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修)

章节字数:5761  更新时间:10-03-18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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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踏入漠然间,久违的亲切顿生于胸。原来我早已经将这里的一切,刻进了心里。

    小玲说,前几天沈如也来过一次,知我不在便回去了。父亲曾在府外宴请吴家吴则北、吴则奇兄弟二人,略尽礼仪吃了几回饭,却不见吴家公子哲威作陪。留云阁的肖掌柜也曾来过一次,别无他事,只是交代一下铺子里的营业账务。

    父亲告诉我说,这些日子尚且算得风平浪静,吴家和信王府也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不知道这话里有几成是真,因为我无法相信那两方人马会按兵不动等我从凤溪山回来。

    像往常一样去了留云阁,铺子里的伙计们见我回来先是一阵兴奋,不过很快便一脸紧张,像是进入备战状态一般露出严肃表情。我知道我装出来的威严果真奏效了。

    亲自过目挑选了新一期的首饰式样,肖掌柜便向我谈起最近的买卖。稳中有升,成绩还算不错,只不过他看着账本,却是一副费解的神情。

    “小姐,墨染轩吴掌柜找过您。”

    “哦,谢了肖掌柜,辛儿记得了。”我翻阅着余下的几张设计样稿,推敲着有哪些改进之处,并没有在意肖掌柜欲言又止的困窘状。

    “那个……”

    我转头看向他。“您有话不妨直说。”

    “啊……本来也是属下多言。不过,近来听闻墨染轩换了掌柜,好像是那吴家的公子……”

    吴哲威?那个书生?

    “怎么了,吴则奇掌柜呢?”

    “吴掌柜倒是还经常出现在墨染轩,现在算是和他的侄子一起打理。”

    怎么会……我马上扔下了手中的画稿。

    “辛儿有事出去一下,麻烦肖掌柜了。”

    一段不远的距离,却走得我心思难平,一路胡思乱想。

    “丁小姐!”一看到我,桥生便一脸喜色地从墨染轩里蹦出来。

    “桥生……”

    “小姐是来找掌柜的吗?”

    “嗯。吴则奇吴掌柜在么?”我故意指名道姓,不安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桥生倒是坦然,爽快答道:“在啊,在啊!掌柜在后厅呢!”

    “哦……”跟着他又走进墨染轩,低头跨过门槛,却在一抬头时,正看到前台站立的那人,一身书卷气,端端正正地伏卧写字。

    “少爷,丁小姐来了。”

    吴哲威闻声望过一眼,礼貌地笑了笑,遂而放下手中的笔。

    “好久不见啊,吴公子。”我走近了,瞥到他身前摆放的一册账簿样的本子,心中不得不暗忖。

    “丁小姐近来可好?”许是他看到我的观察,随手便合上了那册子。

    都让他来记账簿了,他和吴则奇的关系发展得还真快啊!

    “好得很。今日有些事要找吴掌柜,啊……是吴则奇掌柜,恕辛儿失礼了。”向他一伏身告别,我拉着桥生就往后厅走去。

    今天,貌似我是在“反客为主”吧?这墨染轩也来了不少次,对它的熟悉程度,就算是与留云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枉我天真的以为和吴则奇结成了联盟,现在看来,人家叔侄终究是亲过我这个外人不是?吴则奇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带着一丝怒气越走越快,连身后的桥生也几乎跟不上。

    吴哲威迷茫茫地望着内门飘荡的门帘,摇摇头,又去做他的工作。

    是谁说过“冲动是魔鬼”来着?我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气呢!气到猛一推木门,便听“哐啷”一声,半扇门板竟轰然倒了下来!

    怒意瞬间惊散,我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算半个习武人士,刚才那一掌的力道大得足以拍裂一扇门,何况是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门?哎呀,罪过,罪过啊!

