,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会把师父接出来的。”白束只道。

    不是救,而是接。

    唯有自身清白,才能把人端端正正从牢里接出来。

    宁老将军看了人一眼,低头饮尽杯中茶,才道:“需要我做什么?”

    “您什么都不必做,”白束对人一笑,“您只管好好待在家里,闭门谢客,剩下的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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