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散りゆく者たち ACT 12-4

章节字数:9546  更新时间:08-07-07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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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深夜在冬木教会的会面,远坂时臣自然在条件中规定了参加的人数。

    除了双方的Master和Servant,彼此还能各带一名陪同者。

    对于难以单独行动的爱丽丝菲尔来说,她根本没有想到还能有这一条件。万一在今后意外身陷战场,她是不可能借助Saber的力量的。那时如果舞弥在身边,就能让她安心不少。

    当然,作为对等的条件,远坂时臣和Archer之外当然还有一人参加——最后,当时臣若无其事地将那名陪同者引见给爱丽丝菲尔等人时,几人不禁有些变了脸色。

    “我来介绍一下,言峰绮礼——我的徒弟,虽然他也曾是与各位互相争斗的人,但这已经过去了。他失去了Servant,已经放弃了Master的权力很长时间。”

    难道只是这样而已吗,爱丽丝菲尔向对方投去怀疑的目光,但时臣却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不知他是不是在轻视对方,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他可能还不知道爱丽丝菲尔和言峰绮礼间的过结。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很难想象卫宫切嗣会对一个甘为他人爪牙的男人如此戒备。这么一来,言峰绮礼在背着远坂时臣独自行动的可能性倒是非常的高。爱丽丝菲尔和舞弥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向她们行着注目礼的绮礼。对于没想到在一开始就会挑明远坂时臣与言峰绮礼间关系的他们来说,现在必须立刻重新思考应该如何应对这场会面。

    Saber在时臣等人身后悠然地靠在墙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红色瞳孔地Servant。今夜的Archer也同样解除了战斗姿态,换上了一身与这个时代相符的普通装束。虽然那由皮革与瓷漆装饰起来的服装看起来充满了恶趣味般的华美,但与这黄金之英灵那压倒性的存在感相搭配起来却又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不协调。

    血色的双眸仿佛仅凭目光就剥去了Saber的衣服,舔弄着她柔软的肌肤,从他眼中透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欲望。虽然这不禁挑起了Saber想要立刻拔剑战斗的冲动,但一想到爱丽丝菲尔,现在她也只有忍耐了。

    “几位能够应在下的邀请前来,本人不胜感激。”

    不知他是否察觉到三名女性的紧迫气息,时臣殷勤地献上了开场白。

    “这次的圣杯战争也终于要进入最重要的一环了。目前,剩下的就只有‘创始御三家’的Master们,以及突然闯入的一人——那么,艾因兹贝伦的各位对于这一战况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用冰冷而清澈的声音这样回答后,爱丽丝菲尔又继续大胆地说道。

    “我们拥有最强的Saber,所以根本不必偷偷地见机行事,现在只要就这样向胜利迈进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

    带着挑衅的意味,时臣失声笑道。

    “那么,请允许我谈一谈个人的见解。且把我们彼此的战力放在一边,就先说说Berserker和Rider吧。

    当然,我们最终的目的是留下‘创始御三家’从而在最终战上确定圣杯的所有权。但很遗憾,由于间桐家战略上的失误,将一个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的Servant召唤给了一个脆弱的Master,只怕他们迟早会灭亡。看来,他们之间取胜的会是Rider。对于那位英灵亚历山大的强大,诸位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时臣顿了顿等待爱丽丝菲尔做出反应。但见她依然沉默,时臣便接着说道。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新参加者居然把手伸向了寄托着两千年夙愿的圣杯,对此艾因兹贝伦不觉得非常不舒服吗?”

    “如果说新参加者的话,远坂和间桐不也一样吗?”

    平时的话,爱丽丝菲尔根本不会说得如此肆无忌惮。但今晚的策略是对时臣进行彻底的压制。当她摒弃了平时的温柔与贤淑,傲然挺身对峙的时候,她就如同美丽而坚强的女皇一般神圣。

    但时臣也不会就此屈服。他依然带着殷勤的微笑,神情丝毫没有动摇。

    “既然艾因兹贝伦所期望的,就只是第三法的达成这一事实罢了。那现在把圣杯托付给以达到‘根源’为目的的远坂时臣我的话,不也正和你们的本意么?”

    爱丽丝菲尔闻言,对时臣投去一个轻蔑的冷笑。

    “难道远坂家为了从我们手中夺取圣杯,甚至不惜乞讨?”

