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埋骨森林

章节字数:3322  更新时间:09-04-08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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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动的河流,荡漾的涟漪,飘舞的芦苇,安静的我。

    清澈的河水倒映出一个俊秀的面孔。随风飘动着的是黑色秀发,看上去有些苍白的面庞正对着面前的小河,深邃的黑瞳在荡漾的涟漪中闪烁出坚定的目光,似乎想在这随波逐流之中找出让人信服的答案,来摆脱自己的困扰,就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远远望去犹如一尊恒久的雕塑定格在动静之间。突然河流中一只小鱼一跃而起,在少年面前挑衅似的翻腾一圈后顺势钻进河中回到鱼群,片刻便失去踪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少年摇着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

    随手便捡起一快石头对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丢去,顷刻间波纹四散,水中的倒影犹如被打碎的玻璃,影像也随之消失不见。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快乐,惊喜,如释重负,还是那内心深处不为察觉的一丝伤感。在这个小河边的这个位置上,保存着太多我儿时的记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是我16年来生活的全部,在这里我才能一个人安静的思考过去,思考未来。当然,这个未来是我在对河里丢出一块石头那一刻才开始考虑的。

    我叫逸,今年16岁。我出生于一个叫做赛普的地方,那里是我部族世代居住的地方,尽管我和这个部族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从我开始有思考能力的时候我便发现我和周围的同龄人,确切的说不只是同龄人,是所有的部族成员都不一样,我部族的所有族人大都有着宽大的口部、全身覆盖满皮毛、且有尾巴,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强健。而我看行去确是那样的瘦小,连最普通的大圆木都无法单手提起,最重要的是我居然没有尾巴!没有尾巴的我看上去是那样的笨拙,我无法掌握平衡,甚至无法如那些闭着眼睛在树杈上走来走去的孕妇那样自如。我只能说自己是一个怪物,一个长相猥琐的怪物。

    我的童年是孤独的,是在这条不知名的小河边上发呆长大的,虽然我也必须学习生活的技能,例如打猎。

    但当看见那些犹如小山般壮实的猛犸巨象,看见我的那些勇敢的族人拿着骨刺冲上去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我和大家的差别,我的工作永远只在于处理战利品等收尾工作。尽管我总是能够在最短时间里将一只成年猛犸巨象按照要求切割成同样大小以便于分配,但在这个以勇敢,力量至上的种族里,我这个另类永远只是一个被保护的对象,甚至连女人的都不如。

    虽然族人对我都很照顾,尤其是托卡爷爷,一个慈祥且充满智慧的老人,也是我们部落为数不多的萨满之一,他们都对我关爱有佳。但深深的失落感使得我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能融入集体,难以找到归属感,慢慢的打猎,巡逻,砍树等一系列集体工作里渐渐淡出了我的身影,而这条小河却是我呆的最多的地方。每天看着水里的倒映,我总思考着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尽管托克爷爷一再重申我是伟大赛普部族的一员,拥有最纯正的血统,我的父母都是在保卫赛普的战争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但关于我为什么没有尾巴这个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今天,同样的地点,同样心情,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但一件小事却打乱了我所有的思绪。对,就是那条小鱼。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地,无法选择我的种族,就如那条小鱼一样,它只能选择在这条并不宽广的小河里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甚至不知道前面她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是猎人盘子里的下酒菜。而它所要做的就是和鱼群一起,前进向未知的世界探索,这就是他们的宿命。而我呢?这么多年了我除了抱怨抱怨再抱怨,疏远疏远再疏远,离开爱护我的集体,独来独往,在这条不知道名字的河边,每天看这并不愿意看见的面孔,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我想,我找到了自己的未来,是时候改回到属于自己的部落,对,属于自己的赛普部族了,对这条该死的小河说再见吧。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伸伸懒腰,嘴里吹着口哨,我踏上了回部落的路。

    这条小河离我们部落的聚集点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常规意义上讲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路,我们所居住的赛普,是一个类似盆地的地势,盆地非常的大,三十多万的族人只居住在盆地的东南角。盆地的西北角是一片草地,那里是我们狩猎的地方,生活着猛犸,麋鹿,野马等动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的肉类食物大都以麋鹿为主,但随着麋鹿的大范围减少,我们不得不以猛犸作为我们的食物,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它巨大的身躯也给我们提供大量的肉类。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不得已的事情,我们虽然也种植甘薯等作物,但是粮食似乎并不满足于我们的口味,肉类是我们最喜欢的食物,当然就我而言我更喜欢吃甘薯,玉米等粮食作物。

