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冬阳劫(上)

章节字数:3021  更新时间:09-03-05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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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最容易让人掉眼泪。泪染红绡,香绕冷帷。

    自李南风走后,霍冬阳便感到有些不安,他平时虽然应酬挺多,但也并不嗜酒好烟。这天他便在家里抽烟。烟很苦,从鼻腔里绕了一圈再跑出来。他的心已经无法像以往那样平静。他今年已经四十岁,如果说男人到了某个年龄会特别忧伤,那不是青涩少年,却是像他这般,有了子女却没有爱情的年岁。

    到了四十岁才来谈恋爱是不是件可笑的事情呢。他自己也这么觉得。自从认识了骆太太,他竟常常提笔写一些文路通顺饱含热情的字句。他想着骆太太清瘦而温婉的容颜,这样的思念,如此盛大。他突然有种凄清的感觉。他尝试着用李南风的眼光看待这些叫做感情的东西。学着多愁善感。骆太太说,这是很美的事。

    霍阳已经上初中,是个叛逆的时期。他去看霍阳的次数也增多了。霍阳是个懂事的孩子,还带着点忧郁。或许每个父母离异的孩子都有种不明显的忧郁。霍冬阳深知,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甚愉快的经历。

    他看到骆太太的时候,她满面愁容,苍白的脸上隐约有泪痕。她依偎在霍冬阳身畔,低声道:“我想下星期开始待在家里不出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霍冬阳用手握住她肩膀,道:“为什么?”

    骆太太叹了口气道:“骆闵患了末期胃癌……”

    霍冬阳霎时泄了气,沉默下去。

    骆太太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个修录音机的,那时候他穿着淡蓝色工人服,很敦厚老实的一个人。他见了我,对我笑,傻傻的。……”

    骆太太说着说着脸上就挂满泪珠。没有一对夫妇连一点感情也没有,即使当初的结合过于草率或过于轻浮,他们毕竟看过拥抱过赤裸裸的对方,那种体温是永生难忘的。就像眼泪的温热。他们走过了不少路程,看过了不少风景,年华逝去,他们已经失去了在生活中寻找欢乐的激情,他们对剩余的枯燥的人生膜拜,不敢仰视。或许他们会发现新的春天,可是人生已走得太远,在新的春天里又能流连多久呢。

    她也爱着霍冬阳。但女人有时候实在割舍不下。她们不像男人,要么优柔寡断,敢想不敢做,要么胡作非为,道德沦丧,她们有着细腻的情感,想做的时候就做,心里却怀有别样情怀。她现在仍然是骆太太。名副其实的骆太太,有结婚证的骆太太,wifeinlaw。

    她的丈夫如今已经不再是丰神俊朗,不再温柔体贴,甚至他们没有子嗣。但他就是她的丈夫,改变不了的。她突然很想把爱全部给予骆闵。但她无法面对霍冬阳。任何真正的爱都让人煎熬。

    恨不相逢未嫁时。骆太太就像朵飘零的花。

    骆太太的背影很瘦削,夕阳打在她的背上,泛起一片惨淡的橘红。她没有回头。细软的卷发披在肩上,缠绕在霍冬阳心里。他低下头,坐在地上。就这样坐在地上哭了。他不止一次为她哭泣。

    他步履蹒跚地去喝酒。喝了不少。他没想到,这场醉会令他犯下无法弥补的错。

    他目光迷糊,朝着骆太太的住处走去。他爬到三楼的时候,已经看不清对面房屋的灯火,一切都像在掩映闪烁。他用力拍着骆太太家的门。他隐约看到骆太太走过来开门,看到是他,便惊慌失措。她问:“你怎么来了?”

    他闯进屋里,把凳子推翻了,此时听见一把男声从屋里传出,问骆太太发生什么事。她忙扶起霍冬阳,问他是不是喝酒了。他没怎么回答,只是拼命拽着骆太太的衣服,“媚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骆太太已经泪湿眼眶,她极力控制着,安慰道:“好好,你先回家吧,先回去……”

    此时骆闵已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瘦的已不成样子,头顶上的头发少了很多。他看到这场面,便立在那里,怔怔地发抖。他显然很虚弱了。虚弱得连生气也是种无法承受的事。他终于冲过去,大声喝问:“他是谁?你们什么关系!”