    “哼……虽然这解释让人怀疑提问者的人品,但也无所谓。现在的问题是,对圣杯一无所知的家伙有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我绝对不会允许圣杯落入外行人的手中——对于这点,我们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吧。”

    简单来说——时臣认为最有威胁的只有Rider一人。爱丽丝菲尔对此表示认同。

    既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那么自己也差不多该表态了。

    “从来我们艾因兹贝伦就没有和他人联手的习惯,所谓同盟只会令人贻笑大方——不过,如果你想要挨个与敌人战斗的话,我们也会表现出我们的诚意。”

    “……说说看?”

    “在将其它Master打倒之后,再视远坂为敌人——我们愿意遵守这样的约定。”

    爱丽丝菲尔用绕圈子的说话方式令时臣冷冷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带有条件的休战协定啊,对于双方来说都很妥当。”

    “我们有两个要求。”

    像是要压制对方并占有主导地位似的,爱丽丝菲尔随即说道。

    “首先,将你们掌握的Rider的Master的情报透露给我们。”

    时臣闻言,心里暗自笑了起来。既然艾因兹贝伦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那就应该代表她是真的打算亲自去打倒Rider。这一发展完全在意料之中。

    “——绮礼,告诉他们。”

    听了时臣的命令,一直在旁默默守着的绮礼开始用平平的语气说明。

    “Rider的Master是凯奈斯门下的一名见习魔术师,名为韦伯·维尔维特。现寄住在深山町中越二丁目一对姓玛凯基的老夫妇家中。他们是与圣杯战争我全无关的普通家庭,但在韦伯的魔术暗示下,他们认为韦伯就是在自己的亲孙子。”

    绮礼流利地说完,爱丽丝菲尔和舞弥闻言不禁浑身打颤。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没想到曾控制着Assassin的绮礼居然能如此彻底的展开谍报作战。

    “……好了,另一个条件是什么?”

    时臣愉快地催促道。只见爱丽丝菲尔面色凝重地直视着他,以不容对方拒绝的强硬语气说道。

    “第二个要求——就是将言峰绮礼从圣杯战争中排除出去。”

    原本神情悠然的时臣闻言,不仅瞠目结舌。但绮礼却依然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不是说要杀了他。我只是说,要让他在结束战斗之前,离开冬木——不,离开日本。希望他明早就能动身。”

    “能说明理由吗?”

    时臣问住了内心的动摇,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质问道。身为明眼人的爱丽丝菲尔这下更加相信,这对师徒间存在着隔阂——很明显,时臣并不知道绮礼究竟做了什么。

    “那位代行者与我们艾因兹贝伦结了不小的仇,如果远坂要将他算在阵营之内,我们就完全无法信任你们。这样一来,我们会将其视为最优先排除的对象,与Rider等人联手向你们发动攻击。”

    “……”

    爱丽丝菲尔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味。终于,时臣察觉到自己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于是对身边的绮礼投以怀疑的目光。

    “怎么回事,绮礼?”

    “……”

    绮礼仍像戴着面具一样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但既然他没有对爱丽丝菲尔的话进行任何反驳,他的沉默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叹了口气,时臣再次将情感藏在心底,用淡然的表情凝视着艾因兹贝伦阵营。

    “绮礼作为死去的璃正神父的代理人,继承了监督者一职。如果你认为他必须离开,那么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爱丽丝菲尔静静地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我看了昨晚的战斗。你们那位Saber的宝具破坏力过于强大,希望你们能够限制她使用。”

    这下Saber皱起眉头。她明白,远坂想要将与Rider的对决硬塞给自己。对于这一附加条件,只能说太不通情理。

    “为什么插手我们的战略?”

    “我们是冬木的管理者。如果今后圣杯战争要脱离圣堂教会的隐蔽,堂堂正正地进行的话,我希望能避免不必要的骚乱。”

    这时,沉默至今的舞弥突然插嘴道。

    “昨晚Saber的宝具队附近设施造成损害了?”

    “——很幸运,只是最小程度的损害。碰巧她的攻击路线上有一艘大型船舶,但一个不当心,的确会扫平河对岸的所有人家。”

    “把船舶布置在那里的是我们。”

    听了舞弥的话,Saber挑了挑眉。确实,正因为有那艘船的关系她才放心地使用“誓约胜利之剑”。但被她这样一说自己才知道,那原来是切嗣布置好的。

    “说句题外话,我们已经确认那艘船的船主上过保险。不比你们提醒,我们艾因兹贝伦阵营已经对Saber宝具的破坏力有了周到的考虑。”

    “我现在要求你们把你们那所谓的考虑条约化。”

    时臣有些强硬的打断了舞弥的话。

    “冬木市内,无条件禁止在地面使用宝具。就算在空中,如果会间接对居民产生伤害的话也是同样——这条件你能答应吗?艾因兹贝伦的Master。”

    “……如果我答应了,言峰绮礼就会真的离开日本吗?”

