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66 更新时间：19-05-25 12:30
外面的阳光正好，李唯醒来时，怀里小孩也醒了，钟鼓懊恼地低着脑袋，以前为了伺候主子，他是不会睡得这么沉的，但他之前的精神实在绷得太紧了，一旦放松下来，就没法控制自己。他手脚麻利地起床，像以前在主子家时那样，去倒水让李唯净脸。
钟鼓端着水盆毛巾，小小的身子穿着李唯的衣服，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看起来非常滑稽。李唯没忍住笑出声。
钟鼓楞了一下，呐呐地站在一旁不敢动作。他像一只误闯富人家的老鼠，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笑够了，李唯向小孩儿招招手，他没打算让钟鼓把自己当主子看待，但也没打算宠坏他，他说：“以后你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自己做饭，除了学习，偶尔还得收拾家务，我也是一样，明白吗？”
钟鼓猛地抬头，看向师傅透着温暖的眼睛，似在确认，又似受到惊吓般的略微低下头，说：“师傅，请让我伺候你老人家吧，这是我的本分。”
“这不是你的本分，你的本分是学习，我是你的师傅，不是你的主子。还有，和别人说话不要低着头，你在这里没有低谁一等。”
“师傅。。。。。。”说不出话来的钟鼓跪下抱着李唯的膝盖，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以前在主子家，每个人都让他遵守规矩，面对弱小的他，似乎每个人都是他的主子，稍有不慎，就得挨打，后来和暮成雪成为了朋友，私下也是钟鼓习惯性地让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唯也没期待能在一朝一夕改变什么，他拍了拍钟鼓的头，带着钟鼓去圣裘山的总务洞府帮钟鼓办理身份铭牌，他觉得小孩儿既然这么不安，早点让他有个正式身份比较好。
总务洞府在另外一座叫青秀峰的山峰，云雾缠绕在山腰间，山峰像是被一团团松软雪白的棉絮包裹着。总务洞府看起来就像一间书房，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竹简文件，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坐在中央，看到一老一小走了进来，一愣，硬是没想起是谁。
矮小的中年男人叫何茫然，大家都叫他茫然道长，约摸三十五六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他心思细密，能把繁杂的事物整理得条理清晰，主要负责文书工作。
李唯将身份铭牌递过去，何茫然一看，居然是有300年没出现的馔玉，圣裘山有几登记在案的闲散长老，平常没什么事儿，都是自个儿修炼，可以收徒弟，遇到老祖召唤就必须出现，馔玉就是其中之一。
300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掉一个不太熟的人，何茫然认真回忆，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挖出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好像是年轻人来着？现在成一老头了？修真界的人普遍维持着年轻的体貌，人都有爱美之心，都想定格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刻，仙人也不例外，是以修真界是比较少老年人外貌出现的，除了道心不稳，灵气没法维持自身容貌，才显出耄耋之容。
何茫然奇怪地看了一眼馔玉，印象中的馔玉是个心高气傲的修炼狂人，最是注重自己的仙人形象，难道这次独自修炼久了出了问题了？
当他听到馔玉说要收钟鼓为徒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很久没出现过表情的脸都出现了裂痕，这真的是馔玉吗？那个热衷单独一个人，从来不管任何闲事的人居然说要收徒，而且收的是那个早就被赶出去的钟鼓，真的不是别人假扮的？要不是能一直感受到馔玉的气息，何茫然都想拉警报了。
站在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钟鼓紧咬着嘴唇，力度大得唇色都有点发白了，他觉得让师傅没脸了，如果他能像慕成雪那样是天灵根该多好啊，想当天，慕成雪一被测出是天灵根，各长老看他的眼神马上变了，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变得恨不得说出各种好处让他选自己当师傅，修真在各仙人眼里是最讲求天赋的，有天赋的人才有资格扶摇直上，没天赋的人注定一辈子是个凡人，那是一条所有人都默认的规则。
钟鼓不知道师傅为什么会愿意收下自己这么一个废物当徒弟，但他确信自己没法拒绝这些温暖，就算下一刻要他的命，他也愿意。
何茫然边帮钟鼓办理身份铭牌，边嘀咕：“收这么个徒弟有什么用？要天赋没天赋，要样貌。。。。。。”他抬头看了一眼黑黑瘦瘦的钟鼓，叹口气“也没有呀！”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李唯用灵石向中年男人换取了凡人界的货币，便带着钟鼓离开了。
