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回江宁之行·叁

章节字数:4696  更新时间:21-12-04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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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妖月久久不散,恐夜里再生枝节,谢晋叮嘱林权的下属林辉须尽快将前来围观的百姓护送回家中。慈文的那几名弟子也被擒了一并带上,暂先押回牢里待日后再审。

    谢晋替慕容磊检查了一下伤势,确认他除了头被打破了以外没有额外的伤,这才放下来心。他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久了,今日还没有喝下符水,以至于在妖月的影响下,五内如焚,整个人不停地冒着虚汗。

    她用胳膊拐着他,不停地在他耳旁念叨着:“喂,你可忍住了,否则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洋相,怕是咱俩都脱不了身啊。”

    慕容磊猛地吸了两下鼻子,缩着脖子,哆哆嗦嗦道:“我没事,就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是不是妖毒发作了?不行你给我张符,我生吞得了,不就水也能咽下去。”

    “胡闹,那玩意哪儿能生吞啊,得焚过以后才行。”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看他态度还算积极,以后应是不需要骗着哄着才能让他喝下去了,找个机会跟他讲明白也行。只是,她的血实在特殊,眼下危机未除,要是在此开刀放血,血腥味儿再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可就招架不住了。

    “今晚的月亮为什么是红色的?刚刚听那个妖道说是什么妖月,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记得之前在映月楼那晚,月亮也变成了红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啊?莫非玉公子又出现了?”他又问道。

    包袱里传来一声怒斥:“放屁,我才没有……”

    “谁在说话?”慕容磊四处张望着,他们身后也没别人了,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谢晋锤了几下包袱,那个声音才消停了。她装傻道:“就咱俩啊,你是不是被打的耳鸣了,听见了什么异响?说到妖月,老神棍还算有点见识。一般都是附近有大妖的时候,才会显出此等天象。”

    慕容磊的注意力成功被她转移了,连连惊呼道:“大妖?多大?有没有映月楼那条鱼那么大?”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谢晋摸着下巴,思索道:“妖不以真身的大小轮高低。不过看这么重的妖气,应该比玉公子还难处理。现在才想到怕了?还不都怪你,好好地瞎跑什么啊。”

    “那我们赶紧坐船跑啊!现在还来得及吧?”他一脸天真地望着她。

    “来不及了。妖在附近,却不现身,应该是在等什么。它总不可能怕你我吧?不出现或许是因为咱俩它瞧不上。但滞留此地,则是因为这里有它想要的……那些人命或许只是障眼法说不定。”

    谢晋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江畔树林里藏着的那些鬼魅的眼睛。也不知今日这江宁的妖气跟慕容磊那日招惹的那批是不是同一群。这一路走走停停,她手里的符已经所剩无几了。须得尽快补充一下,才好傍身。

    行至山下,林辉命其余人继续护送百姓返家。他则独自一人押送犯人回衙门,便问及谢晋他们要去何处落脚一事。

    整个江宁,只有一家像模像样的客栈。但因为最近命案频发,掌柜的也不敢做买卖了,便关门锁店回老家避难去了。林辉想到他们可能无处可去,便主动提议带他们回官府捕快的住处落脚。谢晋考虑了一下,以为没什么不妥,便爽快答应了。

    一路上,她借着同行的机会,打听着关于命案的更多情况。“林捕快,您与方才的那位看起来长相肖似,你们之间莫不是有什么亲缘关系?”

    “姑娘好眼力。刚才那位叫林权,我叫林辉,我们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大哥比我早两年入衙门,如今我兄弟二人共同为娄大人效力。”林辉道。

    “不知江宁最近都遭遇了什么?早先,我遇到你大哥的时候,他提到过一两句,我当时就觉得不寻常,才刻意跟着过去瞧了瞧。幸好我这多管闲事的性格才帮我救下了我的伙伴,不然啊今晚又要多添一条人命。”

    “多亏了姑娘出手相助,慈文他们的恶行才能公之于众。”林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哥一早便发现那伙儿人不对,但苦于他们在百姓眼中威望甚高,难以撼动。若非姑娘以才能服众,只怕我们都要成了杀人的帮凶。而百姓们之所以会被这么一伙儿骗子骗得团团转,皆起源于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在林辉的讲述下,谢晋身临其境地将自己的思绪代入,以神明的视角,重新看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一个月前的夜晚,江宁的一个打更人行至一处农户家附近时,发现院子里的草垛起火了,便大声呼救起来。屋内明明亮着烛火,里面的人却对外头的呼叫声充耳不闻。打更人只得擅自闯入院子中,打起井中的水灭火。好在火势不算很大,很快就扑灭了。随后,打更人便去敲屋主的门,查看屋内是否有人被浓烟熏晕。

