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7715 更新时间：09-04-21 17:07
大道两旁枯树林立，寒风顺着小冬的脸侧飞泻而去。白云的确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马，小冬坐在这一等一的好马上，不由得想起小黑，觉得心里有点酸，她本来就与小黑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在幽谷中又见识到了苍鹰这种神物，才知动物竟能如此通灵，这样一来就更想小黑了。小冬这才发现自己拥有的东西并不多，小黑已经失去，她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腰间的这根烧火棍了。想到这，她的手不自觉移到腰间，摸到硬邦邦的棍子时，突然就有了说不出的心安。
最近她总是下意识地摸摸烧火棍，只因为她总是看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人，比若说那些穿着青黑色长袍戴着巾帽的人，小冬知道他们是华山派，她虽然不记得那个曾一剑向自己刺来的华山掌门的样子，但是她竟然记得那一剑！
剑花如水，寒光荡漾，美得让人窒息的一剑！
小冬至今仍能回想起在那一剑下瞬时产生的死亡的感觉，仍然记得疾如闪电的剑风几乎摧断额间头发的力道，所以当她看到这些人的时候难免有点紧张，她很好奇这些人都要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问南宫痕的时候，南宫痕只说他们确实是要与敌人见面了。小冬又问那他们去哪儿，南宫痕头也未回，只是问：“你怕吗？”
“怕什么？”
“怕死。”
小冬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又想起南宫痕是看不到的，刚想开口说话，南宫痕就又道：“我也怕死，但是我不能不去，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办法？”
“那就是，好好活着。”南宫痕说，“不让自己死就行了。”
小冬虽然不知道南宫痕这样说是为什么，但是南宫痕说的很有道理，何况南宫痕说的，总没错的吧，小冬这样想了以后也就不问了，不论南宫痕要到哪里去，自然都有他的道理。小冬想了想，突然想到了，说不定南宫痕是去救他的心上人，因为那个名叫赵婉儿的美丽女人要杀南宫痕的心上人。这样一想，小冬就有点着急了，为什么南宫痕还能这样走走停停，难道他不着急？当他们在又一间似乎每个城镇外都有的破庙里停下时，小冬对找枯枝生火的南宫痕说：“要不然明天咱们多走一会儿再休息吧。”
南宫痕没有抬头，淡淡问：“为什么？”
“那个赵小姐不是说要……”小冬有点不好意思，“要杀你的心上人。”
南宫痕看向小冬，皱了皱眉，接着突然向外看去，对小冬道：“有人来了。”小冬立刻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南宫痕阻止了她，说“白云还在外面，躲起来也没用。”说完，接着动手点着了枯枝，生起了面前的火堆。外面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人影闪进了破庙。
来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木棍，身上甚至还有一股酸臭味，这是大街上最常见的乞丐。这四个乞丐走进来以后看到小冬和南宫痕，其中一个扯开嘴笑笑，问道：“我们赶路走得慢了，能不能在这里和两位挤一挤？”
小冬看向南宫痕，南宫痕淡淡道：“可以。”那几个乞丐便松了一口气似的一边道谢一边走到火堆旁烤火，其中一个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响起，小冬连忙从包袱里掏出了几个凉包子，递给了那几个乞丐。南宫痕和小冬本来身上没有钱，幸好南宫痕出谷之前记得拿上些谷里的灵芝仙草，换了些钱，对现在需求极少的他们来说已经十分足够。几个乞丐见状感谢着接过包子便狼吞虎咽起来，其中那个瘦高的乞丐抽出空问：“看你们的样子是猎户，怎么跟我们乞丐似的住破庙呢？”
南宫痕只是依然淡淡地道：“我们赶路太快，错过了落脚的地方。”
瘦高乞丐道：“我们也是，其他的兄弟都走得快，我们因为路上有事耽误了。”
小冬好奇：“你们还有其他兄弟？”瘦高乞丐立刻回道：“我们丐帮是天下第一的大帮，兄弟自然不会少。”
小冬惊讶了，“你们是丐帮的？”
