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章节字数:9237  更新时间:10-03-13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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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我坐在教室的窗子旁,笑着对同学说:“要我做了共/产/党/员,被敌人抓住一定第一时间就招了,肯定受不了那些酷刑,别说酷刑了,就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里面那些人我也做不来,最多也就做做拾金不昧什么的,再说咱们拾金不昧也没超过一百元,不然还不知道是不昧还是大昧呢!”

    那时我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在面对着不利自己,甚至是生死的一刻站出来,只为救另外的一个人。

    我不记得另外几个为冯乘衣求情或希望加重惩罚的人都说了什么,不记得冰凝出现为冯乘衣说了什么,不记得落雁又怎样污蔑了冯乘衣,不记得墨雪怎样说动皇上减轻对冯乘衣的惩罚,甚至雁妃故意在冯乘衣的话中挑刺故作委屈的时候说了什么,我只记得落雁,堂堂的雁妃,“不小心”地踩到了冯乘衣的衣角,然后冯乘衣向后倒去,就这样倒在了冰上,直直淹没进了水中。

    入冰最难救,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几秒后不知是哪个女子的尖叫,然后一片惊慌。我的脑袋好像空白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纵身一跃跳进了湖中。我记得自己好像跳进来之前脱掉了厚厚的棉衣,我还记得自己好像不会游泳。

    天啊,我不会游泳!

    可是奇迹仿佛随时都会发生,冰凉刺骨的水在麻痹我的神经,我不会游泳,我也没有做准备活动,我的脚几乎马上就抽筋了,可是我在向下沉的时候拼命挣扎,推着冯乘衣的身体向前,我张口就灌进冷得不可想象的湖水,可是我喊了一声:“救命!救她!”

    我在水里感觉有人跳了下来,我的感觉虽然麻木,意识虽然涣散,可我知道皇上身边的人都是厉害的角色,我和冯乘衣都不会有事。我知道跳下来的人是一个男人,一个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了我的肋骨处,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那条手臂是温暖的。接着我知道自己上了岸,我冷的不停哆嗦,可是我的手还拽着冯乘衣的衣角,我瘫在地上,嘴里还在喊:“冯小姐!救冯小姐!”

    其实我的喊声是多余的,因为当这个人把我和冯乘衣救上岸后就有一大堆人围了过来,宫女们奔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取来一张又一张暖被,我看见那个清泠的女子现在紧闭着双眼,面无血色,湿发垂在额上,如被雷雨侵袭过的深谷幽兰,一边传来幽幽的哭泣声,听的人一阵心疼,原来是雁妃倚在皇上的怀中“自责又害怕”地哭了。

    大姐,我才想哭好不好,这么半天了,竟然没有人给我一条毯子!我不自主地向热源方向靠,突觉不对,抬头看见一张让我一下子愣住的脸。

    这是该怎样形容的一张脸呢?我只看到了侧面,可是紧紧一个侧面我就不能言语了:如果说这景国的四大公子是万人迷的明星般俊美模样,这个人却活脱脱从3G游戏中走出来的。他的侧脸让我想起《天龙八部》那款游戏里的虚竹,白净无一丝瑕疵,笔墨勾勒出的轮廓如山水画一般淡然,不高不低的鼻梁,玉般润泽的脸庞,烟波如潭,眉入远山,青色的僧袍被水浸透,水珠从那段凝玉雕琢的颈上落下,整个人仿佛融进了这冬日的白雪,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这大景国的皇宫中,而是在那冬日的紫禁城里,在那昆仑山的断崖边。

    我突然觉得四大公子未免过于红尘俗世,红尘俗世之中色相极重的男子,虽诱/人,却终不过一把白骨罢了。我不自觉地说:“大师。”

    青袍的僧人轻轻转回头,我竟然好像觉得言语变得无力了,他的一双眼眸就能看到你的心底。但是我还是轻声道:“多谢。”

    僧人点点头,淡笑不语,一时间清风朗日,突然就有一声叫唤将我从这世外拉回人世间:“燕七,你怎么样了?”

    清雅将毯子盖在我身上,身后的那个光洁的僧人回头时已不再,来去轻如绒羽,无半点涟漪。我问清雅:“刚刚救了冯小姐我们的那个僧人是……”

    “寻清禅师?”清雅紧紧抱着我,一个侍卫突然将我抱起,举步向前走。清雅在一边又给我盖了一层毯子,说道:“你不会水跳下去做什么?冯小姐掉进湖里的时候我们还没回过神,你就已经脱掉衣服跳下去了,哪有人想到你不会水呢!要不是寻清禅师,恐怕今日/你和冯小姐都要做那水鬼了!”