    盆地的唯一路口东北角一个叫埋骨森林的地方,数十人都无法环抱的大圆木,一米多高,叫不上名字的杂草和五颜六色的蘑菇。这里是不安全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告诫不能深入森林,传说中被诅咒了的森林。至于森林外面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而我的大多数族人也并不关心这些,他们的关心的是每天能否吃到可口的麋鹿肉,而憨厚本分的性格也使得他们会把小时候大人交代过的话铭记到老去,再把同样的话告诉他们儿子,而当年我在听到这个告诫的时候一顿饭的功夫便忘记了是托卡爷爷在睡觉前告诉我,还是在喝醉酒后。

    回去的路并不好走,我必须小心盘踞在某棵树杈或者藏在某处杂草里的毒虫,虽然我们的族人也曾为得到大圆木而深入这片森林,但很明显不是我现在途经的地方,我是喜欢安静的。

    对于这片森林的熟悉程度我想在整个部落都不会有人超过我,我曾无数次的穿梭在这片森林的各个角落。当然,危险确实存在,我也曾差点为此丢掉性命。

    那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午后,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头顶的烈日烧灼着整个大地,即便是最勇敢无畏的赛普狂战士,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只能选择猫在帐篷里休息,而一切似乎了无生气,狗尾巴草耷拉着身子,在它的旁边则是直挺挺瘫地而睡的猛犸巨象,它的头顶则是草地上为数不多的樟树。

    尽管天气炎热,但埋骨森林里却是秋意凉凉,整片的叫不上名字的大树象巨大的遮阳伞,把整片森林遮的严严实实。偶尔从缝隙处斜射而来的阳光与树叶上渗出的水珠相作用,给人以烟雾缭绕的意境。也许是因为避暑,也许是因为被烟雾所吸引,也许没有也许……在这一年的这一天第一次独自深入这片森林。

    因为烟雾致使我的视野受阻,我的能见度甚至不到一米。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没有办法靠东南西北来辨别方向的,我只能靠感觉来行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时间静止,只是在行走的过程中耳边时常传来“沙沙”声,有时在左,有时在右,有时又在头顶,我无法辨析它确切的位置,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一股刺鼻的腥臭迎面扑来,伴随着的是狰狞的血盆大口。是巨蟒!我下意识后仰躲过致命一击,左手从腰带处抽出一把银白色的匕首,顺势向上划去。一声刺耳的嚎叫声从耳后传来,一股温热的液体随着匕首插入而喷出。直接射入眼睛,顿时一种酸痛感从瞳孔中传来,眼睛越来越痛,已经无法睁开。此时我已顾不上擦拭脸上血液,只感觉阵阵热浪从右后方传来,在面对死亡的那一刹那,我的潜能似乎完全觉醒。猛地拔出匕首,脑袋迅速从巨蟒的身躯下自右向左闪过,反手换过匕首向热浪处全力刺去。这时臂膀处的肌肉猛的传来痛楚,匕首顿住不前。但此时命悬一刻,身体如弓般弯曲,后腿向前蹬地猛一加力扭动匕首,撕心裂肺的叫喊夹杂着头骨粉碎时的声音伴随着无力感从右手处传来,随后便没有知觉。而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却在短短的数秒中结束,随后,“嗵”的一声,自己便和巨蟒一同倒地。努力睁开眼睛,余光扫过,远处似乎有另一条巨蟒闪动身躯向自己袭来。

    “难道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处?”这是我昏睡前一秒内心的自问,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并且是在回到部落询问才知道确切时间。我是三十万族人中的一个,无足轻重,我的失踪并没有对部落的生活起到哪怕如涟漪般的波动,只是因为受伤的原因,不得不面对托卡爷爷的盘问。事后我也只能以独自狩猎时受伤为借口敷衍他。我的伤势很严重,右臂几乎残废,但在托卡爷爷及各位祭祀萨满的治疗下才得以保住,为此我付出了三个月的休养作为代价才换回健康的右手。我至今无法忘记托卡爷爷在得知我受伤时所表现出的关爱,这是14年共同生活所产生的亲情,尽管在我14岁那年如其他小孩一样必须单独生活而离开他独自居住,尽管在很多年后当兽族遇见巨大变革而面对濒临瓦解时的命运,尽管在他死去多年以后,我一直严守对他的承诺而从未改变。我想这一切都源于他对我的那份真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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