“天下几乎所有乞丐都是丐帮的，”瘦高乞丐似乎对自己是丐帮的人有着很大的自豪，尤其看到小冬的表情后就更加挺直了胸膛。另外三个乞丐样子像是他手下的兄弟，三个人也都用一种自豪的样子看着小冬，小冬突然觉得丐帮应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地方。冷风吹得火苗向外飞溅，小冬忙挪开身子，南宫痕又向火堆里加了些枯枝，对小冬说：“换个方向坐。”小冬依言换了个地方，瘦高乞丐旁边的矮个子乞丐对南宫痕道：“住这种地方太委屈你娘子了。”还未等小冬说什么，就接着道：“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中原。”南宫痕头也未抬，小冬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要到中原去。离南宫痕最近的乞丐问：“讨生计去？”南宫痕点点头，瘦高乞丐便接口道：“这倒是凑巧了，我们也要到中原去。”南宫痕漫不经心地问：“去讨生计？”
“去做件大事。”
小冬十分好奇，因为当瘦高乞丐说出“大事”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凶光，那绝对是怀着深切恨意的表情，小冬竟然被这种表情震撼到了，她看向南宫痕，南宫痕只是淡淡地看了小冬一眼，然后继续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听说这附近不安全，有强盗，咱们这些赶路的人要小心些才好。”瘦高乞丐只是摇摇头，“强盗我们倒是不怕，丐帮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帮里兄弟都是干的这一行当，天南地北的没个安脚的地方，我们和绿林上的英雄有些不用明说的规矩，他们见了咱们是不会上来找麻烦的。”
“兄弟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不怕的，我们这种小猎户就没你们这样的福气了，万一遇上，家当没了不要紧，最怕伤了性命。”南宫痕轻轻叹了一声，突然抬头看向小冬，目光炯炯，小冬愣了愣，南宫痕还是定定看着她，她连忙拼命点头，嘴里应和着：“是啊，是啊。”南宫痕扭头看向一边的瘦高乞丐，又叹口气道：“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啊。”
矮个子乞丐也跟着叹了口气：“也难为你们两个了。”说完转头看向瘦高乞丐，“要不……”
瘦高乞丐皱起了眉：“我们这次去是办大事。”
“不过是两个猎户，也怪不容易的，”矮个子乞丐似乎是在帮小冬他们说话，瘦高乞丐迟疑了一下，问南宫痕：“你们到中原什么地方？”
“洛阳，我们家三叔在那里有个布坊，这就是去看看有什么活计没有。”南宫痕接口，瘦高乞丐皱起了眉，突然道：“外面的马可是你们的？”
南宫痕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丝担忧害怕的神色，警惕地说：“你问这做什么？”说完脸色一紧，马上道：“难不成你们想抢马？”
瘦高乞丐摇摇头，“我们乞丐靠的就是一双腿，要马做什么？只是我看外面的马确是好马，才问一问是不是你们的。”
南宫痕的神色这才舒缓了，淡淡道：“兄弟倒是有几分眼力。实不相瞒，我们本是富家子弟，家道中落才不得不沦为猎户，现在唯一的值钱家当就只剩下这匹马了，这马是家父生前极爱，所以一直善待。这次我们到三叔那里讨生计，总是要送个人情，打算把这匹马送给三叔，所以才一直牵着。”
瘦高乞丐笑了笑：“我们正好路过洛阳，不如咱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到了那儿可能要叨扰兄弟的三叔几日。”
南宫痕面露难色，矮个子乞丐这时在旁边道：“你们夫妻两人赶路多危险呐，不如跟着我们走，大伙还能照应照应。只是跟着咱们就不能睡那客栈，恐怕你们受不了那苦。”
南宫痕犹豫了，他抬头看向小冬，突然问：“你觉得呢？”
小冬没想到南宫痕会突然问道自己，她觉得南宫痕应该自己决定了才对，她看着南宫痕，南宫痕的眼睛和刚才一样炯炯发亮。南宫痕刚才为什么要突然提起强盗的事情？为什么要说谎？小冬点了点头，说：“不如就跟着几位大哥一起走吧。”
南宫痕还是犹豫，皱着眉道：“我怕你吃不了这种苦。”
“没事，吃苦总比没命强，”小冬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总觉得自己好像要随时被人抓包揭穿谎话似的，嘴上却还是说：“三……三叔那儿也不会怪罪的。”
南宫痕终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瘦高乞丐点了点头，“好吧，多谢各位兄弟愿意一路照顾我们，到了地方我一定让三叔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
