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

正文  第八章 血色安魂曲

章节字数：2456  更新时间：15-04-17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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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抱十一弦竖琴的Ludi坐在Dio对面，恍惚以为时间倒流，回到十年前与他重逢的那一天，只不过躺在对面的人换了一张面孔。

    舞台上响起安魂弥撒曲，耶稣殉难的一幕正式开演。

    皇后维西亚被迫扮演耶稣的母亲末大那的玛丽亚，跪在那位六十几岁的老人脚下，她的父亲，提比奥大帝，六年前Po北征高卢凯旋归来后他就退位进了元老院。

    伪骑士团进城那一晚的目标除了皇帝就是他，所以他没有能逃脱。

    几个衣衫不整的古罗马士兵出现在舞台一角，他们坐在地上赌博决定谁能分得耶稣的衣服。

    然后一个小小的七八岁的孩子被赶上舞台，他身着角斗士“遮目战士”的服装，手拿短剑晃悠悠走到舞台正中央。

    维西亚终于控制不住尖叫起来，“维纳斯女神会惩罚你的，Dio！孩子，我的孩子！”

    被奴隶钳制住根本动不了的维西亚崩溃嚎叫出声，嚎啕大哭。

    Po也几乎同时站起身击碎身边三四张象牙座，被身后士兵一鞭打过来掀翻在地滚下台阶。

    台上被用了药耳目不能用的孩子是Po和维西亚的儿子，他将被驱赶亲手杀害自己的外祖父。

    包厢里Ludi紧抱竖琴，不堪低下头，琴弦在他大力拉扯下嘭嘭断裂，颤抖着哀求，“Dio，够了，惩罚我吧，不要再折磨他们。”

    “当然会惩罚你，背叛我的人，都必须得到惩罚，Ludi，你已经不是特殊的了。我说过想要救罗马帝国的皇帝，就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吭声！”Dio起身扼住Ludi的脖子咬牙切齿说，满身酒气，吐出颓废肮脏的气息，他笑着说：“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每天都在梦中将你们凌迟无数刀，将你们分尸喂野兽，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饮泣你们的鲜血！”

    Ludi打个激灵，恐惧看着面前已经完全疯狂失去理智的人，看到他胸口的一条金丝线，喉咙里突然冒出一股铁锈的血腥味，猛咬住嘴唇。

    舞台上的孩子被两名色雷斯奴隶追赶鞭打惨叫着躲避，挥舞短剑刺杀，两名奴隶成功将他引到提比奥大帝，他外祖父的十字架前。

    失去理智的孩子大叫着将剑刺出去。

    提比奥大帝苍老的声音如同一声叹息缓缓吐出，接着孩子猛烈刺杀他，一次次将短剑送进他腹部，大腿，胸腔，将全身血肉分裂成碎片。

    老人只是在第一剑时发出声音之后一直悄无声息，那一声叹息像是无奈的追悔又像是忏悔的痛苦，没有人明白提比奥大帝既然能为心爱的女子放弃王位，为什么不愿将他们爱情的结晶保留，这似乎是一个永远矛盾的问题，永远得不到解答，提比奥把他们带进了坟墓。

    最后一剑刺出后孩子乏力倒在地上，奴隶上前取下他的面罩。

    Po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尖叫痛哭声时泪流满面。

    他扔掉剑扑到最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尸体上，叫喊着摇晃着，撕下丝丝血肉，淋漓鲜血将他的衣衫浸透，猩红液体更像珍藏数百年之久的昂贵红葡萄酒，臻至绝顶的好看妖艳，它们无声流淌蔓延着，将孩子初发的人性泯灭。

    Ludi噗的一声喷出鲜血，悲怜看着Dio，这个男子变成了噬血的魔鬼，是他亲手将他推进地狱的，这份罪应当由自己来赎。

    飞身扑向阳台，竖琴跌在地上裂成碎片，断了翅的羽蝶带着鲜血奔向迷途不归路，Dio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然后两个人合身坠下剧院几十米高的包厢。

    “叮——”

    “叮——叮——”

    紫金铃当哀伤孤独摇曳着，唱响着，Dio抱紧Ludi在半空旋转身体用腿勾住剧院包厢外围的华丽装饰，然后缓住垂落之势慢慢落到地面。

    Ludi如丝的泪水忧伤滴落在手背上，Dio仍然残忍微笑，低头在他耳边说：“想逃？还早着呢！”

    Ludi偏头，手上用力，扯下他脖子上的紫金铃当。

    “叮——”

    金线划破肌肤，一缕鲜血在脖子上缂下永远的印记，Ludi松手，紫金铃当叮叮当当滚下白色大理石台阶。

    Dio身体摇晃了一下，低头看到他手指上的金指环，邪媚绽开笑容，说：“可惜我不想当皇帝，给不了你至尊无上的地位和这枚昂贵的指环。”

    Ludi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Po推开压制自己的士兵，拔剑奔上舞台。

    维西亚察觉他的意图，挣脱钳制扑到兀自哭泣不止的儿子身边，拾起短剑横在胸前，“你不能杀他，Po，他是我们的孩子，不要杀他。”

    帝国曾经最尊贵的皇后泪流满面披头散发哀求着丈夫。

    Po刚毅的面孔眼神中只有冷酷无情，用剑指着维西亚说：“他杀了自己的外祖父，违背人伦，必须受到惩罚。”

    “那让我来赎罪！根本和你无关，和你无关，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抱着短剑的维西亚泣不成声，跪在地上羞愧诉说，“他不是你的孩子，是我和一位角斗士生的，Po，你自己想想，结婚十年，你碰过我几次，他不是你的孩子，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疯狂的，维西亚举剑刺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Po。

    当过军人的Po凭借本能挥剑格挡，反手掷剑。

    哐当！——

    短剑刺进维西亚胸口，女人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他，说：“你用我们布的这个局，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他，他是不会爱你的。”

    Po由于太震惊，竟然又将剑拔出来，后退两步，一蓬鲜血像极艳的火红彼岸花绽放在脸上，他软弱跪倒在舞台上，前面抱着外祖父尸体的孩子回过头来又尖叫着扑到母亲尸体身上。

    帝国的皇后就这样身着白色透明丝绸戏子衣袍被自己的丈夫亲手杀死，上钩的嘴唇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恶毒的诅咒。

    剧院里所有的妇女都哭出声，低头擦拭眼泪。

    Dio抱着Ludi走到舞台下，说：“把他带到我的行宫去，不许再用刑。”然后转身离开，在黑黢黢的拱廊走道里，Ludi感到有几滴滚烫的水落在脸上，伸手摸了一下脸，再次叹息，环上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

    半夜时分，昏昏欲睡的Po听到房门被推开，全身立刻戒备起来。

    淡淡的夜色中，看见Ludi拿着一颗夜明珠站在床边，Po高度戒备的身体霎时放松，精疲力竭的他此时再也不能移动半分，看着他弯腰为他褪下衣衫，然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温热的毛巾敷在伤口上，Ludi耐心擦拭着他肮脏丑陋的身体，Po几次想出声阻止他，无奈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干沙沙作响，眼泪扑簌簌落下，纷扬在脸上，Ludi抬头看见，顿了一下手，安静把手搁在他额头上，说：“睡一会儿吧，睡一觉就好了。”

    Po胸口剧烈起伏，激动张开嘴试了几次才叫出他的名字，“Ludi，Ludi——”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Ludi淡然微笑，说：“你不是在等我来吗，我来了，睡吧。”

    二十八岁的皇帝这才带着孩子般满足的微笑放松表情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