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命里有时终须有2

章节字数:5636  更新时间:21-07-0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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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就看见习晨雨背了一担子柴火回来,然后进了厨房,锅盖一掀,云雾似的白汽冲天而上。

    我吸吸鼻子,居然还挺香。

    敢情我是捡了只白鹤回来报恩了?

    不对不对,那只白鹤是以身相许,怎么像他一样磨磨蹭蹭连诊金也不给,还不听医嘱三天两头想乱动。

    还喜欢偷看我。我想了一会往那边看,果然看见他别过视线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拿着柴火往锅洞里添柴。

    我移过去打水洗脸,葫芦瓢还没拿起来,就被习晨雨拿了去。我挑挑眉,“你想鸠占鹊巢?”

    习晨雨连忙摇摇头,“不是,早上用冷水洗漱对身子不好,姑娘还是用这个吧。”

    不知何时,小桌子上放了一盆清水,还热气腾腾的。我过去一探,不冷不热,正好洗。我心里不禁打鼓,突然对我这般好,是要干什么?

    早上用膳,我连骗带威胁才把他按到桌子边,每每我不小心和他夹到一个菜,他就像受了极大惊吓一样张皇失措地回去扒粥,然后偷偷看我。把一碗白粥喝完才去喝药

    我瘪瘪嘴,看他放下药碗,不禁凑过去,把他的脸扳过来对上视线,“有事?”

    “没,没事……”他移开视线,努力拉开我们的距离,“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别靠这么近……”

    “那又怎么了?”

    “不行就是不行。姑娘入世未深,不懂人间的规矩将来会让人误会的。”

    “哦,那怎么样才算是”不亲”?喂药算吗?”他点点头,我拉住他的手,“那这样?”他还是点头。我看他红着脸来了玩心,不禁挑起他下巴,轻轻吻他一下,又问,“这样也不行?”

    他彻底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半天也没道个所以然,我顿时懂了,“也就是这样是行的?”我凑过去再吻了他一下。

    他目瞪口呆,脸红成了番茄,身子就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我心里摇头,还说我没见过世面,分明是他没见过世面。收了碗筷,我慢慢地往外面走,一出房门,瞧见随风摇摆的竹林,不禁咂咂嘴,“好软。”

    爷爷总是爱干净的,尽管我不太喜欢沐浴,他也叫我三天就该洗上一回。有天我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突然想起来,习晨雨他来此处这么久,好像都没正经地洗过一次澡,每日只是用些清水擦洗,连头发也是我强行给他洗的。

    看看他伤势如何,要是好了就给他准备。我打起精神,从木桶里起来,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湿着头发溜回房间,正好看见他靠在床上看着一本什么。

    我凑到他身边,“看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别开了眼睛,“是柳大夫留下的画册。”

    “画册?”我拿来翻着,“这不是画册,是我家的剑谱。”

    “唉?”

    “你不是叫爷爷剑医吗?爷爷的本事,一样就是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还有就是这剑法。不过是上山打猎方便……”我重新塞到他手里,“来,脱衣服。”

    兴许是习惯了,听我这么说,习晨雨立马就把衣服脱了,让我打量着。我慢慢拆开绷带,看着他慢慢结痂愈合的伤口,“想不想去洗澡?”

    “……”

    我看他不说话,还以为是他在担心伤势,“你的外伤已经好了许多,内伤虽然要调理,洗个澡还是没问题的。”我顺着他胸口的伤疤摸了摸,好奇地抬起头。

    习晨雨眼睛灼灼地落在我脸上,对上我的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样移开,而是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好像要在我身上找着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他动动嘴巴,什么没说,先移开了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捡起衣服随便披上,“好,有劳姑娘了。”

    我坐在门外,看着天空一轮圆月皎洁如水,后面是通明的灯火,和稀稀落落的声音。我轻轻地闭上眼睛想着。

    衣衫落地,在脱衣服了。

    光脚踏在冰凉的竹地上,竹条积压的声音。

    入水的声音,还有把水拨到身上,水珠顺着那蜜色的肌理滑下来……

    约莫一刻钟,我摸摸鼻子,一看手心一片绯红。我无奈地擦擦鼻子,起身就走。一路溜到小屋外的树林,坐在树枝看着天上那轮弯月,叹气一个又一个掉下来。

    “心速加快,脉搏正常。”

    “姑娘医术精湛,在下体内的毒已经清了。剩下的伤只需慢慢调理就能痊愈。”他沉默着脸上看着有话想说。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你要走?”