    “我也不知道,没想到自己真的跳下去了。”我的嘴唇都冻麻了,清雅嘱咐那个侍卫将我带回郡主住的地方,侍卫便大踏步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这条路不短,我冷得发抖,想死的心都有了,全身湿透的我把那个侍卫的衣服也弄湿了,可是人家抖都不抖一下,我抬头看看这个侍卫,他目不斜视的样子让我有点尴尬,于是一边搓着手一边说:“谢谢大人,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也弄湿了。”

    这人不说话,我挺无趣的,但是心里知道这是宫里人的习惯,并非自视甚高的缘故,于是又开口道:“不知道冯小姐怎么样了?”

    “她没事。”这位大哥竟然回答我了,我有点惊讶。抬头看他还是目不斜视,不过喉咙在动:“你是邀月郡主的丫鬟,为何为别人家的小姐跳下湖?何况你根本不会水。”

    这让我怎么说?其实我心里对冯乘衣有愧,想到自己的自私和冯乘衣的善良大度就有些别扭,冯乘衣掉下湖的那一刻,我只知道她是被落雁推下去的,是被这个我带进宫的落雁推下去的,罪责感和羞愧感是让我跳下去的根本原因吧,我想。

    “冯小姐是个好人,平日待我们这些丫鬟很好,我这人脑子不灵光,一下子就跳下去了,忘了自己不会水。”我这几句里可没假话,不过并非关键原因罢了。他听了点点头,竟然说道:“知恩图报,颇有胆色,不愧是邀月郡主手底下做事的丫头。”“哪里,大人谬赞了。”我赶紧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跟在游园的皇上身边的都是禁卫军,这人至少也有个四五品。

    “并非谬赞,宫里的宫女若都如你这样的丫头就好了,也不必帮衬着主子做些个……”他说到这停住了,我知道他一定想到了那些斗来斗去的妃子们手底下的宫女们,但是这话不是能随便说的,于是也跟着他转移话题:“奴婢燕七,不知大人贵姓?”

    “在下御前四品带刀侍卫郑羽。”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进了偏殿,殿后的一排房子里正由一间是我的,我在门内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郑羽已经将加了炭的暖炉给我放在了手里,我本来还想起身送他走,他执意要我躺着,自己离开了。这人倒是个正直的好人,还是个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前途不可限量。我躺在床上想着,慢慢便睡着了。

    梦中清风明月,竟然是禅宗紫竹林里一白一青两条蛇,然后法海留下一串紫色佛珠,再回头的时候,白青两条蛇脱变成了颜色绝艳的女子,隐约是王祖贤和张曼玉,再看又仿佛墨雪和冯乘衣,而那法海一回头时竟然仿若寻清禅师。

    后来我醒了。

    后来我总结了三条:一、我实在太想念现代社会了;二、寻清给我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做梦都梦到他;三、我TMD都要记不清王祖贤和张曼玉长什么样子了,再不回去就和现代社会脱节了!

    当天下午来了几波看我的人,包括春来、清雅、绾琴、柳秀和其她有空的宫女,墨雪等人还是继续参加那个册妃大典余下的节目,至于冯乘衣,听说发了高烧,不过太医们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水太寒了,吃几服药就没事了。

    最后一个来看我的人让我狠狠意外了一把,这个人竟然是寻清禅师!原来禅师深谙医道,刚刚从冯乘衣那里过来,也坚持要给我看一看。外人无不感叹禅师对天下苍生一视同仁的关怀,我当然也感激涕零,到底是学佛的,就是不因等级观念阻挠救人之心。

    我一见这位青袍飘飘的圣僧就仿佛置身了世外,好像一瞬间佛光普照,照亮了我这颗被各种油蒙蔽多年的心。寻清禅师坐在我的床边给我号脉,我就一直盯着人家看,一边感叹从穿越至今所见之人,无论墨雪、冯乘衣,冰凝几位姐妹,琵琶、玎玲,还是那名满天下的四大公子,萧远和那清濯的烟雨楼楼主,无一可比眼前的这位僧人。论容貌好坏也许比不出个所以然,但是那些在寻清面前都可谓皮相白骨,那种从体内向外散发出的光芒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圣洁二字唯寻清才能担当,相信没有人见过他以后还会对那些皮相如以前般经心,没有人能在见过寻清之后不觉污垢,在寻清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腕的那一刻,我甚至突然觉得他一定有读心术,若是他一碰我,定当知道我的秘密了。

    寻清也许并不知道我的秘密,可是他的医术真的很高,他看着我说:“你体内有一股不知怎么来的暗流,虽不伤身,却非人体内该有的东西,莫不是曾沾染过什么邪物?”

