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千秋一梦(中)

章节字数:9502  更新时间:09-06-22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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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如雾

    聂蠡鸿带着笙出醉菡萏前,还特意为她找来了一件素衣:缎蓝的腰带束着白绸的衣衫,袖口和衣摆处还盛开着一朵朵的梅花。将笙点缀的美不胜凡。聂蠡鸿一时竟也别不开眼,愣愣的看着她。

    笙将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怎的?"

    "嗯……啊!上马,这你会么?"聂蠡鸿回过神,问向一身素衣的笙。"会!会一点……"

    "那可抓紧了!"聂蠡鸿一把拉笙上马,将她圈在怀中。见有些心怯的笙仿若小兽一般依偎在他怀中,不禁暗暗发笑。虽不知你是谁,但是你的美貌,足以让这金都虽有的男子为你倾倒。聂蠡鸿在心里暗暗下注。

    缰绳一收。

    这是笙第二次骑马。恍然间,她仿若又看见那眉宇间藏不住的傲气分发,颇有君傲帝王之象的男子,低低在她的耳旁戏虐道:"美人独身一人在这孤林野辟之地,恐有污美人的绝色……"

    嘴角浮笑。笙将一切都想法全都抛开,只一心看着四周繁花似锦。

    聂蠡鸿与笙一道策马在金都的街巷中,引得不少人纷纷侧头看那佳人俊男。

    金都,

    皇宫。

    新登位的皇帝立在足以侃望整个金都的九重宝塔上,身旁时一幅画卷:画上那绝美的女子身旁妖娆着如霞的盛花,几只飞舞的彩蝶围戏在她的身畔,时而飞离,时而聚集。

    已经半个月了……

    身后,一个下人微微躬身:"陛下,林大人到了。"

    卫翌点了点头,身后立刻出现了另一个人:"陛下。"那人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卷,"陛下,已经半个月没有一丝音信。臣认为可以放弃……""林真,需要朕再说一次么?你必须找到她,你只能去找她,找到她。"卫翌回过头,双手环在胸前,"林真,你应该知道朕想听的,是什么。"

    被唤作林真的悄悄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微臣明白……"这样贪恋美色的君王,与先帝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一想到这个词,脑中立刻浮想出一副被卫翌知晓后的结果。顿时又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竟然在出汗。看来林真你的心里藏着什么,欺骗朕?"卫翌镶着一抹邪笑。林真顿时冷汗淋漓,"哦?看来朕说对了?"

    "微臣……"

    "林爱卿,听说家舍有女,娇艳如薇。不如,送进宫来吧。"

    "微臣……"

    "七天前皇宫大选妃嫔,至今皇后一位空落。不如令爱来受,也好让这天下人看看,母仪天下的,该是什么人。"卫翌挑挑眉,眼中冰寒不动。

    林真已是跪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微臣……"

    "就这么定了。来人,"卫翌一招手,立刻又下人躬身出现,"传朕旨意,‘林家千金,德贤皆备,知书达理,深慰朕心。特宣进宫,封为皇后,授凤玺,封九章,永居凝香宫。‘林爱卿,你看如何?"

    "微臣……谢主隆恩!"林真狠狠将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今膝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封为妃子,一个贵为皇后。真不知是喜是忧了……

    "那你便退下吧。该做什么,也不必朕再重复一遍了。"

    "是,微臣告退。"

    四下又寂静了。卫翌凝眉看着灯火灿烂的金都,若有所思。

    聂蠡鸿在客栈前收紧缰绳,客栈内立刻跑出来了一个童子:"啊!公子您回来啦!"

    "阿梢,怎么这么急?"聂蠡鸿扶着笙下马,被颠簸的有些晕乎的笙脚一落地,就有些不稳了,"怎样,不舒服么?"

    笙摇了摇头。

    "唉,美人姐姐耶!"阿梢瞧着笙看了半晌,突然从嘴唇中喃喃道,"你……你不会是那个……"

    "那个什么?"