    习晨雨猛地抬头,跟见鬼一样看着我。

    我不过就是说中了他的心思,至于那么激动吗?难道是因为诊金?他来路不明,身世成谜,到我这里之前也该是有兄弟姐妹,至亲至爱,我强留也是不合常理。

    我清清嗓子,“你来这里也有一个月了,也能活动,是该走了。诊金的事你能记着就记着吧,日后有缘再见还能商量着给我。”

    他眨眨眼睛,“姑娘这是赶我……叫我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下也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是该告辞了。”

    “嗯。”我拿手捂住嘴巴假装打了个哈欠,“那,你想什么时候走?嗯?怎么突然感觉……好困?”我的脑袋沉下去,迷迷糊糊中有一只温暖的手拖住了我。

    “你很希望我早点走吗?看着热心,实则是冰冷如冰的,为人医者,这般性格倒是适合的很。”

    好像,爷爷也说过相同的话。

    那手扶着我躺下,许久我都觉得有种炙热温柔的视线粘在我的脸上,许久,唇上一片温热。“阿九姑娘,后会无期。”

    虽然我没有醒,但是我意识很清醒,就好像一个喝得嘧啶大醉的人,看什么都云看什么都是雾,只有那个人的声音穿透云雾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我睡了个天昏地暗,等第二天天明,鸟鸣山涧才醒过来,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头发早已经干了。妥帖地撒在枕头上,枕边放着一块蓝色的牌子,与那木头不同,玉质好像含着水一样纯净无暇,刻着风雨二字,带着一条红绳,密密实实的编制。我摸了摸,只觉得温暖好像它被贴身放置多年,久而久之融进了那人的体温。

    我攥着这块玉牌,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

    男子的气息混着药味在我身边挥之不去,柔软的唇被吻住,身上的衣料一点点地减少,剩下地就是那双温暖地有些烫人的手游走在皮肤上的触感,和那个人的肌肤,气息,黏人缱绻的吻,和……

    我摩挲了几下,“居然真的以身相许。”感慨无益,我把玉牌系在脖子上。在家里窝了好几日,偶遇大雨倾盆,连下几日,我朦朦胧胧睡了好几天,醒了时就听见清脆的鸟鸣。

    外面明阳万丈,明媚烂漫。正是一年的好风景。花红草绿,大地回春。分明是每年都常见的光景,此时,我却有些看腻了的想法。

    我喃喃,“要不,我就走吧?”

    下了决心,我就准备包袱离家出走。先把那几个金元宝,和爷爷存下的银子收好,收拾几件衣服,背了我的医箱,牵着那匹马,在爷爷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正式下山,前往山脚不远处的小镇随便找了个地方住下了。

    山外的美食就是不一般,我连住了好几天,把客栈的菜点了一轮,眼看吃的过瘾了,心里正想着接下来往什么地方去呢,隔壁桌子上就听人在聊天。

    “听说了吗?夜城山被烧了。”

    夜城山?我和爷爷住的地方。

    “夜城山?那里除了树木鸟兽能有什么,怎么会被烧了?”

    “唉,你不知道,传说剑医柳如烟就在夜城山上。珈王爷病重,小王爷到处找剑医出山就诊,可惜剑医心高气傲,当即拒绝了,小王爷一气之下,就放火逼剑医就范,结果把人给烧死了。”

    “真的呀?啧啧啧,这皇家的人干事果然不同凡响动不动就杀人放火……”

    两个人唏嘘不已,闷声不响地喝了两口酒又开始聊其他的事。

    我默不作声地嚼着花生米,下一站去哪里才好呢?