    我尴尬地瞅了瞅房内几乎惊呆的吴掌柜,又看了看身边同样傻掉的桥生,磕磕巴巴自圆其。

    “呃,上次就看这门有些裂纹了,也可能,招白蚁了吧……”

    吴掌柜总算醒过神来,恍悟般“哦”一声,催促着桥生赶紧去找人修门。我忙又一把抓住桥生,趴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待会儿跟我回留云阁,修门的钱我来付。”

    他张口还想对吴掌柜说些什么,只是我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又使眼色又努嘴的,终于把他推了出去。

    进到房里,我难为情地冲着吴掌柜挤出一丝笑,虽然他看不到。

    呜呜惨了,我这个小小女子竟然赤手拍倒一扇门,第二日还不知被传成什么样呢。

    “丁小姐今天造访……”

    “哦……”我差点就忘了。“吴掌柜,吴哲威公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店里?”我一时着急,语气上不觉有些咄咄逼人。

    “哈哈,丁小姐先别生气,哲威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他胜券在握一般得意地微笑着,又慢慢踱回书桌前。

    “怎么说?”

    “先前,吴则北私下里来找我,要我安排哲威到墨染轩来,还说只要我办得到,就不再计较我对留云阁所做的事。”他捏着墨笔在摊开的大片宣纸上飞舞着,留下一道道或浓或淡的墨痕。“哼……他有他的算计,我有我的计划。”

    “他是要自己的儿子来卧底吧?”我自言自语着,暗笑吴则北想的倒是美,只可惜他连自己有多少敌人还不知道呢。

    “哲威是个好孩子,他不想违抗他的父亲,也不想我为难,所以把这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我。”

    “哦,这样啊。”想到刚才的冒失,我不禁一阵脸红。还以为吴哲威和吴则奇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来只是自己小人之心罢了。我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的吧?

    “不止这样呢!”他忽然停下来。

    “啊?”

    “唉……”喟然一叹,他索性丢了笔坐回椅子上。“他知道丁小姐经常到我这墨染轩来,安排哲威到这儿,也是近水楼台啊。”

    O__O"

    这不死心的老家伙。

    “掌柜的知不知道,哲威公子是什么意思?”

    “这我倒还没问过。不过哲威这孩子是泡在书堆里长大的,眼里恐怕从未装过儿女之事吧。”

    也罢,谁让我脸皮厚呢,以后自己去问好了。

    “吴掌柜,如果辛儿以后有什么事要找您,是不是也可以找哲威公子?”

    “嗯,丁小姐可以完全信任他。不过不要把老夫的老底儿告诉他就好了。”他含糊地笑了笑,起身擦肩走了出去。

    那个“老底儿”……是他和吴则北的长幼之分?他是怕吴哲威知道后,会对自己的父亲心生怨恨么?也是啊。吴则北是多可怕的一个人,换作是我,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一定难过到崩溃。

    “哎,对了,丁小姐也相信江湖术士之言么?老朽前几日正巧看到丁小姐……”

    “啊,没啦!”我心一惊,连忙出声打断。“辛儿在山上待得久了,见了算命的觉得好玩就多问了他一会儿。那些信口胡诌的话哪里靠得住啊,您说是不是?”

    “说的就是嘛。命运天定这种事,老夫也是一向不信的。不过女儿家像丁小姐如此见识的,倒真是难得了。”

    “呵呵,您过奖啦……”

    若有所思地走出墨染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桥生这小子,我说过要他等我的,也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街面上的盏盏明灯刚刚点燃,四处蔓延着小吃摊上传来的食物香气。

    肚子有些饿了。

    想自己也出来大半天了,留云阁这会儿估计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时候。于是我改了方向,不准备再回铺子里,打算直接回丁府。平时很少一个人在入夜时分上街来逛,看到一个个只有夜晚才出摊的小贩忙碌着摆出热气腾腾的各式点心、糕饼、汤水和零嘴,我几乎好奇到拔不动腿。可惜出门时身上半分钱也没带,要不无论如何也得买些回去尝尝新鲜。

    看我流连的模样,一个卖肉汤的小贩立马笑脸迎上,拎着一只大勺向我招揽生意。

    “这位姑娘,要不要来碗老牛家鸡肉羹啊!五文钱一碗,包准实惠!你看这鸡肉块又大又多,喝一碗到第二天都有精神哪!”

    叽哩哇啦一通广告之后,他弯腰麻利地抽了一只瓷碗,把勺子伸进沸腾的汤锅里,作势就要舀肉汤。

    “不用啦不用啦!我不饿……”我急忙出声想要制止,却在看见那肉汤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唉,真丢人……

    转身想要远离那飘香的小摊,却一脚踩上一个硬硬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沉甸甸、硬邦邦的,竟然是一个钱袋!!

