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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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衣锦还乡2

章节字数:6418  更新时间:20-06-22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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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了六年小学,六年中学,四年大学,两年研究生,还有不可否认的失败的三年博士。要是你问我这么些年到底都学了些啥东西,那么跟你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学会了什么东西。至少,说心里话,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国家的蛀虫,社会的累赘。那里好像确实有一些常识和专业知识,一些如果你不从事这个行业就八辈子也用不着的东西。当然啦,还有一些他们说的能力,他们训练你的是一种系统思维能力,比如说,像数学,像语文,诸如此类。不过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当我风光得意,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的远大理想,光辉前程的时候,我承认这些市面上所谓的能力和知识让我如虎添翼,甚至求知若渴,至少在求职的时候是这样,我也像大家一样奉若神明,趋之若鹜。然而一旦我一朝棋错,满盘皆输的情况下,作为一个跌落谷底的失败者,一个从高空翱翔,却被雷劈中,惨跌泥潭的倒霉鸟,我实在不能,也不愿意,再次相信,那些美其名曰的素质啊,教育啊,文化啊,能力啊,精英啊,人才啊,是多么伟大可靠的东西。精英对于我来说是又像可笑又可悲。那些只不过是赋予了新鲜名词的新一代奴隶罢了。我无意于指责社会。在这个复杂而庞大的机构里,孕育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奴隶为之生产,为之劳动。其中当然也不缺乏成功典范,国家栋梁,中流砥柱。只是这些现在听起来似乎都与我无缘了。这些原来围绕在我前方触手可及的词汇,现在都渐渐的离我远去了。当你光鲜的时候,你是人才、是精英,可一旦你被用坏了,你就只不过是个病人,是个没用的吃干饭的废物。现在我只不过是个报废了的机器,一根长得像甘蔗却榨不出油水的竹竿,一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垃圾。

    自打我病好以来,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根本的变革。我不仅不认识我的家,我的父母,我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疏远陌生。我的脸变得呆板沉闷,我的身体变得有些臃肿。我甚至连走路都一步一板。四肢协调起来似乎都没有之前那么灵活自如了。我母亲感到气恼,可能是由于命运对她的不公。正如她辛辛苦苦在工厂里贡献了几十年,一生,到了却连房子都没有分上。一家三口在北京住了几十年,到了,还得在外面租人家房子住。她气恼,自己的丈夫没本事,自己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废物点心,窝囊废。我父亲则是自责。他太失望了,他引以为豪的优等生,状元郎,如今却变得如同一个疯子一样疯疯癫癫,木木讷讷。他不理解,他困惑,他除了回忆自己以往做过哪些亏心事,他找不出任何理由。他的内疚逐渐转化为一种不辱使命的高度责任感。他得纠正他的错误。他们这辈子已经够失败了,他们不能让下一辈再成为一个社会污点。他们对我进行了拯救计划。采取了消极观望和积极封锁的态度。

    我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少儿唐诗三百首》。这是现在对我来说最为安全的读物了。《西游记》、《哈利波特》等带点奇幻色彩的就一概清扫出去了。我手里端着这本《唐诗三百首》,这是我学前时看的东西。“两只黄鹂鸣翠柳……”上面还有拼音注解。可我的心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柳”上去。脑海里浮现的还是荷兰的一景一幕。尖顶的教堂,悠悠的白云,咖啡馆外红伞下悠然自得、闲聊着的游人,石砖的小路,绿的清亮的水渠,石板桥,……

    我晚上做梦,梦见的还都是国外的事。我哭着跟老教授说对不起,请他让我回去,要不然就是有个实验室答应要我出去继续读博。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叹息,有一种站错了位置的感觉,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我有好一阵都搞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可我向国外的大学递了好几封申请信,都一直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我爸让我放下身价,从餐厅端盘子做起,我倒是不在乎什么高低贵贱。可我妈死活不让,她怕街坊四邻看见丢人。

    突然,“嘭”的一声,门开了,一个脑袋伸进来。我惊恐的望过去。“关什么门呐!……吃饭!”“嘭”门又关上了,我妈在门口絮絮叨叨的说,“吃饭还得要人请!”