    “啊啊,我负责担保。”

    时臣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身边的绮礼有气不能出,只能独自咬紧了牙。

    爱丽丝菲尔向Saber寻求其意见。Saber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Saber也不想让宝具造成无谓的牺牲。如果远坂时臣的顾虑也和她相同的话,这也算不上是过分的约束。

    “——很好。既然你们确认能够履行条件,那么我们也同意休战。”

    结束会面后,言峰绮礼独自一人留在了双方Master都已离去的教堂中。

    就像刚才时臣所说的那样,现在的绮礼身为圣堂教会的工作人员,正在冬木市各地进行着事后处理工作。由于身为监督者的父亲璃正的死亡,现场指挥系统乱做了一团,很本来不及等第八秘会派遣正式的后继者。

    不过,在仅对各处的管理情况都进行适当的指导之后,每个现场的作业现在都还在有条不紊地展开。这说明了璃正生前的指示是非常正确的。绮礼的工作,就是沿着璃正已经铺设好的轨道把任务一件件派发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

    但现在,自己必须在工作上做个了断。

    其实对于绮礼而言,在察觉到时臣有与艾因兹贝伦结盟的意向时,他便明白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刚才会面上做出的决定也并不出人意料。艾因兹贝伦的女人们——和她们背后真正的操纵者卫宫切嗣——已经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对他们的威胁。而对于远坂时臣而言,自己不过是“普通的助手”,所以与艾因兹贝伦的结盟比起自己来要更为重要。

    而对于绮礼再次出现在手臂上的令咒,以及从璃正处秘密继承下来的保管令咒的存在,时臣是不知道的。绮礼也不曾告诉他,Saber真正的Master卫宫切嗣现在还没有现身。再加上间桐雁夜被救,在这种时候还隐藏着如此重要的情报,这种行为本身就意味着绮礼已经放弃了身为时臣部下的职责。这总有一天会被时臣看穿,现在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打电话联络完各处的工作人员后,绮礼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床边坐下,感受着无人的教会的静谧。

    注视着黑暗,绮礼扪心自问。

    他活到现在,已经不知这样问过几千次、几万次了。

    而今夜,这一问题却切实地压迫着他。只有这次,自己不得不在天亮前得出答案。

    ——我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进行事后处理时,从工作人员处传来的大量情报中,有两个情报是绮礼不能忽视的。

    一个——在Caster的海魔搅得陷入了混乱的河岸边,一具死状怪异的成年男性尸体出现在公众面前。尸体被圣堂教会接管,避免了交道警察手中。由于面部的严重损伤已经无法辨别身份,但通过其右手的令咒痕迹却能够基本判定,他就是Caster的Master,雨生龙之介。死因——口径三十毫米或以上的大口径来复枪弹,两发。

    而另一个报告,更令人触目惊心。

    就在数小时前,新都郊外的废弃工厂内发现了凯奈斯·艾鲁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和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的尸体。两具尸体同样是被巡逻中的教会工作人员发现并处理掉了。在现场发现了被遗弃的已署名的自我强制证文,这是作案者使用卑鄙伎俩杀害了Lancer的Master的赤裸裸的证据。

    卫宫切嗣——这个冷酷无情的狩猎机器,正在一个一个地消灭着对手。

    只怕现在,他也还在什么地方持续着战斗。与只能迷茫地坐在原地的绮礼不同,他正在切实地迈向圣杯。

    这个名位冬木的战场,令曾经持续投身于空虚战斗的男人在沉寂了九年之后复出。但绮礼在还不知道他的意图和理由究竟是什么的情况下,就必须离开这里了。

    在得到全能的愿望机时,那男人会祈祷什么呢?

    这答案,真的能填补绮礼心中的空隙吗?

    “……你是,什么人?”

    他忽然自言自语道。他曾经带着几乎等同于祈祷的预感期待着卫宫切嗣,期待他的答案。现在绮礼有了危机感。脑中来回穿梭的,是那些挺身挡在切嗣身前的女人们。她们为什么会为切嗣这样拼命。或者,难道切嗣已经堕落到能将自己的目的与第三者分享的庸俗程度了吗?