    没想到敲了几下,都不见屋内有人回应,反而听见了里面婴孩的啼哭声。打更人这才慌了,知道定是出事了,便撞开门一看,发现屋内炕上躺着一个死去多时且衣不蔽体的年轻妇人,尸身都硬了,胸口处一个血糊糊的窟窿不知被什么东西掏去了心,且已腐烂生蛆。而屋内,寻遍了也不见半个婴孩踪影。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同时发生,打更人吓傻了,一路嚎叫着逃离了那里,跑到衙门报了案。

    之后便是仵作验尸,衙门查案,但是都毫无结果。因为死者的家并不算偏僻,若真是遇歹徒入室袭击,她大声呼救一定能引来附近巡逻的捕快。可事情怪就怪在她没有呼救,屋内也没有发现反抗或者打斗的迹象。加之她死时又情形古怪,不免被人怀疑是否是被私通的奸夫情杀。死者乃寡妇,平时独自一人在家中纺织为生,并未听说与何人结怨。事发后数日,家中亦无财物丢失。因线索实在匮乏,最终案子被搁下,成为悬案。

    但令江宁所有百姓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仅仅是一个开始。在其后的一个月里,几乎每隔两天便有女子因相同的原因被发现死于河边、山上或者家中。衙门每天都有人报案,却无一桩案件了结。

    百姓们终日惶恐不安,生怕自家闺女成了下一个枉死之人,便集体去衙门请愿缉拿凶手。县衙娄大人这才没办法,派人去附近的城市张贴告示。之后慈文一行人便来了,这才发生了接下来的故事。

    要不是谢晋跟慕容磊碰巧在附近落脚,插手了此事,还不知慈文一行人要借机冤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只有谢晋心里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碰上的都是命里注定要发生的,躲不掉的,是她的劫数。

    故事讲完了,几人也来到了捕快房。这里跟衙门只隔了一条街,跟牢房则是紧挨着的,都离闹市很远。许是因为命案的缘故,如今街上已然看不见打更人了。也不见任何百姓敢在入夜以后逗留。

    “我和大哥虽然立志要守护江宁的百姓,可是我们俩都没有查案的本事,所以只能在那之后加强江宁的守卫。夜间轮值的捕快也从以前两人一组,到现在六人一组。江宁纵横都只有六条街道而已,每晚六人巡逻,几乎可以覆盖所有的街道。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能阻止命案的继续发生。眼下凶犯在逃,江宁百姓的安危还需要我们多熬些时日来保护。不知姑娘可愿意襄助我们?”林辉问道。

    “我没有兵器,捉妖靠符纸。但眼下我的符纸用得差不多了,还请林捕快帮我采购一些,好让我有备无患。”谢晋回道。

    “你疯了?我不许你去冒险。要是妖发现咱们俩跟他作对,转过头来对付我们怎么办?这里的人各个都不值得救。刚刚我在集市那边被老道那几个徒弟抢包袱,他们明明都看在眼里去没有一个人救我。我们凭什么要救他们呀。”慕容磊突然插嘴道。

    他会有这么大脾气也不奇怪,毕竟刚刚才经历了那种事,一般人的脾气都不会好哪儿去,只是言语的敌意太大了,令谢晋和林辉都有些尴尬。她无视了他在闹脾气,回道:“符纸的事就拜托林大人了,捉妖一事需从长计议。”

    林辉也自动忽略了那个不和谐的因素,道:“好,谢姑娘的吩咐在下一定办到。我和大哥的房间就空出来招待二位了,还请二位将就一晚。我将几名犯人押下大牢以后,还要去值班。不奉陪了,告辞。”

    “那就有劳了。”谢晋拱手。

    “喂!你们俩能不能别无视我?”慕容磊气得头更疼了。

    “慕容公子,你该吃药了。”谢晋在他的腰上狠狠一掐,示意他闭嘴。

    林辉离开之后,偌大的捕快房,就剩他们两个外人了。谢晋在那个不过半亩地大小的院子里转了几圈,见井边的木桶里还堆着一摞没来得及洗的衣服,若有所思,想着自己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看她动手开始打水,慕容磊也不过去帮忙,走到台阶处一屁股坐下,独自生着闷气。