    真是雪中送炭啊……啊不对,不义之财怎么能要呢?我心虚地四下张望,左右的行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街面上穿行如梭的人群车马交织,一个个或悠闲或急迫地在灯火璀璨中擦肩而去,却没有一个看上去像是丢了东西。

    这可是不小的一个袋子啊,咋就被我捡到了?小心地把钱袋揣到袖子里,暗暗掂量着它的分量——嗯,够沉,摸起来好像有几个大号元宝。是谁这么大意?凭这些钱财,一般人家就是吃一辈子也绰绰有余啊!真是冤大头……

    一边走着,一边随意地欣赏夜晚的街景,看到的花花绿绿越多,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好像就越来越压不住了——这无主之财,我要拿它怎么办才好?

    “没钱?你吃白食啊!”

    不远处一声猛喝,吓得我一个激灵。或许是心虚作祟,我不禁循着攒动的人头望去,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

    “刚,刚才还……”一个书童打扮的小伙子一边惶恐地看看另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一边手足无措地摸遍全身,就差把鞋脱下来,却依旧没翻出什么。

    “这个拿去!”不耐烦的书生随手解下腰间一样东西,向那个叫嚷的摊贩扔过去。“这个抵饭钱,可够了?”

    小贩起先得意地接过来,等到看清手中物件,顿时惊喜地瞪大了眼。

    “啊,啊够了!啊够了!”忙把那宝贝掖到胸口,马上又腆起一张堆笑的脸凑上来。“那个,这位公子可还要些其他的东西?我们这儿还有招牌茶汤,喝了醒目驱……”他悻悻地住了嘴,因为那书生早就甩手走远了。

    我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想或许这钱袋就是那一对主仆丢失的。看到他们向着远处走去,于是挤开人群尾随其后。那书生像是生了很大的脾气,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一路上书童一直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地告罪,却得不到他一句原谅的回复。

    等到身后灯火的辉映渐渐熹微,我们已经走出闹市区,来到一处较安静的小岔道上,只有街边一处茶铺依旧高挂着灯笼,幽暗的光照亮了那两人的身影。

    “请等一下!”再跟下去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不得不迈开大步跑上前去。

    小书童听到我的呼喊马上回过头来看了看,确定我是在叫他们后,又立刻跟上他家主子说了几句话。

    “请留步……”我已经来到他们身后,看到那面容清秀的书童一张煞白的脸,不禁惊了一下。

    “冒昧一问,你们是不是丢了东西?”

    书童的脸上马上绽开一抹笑,焦急地看向我。那书生这时才转过身,高大的个子刹那笼罩过来一层墨色的影子。

    “我是丢了东西,不知你捡到了什么?”

    “你得先告诉……”

    呆滞片刻,我立马像遇见魔鬼一般一步跳开老远。等到脱离了那人影子的覆盖,这才借着茶铺昏黄的光,看清了那人硬板的脸!!

    “太,太子殿下……”这番“惊喜”,可叫我怎生承受啊!!

    “你……公子……”一旁书童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来回地看看我又看看他家主人,料想我们是旧识便又闭了嘴。

    “你认识我?”赵凛紧皱眉头端详着我,像是早已不记得我这号人物。我苦笑着咽下口气,不得不端正了装束,咬咬牙拎起裙摆,预备来个大礼。他却貌似大度的一摆手。

    “微服在外多有不便,免了那一套吧!”

    “谢殿下。”

    “这边说话……”他带头走在前面,书童马上跟上,朝着一处背光的巷口走去。

    光滑的石板路反射出层层幽蓝色的光,走在寂静的夜幕下,一股压抑不住的恐惧感顿生。

    太子不是号称喜怒无常么?咦,我这回可是又栽了?

    “说吧,你是谁?”

    那冰冷的声音传来,我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的眼,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民女丁辛,之前有幸随家父拜访信王府,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

    “哦……我说呢,怪不得带着面纱。还以为这京城的姑娘都丑得见不了人呢,呵呵……”

    ……

    笑?再笑让你肠穿肚烂!可恶透顶,竟然当着我的面嘲笑我!