小冬看见瘦高乞丐紧绷的身体仿佛放松了许多，她也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如果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今晚就会变的很可怕。她并不知道刚刚瘦高乞丐是一直怀疑他们的，毕竟一对突然在他们路途上出现的陌生人，虽然穿着猎户的衣服，却牵着一匹不错的马，任谁都会起疑，虽然现在瘦高乞丐不一定完全信任他们，但是至少认为他们没有什么危险了。小冬突然有点困意，南宫痕对她说你先睡吧，明天赶路叫你，小冬便躺在地上睡着了。
接下来的路程真如瘦高乞丐所说，一路太平，小冬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没遇到强盗还是强盗真的碍于丐帮的面子，总之这一路上他们完全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抢人钱财的绿林好汉，平平安安的到了石楼。
石楼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小冬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地方的城墙上有这么多的通缉榜，每个通缉榜上都有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小冬一边走一边看，越看越心惊。
小冬也从来没想到这世界上竟有这样许许多多各色的恶人，有的人是偷了人家的东西，有的人是抢了人家的钱财，有的人奸淫了别人的妻女，有的人放火烧了人家的宅子，有的人甚至杀了一个庄子一家大大小小二十几口！小冬每看一张，就发现那一张纸一定比前一张要大出许多，而上面的赏金更是成倍增加，到了那个杀了人家二十几口的恶人，只要抓到他的赏金竟然已经是一千两白银！一千两白银！小冬想都不敢想！等到他们走到城墙的边缘时，小冬竟然看到了一张大得夸张的通缉榜。
榜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大字：盗鬼黑鸦，报信五百金，缉拿二千金。奇怪的是榜文上面竟然没有画像。小冬觉得很奇怪，站在这张榜下发呆，南宫痕牵着白云在她身边驻足，小冬便回头问道：“为什么这张榜这么大？”
“越是重要的犯人榜自然就越大。”“可是这张榜上面的字比别的榜都少。”“案子太多，又岂能是一张榜可以写完的？”“可是为什么这张榜上没有画像呢？”
这次回答的不是南宫痕，而是那个矮个子乞丐，他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盗鬼的样子，又怎么画得出画像呢？”
“不知道盗鬼的样子？”小冬这下可好奇了，矮个子乞丐看见小冬来了兴致，便继续得意洋洋地讲到：“真是孤陋寡闻得很，你们可知道现今江湖上是怎样的形式，有什么排名？”
小冬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江湖上是怎样的形式，也不知道有什么排名，毕竟江湖上的形式和排名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矮个子乞丐故意顿了顿，似乎要增强谈话的神秘性，“告诉你们两个，近二十年来江湖上的高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十几年前有一位绝代大侠历笑天你听说过吧？”
小冬点点头。
“那是真的高手，可惜就是无缘无故失踪了。”矮个子乞丐叹了口气，“他那一个时期高手如云，数都数不过来，之后江湖上就换了天地，现在江湖上的形式有那么四句话可以概括，一是‘剑看五岳南北，刀阅天下四派，毒在蜀中唐门’，这还不算什么，厉害的是第二句‘白月在天，青龙盘海，孔雀无名，魂断南疆’，还有句话叫‘九环流星，惩恶夺命’，最后一句话最可怕，就是‘侯为妖，圣实魔，王非仙’。”
小冬听得一愣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句容易，‘剑看五岳南北’说的是五岳和南北剑客的剑法最好；‘刀阅天下四派’，指刀法最好的有四个门派——刀门，鹰帮，歃血盟和神威镖局，‘毒在蜀中唐门’自然是说蜀中唐门用毒最厉害。”矮个乞丐的表情突然就变得严肃了，“那二三句可就不同了，第二句讲的是现今江湖上最有势力的四个地方‘白月在天’指北边的白月堡，做的是珠宝买卖，富贵得很；‘青龙盘海’指东边海上的第一帮青龙帮，东边海运上所有的路几乎都是他们在说了算；‘孔雀无名’指的是中原的孔雀山庄，经营兵器买卖，特别以打造暗器见长，江湖人手里的兵器哪一件不是他们造的；‘魂断南疆’是南诏大理的神蛊教，这个教专炼蛊毒，教规严格，教徒众多，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些南疆的异族，死状恐怖至极。”