    旁边一个姑娘端着阳春面过来,模样就像山上的花骨朵一样可怜,穿着不错,多少狼狈,竟有些私奔小姐的模样。她不好意思地问道,“姑娘,其他位置都满了,介意我跟你同坐吗?”

    我摇摇头。

    她感激地坐到我旁边,取了一双筷子,就开始吃。我想起那个人给我下的面条,无奈地叹口气

    那个姑娘被我这叹气声吓了一跳,她吞下嘴里的面条,“看姑娘您面露愁容,心神不定,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我摸摸脸,“这么明显吗?”

    她点点头,“姐姐叫我小风就好,我本职乃是占卜算卦的,最会帮别人找东西,姐姐要是不嫌弃,可能告诉我情况,我帮你算一卦?”

    我当时就被她眼睛里散发的真诚打动了,“虽然我爷爷说山下的算命先生都是骗子,看你这个样子像是个行家,我姑且信你一次。”我清清嗓子,说道,“我是个大夫,在老家采药时捡到一个男子,我把他带回家,把他救活,他没有药钱,说要以身相许。”

    旁边的大汉激动大喊,“哦呵,美救英雄,以身相许,好呀。”

    小风淡定地问,“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

    大汉当即愤慨,“这是始乱终弃,红杏出墙呀,这种男子就该浸猪笼。”

    我眨眨眼,“他离开,还得浸猪笼?”

    小风点点头,“这是当然。这个男子都说要对你以身相许,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离不弃一辈子。他这般离开他,一来,没有付清他许诺的诊金,这是不信,二来,他没有尽义务照顾姐姐一辈子,这是不义。”小风又道,“你们成亲了吗?”

    我摇头。

    小风立马拍卓,“你看,你们连亲都没有成,他怎么可以走呢?”

    “原来如此。”我这下明白了江湖上的一些道理,“那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小风掐指一算,“嗯——我知道了。姐姐喜欢的这个男子,乃是误会,与你分开,已经回去找你了。姐姐你回自己住过的那座山上,自然而然就见到了。”

    我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小风却慌慌张张地走了,“姐姐,其实我是离家出走的,我家里人来找我了,我得赶紧离开。”说完,她拍下几个铜版,呼哧呼哧跑了。

    我望着她吃剩下的阳春面,咽咽口水,“老板,也给我来碗面。”

    “好嘞,客官您等好。”

    然后我就开始吃面。一碗面吃到尽头,先前的大汉忽然被一个男子押了过来,他一身深蓝衣袍,他一脚踩在大汉的背上,一边问,“就是她?”

    大汉痛哭流涕,“没错没错,大侠,教主,真是她跟门主聊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呀,左使大人,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呜呜……”

    这是什么情况?小风的家里人找过来了?

    蓝衣男子狠狠地揣他一脚,“跟你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敢偷她的荷包——”他咬牙切齿把人踢走,“没钱吃饭,这人该怎么办,被小林子知道……”

    我有些惊讶,看来这个男子还挺关心她的嘛。

    把大汉踢晕了,他才看向我,头疼地问,“你和习晚风说什么了?”

    “她叫习晚风吗?”我皱皱眉,习晚风,习晨雨,有些像呢。“方才是有个姑娘,穿湖蓝襦裙,双丫髻,她说她叫小风,能占卜算卦。刚才她帮我找到我想找的人,说自己被……”我顿了顿,指了相反方向,“被坏人追杀,已经往那边跑了。”

    见我认真回答了,那人也没在压着我用餐的桌子,而是变成了着急,“坏人?难道真有人追杀她?”他拍下两锭金元宝,“多谢。”人已经不见了。

    我心平气和地收了金子,拍下几个铜板往回走,心里还在想,小风呀,我就帮你到此,好自为之吧。

    夜幕降临,我骑着马儿在城门要关之前出去,走在乌漆抹黑的官道上。马儿也是悠闲,一边啃着路边的草叶,一边走。

    我躺在马背上,闻着艾草的味道,看着天边横挂的银河,突然想起那个人第一次见我,披着床单站在床前,对上他的眼睛时,就能看见狭窄的几颗星星聚在一小片蓝色的夜空,璀璨夺目。令人移不开视线。

    “马儿呀马儿,你猜我们这次能不能再见到他呢?”

