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901 更新时间：19-09-18 20:11
“无俦，来，快拜见你的韩师叔！”韩啸成向无俦招手示意。无俦蹿下红椅，踏前一步，屈膝跪地，手置膝前，左手压右手，叩首于地，然后缓缓抬头，作抱拳礼：“弟子元无俦，拜见师叔！”无俦将礼节做得十分周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礼节越周到越显得尊重对方，这无疑是心高气傲的韩漫如所期待的。她喜不自禁，连忙上前搀扶起无俦：“哎呦，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乖孩子！”无俦起身后，谢过师叔。韩漫如甚是欢喜，抚着无俦的头，望向韩啸成：“我还纳闷呢，之前的天云门徒之中，还从没有见到过年龄这么小且这么乖巧的。”“不错，依照我天云门规，这般年龄的弟子当是不收的。但他与以往求师弟子不同，乃是此次外出，于代州途中巧遇，机缘巧合之下，拜入我天云门下，说来也算是一段奇缘。为兄也是因他，首次破例。”韩啸成解释道。“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人既然能定也就能改。遇到特殊状况，就应该特殊对待。我先提前恭贺大哥了！我瞅这孩子聪颖过人，精明乖巧，必然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啊！”韩漫如夸赞连连，心中却暗叹：一个个还都说我破坏规制，到头来你这个当掌门不也一样么？韩啸成本就对无俦有好感，又听到妹妹的连番夸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抉择，心中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尽：“刚才经过天云秘境之时，我就见他异于凡人。小小年纪，体魄强劲，气血旺盛。我传授他解法，他一点就通。我现场考验他，他又丝毫不爽。因此，我也觉得他必将大有可为。他身世可怜，父母早亡。不过现在好了，他入我天云门，也不至于飘零江湖，孤苦无依了。我准备传授他一身武艺，日后也就可以闯荡天涯，安身立命了。”“没错，我这当师叔的，也会好好照顾他的。我这一身好武艺，正愁没有个徒弟继承，丢了又可惜，刚好便宜他啦！无俦，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师叔，师叔帮你解决！”他一边说着一遍抚慰着无俦的头。韩啸成轻叹一声，苦笑道：“你还是算了吧。当年父亲亲手调教你功夫，你敷衍了事，以致今日学无所成。无俦若跟你学习功夫，只怕会事倍功半，一无所成呀！”“哼！大哥怎知我不是个好老师？”韩漫如愤愤不平地嘟着嘴，恼他拆台，折了自己的面子。“好，此事暂且不论。我们还是先看看你的救命恩人伤势如何吧！”韩啸成朝着重伤男子望去。“哦！好！我差点忘了正事，你快给他瞧瞧！”韩漫如立刻离开无俦，站到重伤男子身旁，攥着男子的手，神色焦虑。“咳咳，你把手挪开吧！我得给他号脉，顺便看看他的伤势。”韩啸成看到妹妹的样子，那还是单单地为了报恩？恐怕早已是情之所至，一往而深了。“哦~好的！”韩漫如霎间脸颊绯红，恋恋不舍地挪开纤纤素手。韩啸成随即伸手搭在男子脉搏之上诊断。片刻之后，他又令韩漫如转过头，顺势解开男子上衣。只见男子檀中、天枢、气海、外陵四穴处於黑殷紫。韩啸成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了症结所在。韩漫如背身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哥作响，急忙追问：“大哥怎么样了啊？”“嗯，十有八九是这样。通过你的描述，以及他的伤痕状况，我可以断定加害者必定是珑璁府的高手！”韩啸成胸有成竹地说道。“珑璁府？就是那个擅长养马，作恶多端的珑璁府？”韩漫如之前也曾有耳闻。“没错。珑璁府地处蔚州境内，乃吐谷浑族人建立的门派，因献马有功，获得辽主的宠信，变得有恃无恐，在各地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更有人称‘天下宝马，十之七八，出自珑璁府’。