    骆太太已经泣不成声。霍冬阳醉里胡言:“媚,跟我回去吧……”

    骆闵怒火中烧,一拳打向霍冬阳。霍冬阳挨了一拳,即使骆闵使不出力气,他仍感到下颔热辣辣的疼痛,酒意也清醒了几分。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了看骆闵,道:“她爱的是我,我要带她走……”

    骆闵全身发抖,冲过来就打。霍冬阳也出手,两人一时间打成一团。骆太太慌了,想阻止他们,但喉咙喊不出声。霍冬阳个头高,力气大,一把将骆闵推到墙边,或许他醉意尚未清,出手太猛,骆闵一下子撞到墙上,头顶马上流出鲜红的血。骆太太惊呼一声,扑过去抱着骆闵,道:“闵你怎么了?你不要有事……”她完全傻了,呆在那里动也不动。

    霍冬阳被骆太太这么一叫,神智又清醒几分,看到眼前情境,也慌了手脚。他马上走过去拿起电话就拨救护车。骆闵此时已经晕死过去。

    霍冬阳愣在那里,看着被抬走的骆闵。两个小时后,又看着被盖上白布的骆闵。他快疯了。

    骆太太不像一般女人大吼大叫,她只是坐在医院外的凳子上流泪。仿佛除了流泪,这世上再没其他事情值得她去做。她的痛苦、无奈、内疚,一下子化成珍珠般的泪滴。她没有跟霍冬阳说一句话。她不怪他。她只觉得自己作孽。

    她是个敏感细腻的女人,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连霍冬阳也承受不了。他走了。他没有撒腿狂奔,但内心已经空洞无物。

    他回到了他的公司,坐在以往他习惯坐的位置上,闭上眼睛。他不愿去回忆,无论是近的还是远的。他想起霍阳,他想抱抱她。那可爱的小白兔。世界太混浊,他看不清前路。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甚至在与他前妻离婚的时候,他认为这不是个悲剧,他也十分关怀照顾霍阳。如今他有种难以言明的失落与悲伤,从未有过。他该往哪里走,他觉得很累了。

    此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个年轻人,不知道是由于经历还是心境,他的脸看上去比他实际年龄要大,眼角也起了细细的皱纹。他叫沈钧。一直以来,除了李南风,他便是霍冬阳最依仗的人。他机智果断,处事冷静,一双眸子闪耀着坚定的光芒。他从不逆霍冬阳的意思,他为人也十分低调。虽然霍冬阳不算是个出色的老板,但绝对是出色的用人高手。他知道他的优点。

    沈钧整理了一下衣服,淡定地坐在霍冬阳前面。霍冬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也不说话。霍冬阳不禁觉得有些异样,便问道:“你来干什么?”

    沈钧态度恭谨,缓声道:“老板,现在有个交易。”

    霍冬阳摇摇头道:“不谈。我不想说话。”

    沈钧道:“是为了死人的事?”

    霍冬阳全身一抖,看着沈钧,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沈钧依然态度温和,道:“我要跟老板做的交易就是这个。”

    霍冬阳道:“你跟我做交易?什么交易?”

    沈钧微笑道:“如果以后别人称我为老板而不是你,那么你杀了那男人的事就没人知道。”

    霍冬阳脑袋发昏,觉得天旋地转。他杀了人,是的,即使是误杀,也是杀人。即使不是杀人,但骆闵毕竟是死了。即使骆闵患了癌症,但他本不该现在死的却已经死了。这些问题把霍冬阳折腾得失去理智。

    他只说了一句,“好,公司给你。”说完便跌跌撞撞走出去,不知要走向何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一个人会去寻找他的踪迹,那就是沈钧。他要确切地得到霍冬阳的公司必须找到他办手续。他有野心,并且为此冒险。既然上天让他住在骆太太那层楼的对面,让他看到了一切,就等于给了他机会。他怎么能不把握好这个机会。这世上有些人,实在得可怕。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霍冬阳落下一句话就走得无影无踪,怎么找也找不着。

    三天后,他已经搜索过霍冬阳有可能到的地方,找过他前妻,问过他的亲戚朋友,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石沉大海。他不禁感到恐慌了,是的,现在他已经掌握了这个公司,但一天没有霍冬阳的递交,他便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员工罢了,所有的发号施令都成了笑话。他为此忧心忡忡。他想到了去找骆太太,但奇怪的是,连骆太太也消失无踪。

    沈钧只好过一天算一天,这个老板当得可谓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霍冬阳到底去了哪里呢?骆太太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呢?对于别人的事,人往往不想过分关心,这种沉默,已经成为一个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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