    邪物?难道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身体有变?我突然才想到一个很重大的问题:眼前的这人可是被人称作圣僧的寻清啊!这可是与了无声名一般的寻清禅师啊!我感到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颤声道:“禅师,您……您可知道天女?”

    寻清的表情波澜不惊,仍是那样淡然,云淡风轻地说:“略有所闻。”

    “那……那两位贵人之中谁是天女?”

    “贫僧不知。”

    “禅师怎么会不知道?”我有些急了,“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家就要靠天女了,大师我求求您了,您帮帮我!”

    “施主,贫僧真的不知。”寻清轻轻摇摇头,“外界皆言贫僧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其实贫僧并未曾涉猎星象风水之列,唯佛法医理尚通一二,当年贫僧游历之时曾遇一位医圣老人,从他口中听闻天女一事,所知甚少,若施主当真有要事相求于天女,不妨到昭元寺去找了无大师,听闻大师前后各知五百年,乃当世奇人。”

    我的心从头凉到尾,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这样的热情被扑灭了。一次又一次,我那么努力去找了无,结果只知道一个天女;我心情忐忑地见了玎玲,结果最终只是一个笑话;我紧紧抓住寻清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他把我推回了原点,竟然叫我去见了无!想着想着,我竟然笑了,我就一直笑一直笑,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怎么也停不下来。

    寻清一直看着我,看着看着,他说:“施主,凡事莫要强求,你又何必执念呢?”

    执念?我为什么要执念呢?多少次身心疲惫的时候我也想过学那些“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在古代活下去”的女主们放弃找回家的方法,可是为什么就是放弃不了!放弃不了疼我养我的父母,放弃不了过年的时候团员在一起的亲人,放弃不了打电话骂来骂去的朋友,放弃不了现代的生活,放弃不了每天创造着新的故事,体会着不同人生的日子!

    “禅师,”我听着自己流泪的声音,“你体味过与身边的父母家人,亲朋挚友生生分离的滋味吗?你知道在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过着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日子是什么滋味吗?这就好像一场梦,好真实,好难过,好想醒过来,可是怎样都醒不过来……”

    “施主,人生在世,韶华转瞬,你身边的所有一切不过只是这一世的牵绊,轮回之后往事都会忘记,你又何曾记得今生令你欢喜伤悲的人和事?下世又会出现如此相同的一生,循环往复,你又何必纠结于一世的牵绊呢?”

    “可是禅师,难道只因为以后会忘记,只因为轮回中这些是稀松平常的事便要让自己不去在乎吗?每次的红尘都是一个重生,每次的重生都是一个新的机会,正因韶华转瞬,所以每一生都要把握住,不是吗?生生世世的轮回之中也许是我同一个魂魄,但是每一世却都不再是同一个人了,下一世的家人,不再是这一世的我的家人,我为什么不去想?为什么不去念?为什么不强求?为什么不执念?”

    “阿弥陀佛。强求了又如何?执念了又如何?红尘本是无物,勘破方知各中之事。俗世中太多诱/惑,凡人不曾分辨,一心以为红尘好,却不知红尘才是煎熬。”

    “佛劝人向善,佛也承认善便是好,可善恶本就是红尘俗世中才有的东西。世人勘破红尘,何来善恶之说?人间至情至爱尚可感天动地,何以不能感动佛祖?人间有情有爱,有善有恶,有悲有喜,这才是红尘真正的妙处啊!谁说红尘是煎熬?便是煎熬也是人生必经的滋味,没有煎熬,何来喜悦?禅师,我曾听一位智者说过,不曾拿起,何谈放下。禅师可曾历经人间百态?尝遍世间种种滋味?如禅师未曾拿起,怎么敢说红尘便是煎熬?”