珑璁府门人向来爱马如命，从这点看来，抢马者十之八九是珑璁府之人。我又仔细观察了他的伤势，发现他脾肾虚寒，气息衰弱，血脉淤塞，心跳紊乱，乃是受到‘岁寒参捭’的连续重击，出手者应当是珑璁府的绝顶高手。但此人仅仅用了部分功力，想来只是为了夺马，否则，他早已命丧黄泉了。”韩啸成认真地分析着，同时合上了男子的衣衫。“大哥，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韩漫如不容韩啸成喘息，再次追问。“需要先服用百年灵芝仙草，稳固他的心脉，化解血中淤塞，防止进一步的损伤。一周后，待他渐渐恢复血脉与体力。我再以浑厚的内力，化解他脾肾内的寒毒，打通他的心穴。静养三月，他就康复了。”韩啸成说着站起身，拍了拍韩漫如的肩膀。“大哥果然见多识广，不愧是泰山北斗般的江湖人物。这点雕虫小技又怎么能难倒你这等惊天动地大英雄？”她如花笑靥，转身称颂。“你不用拍我马屁！虽然我能治好他的病，但是寒毒淤积已久，他的内力必然折损。”韩啸成看着她喜笑颜开，登时泼了一盆冷水。韩漫如张开嘴，刚想问有没有办法保住男子的内力。韩啸成摇摇头，举手劝阻：“不必多说，我也没办法。我且问你，加害者是不是先以一招‘龙驹驰骋’跃过他，然后又以一招‘祁连山雪龙吟’扫向他的头部？他逼不得已只能双手招架，奈何前招乃是虚晃一下，待他漏出腹部之时，男子再以食指戳他檀中穴，继而中指勾曲，肘击他天枢穴，最后又以大拇指和无名指，夹掐他气海、外陵两穴，连招一气呵成，他也就随即坠马落地，昏迷不醒了？”韩啸成根据抓痕印记，揣度着。“哇！大哥你神了！我作为旁观者看得都没你猜的清楚，好像是你亲自出手伤他似的。你怎么知道出手者是这一套连招的？”韩漫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旁边地无俦也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嗯，这就对了。”韩啸成底下头，眼神游离，若有所思。一个时辰后，韩破奴拿来百年灵芝仙草，韩漫如熬完汤药，喂着男子喝下。她不愿离开，于是守在男子身边。其余众人在韩啸成的带领下相继离开墨逸轩。
穿过墨逸轩后，石阶一分为三，分别伸向东北、正北、西北三个方向。韩啸成走到三岔路口，手指前方，向无俦解说：“无俦，墨逸轩后三条石阶，一条通向东北的虎啸台，那是我天云门比武之地；一条通向正北的北岳颠府，那是天云门主殿及天云弟子居住的地方；一条通向西北的云松亭，云松亭一米一松，一里一亭，亭亭入云，是我天云弟子练功之后的休憩处。今日时辰已晚，你先随我回北岳颠府，明日待你行完拜师之礼后，为师再带你游览天云门的其他各处。”“是，师父”对这个充满了疑惑、好奇与期待的地方，无俦内心涌起了无尽的遐想。韩啸成命令韩伏蛮带着无俦安排妥当，自己则赶回正殿再次规劝妻子。无俦累了一天，困顿至极。他无力再观看周围景色，亦步亦趋地跟着二师兄沐浴进餐，接着便酣然入睡了。
金鸡报晓，旭日东升。屋外纷纷攘攘，人如潮涌。无俦被这喧闹之声吵醒，睡眼惺忪地发着呆。突然，一人推门而入，招呼道：“小师弟，起床了。今天有大事喽！”无俦抬眼望去，正是二师兄韩伏蛮。他揉揉眼，略带委屈的强调问：“怎么啦，大师兄，有什么大事啊？”韩伏蛮箭步走到他身边，稳稳坐下，一手搂过，兴高采烈地望着他：“今天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你的拜师礼，第二件是死难的门人入阁。”“拜师礼我知道，不过什么是入阁啊？”无俦疑惑的问道。“入阁指的是将死去的门人令牌送入玄青阁，供奉香火。”韩伏蛮耐心地解释着。“那都是谁死去了，怎么死的啊？”无俦懵懂地眨着眼睛，他当然不知道韩啸成一众人死里逃生的经历。“这个说来话长，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先随我起床洗漱，否则，偷懒是会被挨罚，打屁股的。”韩伏蛮一面变现得很惊慌，一面拍着他的屁股驱赶。无俦一听要打屁股，‘噌噌’两下穿好衣服，急忙朝着门外跑去。韩伏蛮被他的样子逗得大笑，随后大声呼唤：“你知道在哪里洗漱吗？”无俦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对这里并不熟悉，于是再次折返，探出脑袋，尴尬地望着二师兄，憨笑道：“劳烦二师兄引路。”