    我低着头,蜷在桌子的一角。我爸正襟危坐,坐在正位,正对着电视,我妈站在他旁边,不耐烦的盛着饭,我坐在他对面,背对着电视。我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声说,“我来吧。”去接她手里的饭碗。我妈丧着脸白了一下眼睛。把饭碗撂到桌子上,转过头和我爸说话。我爸爱搭不理的“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里的新闻,一脸好像在等人膜拜似的严肃表情。

    他是个可怕的人,小时候,我妈经常说,他生起气来,眼睛瞪得像牛铃铛一样,手攥的像铁钳子。尤其他喝醉了酒,又赶上心情不好,他就把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涨得通红。说起我出生前的那些伤心事,话就多起来,大巴掌在桌子上啪啪的拍得山响。有的时候还会涨着脸擦眼泪。我是怕他的,但我又心疼他。

    我盛了三碗饭,依次放在我父亲、母亲还有自己面前。然后坐下来,闷着头吃饭。

    我面带微笑的坐在餐桌旁,和谐的看着对面的父母。父亲目不转睛的盯着新闻联播,神情严肃。他听得专心致志,就像上课听讲一样那么专注,好像担心漏掉一个字似的。我觉得他极度的想把自己淹没在这些快节奏的国家大事里。他不想被现实打扰。

    母亲也扭着脖子努力的随声附和,她对新闻根本不感兴趣,我看得出,她根本不知所云。这个可怜的女人。但是她仍然使劲的听,不时的低下头皱着眉,往嘴里划两口饭。“你煮的饭越来越好吃了。”我小心的冲着她点点头。我妈就像压根没听见我的话一样,扭过头冲着电视,“哎哟!这哪又发这么大水呀?”我知道她没问我,可是我爸根本没工夫理她。于是我指着下面的字幕告诉她,“云南吧?”谁知她理也不理我,扭过头冲着我爸说,“啊?”我懒得跟她计较。可我爸也超级不给我面子,他低沉着脸回答道,“云南么。”

    好吧好吧,他俩现在是串通一气。随便他们吧。这样也好,总比小时候看他们打架强。电视里突然传来不孕不育的广告,一个稚嫩得邪恶的童音,大声的叫道,“妈妈!”我妈叹了口气,我爸也跟着皱了皱眉。我坐在旁边这个尴尬啊。谁说我不孕不育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对孩子都这么执着。我妈常抱着《常回家看看》,听得自怨自艾,偷自落泪。我爸也跟我抱怨,我没有给他天伦之乐。他们为什么不能像西方老太太那样,活得自立自强,背个包去旅行呢?干嘛非要给我看孩子呢?唉,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事事正常的好孩子,像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早睡早起,勤劳,会做家务,听话懂事,有一个好工作,一个正常家庭的好孩子。而我现在,不听话、不争气、不孝顺。

    好容易吃完了饭,我爸把碗往前一推,擦擦嘴站起来。“您吃完了?”我笑眯眯的殷勤侍奉。他白了我一眼。我冷汗直从脊梁沟往上冒,立即后悔自己哪那么多嘴。看我妈,人家在闷不做声的收拾桌子。我连忙站起来,“我来吧!”我妈眼睛都没抬,“唉!”了一声,抽身走开了。

    我把碗筷摆在水池里,把水龙头开到筷子那么粗。我不敢开太大,我爸会骂我浪费的。水潺潺的流下来,打到水池里,冒出一串串小水泡。而我的心里,泪水也在默默的往下流。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待在这种鬼地方?上厕所都没有冲水按键。我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我身上都要臭了!我身边这两个人,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怎么觉得他们这么陌生?那两个天天挂念,以我为荣的父母到哪里去了?我怎么突然觉得一下子不认识他们了?唉,人如果没有收入,连父母也瞧不起你。

    原先我们家,那是热气腾腾,热火朝天,我有着贵宾一样的待遇。我爸哼着小调把蒸锅端上桌,一屉一屉的大包子,新鲜出炉。我妈在一旁擦桌子、布筷子,一样一样的问我这菜好不好吃,那个手艺怎么样。我一个一个的奉承着,这个不错,那个也很好。可是现在怎么样呢?现在我滑到可有可无,捧着饭碗,等着施舍的地位。

    我爸端坐上席,一脸的肃穆,不苟言笑。似乎笑一笑都有愧于他的主席专座。他那种高高在上、巍峨不动的姿态似乎无时不刻的在宣告着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他不多说话。对母亲的亲密也只是稍做点评。我妈则坐在旁边,阴沉着脸,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就好像电影里的姨太太似的,监视着饭桌上的风向标,她现在看都懒得看我一眼。那眼角的余光总是拐个弯,绕着我过去。她变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名状的优越感,她变得乐于开展一种仅存在于她和我爸之间的谈话。而我父亲则更耻于看我一眼。我听不懂,也没有资格参与他们高深的讨论:饭菜、养生、电视,诸如此类。