    深深的寂静中,绮礼感觉到一阵骚动的气息。气息正从门外的走廊向自己靠近。这气息对绮礼而言已经相当熟悉了。就算只是在沉默的行走,那名英灵也毫不掩饰身上释放出的华丽的威严感。即使踏入神的领域,他也依然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Archer没有敲门,直接步入了绮礼的屋子。见绮礼正在沉思,他便带着嘲讽和怜悯的语气冷笑道。

    “都到现在了,还在想什么?迟钝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让时臣老师一个人回去了?Archer。”

    “我把他送到了行馆。最近,夜里有比Assassin更险恶的毒虫潜伏着。”

    绮礼点点头。那个卫宫切嗣是不会对刚才的会面视而不见的,他肯定会在时臣前往或者返回的途中伺机行动。绮礼事先已经充分地嘱咐过这一点——不是对时臣,而是对Archer。

    “不过,你还真是个老实的家伙啊。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却还是为主君的安危担心。”

    “这是理所应当的判断。我早就尽了我身为时臣老师道具的责任,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冬木了。”

    “——你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吧?”

    Archer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绮礼沉默着与他对视。

    但绮礼并不打算反驳,因为Archer说得没错,否则自己也就不会这样傻傻地坐在这里,而是应该早就开始为离开冬木做准备了。

    “现在圣杯依然在召唤着你,而你自己也在渴望能够找斗下去。”

    Archer这样说道。绮礼依旧沉默,放弃了反驳。

    不管怎么说,在Archer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这名英灵甚至已经看穿了自己在自欺欺人。那么,只怕绮礼一直寻求的答案,应该也早已在他心中了吧。

    红色的双眸,仿佛在从上方俯瞰着因为迷路而彷徨的小白鼠。没有诱导也没有救助,欣赏别人的烦恼或许是一件能够使英雄王愉快的事情。

    “……自从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探寻一个问题。”

    如同对着心中的黑暗述说一般,绮礼站在了Archer面前。

    “荒废着时间,忍受着痛苦……但一切都是在徒劳中结束。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我从没有如此接近过‘答案’。

    我所寻求的东西,一定就在冬木,在战争的尽头。”

    将这些话说出来之后,绮礼再次理解了,究竟是什么东西驱使着自己走到了今天。

    是在很久以前,言峰绮礼还不是远坂时臣的走狗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为了自身而不断挑起争端。

    “既然反省了这么多,又为什么迷茫呢?”

    Archer冷冷地问道。

    绮礼闻言,低头注视着摊开的双手,随后像是要叹息一般捂住了脸。

    “我有不祥的预感——在得到了全部答案的时候,我会走向灭亡。”

    寄托在卫宫切嗣身上的期待,如果没能实现——

    又如果没能从间桐雁夜的末路中发现其他的一些东西——

    这下,绮礼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去面对。他只能去试着面对那从父亲和妻子的死中发现的某种东西。

    还不如干脆就这样转身离开吧。直到最后,以远坂时臣顺从的弟子的身份,听话的离开。这样一来,至少场面上也好看一些。

    从今以后忘了一切,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要,如同草木一样度过碌碌无为的一生。不管失去了什么,这样做至少能得到安息。

    “——别想那些无聊的事,蠢货。”

    Archer的提醒打断了他差点就准备去实现的想法。

    “如果能够这么轻易地改变生存方式,你也不会烦恼至此了。习惯了边活边问的你,到最后也会带着疑问死去。你得不到答案,也无法安息。”

    “……”

    “或许我该祝福你。在经历了漫长的巡礼之后,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

    “……你居然会祝福别人?Archer。”

    Archer颔首,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温情,甚至是像个在观察蚁穴的孩子一般闪烁着天真而喜悦的光芒。

    “我应刚说过了,观察人类的因果报应才是最有趣的娱乐。本王满心期待着,你与自己宿命会面的瞬间。”

    英雄王豪放地说道,绮礼闻言苦笑了起来。

    “这样执着地为了贪图‘愉悦’而活着,真的很痛快吗?”

    “羡慕的话你也可以试着这样活活看。当理解了愉悦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你就不会畏惧灭亡了。”

    走廊外的司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绮礼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走出了屋子拿起听筒,三言两语之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回到屋中。

    “——怎么回事?”

