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残花飞  第一百零二章:乱

章节字数:4473  更新时间:10-10-25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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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着无奈地刮了下儿子的鼻头,转头回看尹傲尘,开心得又哭又笑,“尹傲尘,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你看见了么?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尹傲尘淡淡的走到我身前,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别哭。”他说。

    我现在心中满是欢喜,一时忘了与他纠结的关系,笑得一脸灿烂,“嗯嗯,我不哭。”转身,准备继续前行,一声熟悉的呼唤声突然传来,“姐姐!一笑!”

    远处,一个身影飞奔而来,直跑到我身前停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欢喜与激动。

    我心里一酸,泪又滚下来,笑着轻唤,“小粽子。”

    一笑早已飞扑过去抱着小粽子的腿舅舅舅舅地叫个不停。

    我将一旁冷落已久的迁儿拉到身前来,介绍道,“小粽子,这是我大哥的儿子,云慕迁!迁儿,叫叔叔。”

    迁儿乖巧地唤了声,小粽子好奇的看着迁儿,咧嘴笑道,“姐姐,他怎么跟一笑长得这般像?”

    远处,一抹白色缓缓靠近,怀中抱着一团蓝色。

    抬眸,那人在丈远处伫立,白衣胜雪,墨色而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纠结着衣袂随风飘舞,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深深凝望着我的眼里,满是温和,他开口,轻唤,“落落。”

    我心里一片混乱,怔怔地回望着他,找不到要说的话,一时之间,竟觉有些尴尬。

    慌在那儿,我连手都不知道要往放哪,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我听到自己呆呆地牵过迁儿,道,“迁儿,叫舅舅。”

    尹傲尘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站,冷冷的看着抱着萧若寒的虫虫,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对峙在竹林中,迁儿打破静谧,响声唤道,“舅舅。”

    接着,又听一个声音小小声的问,“爹爹,她真的是娘亲吗?”那一脸温和的白衣男子轻轻笑着点头,然后,那个蓝色的小人儿挣扎着下了地,然后,那个小小身影冲向我怀中,然后,我听见她甜甜叫道,“娘亲。”

    迦落岛不仅竹林与灵蛇谷一样,连院落房舍也一样,竹制的屋,竹制的餐具,竹制的摆设……我有几乎出现一种错觉,我又回到了曾经生活十几年的灵蛇谷,只是,即便这真的是灵蛇谷,也已是物是人非。

    屋里每个人都很高兴,除了坐在外面的尹傲尘。迁儿突然间有了那么多亲人,他很开心,很亲切的叫着萧若寒舅舅……其实,尹傲尘才是他的亲舅舅,却从未有人提过。

    一笑宝贝地带着虫虫到处蹦达,抓虫子玩蚂蚁,对突然多出的这个妹妹很是宝贝。小粽子早在初到迦落岛时,见到与我酷似的虫虫便一直满心疑惑,他从来不知道,其实我生的是对双生子,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一笑的父亲,其实不是沈夕凌……萧若寒看见一笑也有些许意外。

    我淡淡的,告诉萧若寒,大哥死了,坟墓修在灵蛇谷,我还没机会回去拜祭过,他的坟墓是朝廷建的。

    我告诉他,小麒的眼睛瞎了,又好了……

    我告诉他,迦迦没死,如今仍旧是悯苍的皇后……

    然后,再找不到语言,仓惶的,我几乎是逃出门去,心里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想不明白,为何那个曾经我依赖了十几年的人,如今会变得如此陌生,相对无言。

    院落中,尹傲尘坐在莲花池旁,手搭在弯起的单膝上,微微仰头,凝望着不知名的方向。

    比起屋里欢声笑语一片,他的形影单只显得那般孤寂,凄凉。

    我倚靠在门前的柱头上,就那样静静的,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微感苦楚,无奈。

    出于莫名的缘由,我让尹傲尘过了中秋之后再离开。

    已是八月十三,我在岛上呆得有点闷,成日对着一群孩子们,看着他们天真无忧的笑,自己也跟着傻笑,那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我心里其实是那么的想靠近,见到时,心中却又只剩一片无力的苦涩,我们,都再难回到从前了。

    一笑和迁儿成日与虫虫将外面的事,虫虫从未出过迦落岛,对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茫,听他们讲得天花乱坠,对外面向往得很,缠着萧若寒爹爹前爹爹后的要他带她出去玩,萧若寒自是不答应,于是她又缠上我这个做娘亲的,我想着过两日便是中秋了,也不知道到时自己能不能过得去,便答应带着她一起去村里置办中秋要用的物品。