    聂蠡鸿看笙好奇心极强,挥挥手赶走了阿梢让他去牵马:"什么这个那个的,阿梢,去把马牵到后院去。"然后又对笙道,"走吧,我们进去歇歇。"

    笙也抿唇颔首。刚一踏进客栈内,就觉得心头一震。那种幽幽的熟悉感在心尖上如雾一般缭绕着,忽隐忽现。这样的熟悉,就像在深山屋舍的三年春秋,这种感觉……这是……梧吟……

    没有法力,但是这种气息还是在她心中占领了一席之地。好似缠绕在灵魂的烙印一般。而口中也会情不自禁的道出那某阔别的身影:"梧吟……"

    "你说什么?"聂蠡鸿一脸奇怪。

    笙一愣,在看清聂蠡鸿后,双眼中出现了一种没能让聂蠡鸿看懂的韵意。他的身后,屹然站着一个男子。那一件紫红色的及地王袍,印着紫色的眸子妖邪无比。

    聂蠡鸿别过头去,同时也撞上了梧吟打量他的双眸。那种邪魅的紫眸深深的望着自己,印出仇视,惊愕,迷茫的神情。"笙,你认识他?"聂蠡鸿没有理会梧吟,又转头问笙。

    笙点了点头。

    梧吟的身影近在眼前。只一瞬间,就从一丈开外转到了她的面前。那种眼神,惊讶,忧难,不可置信。

    聂蠡鸿反条件将笙拉在自己身后。一瞬间,两人同时扣住了笙道手腕。

    "这位公子,还请松手。"聂蠡鸿客客气气的对着梧吟说道。

    梧吟看了聂蠡鸿一眼,眼中带着不屑。区区一个凡人,他还不放在眼里!"笙,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有多担心你?!"

    笙羽睫轻颤。垂下眼帘道:"我们上楼谈,好么?"

    聂蠡鸿心里思掂着他俩是熟识。点点头一道上了楼。

    厢房。

    笙落在最后,轻轻的合上门。

    "笙,告诉我,你这半个月去哪儿了?"刚入座,梧吟立刻按耐不住。

    聂蠡鸿孤想无事,一人在桌旁静静的倒了杯茶,小酌起来。笙看看一声不吭的聂蠡鸿,示意梧吟也坐下歇歇:"我在‘醉菡萏‘那儿,哪儿都没去。"笙轻轻道。垂目的眼角处,青凤展出旋舞的婀娜多姿。

    "我将整个金都都找遍了。笙,"梧吟突然握住笙道手,"别再吓我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到深山小屋里去,不要再这里心惊胆颤的……"笙抽出手,淡淡的说:"抱歉。"

    梧吟微愣。

    笙道神情,言语,动作。为何如此淡漠?!

    "笙……你怎么了?"

    "我很好。"笙抬眸一笑。

    聂蠡鸿看着笙,莫名的也觉得有些怪异。仿佛与前一刻的笙,判若两人。

    "笙……"聂蠡鸿唇角微动,猛的睁大了眼睛。梧吟也一刻没反应过来:笙的笑容,嘴角流下一道嫣红的血液。"笙!"笙倾身呕出一口鲜血。那嫣红的血液溅到了茶杯中,混合着茶水荡出诡异的色泽。"王……王上……"

    (笙,别忘了你的使命……)

    "我……"笙双眼无神,口中喃喃着,又呕出一口鲜血。

    "笙!"

    "笙!"

    聂蠡鸿和梧吟同时去扶如同枯叶落地的笙。"笙……不敢淡忘王上的法旨……"美目轻合。笙倒下的身子稳稳落入聂蠡鸿怀中。梧吟已经深深思量到了。

    那个王上,笙口中的王上,妖界的王!

    "王上命我留于宫内。天下将变,妖界涉世,妖王想要这天下……我是魔天妖狐的后裔,也是王上的子民。王上与我结下血契,令我……祸世……"

    竟然是真的。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妖王的气息?为什么!?梧吟差点抓狂。深紫色的瞳仁中闪着嗜血的色泽。他心爱的女子,凭什么要与妖王结下血契?凭什么要遵循妖王的旨意!不!

    "她的脉象好乱。"聂蠡鸿双指搭在笙道腕脉上,皱眉道。

    梧吟回过神来,咒骂一声"该死",伸手抢过笙:"我来!你出去!"

    "你会医术?"

    "……"

    "好吧。救人要紧。我去请大夫,你照顾她。"聂蠡鸿也不计较,抬脚就匆匆出门。

    梧吟将笙横放在卧榻上。笙的嘴角还残留着嫣红的血液,梧吟抬手去擦,却发现那嫣红的血液中有不少细小的虫子。那些虫子若是用凡人的眼瞳来看,根本发现不了!