    马儿咬着草不理我。我接着说,“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个没什么大用的,肯定没有亲人妻子,说不定那天又会被砍成那个样子躲在竹林里自生自灭。”

    我轻轻叹气,“早知道就不救他了。爷爷说得对,人呀就不该与人牵扯太多,牵扯上了,就会相知相识,就会念念不忘……他欠我的诊金还没还完呢。”

    不过小风说他在云集山。希望他真的在吧。

    我出来了几天,回去也用了几天,就如村民说得,我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黑炭,到处都是草木灰,我惋惜地心疼山上的草药。向那边的人走去。

    好久不见,他看着好像更瘦了,背着一把剑,失魂落魄地跪在那儿,好像被抛弃的小狗。

    我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向他搭话,“你在干嘛?”

    他猛地回过头,好像见到鬼似的,把我看着,好久才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手要摸我的脸。

    可惜他动作太慢,不想摸人,像是得了痴呆。

    我抓住他的手,习惯性地把脉。好吧,这才几天,他就气虚不稳,有衰竭之相。“你这是摆明了要砸我的招牌,叫你说要走,这下好了吧。看这伤,你又得养几个月才能好。”

    他反握住我的手,“不是你让我走的。”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让你走的。我当时就是想问,你能不能带我出来走江湖,谁知道你说要走。”我瘪瘪嘴,“你诊金还没给完,居然始乱终弃,红杏出墙,你这样会被浸猪笼的,你知道不知道。”

    他逗笑了,“阿九姑娘,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我没用错。”我看着他的眼睛,“你说要以身相许,就该一辈子陪着我,下次敢走,我就毒死你。”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把我抱住了,“好。我不再离开你。你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嘟起嘴巴,“谁赶你走了。”

    那天晚上我们是去爷爷做的地下山洞里休息的。我在他旁边躺着,突然想到小风的话,忍不住问道,“小雨,你什么时候娶我。”

    他身子一僵,“不是,那时候我是……”

    “所以你是不想娶我?”

    “不是……我……”他轻轻叹气,俯在我身上,轻轻地吻着我的唇,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唇瓣的开开合合,“这是你说的啊。”

    然后我就在清醒状态体验了一把那天晚上的事。只觉得翻天的热浪把我裹挟进去,明明是那么窒息地想逃,又忍不住地沉溺进去,这等事,怕是容易上瘾,还是让小雨隔几天来一次吧。

    第二天,我缩在他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他身上的伤疤,他则跟我说他的事。“我四岁流落街头,是宗主收养我,教导我。那些日子,我视他为父母,敬重他,拼命练武。后来接任务,才知道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我就有些抵触。他好像是知道了。就让我服毒,每月如此,就这样四年。教宗里出了一件丑事。

    做任务的刺客,爱上了他要杀的人,双双私奔了。宗主把他抓回来,把他打得半死,而且说他只要通过门里头十名的拦截,就放他自由。我也在其中。他支撑了没多久,就死了。

    这之后,宗主说谁想离开教宗,就去闯一闯十大刺客。我想获得自由,也和宗主说了。最后宗主同意。他代替我,组成了十个人。我几近经脉断绝,才砍杀了七个人,重伤宗主,逃出来。然后就遇见了你。”

    我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那你叫什么?”

    “习晨雨,是我本名,在教宗,我叫葵九。”

    “我叫莫不救。姓是我爹给的,名字是我娘取的。然后他们就死了,如今爷爷也走了。”

    小雨吻吻我的头发,“还有我在,我会在你身边一辈子。以身相许,至死不渝。不救,你想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我抬起头,“我们去找你家人吧。”

    小雨啊了一下,“怎么会说到这个?”

    我把习晚风的事跟他说了,“我总感觉你们有点关系呀,就算没有关系,也可以让小风帮你算一卦,看看你家人怎么样?”

    小雨点点头,“好。”

    如此就到了下午,我们各个收拾好,坐着大马,往我之前去的面摊走。

    这么一走,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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