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藕香残玉簟秋  第三回

章节字数:3288  更新时间:19-05-20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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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夜一家人谈到夜色甚深,厅里的灯烛不知被婢女悄悄添了几次灯油,楚砚芷同楚砚柔呵欠连天,倦倦地歪躺在她两个各自贴身老嬷嬷的怀里,荣老太太也犯起困来,楚谨看了便发言说散了去了。

    遣了老奴金福掌灯送老太太并端、瑞两哥儿回了偏院,又让琴儿带芷、柔两姐儿回房歇下。大厅一时撤得干净,慵倦人声渐远,大厅登时廓落起来。

    厅内只剩下楚谨、王夫人和楚成玉、楚成玦几人,另有几个嬷嬷小子丫头的侍立候在大厅的各个角角边边。

    “玉儿、玦儿”楚谨把目光投向大厅门口左面排椅上坐着的两位哥儿,银座高脚荷花状的灯台里,亮堂的烛火光芒映打在两位哥儿脸上,让束发中扎着一颗硕圆乳白色珍珠的楚成玉、额缠红色金边抹额的楚成玦皆是面色融融的,像是整个的淌在光里。

    二位哥儿听到楚谨唤喊,先是彼此四目相视了一遭,继而皆恭恭敬敬起身,朝楚谨方迈了去了。

    行至不远不近处,谨谨然的立定,揖了一揖。

    “此时没有外人,不毕拘着礼,”顿了一顿,看了王夫人一眼,又收回目光看着两位哥儿,“你两的功课须得紧着些,多读些儒家书籍。今新帝虽继位不久,可却是求贤若渴,更闻说‘上使使束帛加壁璧,安车以蒲裹轮,驾驷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轺传从。’,也可知。虽说窦太后尚黄老之道,为的是文景之时此执政思想得到显著成果。可朝代是变换的,每个时节朝代都得开辟有新的方法,新帝倾向的是儒家思想。”。

    王夫人站在一旁,虽对朝政的事听得一知半解,可是瞧着自己的夫君没了平时的冷淡,掏心的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说这些,心里到底是暖暖的。

    待楚成玉兄弟二人散了去了,王夫人喜形于色,知道楚谨半月未见琴儿,难免相思难解,遂蜜口道:“老爷也有半把个月没见到琴儿的了,今夜便去她那边歇一晚吧,这些日头她帮我打理各项的碎务,也没出什么乱子,算是苦着她了,老爷也替我安慰安慰的好。”。

    楚谨听王夫人如此说,心感欣慰,搂了一把王夫人的腰肢,真假参半地说:“我又如何舍得夫人呀!”。

    王夫人嗤笑,作娇嗔道:“百年之后,我是要同老爷合葬的,去了下面便是日日躺在一处了,短了这一两日的又何妨?”。

    又说这宋端,自因这些日头的舟车劳顿未曾好好食过一餐饭食。今日回到大司马府,瞧着满目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自是垂涎三尺,竟吃得放恣不加节制,大快朵颐,毫无顾忌,倒算作了饱餐战饭。

    不过一桌的饕餮盛宴竟让他肚皮倒不堪起来,下了席座,胃里撑撑然,倚坐在木凳上两眼全程只作呆滞状。

    又以为喝茶可以利于消胀,谁知越斟越胀。好容易挨到楚谨下令撤席,同荣老太太回了偏院,可是等秋嬷嬷拾掇房间又是好大一截光阴的事。

    宋端捧着肚子满脸难受地坐在廊下的木地板上,廊上挂的竹席高高卷起,月亮将满不满,缺着一处角角,梧桐树叶片落尽,秃秃的枝条在夜幕里张扬四开。

    雪片儿落得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砸落,密麻麻的雪幕竟是好看。

    正发着神儿,忽地听闻一声唤喊。当真是被胀得发了憨了,宋端缓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儿来,沉沉的抬头,眼皮耷拉着,目光穿过对面的木窗柩,瞧到一个泼皮小子笑嘻嘻地一手掌着木窗扇另一只冲自己勾着手。

    睁大些眼皮,又看到那小子身后的几案上油灯边端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哥儿,不正是瑞哥儿嘛。

    宋端憨然一笑,朝对面招了招手,口内带笑波地喊了声:“瑞哥哥”。

    宋端朝身后的屋内望了望,见秋嬷嬷带着两个丫头正铺着床,估摸着距弄好应还要一截光阴,遂朝屋内喊了句“嬷嬷,我去瑞哥哥书房瞧一瞧,就回。”,也不等秋嬷嬷答话,径自地去了对面那屋里。

    仍是那个眉开眼笑的泼皮小子开的门,见了宋端也不像其他小子丫头那样唤“端少爷”的,自唤“端哥儿”。

    宋端瞧他见人不生分,又极热情,也放了性儿,熟稔般问了句:“小哥儿作何名的?”。

    “西岭”对方笑嘻嘻。

    这方听罢,沉思了一遭,方问:“本为地名没有什么稀罕的,可是哥儿却起了这么个名字,倒有了趣头,不知可有典故?”,听着像是问西岭,可宋端早已翘首向楚舟瑞去了。

    这边,楚舟瑞听闻他俩的对话不禁灿容,一面抬头望向宋端,一面将毛笔搁在青花瓷的笔山上,说道:“取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首诗罢了,不过是外傅之年读到这首诗,自觉喜欢,便将身边的小子丫头皆换了个名儿罢了。”。