    寻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笑着:“贫僧自十二岁起,论佛辩道无人可出,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你。真是好一句‘不曾拿起,何谈放下’,想来贫僧自以为修行已臻至化境,却在这时听你一番言语,当是佛祖教诲贫僧其实修行从未开始,贫僧既未经历人间百态,自然也不配说些佛理。”

    “禅师言重了。”我此时方觉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刚才竟然与他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又开口道,“佛理自有佛理的妙处,参佛理一日定要比历经人世百日更甚。禅师对佛理参之甚透,我们这些俗人望尘莫及。方才所言,不过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当初那句‘不曾拿起,何谈放下’也让我思虑许久。”《仙剑奇侠传一》里的台词,我记得最深的就是这句了。寻清点点头:“施主所言甚是,贫僧慧领。”

    说完这句话的寻清站起身,青色的僧袍宽大携风,他向我施了一礼,然后如脚踏浮云一般走出了屋子。

    其实这些话不过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谁又能分出对错呢?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些话会对寻清的悟道带来怎样的影响,更没想到这样一个比妙僧无花更传奇的圣僧从此便初涉了红尘俗世,更成为推动了四国风云,朝代更替中有力的一箭。人世间又有多少事是能预料到的呢?

    第二天我醒来时,看见床头站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宫女,这个宫女见到我醒来冰冷着一张脸开口:“快些洗漱,娘娘要见你。”

    “娘娘?”我愣了愣,“哪个娘娘?”

    “皇上最宠信的雁妃娘娘。”宫女的口气很傲,让我听了一阵反感,可是我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我只好迅速洗漱,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边想着雁妃见我的原因,我倒是不怕有什么问题,虽然她现在是雁妃了,可论心计她抵不上墨雪的万分之一,这宫女大摇大摆进了我的屋子自然是墨雪默许的,宫里肯定少不了墨雪的眼线,再说岂止是墨雪,堂堂雁妃要见我一个小小的婢女,该有多少人上心,一双双眼睛正盯着呢。

    雁妃深得皇上的宠爱,这一点从她住的地方就能看出来:恣逸宫,这名字起的多霸气,更别提这气势恢宏的建筑了,听说这是除了皇后的栾清殿以外最好的地方,以前是一位萧妃住的地方,这皇上的宠爱是天下间最不靠谱的东西,今天萧妃,明天雁妃,后天还不知道谁住这个地方呢。

    走过重重叠叠的假山小路,终于来到一间不算大的屋子前,那宫女带我进去,我一直低着头,就听那宫女说:“娘娘,人带来了。”

    “你下去吧,看着外面,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我听得一哆嗦,这台词怎么这么想每个嫔妃要整人的时候说的话?宫女应了声退下了,我还是低着头,听见那熟悉的娇柔声音:“都没有外人了,燕姐姐,你怎么还这么拘束?”

    “奴婢不敢!”我连忙跪下,刚跪下就听到她急匆匆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受你这一拜?咱们姐妹怎么能像那些外人,快快起来!”

    我一边站起来一边想:靠,你唬谁呢?要真觉得我不该跪,也不会在我跪下之后才来这马后炮了。跪都跪了,你装起好人来了。想完抬头,看见了当初倾城的小雁如今绝代的雁妃,她仍是那样美,美得让人睁不开眼,比之前更增添了几分柔媚,这种柔媚是身为人妇的柔媚,看来皇上还真是喜欢她喜欢得紧。不过见了寻清禅师之后就愈发觉得这种美实在是假,我所见之人还无一人像落雁一样美得只剩色相,着实无趣。她唯一的变化就是不论从发型还是衣着上都是宫装,脸上那朵桃花更加活灵活现。见我盯着她的脸看,雁妃轻声笑了笑:“这花是景国最有名的画师画上去的,皇上特别找了个能在人身上刺绣的师傅将这花刺到了我的脸上。好看吗?”

    “好看。”我说,她便又笑了:“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快坐快坐。”说完拉着我坐在她身边的锦榻上,“咱们姐妹许久不见,你可不许因了我的身份就与我生分!说起来我能有今天都是燕姐姐的功劳,小雁还未曾谢过燕姐姐呢!”

    “怎么敢!”我连忙道,“雁妃娘娘能有今天都是您自己的福分,那是托了皇恩浩荡,燕七哪里出过什么力!”