    现在与他们同席,就好像他们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只有一团空气,一个有名无实的牌位。他们依旧像往常那样,照例在桌子一角放一幅碗筷。然后,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彼此两个人说话。他们眼睛尽量避免与我接触。事实上,他们都不愿意不小心扫视到我。就好像我这里是一团垃圾,只会给他们倒胃口。他们紧盯着电视,要不就低头看饭菜。似乎瞥见我一眼都是个罪过。有时他们言语道断,我会不知趣的偶尔插一句,只是为了不冷场,我母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头一簇,好像特别心烦。她宁愿尴尬的坐在那里等我爸对她置之不理,也不愿意听我吭上一声。我的声音提醒了她,对面还坐着一个不争气、拖后腿的。

    我在一旁垂头丧气,闷不做声,小心翼翼的夹口菜吃。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看,似乎哪里都是无趣的、都是有病态嫌疑的。可除了这些没规没矩的动作,我的存在就如同空气一样稀薄,象一个还没有撤下去的灵位,宣告着我过去曾经在这个位置上存在过,多余碍眼。我倒希望自己就是一团空气,不要打扰到谁,但是他们没有拿我当空气来看。一旦我做出一点异常举动,他便像碰到火星的炸药桶一样,轰然炸开了。那可以是任何一点异常,坐姿,眼神,加菜的频率,对电视节目的一个蹙眉、一声唏嘘。他的批判是全方位的,你起先并没有注意他在看着你,许多小动作你以为他无从知晓。可随之而来的批判不仅突如其来,而且悠远绵长。小时候,他骂起人来如河东狮吼,现在他毕竟老了,他只是言辞俱厉,一遍又一遍的,绵绵不绝。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让我闻风丧胆,抱头鼠窜的了,更不要说我妈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助上阵来。我只好顾着自己埋头苦干、闷声不响的吃饭,偷偷的夹一口盘子边上的菜,好歹吃上两口得了,怎么不是填饱肚子?我不想再自找没趣了。瞧我妈看我那劲头,把盘子往桌上一顿,简直就是在施舍。如果他们不看着我,我一个人可以把桌上的菜都吃光。可现在,我简直是在被迫减肥。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谁叫我生在他们门下,而又被他们含辛茹苦的养育成人呢?

    我家的生活水平也降到了历史新低。一日三餐,萝卜白菜,清汤寡水。饭桌上少有的几块红烧肉,往往是歉来让去,在饭桌上摆设着,谁也舍不得伸筷子。轮番热了半个多月以后,直到软得都跟豆腐似的,真真的入口即化了,家父才一本正经的喝令道,“分了它!”于是一人平分到两三口,还都扭扭捏捏的,拉不下脸来下筷子,眼巴巴的盯着盘子,等着上面再次发话。我爸迟疑半晌,“我来一块!”终于带头动了第一筷子。我妈才随声附和,“我也吃一块。”左右推让了一轮,最后盘子里总还能再剩下两块。这时,我妈就往往高风亮节的把碗一推,“我不吃了,你一块,她一块,把它都吃了吧。”我还能怎么说?能那么不懂事么?我只好也把碗一推,“我也不吃了,你俩吃吧?”我还能说什么?而且都剩了那么长时间了,我也确实不想吃了。压箱子底的旧衣服又翻出来,新衣服熨好晾干又收回柜子。出门就骑车,连公交都要精打细算,能省就省。洗澡水只烧到温、洗到凉,下面用大盆接着,和洗菜洗漱水一起留着,先投抹布,再涮拖把,实在脏到不能再循环利用了,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去冲马桶。洗澡成了勉为其难的事,不等到三个人同时决议非洗不可了,水是万万不能烧的。一大桶热水呢!得用多少度电呀?