    该死!那是什么?

    梧吟伸手一沾,发现那虫子细微的不行。

    这……这是……

    血契蛊!

    果然是血契蛊!还是出自妖界,妖法高深之人的血契蛊。梧吟觉得内心也如万虫噬心!妖王……梧吟牙根痒痒。好个妖王,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如此对待笙。他日我定要百倍奉还!

    梧吟一挥手,手上的血液瞬间蒸发成淡紫色的烟雾。

    布下结界,梧吟将手掌放在笙道胸口,想要取出她的内丹将自己的修度给她。可是无论他用多大的法力,笙道体内都好像有一个结界在压制着!那眼角青凤翠色的羽翼,也好似挥舞着轻柔的羽柔。

    难怪笙消失之时感觉不到她的气息。有人将她的法力联通妖身都封印了!而且这种封印竟是出自仙人之手。

    梧吟深紫色眼眸一眯。早该想到了,为什么笙的法力会被封印;为什么自己和卫翌独斗之时,宫殿内会莫名的挂起一阵劲风;为什么笙消失了半个多月,自己无论如何也寻不着她……青鸾!早该想到了,把所有的事连起来就可以明显看到的。

    "笙,我到底该怎么办?"梧吟坐在榻旁,伸手抚上她眼角的青凤。青凤翠羽罗屏,恰若妖娆。

    结界已经撤去。不一会儿,聂蠡鸿带着一个长胡子的医者踏入门来。

    老者闭着眼,单手抚着下颚的胡须,一只手搭在笙的手腕上。

    "大夫,怎样?"聂蠡鸿玩神看看笙,问道。

    "嗯……这位姑娘脉若弦离,乃气血内虚之症。应当忌荤忌腥,多食滋补润血之物……"老者摇头晃脑说了一大通。梧吟立在一旁一面在心中嘲讽凡人俗事浅薄,一面又在心中商酌着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聂蠡鸿让阿梢送走了大夫,突然将双眼盯在笙的嘴角。

    血迹已经干了,梧吟一时间好像看到聂蠡鸿的双眼里,那一眸的明了之色,好像他也看出了一切。

    "这位兄台,还不知如何称呼?"

    梧吟的声音拉回了聂蠡鸿的心思:"哦,在下聂蠡鸿。"

    "聂兄。"梧吟拱拱手,"在下梧吟。"深紫色的眸子映出的聂蠡鸿还是凡人一个,并无特别之色。"笙与在下是青梅之交,半个月前来金都失散,还是多谢聂兄带笙脱离那‘醉菡萏‘的是非之地。"梧吟将的面不红心不跳。

    聂蠡鸿思称了一下,唇角一抿:"恭喜梧兄了。"说罢,掩门而出。

    梧吟看着好一个知趣的凡人,哼笑一声,迳自守在笙的身旁。

    (九)如花。

    金都的六月,潮湿的天空带着懒懒的倦意让人仿若沉浸在了雨的汪洋中。

    金都的六月,皇城继新皇登机后,迎来了又一喜事------立后。林氏薇儿,德贤皆备,知书达理,受封皇后,授凤玺,封九章,居皇城凝香宫。

    卫翌身着大红龙袍,虽是嘴角擒笑,眼中却是冰冷一片。好似这六月的大婚欣喜之人并非自己。

    凤轿停落在宫门口,林薇儿同样身着大红凤袍,由着宫人搀扶,一步步踏上金銮殿的朝殿。两旁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臣等恭贺皇上皇后娘娘大喜!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贺声一阵接一阵。

    宫人将林薇儿搀扶至大殿门口,自两边退下。

    卫翌一步步从内殿的龙椅上走下,走到离她还有几步之遥之处:"薇儿。"眼眸微眯,年轻的翌王威仪之声不免将林薇儿小小一吓:"是,是,陛下。"

    卫翌伸手揭起红帘,原本被遮住的容颜豁然沐浴在温润的阳光下。卫翌严重闪过一丝失落,随即恢复常色,执起林薇儿的手接受众人朝拜。

    林薇儿浅浅一笑,娇艳如薇。她羞怯的向身旁的男子忘了一眼:九五之尊,天君容颜,此刻,此刻她的丈夫。而她,是唯一一个能与当朝天子,自己丈夫并肩而立的女子。

    当夜,金都大宴天下,升席五百桌。

    夜。

    纱幔微动。

    "你不是想着那名叫‘笙‘的女子么?怎么,暖香在怀,便什么都抛开了?"