    雁妃的桃花眼半眯着,笑容在我眼里可都成了吓人的东西,她笑着说:“姐姐就不要推脱了,小雁给姐姐备了一份谢礼,今日叫姐姐过来一是咱们姐妹叙叙旧,二是让姐姐亲自来看看这谢礼满不满意。”说完从锦榻的一端拿出来个小木盒,盒子十分精致,一看就是上等的紫檀木熏香制成,镶金镀银,嵌着夺目的宝石,华丽的晃了我的眼。待她打开盒子,我更是被里面的东西给震住了。

    那是一块血红色的圆孔玉佩,我毕竟在三大公子家里做过婢女,好玉器见了不知多少,可是像这样华丽丽的玉佩我还从未见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玉?

    “这是圣上赐给我的情配,天下间只有这一块,传说这玉里的红色能流转发光,我的玉佩倒不少,也不缺这一块,想起姐姐来倒觉得与这玉相配,就准备了给姐姐。”

    “这……这样的好玉,奴婢怎么能承受!”我赶紧推脱,我又不傻,这玉虽然让我眼花心痒,可拿人手短,礼越重说明要你办的事越难。雁妃轻轻叹了口气:“姐姐还是跟小雁生分了。”

    “奴婢毕竟是个下人,雁妃如今的身份不比当初,有些事奴婢心里知道就行了,若真出了口,雁妃比奴婢更知道其中厉害。”

    落雁惊讶地看了我几眼,好像是从没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后轻笑起来,笑着道:“燕姐姐到底还是原来的燕姐姐,还是那么怕事。记得以前在世子府的时候,你怕世子怕得要死,每次大家演练的时候你谁都吼,就是到世子的时候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每次说完都要问一句‘公子你看呢’,明明是世子唱错了词,姐姐还是要说‘其实这么唱也挺好的,不过还是原来的比较符合曲子吧?公子你看呢’。……”说完就自己一味在那笑。

    “是吗,我没注意……”我傻笑,心里实在没想到她还记得在世子府的时光。也许,说不定有时候宫里的嫔妃变成那样的怪物也不光是她们自己的关系,旁的人都与我一样防着她们,处处较着心机,她们想找个知心的人都找不到,怎能不在这样的环境中变了品质?想到这便放低了戒心开口:“你还说我,你那时候跳七重纱衣舞,就是不容易换衣服,一件衣服扯到半路扯不掉,我也上去帮你还是扯不掉,一帮人乱七八糟弄了好一会儿,后来郑公子看不下去挑起一根……一根……”

    “柳条。”“对,就是柳条!一下子‘刷拉’一声就把那件衣服给划裂了,看得我那心疼,没办法让人家衣坊又赶制了一件。”说完我们两个相视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慢慢没了声音,我也不好再出声了。只听她幽幽道:“说起来,我最该谢的应是世子,不知……不知世子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带着迟疑犹豫,还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因为这场《倾尽天下》奴婢领了三十大板,从此被赶出世子府,后来……辗转到了邀月郡主那里做了丫鬟。奴婢只听说世子自从做了晋州侯倒是很称职,现在大概在晋州吧。”

    雁妃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刚刚的回忆带来的快乐只是一瞬间,她以后面对的是这金笼一般的皇宫,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皇帝丈夫,我本来有点同情她了,可是在听到她下一句话的时候这个念头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说:“几月不见姐姐倒是与那冯家的二小姐熟稔了。”

    我心里微惊,故作镇定地问:“娘娘怎么会有此一问?”

    “昨日/你不顾自身危险跳下湖去救那冯二小姐,真真是感人。”

    “奴婢怎么敢承娘娘的称赞!”我忙中抽取部分事实,“奴婢知道娘娘对奴婢好,奴婢也就不瞒娘娘了。其实昨日冯小姐掉下湖,奴婢知道皇宫里能人众多,大内高手不谙水性的甚少,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奴婢就第一个跳了下去,奴婢心里确实有点小打算,本是想要邀这个功的。”

    雁妃看着我,好像希望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里,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不中本心,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罢了。所以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不在重点上的实话。雁妃似乎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笑着道:“幸亏这个冯小姐没事,不然你这救人不成反落不是,现在人家冯小姐可是金贵得很,咱们可得罪不起。”她说完见我有些惊讶,自顾自又道:“你还不知道吧,一个月前人家冯小姐差点被下了聘。”