    宋端这头闻了,觉得纳罕,稀奇打趣地问:“莫不是还有‘窗含’、‘门泊’之辈?”。

    楚舟瑞溶溶地笑,像云片儿。

    宋端身旁的西岭闻听,叹服似的夸,“端哥儿真聪明,怪不得我家哥儿适才还在我们面前夸奖端哥儿呢”。

    宋端听闻,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楚舟瑞见宋端面皮儿薄,粗着声儿遣西岭:“你个臭小子还杵在这儿做甚,不快些去再盛一碗银耳羹来与端弟弟吃。”。

    等西岭出了去,屋子一时静了下来,宋端款步至楚舟瑞身旁,看了一看他几案上的纸张。

    是荀子的《劝学》后面并了楚舟瑞的观后感,宋端伸手拿起来默读了一遍,笑说,“瑞哥哥如此解读,倒有意思。”。

    “有何意思?”楚舟瑞倒很想听宋端评论。

    “像这一句‘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宋端指着纸上的文段,转而又指向另一方,“瑞哥哥觉着是‘千山万壑,千书万卷,一一登了临了,卷卷的竹简读了览了才算是人生大快’,如此终是太俗套了些。我觉得‘人世百年,不过转瞬顷刻,沧海桑田彼此换着,顶好的不过是把每一个日头上的光阴过好了便罢了’,远近不过是鞋底下积起的跬步,江山也好,终是立在那儿,倒是人,朝朝暮暮、春去秋来的,终是红颜悲白发,一天天的日节儿,握在手心里才牢靠踏实些。”。

    楚舟瑞听闻他言语里的淡淡然,总觉得酸楚,却又说不来何故。想来宋端年纪小小,并未经世事,兴许是年少亡母心里落下了凄凉,不免磨损了斗志。

    良久沉默,楚舟瑞忽转了话头,笑问道:“端弟弟适才一个人坐在廊下赏雪,为何面皮上满满苦涩?”。

    “肚内饱胀,撑得痛。”宋端苦笑着望向楚舟瑞,碰巧彼时西岭、窗含一行人推门进来听到了这句话,又为宋端娃娃般的语气笑得止不住。

    宋端一时臊得没面子,轻嘴薄舌了一句“一群贫孩儿,小爷这是做宰相的肚子,一个个的净调笑了去,当心你们的皮!”。

    此话一出,大伙儿笑嘻嘻得更厉害了,宋端摔过头,瞧着楚舟瑞亦淡淡牵起了嘴角,心里倒也不在意了。

    窗含之后又讲了个什么大肚宰相的故事,又引得大伙儿嬉笑了一番。

    宋端笑得斜倒在椅子上,泪珠儿都被笑出来了。眯着眼认清了一屋子或给铁炉添炭的小子或在茶几旁沏茶的丫头,拢共六个人,三个小子各取了“窗含西岭千秋雪”中的两三个字,作“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唤着;另三个丫头也一样,取了诗的下半句,“门泊”、“东吴”、“万里船”。

    宋端只是捧腹笑,因这些小子丫头在屋内也不好说出那句“哪有小子唤‘千秋雪’,丫头称‘万里船’的!”。

    后秋嬷嬷派人来将宋端接回,夜晚已深,再无他话。

    只说,过了几日,这楚府忽然收到一封急报,是蜀地来的家信。

    原是楚谨二弟楚燊寄来的家书,为的是武帝新立的建章监卫青原系楚燊的亲子。

    楚谨视着书信,恰好默念完信上的文字,心怀震惊,一时还未回过味儿来,竟未察觉身旁已立着琴儿。

    “老爷,这是真的吗?二老爷找到了自己的亲儿子?那我们枫儿怎么办?!”

    楚谨被琴儿咋呼得立时清醒过来,侧目瞪了一眼琴儿,一面怒声道:“你何时进来的?!”,一面快速地将手内的信纸团了一团收进袖中。

    琴儿是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过,可一想到兴许就有人要回来同她的枫儿争家产她就冷静不住,还是怯怯地直问:“二老爷果真找到了自己的亲儿子?不是说四岁那年于临汾失散了嘛,还说在河滩发现了尸体,怎么忽地冒出个卫青来?”。

    楚谨闻着她的言语,眉头蹙得越发厉害,狠狠地剜了琴儿一眼,冷冷撂了句:“闭嘴!今儿的事不许你出去提半个字,若是我闻见什么风言风语,你就预备好你的小命儿罢!”。

    说完唤了两名健仆进屋将琴儿拖了出去,待房门闭上,脸色突变得仓惶,赶至几案疾笔了封书信,命人送了出去。

    遂又赶至荣老太太的偏院儿来,心中惶惑不定,自觉乌云密头。

    不知这武帝新封的建章监卫青和楚府究竟有什么个关系。另一边,年关将近,楚府一屋子的哥儿姐儿也开始预备起了新年的物件儿。且这宋端自那日见到楚舟瑞给自己的小子丫头的取了那些个名儿,心中竟也想着这般,誓要取些更好听的,不知这端哥儿会遇到怎样的小子丫头,又会取个什么些名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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