    卫翌身着单衣,只听到一个沉浑的声音紧紧的纠缠着自己:"谁?你是谁?好大的胆子,赶在朕的寝宫装神弄鬼!"

    "呵呵。装神弄鬼?我本就非神是鬼,何须来装?翌王,你想要的是什么?那个名叫‘笙‘的绝色女子么?呵呵,你找的到她么?"

    "大胆!竟敢挑衅朕。哼!有本事你怎么不出来以本尊见人?"

    "你难道不想得到‘笙‘了?难道你心甘情愿将那绝色女子拱手让给紫菱蛇王梧吟么?呵呵,好一个心胸开阔的皇帝!"

    "你是说,那蛇王现在和笙在一起?"

    "不错。而且就在金都之内。"

    卫翌单手支额思索着什么,突然冷笑道:"呵呵,你让朕派兵将金都彻查么?目的是什么?"

    "目的?没有任何目的,即便有,那也是日后的事。怎么?翌王难道还按奈的住么?美人儿就在金都,可你却不闻不问。告诉你也无妨,那笙还在昏睡,紫菱蛇王正守在她身边束手无措。你若想得到她,就用你的血去救醒她。"

    "笙怎么了?!"卫翌急道。

    那沉浑的声音低低一笑,接着一点点的轻下去:"去吧翌王,她就在金都。你若七日之内找不着她,不能将你的血喂她喝,救她醒来,那你便永生永世也寻不着见不到她了……哈哈……"

    "金都……金都……"

    "金都!"卫翌一下子从梦中醒来。身旁的林薇儿听闻声响,也从睡梦中朦胧醒来:"陛下,怎么了?"

    卫翌额上虚汗不少。

    林薇儿唤人点了宫灯,拿了帕子细细的替他擦去:"陛下半夜惊梦,需要喝点茶水消消惊么?"卫翌不作答,双眼一直呆呆地望着一处。林薇儿正要开口,卫翌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推在一旁。"陛下!"

    卫翌起身没走出几步,着了龙袍冷喝到:"来人!"

    屋外的侍从立刻进门跪倒:"卑职在!"

    "即刻统领三千禁军彻查金都所有屋院寻找一位名叫‘笙‘的女子和蛇妖梧吟,不得放过一寸荒土!"

    那侍从吃惊不已,但还是唯唯诺诺的应下。

    林薇儿在家中时便听过新皇登基前一夜,宫内层有妖魔出入。不想出自卫翌之口,竟是真的。笙,是谁?林薇儿抬眸看了看立于不远处的卫翌,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才过一更,陛下是否""不了。爱妃接着歇息吧,朕还有朝务在身,就先走了。"卫翌打断林薇儿的话,门外的太监一听,立刻响起尖尖的嗓音:"备龙辇!陛下启程!"

    卫翌大步流星而去。

    林薇儿看着走了有些远的龙辇,才惶惶下跪:"臣妾恭送陛下!"

    金都,

    街巷穿梭着大量的宫廷禁军,酒楼,茶馆,客栈,棋院,书社一一翻查,毫无遗漏。

    金都,

    醉菡萏。

    一小队禁军闯进醉菡萏内,惊起鸳鸯无数。红衣开了三层天字间的门,手持屏扇,袅袅而下。绯红裙翩的蔷薇擦过洁净的地面,留下了淡淡的清香。红衣倚着楼梁,嘴角弯出一抹侃笑,问道:"军爷大白天就来砸我醉菡萏的场子,是不是太不给我红衣面子了?"

    楼下的禁军小队统领招了招手,立刻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红衣啊红衣,我知道这金都你红衣的名气是不小,醉菡萏内也绝对是莺燕全集。我这次是奉了上头的意思来找个人。"

    "可不知军爷找的是什么人了。我这醉菡萏的姑娘们,莫不就是军爷要找的?"

    "呵呵,只怕你这醉菡萏也未必能找出上头要找的姿色。"

    红衣眯了眯凤眸,嘴角含笑。

    "姿色?醉菡萏姑娘的姿色可是这金都出了名儿的,军爷,你找的难道不是现任醉菡萏的头牌明雪姑娘么?"