韩伏蛮无奈地摇摇头，缓步走到他身前，帮其整理好衣装，再牵着他的小手，引他到池边洗漱。无俦看着整整齐齐，鳞次栉比的房宇，内心不禁惊讶，心想：这么多漂亮的大房子，天云门到底住着多少人啊！他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因而再次拽拽韩伏蛮的袖口：“二师兄，这些房屋好漂亮，数都数不过来。”韩伏蛮对他的反应显然并不意外，开始细细地告知：“这里是北岳颠府的右院，房屋有百余间。大房可容纳六人，小房可容纳两人。每间房前都植有绿树，或槐树或榆树，或杨树或柳树，但不得种果树。”“那岂不是可以住下几百人？还有，为什么不可以种果树？”无俦的小脑袋又在发问。“大房六十间，可容三百六十人，小房四十八间，可容九十六人，共计四百五十六人。至于为什么不能种果树，因为会有像你一样的小猴子，半夜偷果子吃啊！”他边说边嘻嘻地笑了起来。“哇，天云门这么大啊，能住下这么多人！”无俦听到二师兄的话，等惊讶地张着嘴，瞪大了双眼。韩伏蛮伸手在他眼前晃动，继而指向另一边：“天云门可不光这么大，东院仍有大房二十间，小房一十六间，可容一百五十二人。加之北院大房四间，每间可容十人，可容四十人。整个北岳颠府，可容纳六百四十八人。”“照你这么说，这个北岳颠府的人口抵得上三个朔方村的住户啦！”无俦脑中只有家乡的概念，因此拿它和朔方村来做比较。“朔方村是哪里？那里一定很美吧！”韩伏蛮将眼神重新转移到无俦脸上。“朔方村是我的故乡，那里很贫穷很荒凉，没有这里漂亮，但是我很喜欢它！”无俦念着念着，便开始思念家乡，眼睛渐渐红润。韩伏蛮知道自己的言语，触及到无俦的伤心处，赶忙哄道：“放心，小师弟。以后天云门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此话一出，果然奏效，无俦擦擦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吧，我们赶紧去正殿，大家应该已经集合在那里了。”韩伏蛮估算着时辰，必须得出发了。无俦应和了一声，随即跟着二师兄朝着正殿方向迈进。
韩伏蛮先是带着无俦往南走，过了一阵后，又转而向西。约是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正殿门口。正殿之外设有‘英豪门’，英豪门两侧尽头筑有角楼，门口立有猛虎石雕，左右各一只，昂首虎踞于两侧，威风凛凛。正殿唤作‘云啸殿’，台基高隆，足有丈半，大殿高于地面足有五丈，殿前有三条石阶，如龙尾状，两侧有汉白玉扶栏，上面镂刻着狁猊，石阶之间雕刻着梅花傲雪的图案。石阶右侧矗立着高耸的石碑，由赑屃背负，石碑上正面雕刻苏武牧羊的故事，背面镌刻着温庭钧的《苏武庙》‘苏武魂销汉使前，古祠高树两茫然。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回日楼台非甲帐，去时冠剑是丁年。茂陵不见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再看正殿，长曰十丈，宽曰八丈，高曰三丈半，分作两层，一层为大厅，二层为阁楼。一层房檐下树有牌匾，临摹着颜氏楷书，写有‘天地浩气’四个大字。整个正殿，红木白墙，绿檐灰瓦，背倚延绵青山，薄雾蒙蒙，眺望破晓红霞，金阳当空，雄浑壮阔，美不胜收。英豪门外人头攒头，熙熙攘攘，尽是天云弟子。忽然，有一苍髯老者走殿来，发令道：“天云子弟，列阵左右，拜师弟子，踏上前来！”但见众弟子立即停止交谈，分作两排列阵，由东西两侧石阶登上，分饰左右，昂首以待。韩伏蛮见无俦看得入神，便拍了他一下：“走吧，小师弟，你该拜师了！”“哦~”无俦显然被这恢弘的场面震慑住了。韩伏蛮引领着无俦由中央的石阶缓缓走向大厅。大厅内正北处，韩啸成正襟危坐，浩气凛然。左边冷慕云仰首挺胸，梨涡浅笑。左侧三位长老肃穆落座，右侧摆放着六个椅子，分别是韩破奴、空位、韩擒胡、韩踏虏、韩荡寇、韩婉瑜。韩伏蛮将元无俦领到正殿后，对无俦说了句‘后面看你的了’，便走到右边第二个椅子处落座。之前老者此时回到殿内，再次法令：“天云弟子元无俦，三拜九叩师尊！”无俦按照韩伏蛮之前交给他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行完三拜九叩大礼。