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182 更新时间：20-02-27 17:14
释难阁近年日渐蓬勃，徐七演看似手掌无可撼动的实力，其实现下身陷诸多事端，他们本不欲与释难阁多起争端，因此前来应邀试探一番。他原以为会是个面相很艳毒的夫人，可当他看到那蒙着面纱缓缓走来的少女，步步生莲一般带着莫名的熟悉，徐七演忽然就愣了。
戚柳轻笑一声，开口并不客气：“久闻徐堂主大名，今日得见甚为荣幸。只是不曾想，堂主竟有擅闯女子香闺的癖好么？”
徐七演不动声色地缓过神，清清淡淡地勾起唇角，很是自然：“本是阁主邀我同赏剑谱，我以为阁主诚意很足。”
多飘飘然的一句话。何等厚脸皮。
戚柳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好好，我诚意足，且等着，我诚意足得很。
她笑了声，并不在此处多费口舌，抬步走向窗边，背对着徐七演开了窗：“堂主好口才，只是秋季天干物燥，堂主总带着人皮面具，且不说诚意足不足的话，堂主自己也不怎么方便吧。”
她伸手探了探阳光的温度，果然感受到身后气息急变，心里有种幼稚的畅快。
嗯，天气甚好，阳光甚好，她甚是欢喜。
戚柳转头对上徐七演的眼睛，他原本淡漠的眸子一片黑沉，空气刹然寂静至极，逼人心魄。戚柳心情极好，一丝不急，悠然地倒了杯茶。
徐七演偏了偏头，声音低道：“阁主好眼力。”
戚柳满意地哼了声算认同他的话。从前……常伴阙啸梧身侧，他手下有不少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人尤擅做人皮面具，她觉得有趣，向他讨教过几日。据那人所说，只要是面具，眉角鬓间总会见些不同，掌握了其中不为人知之处，其实不难分辨。
徐七演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会轻易露脸给她看？所以方才存了心细看了他好几眼，他的面具不知要比那工匠的精细上几千万倍，她不过略有怀疑，诈他一诈。如今看来，徐七演怕是从未碰到过有人能揭穿他，因此想也不想便招了，看似很有些怨劫。
甚好。
戚柳心道还是不要把诈他的话直说了，免得真把人惹急了。她并不在意徐七演沉沉的眼神，自在地又斟了盏茶，抬手去了面纱。左右她是打定了要与枭然堂深交的主意，彼此的猜忌已经足够多了，这张脸和这个戚柳的身份对他们未来的合作有益无害，她很是需要这个身份来博得徐七演的信任并且给他以保障，以此来画一张足够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的蓝图。
戚柳挑眉一笑，端的明艳无双：“我的诚意摆在这里了，不知堂主呢？”
戚柳曾预想过徐七演的很多反应，可能会很轻佻，也可能饶有趣味，但最大的可能应当是无动于衷的，毕竟一个京城贵女罢了，就算身份再过尊贵也不大可能有机会让一个北方的地豪见过画像或真容。可让戚柳大为意外的是徐七演在她取下面纱的一刹那向前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向前猛走了两步，方才身上拒人千里的寒气尽数褪去，眼里满是不加遮掩的难以置信。戚柳习惯了虚与委蛇和不动声色地相处方式，这样外泄的情绪让她防备起来，她自认自己担得起美貌二字，却远不到让徐七演这种人失色的地步。戚柳内心的怀疑开始大肆生长，她几乎是后悔了方才摘下面纱的举动。
她压下心底情绪，轻笑试探道：“看堂主这番模样，仿佛与我打过交道才是。难道……堂主面具之下也是京城里的人物儿吗？”
徐七演的面色几乎绷不住，他攥起手背在身后，拳心紧握，捏住自己的一寸衣角。徐七演仔仔细细地看着戚柳，从眼尾到唇角，一丝一丝地描摹，良久他张口，忍不住屏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声音干涩，一字一顿：“你是，当朝戚大人，戚太傅的独女，戚柳？”
询问声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戚柳的耳侧，让她也忽略了声音里的颤抖和……害怕。
“那个女魔头茹毛饮血……最喜将人头以碎之，分与释难阁的九绝相食！”
“哎人皮鼓你知道吗……她曾经将一个活人的人皮生剥下来你知道吗！”
“你想杀他？找释难阁去啊……释难阁谁都能杀，钱多就行！你不知道那个女的就是靠杀人起家的！”
徐七演从不关注这些江湖八卦，可是一瞬间所有那些他听过算过的言语全都张牙舞爪地翻滚到耳边，一句一句，一句一句，逼他把那传闻里弑杀疯毒的女魔头和眼前的少女，和遥远的记忆一点点联系起来。徐七演头痛欲裂，是她吗……为什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谁！说话！”徐七演突然一声爆喝，眼眶都在发红，他一把捏住戚柳的手腕，紧紧地握住，盯着她的眼睛，“柳……戚柳？”
连徐七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答案。满是虔诚地希望别是她……希望她从没有经历过那些折磨……下一秒徐七演的心里又挤压出暴戾和扭曲的愤怒，怎么能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眼前的人怎么敢顶着如此相似的面容做出那些脏事！
徐七演盯着眼前的女子，心里默默想着，如果不是……如果她敢说自己不是……他一定会杀了她！她怎么能顶着这张脸……
徐七演一身冷汗。
戚柳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威胁到性命的感觉，她压在骨子里的暴虐也随着魇症的发作被挑起。戚柳低头看着自己被掐到泛青的手腕，唇角勾起冷毒的笑容，京城贵女的风范气度皆褪，便渐渐与那传闻里的女魔头无二了。
戚柳抬起头，眸子里已现淡淡血色的重瞳。
徐七演愣了：“你的眼睛……”不自觉手上便松了力。
戚柳单手化掌，转手击向徐七演的腕侧。徐七演没有防备，麻痛酸软从指尖一路蔓延向心口，将他逼得倒退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椅背。戚柳忍着头痛欲裂，偏过头压下心头嗜血的躁动，再睁眼不见重瞳，只有双眸微微泛红。
“我这区区的身家脸面倒能让徐堂主认识，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彼此的缘分。看来堂主应当也不只是枭然堂的堂主了，对京城人物这般了如指掌，堂主比起北漠风沙更爱这京城风貌呢。”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戚柳的身份。
徐七演看着戚柳略带嘲讽的笑容，握在椅背上的手指一点点用力到失去血色。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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