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寒

第一章 清城夜雨  04、惊梦（上）

章节字数：1601  更新时间：09-09-05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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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孙蔷先将红马拴好，再清理干净一块地方，从李戍的身上找到火石，烧起一个火堆。又见附近有条小溪，于是过去洗干净丝巾，回来仔细给他擦脸和上身。那溪边长着一片十分茂盛的野芋，孙蔷想了想，过去把叶子摘下来清洗一遍，用以滔水，小心地喂他喝了些许，又柔声地唤道，“喂，你快醒醒啊！”

    李戍仍是一声不哼，孙蔷心跳得极快，伸手到他鼻孔探了探，感觉到他的呼吸还算平稳，心才稍安了些。然而他衣服上满是血污，孙蔷犹豫片刻，将他的上衣和中衣都脱了下来，拿到溪边去浣洗干净，再拿回来，架到火边烘烤。顿时雾气升腾，与夜色融在一起。

    她坐在跟李戍很靠近的地方，又将他的佩剑拿出来擦拭一遍，才小心仔细地收好。之后过了许久，去翻了一下他的衣服，觉得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再烘烤多一会儿，就拿去想帮他穿上。而他突然双手抓紧，大声喊道，“不要！不要打我娘，你凭什么打我娘！”

    把她吓了一跳，原来他在做噩梦，但只有这几话是说得清楚的，接下来的都是呓语，她听得极不明白。等过不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才上去帮他穿好衣服。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睡去，那火堆没有新的干柴加进去，火光越来越暗淡，时不时发出劈啪之声，后来慢慢地熄灭了。

    阳光初照，隐隐地听见似有蝉声。她睁开眼睛时，看见李戍就坐在自己的旁边，正伸着一根树枝无聊地擢熄灭已久的火堆。她怔了一下，微有怯意地坐了起来。李戍转头一看，又突然起身，走到离她相对较远的一处地方坐下。

    两人都不主动说话，李戍重新点着火堆，把昨日烤过的狼腿拿出来再烤一遍，直到将油烤干，肉变得十分的坚韧，不容易变质。再到溪边把匕首清洗一遍，摘了两张干净的芋叶回来，把烤好的狼腿一片一片地割下，分出一半递给孙蔷。孙蔷也不客气地接了，返回自己位置的时候多走了几步，故意离得他更远。

    孙蔷只吃了两片狼肉，就小心地包了起来，然后去解开红马的马缰，把它牵到溪边饮水。又御下马鞍，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除掉鞋袜，撩起衣袖抬着裙子，赤着脚踩进溪水里，用芋叶滔水帮红马清洗身上的脏物。

    李戍留意到她的举动，却又不敢多看她几眼，怕她又要骂自己是畜生禽兽。而每当听到她这样的辱骂的时候，他的心都会疼痛得无以复加，超过所有肉体上的痛苦。

    不久孙蔷牵着红马回来，李戍赶紧转过头去，这动作被孙蔷看见，不由得眉头紧蹙。她将他和自己的东西一起收了起来，挂到马背上，长剑则亲手拿着，然后坐在地上不动，似乎是在等李戍出发。

    李戍默然了许久，内心却十分的紧张，缓缓地吐出口气，又抬头看了许久天空，突然跳到一块大石头上张望。过了一会，李戍又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往右手边行进。孙蔷并不上马，牵着马随他步行。

    一路上甚多荆棘，李戍因为从衣服上撕了许多块布下来，所以衣着显得破烂不堪，走到荆棘多的地方常常会被缠住，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停下来解开，到后来极不耐烦了，就挥剑直砍，而更多时候割断的是衣服，由此衣着变得更加破烂。而孙蔷因为包袱里有替换的衣裳，昨晚趁他昏睡之时已经换上了，所以并不像他那样狼狈。默默地走着，见他割断的破布挂在枝头上晃晃荡荡，就偷偷地解开收集起来。

    他们沿溪直下，还未走出树林太阳又已西斜，李戍猛地颤了一下，支持不住地坐到地上。出了一会冷汗之后，他小心的拆开伤口上的布条，把草药清除，过了一会，又要从身上撕布下来包扎。孙蔷走了上来，把收集好的布条递给他。他微微一怔，接了过去。

    他把地上的石子和野草清理干净，很快画出一幅地图，标上当前所处的大概位置，看了良久，直到天色暗淡下来。而孙蔷已经烧着了火，他侧耳听了一阵，又趴到地上以耳贴地，突然跳起来将火踩灭。

    孙蔷气极，大声喊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戍竖起手指，“嘘”的一声，斥道，“不许吵！”

    过得些时，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军队行经此地，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全部过去。原来是由于洛水一带兵灾和天灾都极为严重，人烟稀少，各路胡军虽然攻占了所有的城池，却仍是得不到充足的粮草，故而不得不纷纷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