接着老者又稳声叫道：“天云弟子元无俦，为师尊及师娘敬茶。”届时，从殿外走进一位天云弟子，手里拖着木碟，碟上放有两杯清茶。无俦走到师父身前，随之跪下，天云弟子跟随其身旁，等待仪式的进行。无俦举起手中茶瓯，微微颤抖，毕恭毕敬地说：“师父请用茶！”韩啸成含笑接过茶瓯，轻泯了一口茶水。无俦又以同样的动作，恭请师娘喝完了茶。老者再次唤道：“师尊赐新入门弟子门牌、玉佩。”又有一门徒托着木碟走到韩啸成身旁，木碟上放有天云门牌及恒山玉佩，韩啸成含笑依次交到无俦手中。最后老者后撤一步，拉长声调：“礼毕。”随即退出正殿。老者刚走，坐在右侧最后一个椅子上的韩婉瑜便亟不可待地跳了起来，蹦至无俦面前，奋力将他扶起，又拍了拍他膝盖的尘土。她是个年龄不大、鬼灵精怪的小女孩，见到无俦比她还小，立刻两眼放光，像捡到宝贝了一样。她稚气未脱，莞尔一笑：“爹，您这是第一次收这么小的徒弟啊！以后我也就有了小师弟了，哈哈哈！”冷慕云瞥了她一眼，从椅子上站起：“瑜儿~别胡闹！女孩子家的，一点礼节不懂。”韩啸成挺身走下，轻轻地拍了拍无俦的肩膀，指引他向左：“无俦，来，我给你介绍几位师叔师伯。”“是”无俦跟着师父走到几位师叔师伯面前。韩啸成走到左边第一位白须老者身前，老者立刻起身。韩啸成对着无俦柔声介绍：“这是你大师伯，他唤作翁驿琨，是天云门的执法长老，以后你要是违背门规，可少不了吃他的家法。”“大师伯好！”无俦随即行礼。“好，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啊！”翁驿琨撸着胡须。韩啸成又牵着他到第二位身前，再次做声：“这是你二师伯，唤作史鬃云，是天云门的督练长老，以后你要是练功偷懒，他会让你加倍偿还。”无俦接着他问好，史鬃云正正身姿，捯饬几下衣袖，慈祥地笑笑，同样赞不绝口。韩啸成又走到第三位身前，依旧如故：“这是你四师叔，唤作高德昭，是天云门的运财长老，负责门派的一切供应，以后你会跟他学习很多知识，见识很多东西的。”无俦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向他问好，高德昭没有说话，只是报以微笑。韩啸成又领着转向右侧，讲道：“这五个位你也都认识了。最后这个小丫头，是我的女儿，唤作韩婉瑜，她年长你两岁，你跟她应道叫师姐。”“师姐好！”无俦毕恭毕敬地行着礼，想来他已经麻木。“呜~你是在叫我吗？哈哈，真好玩，我喜欢这种感觉，你再叫一般。”韩婉瑜好似没过瘾，再次命令无俦唤她。“瑜儿，退下，别再胡闹了。无俦，今日你就到这儿吧。以后你的求学的日子会很苦，今天就让伏蛮带你去逛逛天云，也好有所了解。”冷慕云不想再让女儿任性胡闹，故意让韩伏蛮带走无俦。“夫人，一会儿还要灵牌入阁，不让无俦参加吗？”韩啸成转身，疑惑地问向妻子。“他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参加什么，到时候再勾起~”冷慕云面色微变，欲言又止。韩啸成心领神会，不再坚持：“老二，就按你娘说的去办。”“是。”韩伏蛮点头，拱手回应。韩婉瑜看到他们要求游玩，登时兴趣大起，依偎在冷慕云身旁，一番软磨硬泡，撒娇道：“娘，我也要去，求求你了。你让二哥陪着办正事吧！我陪着无俦就行，再说天云门我了如指掌，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冷慕云对女儿宠溺得很，无可奈何，便与韩啸成对视了一眼，韩啸成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于是，她叹息一声，轻轻地掐了下女儿的脸蛋：“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让你去也行，千万别闯祸，知道吗？”“知道啦，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韩婉瑜一边爽快地回答一边扯着无俦的袖子，急于逃脱“快走，师弟！”“师父师娘，弟子告~”无俦‘退’字还未说出，已被韩婉瑜拽出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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