    “慕容公子,想来你今天应该也很累了吧?你可以先回屋休息,我这就去帮你烧水,帮你洗去一身晦气。”

    “我现在钱也没了,包袱也被人抢走了,已经什么都没了。偏偏你还要留下来帮他们的忙,你就不怕咱俩再出什么事?”慕容磊忿忿。

    “若你我未曾停留在此地,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许错过了就错过了。但如今,我们是走不了了,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自行离开或者回家。”谢晋很有耐心地答道。天书要她做的事,她非做不可。

    “你,你你休想甩掉我!”慕容磊激动地结巴起来。他远走的事如今肯定闹得整个蜀郡都知道了,没混出个名堂就灰溜溜地回去,还不知道那几个乡绅子弟要怎么嘲笑他呢。

    “那就别废话了,回屋呆着去,我去烧水给你煮符纸。”麻绳摩擦着手掌,令她掌心的划痕刚结的痂又掉了。这个地方日日割开取血,总也长不好,长此以往怕是要留疤啊。她不得已缠了个干净的布条,强忍着痛意,继续打水。

    “算你还有良心。我先进去了,你快点。”慕容磊发了发牢骚,不再抱怨了,小跑着进屋里,点起了烛火。

    谢晋将大门拴好,往后厨走去,到处找柴火烧水。整个厨房空空的,就连灶台蒙着一层灰,只剩碗里有几个干了的窝头,还有一盘吃剩了有些馊味儿的青菜,看着怪叫人倒胃口的。这群捕快平时生活就这个水平,难为他们每晚还要轮流值班守护百姓安全了。换了她,绝对干不了这么无私奉献的事。

    “喂,趁着他受伤了,不如?”包袱里,鲶鱼探出个脑袋,又在躁动。

    她捡了几个木块搭了起来,又在上面盖了些干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点燃了,“打住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每天取血喂他,可不是留着给你当食物。你再打什么坏主意,小心我把你煲了喝鱼汤。”

    “呸呸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天天不是恐吓就是威胁,神仙了不起啊!”鲶鱼气得须子乱颤,唾沫喷了她一脸。

    “那你来帮我烧水?”她抹了把脸,没好气道。

    “别耍浑。我就是提醒你,借着他擦身体,清洗的机会,我们能趁机查查他的命数。”

    干草团烧了起来,一层层烧上去又点燃了小木块,冒起浓烟来。她掩住口鼻,将点燃的草堆塞进灶台的火坑里,“这事上次我就拒绝了,你怎么还提?就算知道了他的命数又能怎样?我不能改变他的命数。”

    “没让你改啊。你看你现在每日取血喂他,是不是很辛苦?他中了妖毒,最后能不能活下来,我们谁都不知道。倒不如现在查一查,他的阳寿几何,命里有几次劫数。若本遭便是他的死劫,那你还费什么血救他?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凡人的命数你改不了,那他的生死与你救不救他又有何干。你就算救他一百回,他也能死一百零一次,这不是你们神仙常说的命数吗?”

    火渐渐烧了起来,把铁锅烧得有些发白,一桶水倒进去,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红红的,看不出什么神情。

    尽管她没讲话,鲶鱼亦知道自己的话说进她心里去了。她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了。于是它趁热打铁道:“你来凡界应该有期限的吧?看你这么无私,一会儿救这个,一会儿救那个,肯定是历劫来了。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干,这历劫不包括这小子吧?仙人的血可是很宝贵的,你老这么浪费,可是会白白损耗真气。最后折损的可是你自己的阳寿。”

    “窥探命数就不损耗真气了?”她反问道。

    “我就知道你在顾虑这个。没关系,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儿上,这事我帮你。只要他的一滴血,我就能看到所有。如此一来,你也不吃亏。如何?”

    “那你所图为何?”她不相信它会有如此好心。它一路上都没有放弃让她抛下慕容磊的打算,如今突然一反常态关心起他的命数来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都已经这个样了,还能图谋什么。”鲶鱼列开嘴角,一张鱼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不过是他日,你历劫成功,要回去了,把我放到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好让我有所倚靠。小小愿望,你不会不答应吧?”

    “就这么简单?”

    “当然,”鲶鱼挑了挑眉,“别老是把人想这么坏好不好?妖也是有操守的,我年长你几百岁,用得着骗你嘛。”

    “好,成交。”谢晋被它说服了。她懒得去琢磨它又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有她看着,不信它能翻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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