    我出岛,尹傲尘自然是要跟上的,爹爹娘亲都离了岛,一笑自然是一番死缠烂打要跟来,迁儿对那日在船上被刺杀的事还心有阴影,便留在了岛上,如此,便成了我们一家四口出来,萧若寒怕也是如此想着,所以没有跟来。

    八月的风开始微微有了些凉意,我坐在船舱里,如坐针毡神经绷紧的守着两个孩子,生怕水里面一个恍惚就又蹦出几个黑衣人来,还好,船只平安靠岸。

    我终于安下了心,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进入村里,村里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玩的,虫虫却是一脸兴奋,看见什么都很新奇,我觉得萧若寒这样将虫虫圈在岛上养大,虫虫一定会变成小白,因为她连看见老人都觉得十分惊奇,若我不是有着前世的记忆,像那样隔绝人世的长大,怕也是小白一个。

    等置办好货物,将虫虫带着在村里转了个遍后,天已黑尽,便又在来时住的客栈里住了下来,又是四人窝在一间屋中,我将置办的货物都放到了隔壁房间,便睡下了。

    夜半,我被哭喊声惊醒,蓦然睁眼,虫虫揪着我的衣服,哭得像个小花猫,我坐起身,将她抱进怀中,正想开口轻哄,却惊觉一笑和尹傲尘竟不知踪影,我唤了几声,没有反应。

    一股不详的感觉陡然拢上心间,我抱着虫虫不安的打开房门,心跳有些快。外面死寂一片,走了两步,脚下杠到什么东西,软软的,低头看去,竟是下午我新买的衣衫,心下一凉,不安的感觉更甚。

    下得楼来,我又唤了几声,“掌柜?掌柜?小二?”

    没有回应,我微微蹙眉,忽而听到外面一声惨叫传来,心里一紧,我疾步都到柜台后将虫虫放下,将她塞进柜台下面,轻声叮嘱,“虫虫乖,在这呆着别动,娘亲出去看看就回来,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知道吗?”

    虫虫红着眼睛,扁着嘴巴点了点头。

    我起身,走到客栈大门,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满地刺目的红!

    我僵立在门口,很久,很久,才状若疯狂的奔出去,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一个又一个的翻看,一处又一处的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又如此恐惧在这些尸体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笑!一笑!!你在哪?一笑!”疯了,狂了,我癫狂的哭喊着。

    “宝宝,你在哪?应声娘亲啊!!一笑!!”

    “一笑!!尹傲尘,你在哪?你出来,出来!!”

    满眸的血,到处是尸体,村民的,黑衣人的…………我枯坐在尸体之间,望着天上渐圆的明月,痛苦失声。我恨,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要出岛……如果不出岛,那些人是定是进不去竹林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连无辜的村民都一同屠杀,鸡犬不留。

    轩辕决,尹傲尘已经答应我将所有势力抽回,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穷追不舍?

    泪眼朦胧之间,我看见尹傲尘浑身是血的缓缓走到我身前,他低头看着我,向来冰冷的眸中闪着悲沉,他说,“对不起。”

    我止住泪水,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襟,尖声嘶吼,“一笑呢?一笑在哪?他在哪?他在哪?”

    尹傲尘静静的看着我,“他被带走了。”顿了顿,他淡然的转身,“我会将他安全带回。”音未落,黑影一闪,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僵冷的站在尸体堆里很久,很久,才茫然的扫视一片狼藉的村落,转身,拖着僵硬的双腿回了客栈,虫虫仍旧听话的蹲坐在柜台下面,一动不动。

    我将她抱了出来,然后从房舍中搜罗出大量的桐油,将尸体一具具的拖过来堆在一起,浇了桐油,一把火点燃。

    然后,又点燃了一间又一间的房屋。

    虫虫乖乖趴在我怀里,并不明白那些人是死了,不明白为何要将这里的人和房子都烧了。

    我第一次开始庆幸,她的单纯。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我惊悚的回身,看见沈夕凌静默的站在后面。

    我略微有些惊讶,他说,其实一路上,他一直暗中和伊扬为我们开路,轩辕决的追杀,从来就没停止过,尹傲尘的确下了命令要将安插在两国朝廷中的人都调回,只是历经多年,他们也不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如果不想引起朝廷动荡,必然要慢慢退出才可,只是,还未等到开始行动,一笑便被人虏了去。