    禁军统领持手摸了摸下颚:"明雪?不,这次要找的是一个名叫‘笙‘的女子。"

    红衣尚未开口,禁军统领身旁立刻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笙?是不是那个穿着白衫长衣,面容绝丽的女子?"

    禁军统领眼光一精,反手抓住了那出声的人,惹得那女子一声惊叫。"你说你见过她?"

    "是……是的。"

    红衣停下来摇扇的手:"军爷,光听一个下人乱言便信以为真,可不是您的作风呐。"一面说着一面自三层楼上袅袅而下,不少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红衣的名讳,听说过的人不少没错,但是没听说过的也很多;听说过的人对红衣有爱有恨,没听说过的人对红衣淡薄如水。但是,红衣的另一个名讳是鲜有人知的。

    "依红衣的意思是?"

    "我醉菡萏内从未有过一位名叫‘笙‘的女子。"

    "当真?"

    "不假。"

    禁军统领凝视着红衣的女子眼眸,半晌,一阵轻笑。轻笑过后立刻黑下脸,扬手一字:"搜!"

    红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闲闲悠悠的坐在椅上,玉指拨弄着一架琴。指尖若有若无有一股艳红的轻烟缠绕着,仿如昆仑之巅的灵泉烟影。

    禁军一无所获。红衣也站起了身子,好似屈膝做了一揖,却淡到难以察觉:"既然军爷军务缠身,我这醉菡萏也不留军爷了。军爷好走不送。"

    自觉没面,禁军不免在醉菡萏碰了一鼻子灰,忿忿离去。

    红衣也转身上楼,若有若无之间,她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火焰般的印痕,无人察觉……

    金都,

    客栈。

    聂蠡鸿身务在身,不得不离开金都。辞别前还特地来到笙的屋里想梧吟告别。梧吟望着至今不醒的笙,五味难道。一听说聂蠡鸿要离开,心里却莫名的松了口气。"聂兄要离开?"

    "是。在下事务在身,即日便离开。"聂蠡鸿看了一眼床榻上面无血色的笙,"她还没醒么?"

    梧吟回过神去,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若笙醒来了,请替我向她辞行。不告而别实着有些歉意。"聂蠡鸿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抱拳离去。刚下楼便看见一批身着宫廷禁军衣着的兵士涌入客栈。为首的大汉一掌拍在柜台上,喝到:"给老子滚出来!"

    掌柜的哆哆嗦嗦的弹出头来,满脸堆笑:"军爷,军爷,可有什么事么?"

    "你这儿可有一位名叫‘笙‘的女子和一个紫眸长衫的男人吗?"

    "哎呦我的爷啊!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每日住店的女子男人多了去了,小的怎么知道军爷您要找的是谁啊!"

    跟在聂蠡鸿身后的阿梢思量了着悄声问道:"不就是楼上那两人吗?怎么和赤国皇室扯上关系了?"

    "阿梢!"聂蠡鸿一声轻喝,"别乱说话!"说罢,转身折回路去。

    梧吟看着去而复返的聂蠡鸿,稍感疑惑。聂蠡鸿也不解释,直接道:"楼下有官兵,好像是冲着你和笙来的。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我来挡一阵先,你带着笙先走。"

    梧吟一听"官兵",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卫翌。"一扬手,一道无形的结界立刻布满客房。

    聂蠡鸿看梧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急道:"来不及了,你们开走吧!"

    "聂兄不必着急,量这些官兵也找不着我们。"

    禁军很快搜上楼来。聂蠡鸿用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客门已经被禁军踹开:"怎么没人?"为首的禁军兵士狐疑的张望了房内,而此时正在房间结界内的聂蠡鸿与阿梢也是一脸狐疑。

    聂蠡鸿松开了按剑的手,朝梧吟看里看了看,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

    房内的禁军很快便撤了出去,四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梧吟手一收,撤去了结界。阿梢愣头愣脑的看了看屋内,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啊……啊,鸿少爷,刚刚这是怎么了?"聂蠡鸿只看着梧吟,梧吟也是一笑,深紫色的眸子眯了一眯:"很惊讶,对吧?"