    “是原本属于我父亲手下的圣堂教会的工作人员打来的。现在必须把一切情况都汇报给我。”

    见绮礼的表情异常轻松,Archer皱起眉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算是吧,这消息相当具有决定性。”

    说完,绮礼为是不是应该说出来而犹豫了片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坦白。

    “刚才的会面结束后,我派人跟踪艾因兹贝伦阵营的那几个人。我对他们说这是父亲生前的指示,他们就去做了。多亏这样,我找到了那三个人现在的藏身地点。”

    Archer听绮礼说完,不禁愣了片刻。

    随后英雄王便捧腹大笑起来,他不停地拍手。

    “——什么嘛绮礼——你这家伙真是——!你不是早就作好决定了吗!”

    到现在还在利用自己的立场来侦察敌对阵营的动向,所以他不可能不参加战斗。在绮礼苦闷的时候,战略已经有了切实的进展。

    但之前,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在几分钟前。

    “我也迷茫过,也想过放弃。但最后——英雄王,就像你所说的——我这种人,只能带着疑问活下去。”

    绮礼边说边卷起衣袖,确认着手臂上的令咒。

    左上臂,有两枚令咒,能使绮礼再次与Servant缔结契约的令咒。

    而整个右臂上,是从父亲的遗骸回收来的保管的令咒。无数还未确定契约对象的令咒,不光能用来束缚Servant,还能被用来炼成实用性极高的无属性魔力。也就是说,能将它们当作模拟的魔术刻印来使用。除去它们是消耗品这一点,现在的绮礼拥有的魔术,足以匹敌积攒下历代刻印的魔道名门。像要继续参加还在继续进行的圣杯战争,绮礼的准备绰绰有余。

    眼前的路没有大义,没有虚名,只属于言峰绮礼的战斗即将打响。

    为了填补自身的虚无,为了确认自身空洞的容量——他会问卫宫切嗣,问间桐雁夜,以及,问身为愿望机的圣杯。

    “哈哈哈哈——不过绮礼,虽然有点唐突,但我有几个问题。”

    Archer狂傲地笑着,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透着恶作剧的意味——同时也带着邪恶的色彩。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去参加圣杯战争的话,那你就会成为远坂时臣的敌人。也就是说,你现在正毫无防备地和敌人的Servant同处一室。这不是非常糟糕吗?”

    “也不至于,活命的方法我还是有的。”

    “噢?”

    Archer饶有兴趣地眯起了眼睛。

    绮礼平静地说道。

    “既然我现在已于时臣老师敌对,那我也就没必要在为他的谎话隐瞒了——吉尔伽美什,我来告诉你你所不知道的圣杯战争的真相吧。”

    “……你说什么?”

    Archer闻言疑惑地皱起了眉。绮礼将从时臣处得知的圣杯战争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在这个世界‘内’出现的奇迹,是无法在世界的‘外部’通用的。愿望机的争夺只不过是幌子,‘创始御三家’另有目的。

    原本在冬木举行的仪式,就是为了将七名英灵的魂魄作为祭品,从而打开通往‘根源’之路的一种尝试。‘奇迹的成就’这一约定,也只是为了吸引英灵而用的诱饵。但作为围绕这一‘诱饵’的传闻单方面传播的结果,现在的圣杯战争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这只是间桐、远坂、艾因兹贝伦以及与他们有关的人知道的秘密。外来的Master和全部的Servant都不知道这一真相。

    “这次,唯一想要实现曾经‘创始御三家’夙愿的魔术师,就是远坂时臣。他想要杀掉全部七名Servant来启动‘大圣杯’。对,杀了全部七个人。明白吗——所以时臣老师才那么吝惜令咒的消耗。在于其它Master们的战斗中,他只能使用两个令咒。最后剩下的那个,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他要用它来命令自己的Servant自杀。”

    Archer一言不发的听完,用异常冷漠的表情压低声音询问道。

    “……你是说,远坂时臣对我展现的忠义,都是在欺骗我吗?”