    我让沈夕凌派人将虫虫送回迦落岛,自己跟着沈夕凌连夜赶赴悯苍国。

    轩辕决以为抓了一笑便可牵制尹傲尘的这个想法很傻很天真,很错误。

    他的做法,将尹傲尘彻底激怒,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尹傲尘,已经化身成了嗜血修罗,开始狠狠反击。

    我赶到悯苍的国都西谣之时,城中已经开始大乱,只是一夜之间,悯苍国库被一洗而空,吃穿住行都突然以纷纷以天价出售,每间药铺门前都排起了长长的人龙,排队之人无不是全身突然长出脓疮,皮肤溃烂,大夫却大肆宣扬,此乃瘟疫,命不久矣,健康的百姓纷纷向邺国逃窜,轩辕决却下了死令,封闭所有城门,偷出城者格杀勿论。

    我知道,那其实不是瘟疫,便是瘟疫,也不会流传得如此之快,他们只是,中毒。

    一时谣言四起,说皇后以血祭的是魔鬼,现在神明震怒,要祸降悯苍国。

    主动权蓦然夺回手中,轩辕决若不将一笑毫发无损的交回,等待他的,便是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

    这,便是玄门真正的实力。

    游荡在大街上,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进宫么?进宫我又能有何作为,手无缚鸡之力。

    忽然一个人挡在了我前面,我定睛一看,竟是醉君阁的初荷。

    初荷朝我盈盈一笑,“姑娘,我家主子叫我在此侯你,若你来了,便让你跟我走。”

    身后的沈夕凌走上前来,慵懒的气息中带了一丝警戒。

    我怀疑的看着初荷,“你如何认得我?”

    初荷笑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画轴,在我面前打开,画像上的女子妖媚绝美,只有那双眼,清澈淡然,是现在的我的模样,画轴下面还写了个COME。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带路,初荷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沈夕凌,然后转身就走。

    她带我走的地方,有点眼熟,等她掀开一块石板钻了进去,我才想起来,这是我上次逃出皇宫的地道。

    从地道出来,已是迦迦的伊乐宫,出乎意外的,皇宫里人迹稀少,连个巡逻的侍卫都没瞧见,更显清冷。

    跟着初荷转了几个回廊,我远远的看见,迦迦蹲坐在一簇花丛旁,穿了一袭素白色的衣衫,薄绡淡然,宛如一朵绽放的梨花,她神色黯然,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花瓣。

    “迦迦。”奔过去,我人未至声先到。

    她抬头看来,眼神迷茫了瞬间,随即站起身来,娇若芙蓉的俏脸有些苍白。

    “主子,我将人带来了。”初荷盈盈欠身,迦迦朝她微微颔首,“你先回去吧!”

    初荷应了声,转身离去。

    迦迦看着我,弯唇笑起来,“落落,又见面了。”侧头,她看到我身后的沈夕凌,微微一怔,轻喃出声,“沈夕凌?”

    “你们认识?”我琢磨地看了他们一眼,沈夕凌表情十分漠然。

    迦迦伸手拉起我,“跟我走。”

    我没多问,任由她拉着走,沈夕凌跟在身后。

    偌大的皇宫,走了很久,迦迦竟带着我走进了金碧辉煌的正殿,殿中空无一人,朱红大门紧闭,她走上高台,在龙椅旁伫步,伸手握住龙椅左边的龙头,轻轻一转,龙椅后面赫然出现一道暗门。

    我微微惊了下,未曾想过龙椅后面竟然会设暗门。

    迦迦率先走了进去,我愣了愣,也跟着进去,沈夕凌拉住我,他自己先进去,将我护在身后。

    进门是一个石梯,再往下走,越来越宽,四周都是石壁,所以连脚步声都会传来回音,迦迦走了段路后就停下了,转头看了看我,“就在这等着吧,里面机关重重,等他们出来。”

    我不解问,“他们?等谁?”

    迦迦点头,“轩辕决将一笑囚禁在这里面,你男人已经进去了。”

    我脸微微一烧,仓皇地往四周看去。

    于是,三人开始傻等,沈夕凌姿态慵懒地靠在墙上,迦迦凝眉竖耳的看着黑漆漆的暗道深处,我蹲在地上,背靠着墙。

    忽然,感觉到背后的墙微微传来震动,我骤然绷紧身子,紧接着,漆黑的暗道深处传来声响,声音很杂乱,然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沈夕凌身影一晃,闪进黑暗之中,甩下一句话,“丫头,你们出去。”

    迦迦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往外推,“落落,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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