    聂蠡鸿不可否认的点点头:"是有不少惊讶。"

    "想知道?"梧吟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笙的面颊。那一日比一日憔悴的容颜,好似如花的雪梅,美得摄人心神;却又似苍穹的白云,只一松手,便会消失殆尽。

    聂蠡鸿莫不作答。

    "怕么?"梧吟伸出手一缕紫烟飘飘渺渺的缠绕上聂蠡鸿的身。阿梢惊得大叫,却立刻被梧吟噤了声,"真不怕?"梧吟直起身,换上一抹邪笑看着毫无惧色的聂蠡鸿,撤回紫烟束缚。

    "你不是人类,我早有猜测。人类的眼眸不可能是紫色,紫眸的妖物世间也是有相传的。若我猜得不错,紫菱蛇王,便是前几日大闹了皇宫的那一位吧?"聂蠡鸿副手贴背。梧吟同时解除了阿梢的束缚,阿梢却惊愕的睁打了眼睛,半晌没有吐出一句话来。

    "你猜得不错。"梧吟褒赏一招手,一张座椅立刻有了生命一般漂移到聂蠡鸿的身后,"但本王不会杀你。你的命格可真让本王好奇呢。"

    "是么,我也很好奇你为何会带着一个女子,而且笙还变成了这样。"话没说完,梧吟一皱眉,一扬手。聂蠡鸿认得这是与刚才一样的动作,却细微的听到了什么东西脆裂的声音。屋内立刻涌入了一大批的禁军,中间让出一条道,一个身着明皇轻袍的男子持剑而现。

    "卫翌。"

    "妖孽!"翌王手持着一把金黄的宝剑,剑锋正指着梧吟的咽喉。

    卫翌在皇宫内呆了四日,思量着蛇王梧吟身怀妖术,区区禁军怎能寻找?于是按耐不住,亲自来寻。果不其然。

    卫翌没有空闲打量房内的聂蠡鸿,绕过他便直奔笙的卧榻。梧吟一挥袖,一道径流直冲翌王而去。金黄的宝剑也同有了灵气一般,金光一散,逼退径流。

    "别斗了!再斗下去,我们谁也救不了她!"

    梧吟立刻停手:"你说你能救笙?"

    "朕几日前做了一梦,梦中有所指引,只要朕的血能让她饮上一口,便会无碍。"

    "为何是你的血?"

    "朕乃天命之子,受天神辟佑。"

    梧吟沉默了。聂蠡鸿一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去想,脑中只有笙笑颜如花的样子。

    (十)如忆。

    锋利的刀尖划开了卫翌白皙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流入笙微张的唇畔。一滴一滴的滴入她颜若白雪的唇中,红与白鲜明的对比渐渐的融合。潮湿的空气含着淡淡的血腥味飘散着,却有着一种浅浅的悲伤……

    血依旧在流。可是笙却没醒。

    卫翌的额头有了浅浅的汗水,却毫无制止的意思。聂蠡鸿握住卫翌的伤口,皱眉道:"够了,若你的血没有用,就算流干了,你死了,也救不了笙的。"

    卫翌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有用的!"

    梧吟则静静地看着,看见卫翌的血在笙的体内与她慢慢结合。那血契蛊的蛊虫真的好想惧怕那血液一般,逃窜,死亡。

    梧吟一抬手,一道紫光急切柔和的镶入了笙的体内。卫翌立刻就要制止,聂蠡鸿只得一面按住卫翌的伤口,一面拉住卫翌免得防止梧吟的施法。似乎有一个念头在告诉他,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救笙,而自己么?只能在这两个人之间横持。

    聂蠡鸿哀哀的叹了口气。

    紫光也渐渐暗淡了下去。梧吟眯了眯狭长的紫眸,"没事了,过几日笙便会醒来。"

    "真的?!"卫翌欣喜若狂。

    梧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次把视线回到笙的身上,"嗯。"

    三日后,

    金都的一间小小的客栈,因得一位蛇王,绝世美人和当今翌王亲自住店而显得富贵堂皇。

    卫翌自那天开始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件屋子。卫翌不离开,梧吟自然也不会走。聂蠡鸿两日前便早早的推出了这两人,不,一妖一人的疆场,独自行事去了。

    "你不是说笙很快会醒么,怎么这会儿还不醒?"

    蛇王梧吟一身及地王袍,淡幽幽到吖了口茶:"我不急,你一介凡人,急什么?"