小冬听到这觉得凉飕飕的，忍不住咬了咬牙，矮个子乞丐似乎非常满意小冬的表现，愈加有兴致地继续道：“第三句‘九环流星，惩恶夺命’，绝不夸张。当今天下第一的捕头段金林嫉恶如仇，手臂上有九个纯金打造的金环，这金环一旦套上逃跑的犯人，任犯人怎么挣扎都挣不脱，最后之得乖乖束手就擒，投进大牢，人都说天下没有段金林破不了的案子，抓不到的贼人；而另一个人无名无姓，只因他的剑快若流星，所以有了‘流星剑’这个称号，‘流星剑’杀人必定千金以上，从未失过手，是天下第一的杀手，是段金林仅有的两个没有抓到而一直在追捕的人之一。”
“捕头和杀手，还要放在一起说，好奇怪。”小冬忍不住道，觉得“流星剑”三个字很耳熟。矮个子乞丐摇摇头，“这有什么奇怪的，更奇怪的还在最后一句话里，不但奇怪，简直是可怕了。若说高手，这三个人应该可以算是真正的高手。”“那这三个人是谁呢？”小冬问。矮个子乞丐的脸上竟是认真，他慢慢的，一字一字地说：“那‘侯为妖’，是说万天侯虽是侯爷，其实更像妖怪。”
小冬一愣。万天侯！竟然是万天侯！曾经几次在别人口中听到的名字，每一次这个名字都伴随着危险和杀戮。小冬突然记起“流星剑”是什么人了，当初那个林子里的杀手，老孙好像是说过是什么“流星剑”！
“那个万天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住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有一群武功很高的手下，他们总是在执行万天侯各种各样奇怪的任务，这些人亦正亦邪，有时善心大发救济穷苦，有时莫名其妙杀人如麻，所以说万天侯其实是个妖怪。”
“至于圣实魔，”矮个子乞丐的声音突然变低了，几乎用不可闻的声音对小冬说，“就是圣教的教主，圣教的人叫他圣主，可是圣教实际上是邪派，抢钱奸淫，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不知杀了多少正派人士，所以说所谓的圣主根本就是大魔头。”
小冬点点头，“那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已经不重要了，”矮个子乞丐说道，“王非仙，王非仙，他逍遥王再怎么不染凡尘，毕竟不是神仙，最后还不是葬身在大漠之中，尸骨无存。”
小冬差点被矮个子乞丐的话吓出一身冷汗。她扭过头偷偷看南宫痕，见南宫痕只是牵着白云走在旁边，脸上并无表情，不知为何小冬也就安心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想必矮个子乞丐根本就没见过逍遥王，不会出什么意外。小冬本想岔开话题，没想到矮个子乞丐马上又接着说：“你可能没听说过逍遥王，此人行事如仙，恣意而为，不计较凡尘诸事，来去如风，俊美非凡，潇洒倜傥，无数江湖女子为之倾心，男子皆慕名求访，可惜为人太过狂妄孤高，任性妄为，最终没有落得好下场。”
小冬听一个乞丐嘴里蹦出这些文绉绉的词，还是略微惊讶的。矮个子乞丐一直没有看小冬，只自顾自说着：“本来这句话是‘王似仙’，现在逍遥王已死，是似是非都无所谓了。说也奇怪，那个万天侯竟也在一年半前销声匿迹了，现在最可怕的，就是圣教教主，圣教越来越猖狂，最近更是肆无忌惮了。我们这次去中原，就是——”
矮个子乞丐的话还没说完，瘦高乞丐突然猛咳出声，矮个子乞丐就突然不说话了。小冬很想知道他们到东边到底是做什么，于是期待地看着矮个子乞丐，矮个子乞丐有点尴尬地说：“不说这个了，你还不知道盗圣是什么人吧。”小冬点点头，矮个子乞丐继续道：“刚才说的，是现今江湖的大半形式，可是天下间的高手又怎能用几句话来形容？自从有了江湖，就有一些隐居不愿张扬的前辈，有些行事乖僻的高人。少林寺的明清大师常年闭关修行或云游四方，武功深不可测；眉山六怪隐居眉山，脾气之古怪天下难寻；还有一个是真是假没人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玉龙神丐，他是不是还活着一直都有争议；最后一个就是这个盗鬼了。”
“说起盗鬼，江湖上凡是正派的人士，哪个不竖起大拇指！没有人知道盗鬼是谁，武功有多高，但是他的轻功之高绝对可以在江湖上排名一二，盗鬼专劫富济贫，将那些贪官奸商值钱的家当卷走，送到老百姓的手里。朝廷的赏金已经积到两千金，却始终捉不到他，只因他每次出现只见黑影，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他的人就已经飞走，故得‘鬼’字，又因为他身着夜行服，肩系黑披风，夜色下犹如黑鸦，所以江湖人称他‘盗鬼黑鸦’。他就是另外一个段金林至今没有缉拿归案的人。”
不知是矮个子乞丐的口气还是他的表情有太多敬佩的光彩，小冬听着听着也觉得越来越敬佩这个盗鬼黑鸦，觉得这个人简直富有了神话色彩。于是她忍不住问：“那，你见过盗鬼吗？”
矮个子乞丐脸上突然就有了另一种光彩，那是一种特别的光彩，远远超过了骄傲得意，他缓缓道：“你该知道，这世间见过盗鬼的人不多。”