    这厮,他肯定早就认出我了,丁辛的面纱不是最有标志性的符号吗?根本是故意拿我开涮!

    可最让人郁闷的是,人家是太子,是高高在上的皇位继承人,翻手为云覆手雨,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硬碰硬啊!真是气死我了,气死了……好,我忍!

    “民女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哎,你站住!”赵凛这一命令,连他的书童也马上冲上来,挡住我的去路。

    书童?哼,太监吧?瞧他那小身板,我那掌法要是运用得当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才怪。

    “殿下还有何事?”没办法,再气也不能失了礼节。

    “丁小姐不是说捡到东西了?拿来吧!那是我的!”

    “哦?民女未曾说过捡到东西啊!”嘻嘻,掖着明白装糊涂,可不只你一个人会。

    书童模样的小太监立马站出来。“你先前明明说……说……”

    “说什么?”

    “你,你问我们是不是丢了东西……”

    哈,底气不足了吧?

    “是啊,民女是这么问的。可是民女并没有说自己捡到东西了啊!”我故作无辜地看着他们,心里像是放了烟花,噼里啪啦那个得意劲儿啊!反正他身为堂堂一国太子,总不能仗势搜我一个弱小女子的身。我就死不承认了,他能拿我怎么办?总不至于硬抢过来再杀人灭口吧?再说了,那个钱袋里就算装了再多的金银珠宝,对他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他根本犯不着为了它和我在这里耗下去。

    赵凛显然没想到我会唱这一出,灵活的眸子盯着我的袖子,又盯着我的前襟,沉思片刻,忽然一抿唇一咬牙,愤愤地说:“好吧,看在天色不早的份上,我不跟你一女子计较。不过,奉劝丁小姐一句,这几日最好乖乖待在家里,记得哪里也不要去。否则要是发生什么……哼,齐念,咱们走!”

    ……

    他是在,恐吓我?!

    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四肢不由一阵虚软。虽说是逞了口舌之快,可他末了那句话却叫我不得不心生忧虑。他会在丁府附近设埋伏袭击我吗?那他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还是太子呢……不过照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作风,又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说不定明早我一出门,就掉进他挖的坑里……哎呀,不妙不妙,我又惹上麻烦了!

    我后知后觉大喊糟糕,可是谁叫他那么看不起人的?是他无礼在先,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呀!呜呜,这种世道之下,谁会和我讲“正当防卫”呢?人家老子是天底下最最大的人物,我怎么……怎么这么糊涂,敢去惹他?

    我死了,先前还明哲保身拒绝师父的安排,现在却自己送上门去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呜呜……

    揣着一大堆的心事纠结地回到丁府,父亲和姨娘早已等我多时。问我为何回来的这么晚,我说流连夜市街景而忘记了时间,又走错了路。饭后像往常一样陪父亲进了书房,他依旧悠闲地整理着一大堆未装裱的画作,我则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研墨,犹豫着要不要把遇到太子这件事告诉他。

    想起赵凛临走前放下的狠话,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说出来只会让父亲担心。只愿那太子贵人事忙,快些忘记我这等小人物。就算他要来报复我,也只针对我一个人就好。

    回过神来时,父亲已经摊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盯着桌面思考着什么。

    “哎?辛儿啊,说起来,最近都不见你作画了呢,是不是留云阁那儿忙不过来?”

    “哪有啊,都是肖掌柜在那儿盯着,辛儿只不过走走样子罢了,一点儿都不忙,一点儿都不忙的!”我那点儿本事也就在家里献献丑,还“忙”呢,最闲的就是我了。不过说到作画,我怎么一时忘了?丁辛多少也算半个行家啊,可我这入门级的水平……要小心,要小心,露馅就惨了。“那个画画……辛儿最近不喜欢待在屋子里,总想多出去走走。反正也沉不下心来,就算画了也只是附庸风雅,还不如不画,您说是吧?”我咧开嘴呵呵傻笑,面纱都快掉下来。

    “嗯,说得有理……对了,再取些朱砂来,为父现在要附庸风雅了啊……”

    “嘿嘿,爹您真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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