    "哼!妖孽,若笙再不醒,朕保不准你会尸身横截!"卫翌恐吓。

    "皇帝陛下,您似乎弄错了一点。本王是不死之身。"

    "只要内丹一毁,你的命,也就没了。"翌王笑道。梧吟一愣,对啊,他一直都发现不了笙的内丹。一个妖若失去了内丹,只剩下了两种结果:灰飞烟灭,挫骨扬灰;形同凡人。

    形同凡人。

    形同凡人……

    那几日,就是笙离开竹屋后的几日!

    卧榻上的美人微微动了动羽睫,轻轻摇了摇头。梧吟眼尖,立刻推开障眼的卫翌,坐到榻旁:"笙,你醒了对不对?快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睁眼吧。"

    卫翌踉跄了几步,一定住身形就奔到床榻边。

    笙缓缓的咳嗽了一声,浅浅的将眼眸睁开了一些,又再次闭上。

    "怎么会这样?"

    梧吟按住笙的手腕,皱眉道:"别吵。"体内的鲜血已经没有了血契蛊虫的身影,但是妖王的血契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化解,为何他的血可以?……

    梧吟看着卫翌,卫翌却没有将精力放在梧吟身上。突然欣喜道:"美人醒了!"

    "笙?"

    笙呆呆望着天花板,双目空洞。

    "她怎么样?"卫翌问向正给笙搭脉的梧吟。

    梧吟静静的吐出两字:"无碍。"

    "翌王。"卫翌一愣,立刻握住笙的手:"我在。"

    "翌王……陛下。"梧吟没有想到笙醒后,绝口不提自己:"笙。"笙将眼眸微微抬了一抬,复又垂眸抿唇一笑:"呵,这是何人,竟知晓我的名。我怎没见过你?"

    梧吟一下愣了。

    连卫翌也微微愣住。

    "笙,你在说什么?"

    那双眼眸中,含着疑惑与不解。笙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仿佛那一刹那,山峦失色,江湖无浪。梧吟看着笙,笙也看着梧吟,想从各自的身上看出什么来弥补自己的缺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种眼神:伤感,不安……那么多熟悉却又……陌生!

    一笑,笙转头看向卫翌,道:"王,为何在这?"

    "自然是为了美人你。"卫翌顺口接上,"想来美人身体抱恙,需要多休息。先睡会儿吧,不管是什么事情,醒来以后再说。"卫翌扶着笙躺下。笙在他怀中娇羞的笑了笑,合眼睡去。

    卫翌二话不说拉着梧吟就出了客房,"放手!本王说了,放手!"

    "你当朕那么喜欢拉着你吗?"卫翌踹开一间房门,"进去说。"

    "笙她……失忆了?"

    梧吟盯着卫翌,半晌,落寞道:"看情况,是的。"

    "但她还记得朕的名字,看来并不是全部失忆?"

    梧吟白了他一眼,不语。

    卫翌再度开口:"既然她不记得你,你就算强行带走她,也是无稽之事。眼下之事,笙是留在我身边才为上计。"梧吟怒道:"凭什么!你一介凡人,能做什么?!本王不管笙是否失忆,本王决定的事情,从不容改变!"

    "朕也一样。"虽是凡人,但卫翌看着梧吟的眼中,毫无怯意。

    门"嘎吱-----"一声开了。梧吟卫翌扭头看去:一身长袍的笙正站在门口,那眼角的青凤好似画上了淡淡的忧伤,隐逸在展翅的青羽之中。笙此刻看的,只是梧吟:"我……认识你吗?"

    "你,真的不记得了?"

    笙摇摇头。

    "我陪你在哪竹屋内三年,青鸾,你还记得青鸾吗?"

    笙依旧摇摇头:"我并不认识,但我觉得……我似乎……"笙晃了晃脑袋,"我只记得翌王,是翌王把我带回了金都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梧吟低低的笑了,随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青鸾啊青鸾,想不到连你都被忘了,我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也该庆幸一下啊!笙!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不会放弃你!"梧吟掌风一斜,紫色的烟雾化作绸带缠上了笙的身体,猛的勒紧!"啊。"笙小惊一声。卫翌一抽佩剑,立刻来斩紫绸。

    梧吟手一收,被紧缚的笙立刻撞入他的怀中,转身就往窗外飞去。

    我不管你是否真的失忆,一切还是可以从头再来。而这一次,在你生命里出现的人,只有我!再没有青鸾,聂蠡鸿,卫翌了……梧吟看了看怀中有些惊愕的笙,心中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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