小冬一味点头，像盗鬼这样的人的确是很不容易见到的。
“我就是其中的一个。”矮个子乞丐笑了，“我曾经见过他一面。虽然他蒙着面，但是我敢肯定那就是盗鬼。那晚庆王府里丢了一座紫玉瑶仙像，五百侍卫把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侍卫手里的火把把天都照亮了，我本来睡在街角，那时就看到一个如鸦黑影跃上庆王府最高的屋顶，在五百个侍卫的眼皮底下飞走，竟然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他！轻功如此，真真是天下无双！”
小冬惊讶了许久，直到矮个子乞丐已经从回忆中平复，变得沉默后再与其他人讲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小冬还在回味矮个子乞丐对盗鬼黑鸦的描述。她转头问南宫痕：“你见过他吗？”
南宫痕略微皱了皱眉，忽然间竟淡淡一笑。
“谈不上见过，他取走了我的东海夜明珠，我赠他左肩一剑，倒也合算。”
小冬并不知道东海夜明珠是多值钱的东西，也不知道盗鬼是怎么把夜明珠盗走的，更不知道南宫痕和盗鬼黑鸦之间的交集，她只是觉得盗鬼是个了不起的人。这样了不起的人会在哪里呢？
因为同乞丐一路，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住的都是破庙，可是这一次瘦高乞丐直接领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大宅，大宅并不是多华丽，但是足够大，大到可以容纳几百个乞丐。小冬他们随着瘦高乞丐走进大门，看到的竟是血迹！
满地溅出的血迹，似乎已经有些日子了，因为血迹已经发黑，地上还凌乱的散着各种竹棍木棍，小冬看出来这些竹棍木棍和瘦高乞丐他们手里的一样。瘦高乞丐的脸色铁青，他率先冲进了大堂，大堂里比外面还要狼藉，小冬甚至看见大堂的漆木柱子上黑紫色的血迹和极深的刀痕！
瘦高乞丐说这里是丐帮陕西的分舵，陕西石楼附近的几百个弟兄隔些日子都是要到这里休息的，那么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这些血迹又是谁的？为什么这里一片狼藉？其他几个乞丐脸上带着震撼而悲痛的表情四处翻看着什么，而瘦高乞丐则站在大堂中央，紧紧握住了拳头。
平时话最少的壮实乞丐在这时竟然第一个开口，开口时只有两个字，这两个字却被他说的咬牙切齿。
“圣教！”
小冬一愣，壮实乞丐已经对瘦高乞丐说道：“我们现在就走，把圣教的人杀个片甲不留！”说着就要往外走，被瘦高乞丐一声喝住。瘦高乞丐的声音有点发颤，一字一字道：“去了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那我们这些兄弟的命怎么算？！”壮实乞丐几乎是吼出来的。瘦高乞丐缓缓道：“按原计划，先与各大门派会合，再合力围剿圣教。那时人多力量大，定要让圣教的人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说完，看着小冬他们说：“抱歉，我们兄弟几个有要事在身，而且惹了不小的麻烦，只能在此与二位告别。”
小冬刚想要说什么，南宫痕却抢先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几位兄弟了。”说完拉着小冬急急忙忙走了。小冬怔怔地跟在南宫痕后面，走出了许久后南宫痕才停下，小冬问他：“我们不帮帮他们吗？”
“帮什么？”
这一问倒把小冬问住了，小冬只知道应该帮帮忙，但也不知道要帮什么。南宫痕又说道：“以血迹来看，死的人不会超过三十，那个分舵里大部分的丐帮弟子应该已经走了。”
“走去哪？”
“和那几个乞丐一样的地方——洛阳。”
“你怎么知道是洛阳？”小冬好奇了，“他们没说过要到洛阳。”
“就因为他们没说过要到洛阳，”南宫痕淡淡道，“我们明明说要到洛阳，可是一路上他们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提起过洛阳两个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冬想了想，确实是就连最喜欢找自己说话的矮个子乞丐都没有问过她洛阳的事情，她点点头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到洛阳呢？”
“因为，”南宫痕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有他们要找的地方。”
“什么地方？”
“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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