    这段时期,父亲的口头禅变成了,“以后还挣得来钱吗?指着我这点退休金,还不省着点花?”他们已经挣不来钱了。他们的压力可能是太大了。其实我也理解,我整天这么无所事事,他们压力一定不小。养儿防老,可是我现在不仅防不了老,还成了一个累赘。

    母亲对生活过的太抠门了,他们太看重钱了,以至于这种压力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长久的压抑让他们认为我的存在只是一种负担,他们希望我自食其力的心情太过迫切,以至于我再次依靠他们的时候,他们恐惧,然后开始憎恨。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早上是在惶恐不安中醒来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两年多。感觉就像是淹没在汪洋大海里,内疚而奋力的往前游,却怎么也够不到岸。困惑,怀疑,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每天早上都战战兢兢的,非常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又惊恐又烦闷。我不知道今天又会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挨一顿骂。我觉得我现在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们不在眼前的时候,我就蹑手蹑脚的,不敢招惹他们。我平时在家里走路都要溜边走。我爸看见我就是一脸不胜其烦的样子,低着头,垂下眼皮,叹着气,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现在在家里是绝对首要位置,可能是他压力太大了吧?他一坐到饭桌上就板着一张脸,等着其他人低头臣服。我妈很配合的煽风点火,争宠献媚,阿谀奉承,对我爸唯唯诺诺讨好他。而我稍有异议,我爸立即就会拍桌子,瞪眼睛。捍卫他的地位。他简直就是个残暴的昏君!可我无意当一个可悲的弄臣。我不想搭理他们。可他们却总是突然推开我的门,冲我大嚷大叫,骂我懒。我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和我在国外时,对我心心念念、时时牵挂的慈父慈母联系到一起。甚至连刚回国时那泪流成河的沧桑的脸都让我觉得亲切得多。可是现在我感觉到的只是他们的失望。

    我出国以前,我爸捡到过一个手机。那时手机还是个新鲜玩意,我们还舍不得买。可是我怕他因为一时贪心而日后心里有愧,所以背着他,自作主张的把手机还给了失主。他知道以后气到快哭。晚上,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我听见我妈说,“怎么,你睡不着啊?”我爸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太让我失望了。”我整个心都冻成冰块了。手脚一阵阵的发冷,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躺在那里僵僵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了他们的鼾声,才恍恍惚惚的睡着了。可是现在,他们不仅失望,还以我为耻。

    他们不想让街坊邻居看见我,他们也不想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甚至是男朋友。他们还一幅自我牺牲的样子说,会替我保守一辈子的秘密。可是我想说出来,我好想找个人说出来。

    他们是顾全面子的人,他们现在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张全家福。一个美满幸福、五好家庭一样的图画。一个争气的女儿,一桌例行公事的饺子,一张笑得正规正矩,象五好家庭的奖状一样,可以挂在墙上,拿给别人看的全家福。而事实上,你过的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感觉到底幸福不幸福,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要的是别人公认的好,团团圆圆,儿女孝顺。

    他们对我不抱一丝希望,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了。出门就把我甩得远远的,两个人讲话,就好像没有我这个人似的。遇到熟人更是拿我当空气一样,生怕别人的目光把我和他们联系起来。他们远远的站着寒暄,让我到一旁的角落里等着。我在后面默默的尾随着他们,心里一遍一遍的涌上一句话,“我还活着呢!”好不甘心!他们太小瞧我了!我乔安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只要我还活着!就是跌到死人堆里,我也要再爬出来!更何况,我还没玩完呢!说什么“以后挣不来钱了。”说什么“养了一个废物。”我还能行,我还能站起来的!

    我现在虽然身无分文,也不是三好学生了,可是我依然是原来那个我呀!我依然是个人!不,等等,得了这种病的我还能说是原来那个我吗?确实,我连最基本的判断都做不出来。我现在连个十岁的孩童都不如。命运欺骗过我一次,彻彻底底的。我怀疑自己现在还是不是病态,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错觉。我不确定是我的主观臆断还是客观事实,我觉得他防着我就跟防着林彪似的,而我妈看着我就像看着二奶似的。我很想找间房搬出去住,但是我爸妈不同意。你傻啊?到外面给人家钱?他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痴傻。现在房租这么贵。而且我也不能开口管他们要钱。我从国外带来的钱也都上缴我妈了,我现在哪来的钱付房租?他们现在就希望我赶紧嫁人,找个人家,把这个没用的包袱丢出去。

    我爸让我学着做家务,说是要培养我辛勤劳动的作风,这样到了婆婆家才可以融洽相处。我爸认为我是一个没人要的破烂,是个嫁不出去的尾货,压箱底的。可是我妈不,她对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她不断的催促我让我找工作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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