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花事了

正文  第六章梦年华第一节

章节字数：2473  更新时间：09-04-08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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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年华很快乐

    这个世界变化的速度太快，一转身一转眼，便面目全非。我总是迟钝地无法接受这些转变。我很懒更不喜欢改变，习惯了那些不变的规则，不喜欢换牙刷毛巾钢笔橡皮擦，习惯了每天吃土豆丝莴笋炒肉，我是一个恋旧的疯子。朋友说习惯是最可怕的行为，让人年纪轻轻便成了守旧固执的老古董。

    我也问自己，华满啊华满，你怎么了？脑袋被驴踢了？被门夹了？被豆腐塞住了？

    回家的感觉，我恍惚觉得是另一场远行。以为是越来越近，可无形地有一种东西将你越扯越远。

    母亲又在耳边唠叨，你咋回家了也不常去你年华哥家中坐坐，不乐意人家结了婚还住新房是吧？你不喜欢人家翠翠是吧？

    人家宝宝都落地了，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啊？我忙得很。我用小指掏耳朵，对母亲作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忙！整天陪着你爷爷看京剧看新闻，要么就抱着你的宝贝笔记本傻愣，母亲一鸡毛掸子拍在我的脊背，气得直哼哼。她说我读书白读了，读成痴呆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母亲更骂我臭老九，说我肚子里有点墨水就瞧不起人啦，成了半罐水啦。

    妈，求您饶了我吧，我呆会儿就去。我拱手求饶，一脸讨好的笑，惹不起我就躲着你。对于母亲的狂轰滥炸，我一般采取暂时妥协的措施。

    她又怎么会知道我对年华的复杂情感，她又怎会知道我心中的那种疼痛一直不减，她又怎能体会那痛只有默默忍受，告诉不得外人。

    我承认我有恋兄情节，恋父情节，恋祖父情节，反正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情节让我失去爱别的男人的能力。我不给他们机会就先将他们否定，我不信会有一个男人像年华一样，当我瞥一眼路边的牵牛花，他便钻入荆棘丛为我摘下白色的牵牛花。我不信随便遇到的一个男人说爱我，就可以从此代替陪我长大的年华。我不信会有一个男人会像我的父亲一样，父亲曾经天未亮就爬到深山野岭采野山笋，只为换成钱为我买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我不信会有一个男人的爱比父亲的爱磅礴雄伟。我不信会有一个男人会像我的爷爷一样，七十岁时还想方设法爬上高高的红豆树为我摘红豆。我不信会有一个人的爱有爷爷的爱深邃真诚。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当两个人没了新鲜感，爱情也就过期，在这个开放的年代，丢弃一个爱人就像丢弃一张作废的电影票，过期的杂志，只能证明曾在过去有效，不能在未来延用。如若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爱情，不如好好的爱自己的家人。

    所以，翠翠与年华结婚的消息至今对我还是个相当不小的打击。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吧，不过就塌了半边天而已，至少父亲和爷爷还能撑起剩下的半边天。只是我的心底总有一种羞耻挥散不开，仿佛对年华的感情是一段畸形的爱恋，见不得光，不容于世。怕说出来被人耻笑，只得任由那些情愫在心里滋长，即便见不得光，它们依旧茁壮成长。

    也许那不是爱情的，但是我的爱情却以年华为标准，且在我眼里竟没有一个男人能达到这个标准。

    父亲火急火燎地奔进来对母亲吼道，快，翠翠不行了。便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我心里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睁大眼恐惧地问，爸爸，什么不行了？

    这么快？母亲在我身后压低声音说，似乎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而我却被吓得背脊骨冒冷汗。

    你傻呀，翠翠恐怕要生了，得赶紧送医院。父亲找了根绳子便跑出屋子，母亲也跟后面。

    原来是翠翠要生产了，

    穿着拖鞋跟在母亲屁股后面，去看一下这位嫂子。没有人猜得到我那紧绷的脸掩藏的是多么复杂的心情。我应该送他们一句恭喜，可是我的心碎得厉害。

    年华与翠翠的家是一栋两层楼的平房，贴着雪白的瓷砖，在着萧瑟的冬天真是扎眼。房子虽算不上富气，但也看得出小两口打理得不错，很甜蜜。

    平房前的坝子里站了好些人紧张兮兮地走来走去，爷爷奶奶，翠翠爸妈，年华爸妈，我爸妈，年华的亲妹妹美华，还有几个壮实的汉子蹲在地上似乎是在绑担架。父亲径直走到那几个汉子中，一起动手绑担架。

    这么多人帮翠翠生孩子，可见传宗接代是多么光荣重要的任务

    我挤到紧张又兴奋的爷爷奶奶中间问，年华和翠翠呢？

    在屋里呢。奶奶回答。

    我就要窜进屋里去，爷爷一把拽住我的衣袖说，人家小两口说几句话，你凑什么热闹？别去打搅你嫂子，她肚子疼着呢。

    我不管，甩开爷爷的手就是要进去。

    也许，我就是不该进去，但，一想到年华竟然抛下我结婚，他与翠翠都忽略我，我就好不甘心，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多年，只有我的那份感情被搁浅，只有属于我的那个承诺不兑现，而他们却一直在幸福，我一直在忌妒。

    穿过外屋，里屋的房门轻掩，温柔的软语，亲昵的笑声，我突然没有勇气推开门，夹入他们的幸福，因为我是多余的。

    我真没想到你还记得香水的事情，那几年我一直不曾回家，就是害怕你忘了我们的承诺，害怕你突然领个外地媳妇回来。翠翠笑着说。

    而我每年都回家，只盼着你回来。你这头猪竟然一点都不想我，总是不回家。年华轻骂，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幸好去年夏天终于逮住你了，翠翠，我娶了你，你又要为我生孩子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全都是那瓶香水太适合我了，所以我懒得跑了呢。

    我透过那未合严实的门，看到翠翠躺在床上蜷缩着双腿，肚子突兀，年华握着她的手，他们在笑，他们在甜蜜。而我，只是在窥探别人的幸福，了解一段残忍的真相。我以为是三个人的戏里，原来只有两个主角，而我在他们的爱情里，连配角都不能算，因为年华是我的堂哥。

    恐怕在承诺我之前，年华许诺要挣钱买香水送给翠翠，因为翠翠从小就很爱美。

    我该明白了，那个承诺根本就不是说给我听的。

    就算我是个傻子，我也该明白了啊，我和年华之间，除了兄妹情，什么都没有。

    华满，怎么不进来呢？翠翠瞥到门缝后的我，一抹惊喜掠上她的眉梢，她招手示意我屋里坐。

    年华这才转头发现我，连忙起身开门。

    我急忙转身跑出去，年华和翠翠很快乐。原来，我连多余都算不上，这场戏一直没有我的角色。

    我穿过那些匆忙的人，径直奔回家。管她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与我无关。我只知道，眼泪快要决堤了。一个人，怎么也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哥哥，是吧？是，是，我知道，其实我不爱他，我只是舍不得吧。年华在我的心里一直是英雄，一直是那么完美，完美得没有男人可超越。如今这个完美的男人都当爹了，我还恋恋不忘么？我的英雄我的傲特曼我的超人不过是别人的老公。

    我真的不难过，我们的感情早因血缘注定。我不会爱他的，不会。那绝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