    “下聘?!”我差点大叫出来,听她继续道:“可不就是下聘!天下谁不知道冯家二小姐命中带煞,可他偏偏——”说到这雁妃马上停住了,明显是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才接着说,“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听圣上提起这件事,圣上虽然没多说,但我想也许圣上并不同意这件事。”“是谁向冯小姐下聘?”这才是我最急切知道的,要知道冯乘衣很可能是真命天女,若要天女归位我才能回家,现在可真的马虎不得。雁妃看着我,从嘴里看似不经意似的轻吐出三个字:

    “晋州侯。”

    “郑——公子?!”我没想到郑清竟然向冯乘衣下聘,我更没想到皇上竟然不同意!冯乘衣命中带煞谁都知道,可郑清自己愿意娶,又不是自己儿子,皇上为什么不同意?

    “也难怪你觉得惊讶,我本以为世子他中意的是那邀月郡主,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大名鼎鼎’的冯二小姐。”雁妃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燕姐姐,咱们都是在世子府里过来的,世子的为人咱们心里都知道,若没有世子也不会有我落雁的今天,我出宫不方便,你住在庆王府里,比我方便许多,若是见着世子,多少劝一劝他,天下间好女儿多的是,为什么一定要这冯乘衣不可呢?”她看着我,语气虽然是淡淡的,目光深处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急切,若不是我离她这么近,一定不会觉得她对这件事很上心,可偏偏我料到她一定在意这件事,原来她终于明白郑清要的,从来都不是墨雪,而是这个冯乘衣,“世上如她那般坚强清冷的女子又有几个”这句话是郑清说的,他从来都在意冯乘衣,他一直要的都是冯乘衣而不是你小雁!

    “我也不能经常见到郑公子的……”我想推辞,她却笑着说:“无妨,怎么做都是人家的事情,咱们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不过要我说受人恩惠定将千百倍报答,若我还是那个跳舞的丫头,肯定不辞千里,就算追到晋州也要劝上一劝,可我现在身份不同了,就算想报恩也不行了……”她说着叹了口气,然后定定看着我。

    我靠!我差点跳起来骂人,您老这不是含沙射影在说我应该没事跑到晋州只为劝说郑清不要娶冯乘衣吗!我有那么没事找事吗?还报恩?我报仇还差不多!反正皇上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了您老还操什么心,都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就不知道收心吗?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你嫁的还是个狗中之狗,怎么还想着郑清呢?当初又没人逼你嫁给皇上,你要是撒点小娇,我就不信郑清还能恨得下心把你送给皇上,天下间美人又不止你一个!说什么冯乘衣命中带煞,就算是圣女一般被人称颂的墨雪,只要被郑清看中了在你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吧!我想是这么想,可是嘴上只得说:“娘娘说的有理,可惜奴婢时刻跟在邀月郡主身边,不然得空真想去劝劝郑公子。”

    雁妃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竟然还能保持平淡,笑着说:“你有这份心就不愧我们姐妹一场,你还是当初的那个燕姐姐!”说完就把那个盒子包上布放到我手里,我知道这是让我去破坏人家姻缘的谢礼,我本来就没打算做这种无聊事,如果接了这东西就免不得心中有愧了,所以执意不要,正在推来推去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宫女脆脆的声音:“娘娘,邀月郡主那里有人传话来了,说找燕七回去。”

    “有什么急事吗?”雁妃声音不善。

    “说是邀月郡主突然昏倒了。”

    啥?!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对雁妃说:“娘娘,恕奴婢告退。”

    “快去吧,不知郡主怎么了。”雁妃说着把那个盒子硬塞进我的手里,我刚要再推辞,她已经开口道:“你若不要就是看不起小雁,咱们姐妹的情谊也就没了。”

    “可是——”

    “你还不快些走,邀月郡主那边怎么办。”

    “……奴婢告退。”我只好拿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盒子离开了恣逸宫。刚一迈出大门,就看见春来在外面焦急地张望,见我出来急急道:“你怎么才出来?!”

    “郡主吩咐你来找我的?”我压低了声音,肯定是聪明的墨雪知道雁妃找我没什么好事,找人来救场的。

    “是清雅叫我来的,郡主她昏倒了!”

    “什么?!真的昏倒了?!”

    “那还有假的!我看见郡主脸都变成紫的了!皇上皇后,一干子皇子公主们都到了,白如风白公子说他能救郡主,把大家关在了外面,清雅让我来叫你。”

    紫色?情毒!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墨雪毒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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