    绮礼明白老师的为人。所以,他缓缓地摇头。

    “他确实对‘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带着无上的敬意。但对身为Servant的Archer,就完全不同了。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是个象征,和雕像以及肖像画的意义差不多。如果放在画廊最为显眼的位置,那么经过的所有人都会报以恭敬的注目礼——但如果更换藏品时将这个象征物撤了下来,那么它就会遭到唾弃。

    也就是说,时臣老师说到底是个彻头彻尾的‘魔术师’,Servant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个道具。他冷静地对我说,就算自己崇拜英灵,也不会对偶像抱有任何幻想。”

    听到绮礼的述说,Archer恍然大悟般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了之前那种邪恶的微笑。宽容中带着残忍,豪放中带着绝对,一切都只凭着他一句话就能下论断,身为绝对存在的王者的笑容。

    “时臣——事到如今我终于发现了你的价值。那个无聊的男人居然也能让我这样愉快啊。”

    如果从他的言外之意看来,这完全是一句足以让人血液冻结的凄惨宣言。

    “英雄王,你打算怎么办?即使如此,你还要对时臣老师表示忠义,对我的背叛进行处决吗?”

    “是啊,怎么办才好呢,虽说他对我不忠,但毕竟时臣是我的魔力供给者。而且我又能到哪里去找一个完美的Master——”

    Archer说完,忽然用一副冷冷的表情凝视着绮礼。

    “啊啊——这样说来,这里似乎还有一位虽然得到了令咒,却丧失了Servant的Master啊。”

    “你说的也是。”

    对于Archer露骨的诱惑报以微笑,绮礼颔首道。

    “但不知那个男人,有没有资格作为Master受到英雄王的青睐。”

    “没问题,虽然白璧微瑕,但前途还是有的。说不定能让我尽兴呢。”

    ——就这样。

    被命运选中的最后的Master和Servant,在这一时刻,第一次彼此交换了笑容。

    在封闭于深邃地底的黑暗中,“它”迷失于浅睡的深渊里。

    在浅睡中梦见的——是在很久以前,被托付的无数毫无条例以及不着边际的“祈愿”。

    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人生。毫无缺陷的灵魂。

    因为这样的渴望太过强烈,所以必须将其他所有的罪恶托付在一个地方,这就是软弱人们的愿望。

    通过回应那“祈愿”,“它”曾经拯救了一个世界。

    除我之外没有罪恶。除我之外没有缺陷。

    值得憎恨的只有我一人。值得厌恶的只有我一人。

    通过那样拯救了世界,使他们得到了安宁。

    因此——

    “它”并不是作为救人济世的圣者。没有礼赞、没有崇敬、没有歌颂,只有被唾弃、被诅咒、被蔑视……不知何时连身为人类时的名字都被夺走,只剩下其“存在方式”的称呼,最终成为世代相传的概念。

    直到现在,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饱经岁月洗礼的追忆之梦了。

    从那时起,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呢?

    此时,“它”在安睡的床铺上,呆呆地思索着。

    感觉好像曾有什么繁锁的演变。没错,就在大约六十年前。几乎是一瞬间之前的事情。

    由于事出突然,没完全弄明白——回过神来,“它”已经身处在如同母亲温暖胎盘般的场所。

    地底最深处叹息着的无穷的黑暗。

    那里过去曾经是隐藏着无限可能性的“卵”一般的场所。某一天,一颗种子般的“它”进入并扎根此处。从那天开始,那里就成为孕育不属于任何事物之黑暗的腹腔,名副其实地变成了为了将“它”培育成熟的子宫。

    从此之后,“它”一边微微地浅睡,一边就像从母体胎盘获得滋养的婴儿一样,确实地吸收着从灵脉之地流入的魔力。“它”一边着实地成长着,一边不被任何人察觉地等待着时机的来临。

    等待某一天离开这炎热深邃的黑暗,诞生的时刻。

    突然,“它”——竖起耳朵倾听着附近传来的声音。

    刚才,确实有人说话了。

    “……这个世界所有的恶……没有关系……乐意接受……”

    啊啊,有人在呼唤自己。

    自己和祝福一起被人所呼唤。

    回应他吧。现在的话,一定能的。

    早已在黑暗中膨胀得无比庞大的魔力漩涡,给了“它”确实的形态。

    寄托在遥远过去的无数“祈愿”,现在的话也应该能实现吧。

    就像被祈祷的那样的“存在”,“去做”被希望的一切事情。

    拼图的碎片已经全部凑齐。

    命运的齿轮相互咬合,现在正以完成之日为目标而加速,勇敢地转动着。

    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产道打开了。

    “它”一边在浅睡中做着梦,一边发出将会把世界染成红莲之色的啼哭声……

    “它”也在不为人知的、黑暗的地底重复着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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