没过多久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仙界，很多人都难以置信，馔玉怎么说也是个长老，却收了个天赋连杂役弟子都比不上的钟鼓。难道那钟鼓特别貌美？很快就有人证实，那钟鼓长得像只黑老鼠，美貌完全和他不沾边；后来又有人提出，莫非钟鼓有其它特殊才能？马上有知情人跳出来说，他就一家丁的儿子，没可能有什么特殊才能。后来大家一致认定馔玉长老口味特殊。
钟鼓拿到身份铭牌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平素没有精采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两只不大的眼珠儿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一张黑红的小脸像喝醉酒似的。
他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他有师傅了，而且有了圣裘山的文书承认。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铭牌看了又看，像要辨认出铭牌上的每一条纹路，直到李唯催促，才不舍地放进怀里，有好几次，他都要忍不住摸摸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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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界非常热闹，与仙界的冷清不同，凡人界充满了人的气息，在市集，小吃店、商店鳞次栉比，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商店里里外外摆满了各种商品，从绣有各种美丽图案的布料，到铿亮的嵌银器皿，任人选购，耳朵里有各种声音，讨价还价，介绍价钱的，卖了货叫倒霉的，买了后呼上当的，都汇成了“嗡嗡嗡”的闹声。
凡人寿命不长，也就七八十载，与仙界的动辄闭个关就几百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凡人界的生育率也是一直让仙界望尘莫及的，仙界的人普遍性子冷，大部分关注的都是怎么提高自己的修为，就算有小部分选择双修的道侣，也是更追求境界而不是繁衍。导致仙界几十年都没有一孩儿出生，算上有些仙人修炼太冒进，陨落了一批，仙界的出生率在好几百年已经是负数了。这就是为什么仙界允许仙人在凡人界寻找有天赋的孩子来修炼，实在是无奈之举。
李唯在这一片喧闹中感受到久违的熟悉感，一切都与**国的市集那么像，凡人虽然没有仙人与魔族的强悍力量，却是生命力最活跃的群体。
恍如隔世，钟鼓觉得逃亡的那三个月有一辈子那么长，长得他不愿意回忆，他鼓起勇气偷偷牵住了李唯的衣角，不愿意有任何与师傅走散的机会。
两人没有用很长时间就买好了生活用品，还买了一套文房四宝，他实在不想用竹简了，明明就有这么好用的东西，还不屑用，李唯是凡人的思维，他没法理解仙人这种自尊心。
一大一小边走边看，看到有意思的小吃就买一份和两人分着吃，才走完一条街，肚子已经半饱了。以前有一女性朋友和李唯说边吃边逛才是逛街的精髓，李唯深以为然。
小孩儿吃得嘴巴都鼓起来了，像只可爱的小青蛙，李唯笑着摸摸小孩儿的头问：“喜欢吃吗？”
“喜欢，特别好吃。”小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两盏小灯笼。
“那我们都打包点回去。”
“嗯！”小孩儿高兴地点点头。
路过成衣店，店内成衣摆放得井然有序，李唯从中挑选了几套舒适的衣服给钟鼓，钟鼓有点羞涩地抱着衣服跑进试衣间，出来时红着脸期待地看着李唯。钟鼓长得瘦小，现在又黑，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不会像贵公子，李唯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得好好养着小孩儿了，把他养胖点就好看了。
李唯拍拍钟鼓的肩膀，“自信点就更好看了！咱们把这衣服穿着走。”
回到青玉峰，太阳都已经下山了，钟鼓手脚麻利地把生活用品摆放得井井有条，原本空空荡荡的洞府有了生活的气息，李唯在另外一个石室铺床，这以后就是钟鼓的房间。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李唯听到A100的声音：“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数据上他不是任务的关键人物。”
“重不重要不是数据说了算呢。他现在重来一次，没有做任何坏事，不能把以后的可能性归罪于他。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坏人，只有更坏的环境，我只想在我能做的范围内让他这次感受不一样的东西。”声音越来越低，李唯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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