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第一卷 翠袖人独步  第4章 她的孩子

章节字数：2522  更新时间：11-04-15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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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临，漠北的秋天比中都更冷一些。宓洛看着池中的荷花已经败落，觉得一阵悲哀，寒风飒飒地吹过，她下意识地拉紧了披风，这件披风是他亲手涉猎得来，白白地皮毛华光似锦，暖了她的身却暖不了她的心。她看着寒风将叶子一片片刷下，翩翩起舞，似是不甘心，又像是舞出最悲壮地生命舞曲，缓缓落下。她喜欢这种感觉，寒风扫过，万物尽憔悴，天空似是少了杂物的干扰越发的清透澄澈。弱者是不适合生存的。

    寒冬已至，北风似乎更加嚣张，彻夜地乱吼。窗外飘起了大雪，鹅毛般地轻轻洒洒。院中的梅花也竞相开放，红的似血，白地胜雪，一株株，傲然挺立，淡然地藐视这寒冬。绿琴折了几支枝放在屋内，顿生满室生香。她想出去走一走，奈何身子愈发的沉重，肚中的生命像是早已苏醒，示威似的踢踢打打，拼命地想要离开这里。她暗暗地祈祷，一定要是个女儿才好，她不要再面对相似的容颜，备受折磨。午时过后，一阵疼痛袭来，她下意识的扶住桌子，绿琴慌忙扔掉手中的茶碗，跑过来扶住了她，又连忙遣另一个丫鬟去请御医。正阳殿中，汗王正在处理政务，柳侍卫跨进来，低低的在汗王耳边说了几句。汗王立刻扔下手中的奏章，朝络宫走去。

    丫鬟们忙进忙出，耶律曜辰焦急地在外殿走来走去，各种各样的药品早一备齐，内殿一阵闹哄，却唯独听不到她的声音。

    “络妃安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耶律曜辰厉声唤来了御医。

    御医颤声到：“回汗王，是难产，胎位不顺。”一整夜，宫女和御医都忙进忙出。耶律曜辰焦躁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为什么不出声，她是不是疼晕过去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很痛苦，他也曾在月韵宫内听过王后的哭喊，却从不像此刻那样，让他如此的心神不安，暴怒不已。御医早已被汗王的话弄得冷汗淋漓，越发的小心谨慎，不敢出丝毫差错。看不出床上的弱女子，竟是如此的刚烈，没有一丝的呻吟，唇上血迹分明，咬着的软木也早已经渗出了血色。。

    寒风呼呼地吼着，大雪依旧下个不停，厚厚的积雪压在梅花上，想要遮住这冬日的精灵，奈何梅花铮铮傲骨，睥睨的蔑视着寒冬。天色已微微泛明，柳侍卫小心地提醒着汗王，话还没说出口，却早已被汗王狠狠地瞪了回去。一整夜，汗王都在焦躁地踱来踱去，从昨日午时到现在，甚至不曾进一口茶食。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哇的一声啼哭，打破了烦躁的气息。

    御医随着宫女走出来，来不及擦汗，赶忙跪安。“恭喜汗王喜得公主，娘娘和公主母子平安。”

    汗王布满血色的眼睛精光一敛，急急的冲向内室。床上透明的人儿仿佛了无声息，刚要发声询问。旁边的宫女赶忙说到，“络妃娘娘太累了，刚睡下。”汗王握紧了她的手，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无事，就好。绿琴抱着小公主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许久，耶律曜辰转过头来，看了看绿琴手中的襁褓，绿琴赶忙把小公主抱了过来。

    耶律曜辰接过，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襁褓中的婴儿还未苏醒，小脸皱皱的。这是她的孩子啊，也将是他的孩子，“好，小公主，长大以后肯定像她母妃那样倾国倾城。来人，赐御医黄金百两…。”绿琴立刻面露喜色，连她们这样的宫女都有那么丰厚的奖赏，可见汗王对络妃的恩宠是何等隆盛。

    缭绕的香气殷殷弥漫在殿内，满屋子的人儿，却是悄无声息，只有那滴漏的声音，一声声，落在了心底。

    “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回王后，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而已，不足为虑，要是她生了个王子，我必定…。”丽妃正说着，瞥见王后皱了皱眉，略略有些不屑，想起络妃那冷冷的眼神还有那骇人的武功，顿时默不作声。

    王后微微松了口气，小公主，只是想到他为了她在那里竟然呆了那么久，连今天早朝也未去。不禁有些揪心。听闻柳侍卫禀告了几次说左贤王有要事相求，他都置之不理。当年小王子出生，他只是匆匆过来，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去。一直到晚上才来看她，为此她还高兴了很久。

    傍晚，宓洛缓缓醒来，酥麻的疼，一点点在四肢蔓延。

    绿琴见她醒来，忙惊喜地抱小公主过来，络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吩咐抱走，她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一连几天，宓洛都不曾瞧过小公主，只是在奶娘来时，挑了一个，顺手扣上了她的手腕，细细检查了一番。

    耶律曜辰日日呆在络宫，处理政务，喜欢看她静静地坐着，就足矣。

    一日看到她在看《琴韵》，就命人为她找来一一架古琴。宓洛看着古琴，淡淡一笑，汗王愣住了，从来没见过她笑，却不知她笑起来是如此的好看，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令天地日月失色。宓洛随手弹起了一曲，清脆的琴音缓缓划出，使人如沐春分，如夏日的潺潺流水，令人心静。耶律曜辰惊讶地看着她，除了她惊人的武功，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的。

    “查的如何，未查到就不要继续查了。”

    “回汗王，属下已经查到了。”月炎说着，迟疑的递上一封密信。

    耶律曜辰看着密信，脸色越发的凝重，她竟然是他的妻，他竟然弃她不顾，看到她被贼人拦路打劫，耶律曜辰一掌震碎了桌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把密信放到烛台上，看着它慢慢地被烧着，脸色忽明忽暗。“从此以后，就只有一个我漠北王的络妃，这件事罢了，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回汗王，属下会处理好的。”

    冬去春来，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宓洛常常会在莲池上的凉亭里弹琴，看些书籍，汗王放下政务，便会过来陪着她，他给她讲他的丰功伟绩，讲他在外狩猎的种种奇遇。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她对小公主不甚上心，因此格外的宠小公主，每次看到小公主那双像她一样的眼眸对他笑的时，他的心就暖暖的。他希望有一日，也能看到她对他开心地笑。

    莲池的荷花又开了，看着或粉或淡的荷花，不知不觉在这里呆了一年半了，有些事该忘掉了。

    绿琴抱了小公主站在莲池的一边，踌躇不决，络妃娘娘一向不喜欢小公主的，也从不曾抱过小公主，想着，心头有些酸涩，不由得将公主紧紧搂在了怀中。

    宓洛看着绿琴怀中小小的身影，神色有些恍惚，轻声吩咐道：“抱来给我看看。”

    绿琴一喜，赶忙走上前来。宓洛随手接过，这是她的孩子。脸和眼睛长的像她，依稀只有他的一点影子，似乎感觉的到，小婴儿伸出一只手，对她笑了笑，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宓洛看着她粉嫩嫩的脸，默默不语。软软的身子在她怀中不安的扭动，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匆匆递给绿琴，只吩咐了句：“好生照顾着。”

    她还是忘不了，终究还是无法面对她。她以为都已经忘了，谁知不经意间，还是会想起。绿琴看着络妃匆匆离去的身影，颇为不解，抱着小公主，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