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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409  更新时间:09-09-30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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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因为邻居家的姐姐,她喜欢上他。从此更加频繁地到姐姐家串门,只为看那满墙的海报与珍藏的专辑、贴图。

    他在MV里深情地演绎着不同的角色:雨中落泪的他、绿茵茵的草地上酣睡如婴儿的他、笑容打败太阳的他、勇敢如英雄的他、一席白衣如王子的他……她的脑海里满溢的都是有关他的画面。

    花季少女有偶像是很常见的事情,平平淡淡,没有新奇。夜夜的睡梦中她也有想过,是不是再过一些年就不再对他如此迷恋。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出其不意又合情合理的事情,矛盾充斥在生活的各个领域。有谁能将未来看得清晰、透彻呢?

    转眼的年华流逝消磨了幼时狂热,心里是恬静了,而那令她崇拜、喜欢了多年的他也成功地转型。他不再是那个虽努力却仍显得稚气未脱的少年,过早的出道使他成熟并大胆玩起sexy。对于他,她仍旧喜欢,同从前一样,不曾自拔。只是,此时的喜欢里。比彼时多了份怜惜。

    看他活跃在舞台上,在舞蹈中尽情地挥洒王者的霸气,麦克风里是他逐渐浑厚的嗓音。她不会像懵懂的孩子一样,在荧屏前或是演唱会现场为他尖叫、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会沸腾起来,她只是欣赏着他的不懈,偶尔会为他的辛苦与自认为的不得已黯然泪下。

    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个洞,尽管一直竭尽所能地修复和治疗,却还是会在大脑传递见到他的讯息后毅然复发,然后,不断冒出袅袅的酸与叹息。

    又在为他落泪了?邻家的姐姐善解人意,即使和她的年龄有相差两年光阴也无法在共同喜欢同一人的情况下划上鸿沟。长大是所有人的事情,她们都在成长着,而对他的喜欢也在同样的效应下不断滋生。

    暮篱姐……她的鼻翼循着悲伤的规律轻轻鼓起又轻轻凹下。

    何苦呢?被她称作“暮篱姐”的女子倚着门框。幻想终归是幻想,也许现在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来开导她为时还不晚。曾经的爱慕不是简单的“喜欢”二字能够概括,就像现在的开明不能用“成长”来描述。

    媒体的力量真的很强大。竟把一个孤独的人宣传成朋友多、人缘好的开朗者,把他的危机伪装成炒作的筹码。

    我们无能为力的。暮篱故作成熟。毕业前的实习忙得人焦头烂额,步入社会后才明白生存的艰辛。他一路的打拼使暮篱深深佩服,也慢慢领悟,现代的小公主不会永远是公主。总有一天,公主们会从万千宠爱中被推入竞争,总有一天,她们得学会独立。

    你不是也一直喜欢他吗?她不明白,既然口口声声说对他的感觉依如从前,又为何不为他的辛苦而唏嘘?也许唏嘘是做作的,但最起码应附和地说一句赞同的话吧?

    啊,是啊。可我比你看得更远些。

    一个万人瞩目的明星,一个自己从少女时代一直关注到青年时代的明星,你可以买他(她)的正版专辑、在房间贴满他(她)的海报,将彩铃设置成他(她)的音乐……仅仅是没有结局的迷恋,仅仅是仅此而已。

    暮篱睡了,因为明天还要面对集残酷、劳累于一体的实习。

    她不想回家,他在另一个国家的演唱会正现场直播。那里与他的祖国有八小时的时差,这里已是深夜,那边还是黄金时段。

    不知他的生物钟有没有调整过来。她的眼泪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哈欠缓缓落下。

    谁能告诉我,该怎样才能和你相识?

    静夜,梦呓。

    02。

    刺耳的刹车声震痛了整条街行人的耳膜。奔驰里的中年男子在退路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情况下无奈地掏出仿真版小型大哥大拨通120。

    粘重的血腥味在二氧化碳浓度骤然增加的空气中弥漫、扩散、令人作呕。那个斜躺在车前的女孩已昏厥,散乱的长发紧贴在正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鲜血自小腿潺潺流出,错综交杂的支流形成落叶的纹络。

    救护车高调的来去再次刺激了人们的听觉。

    03。

    那场车祸给她的暮篱姐留下终生的伤痛。双腿皆粉碎性骨折,医生回天乏术。

    苏打水气味和满眼的白色将她们的生活熏成迷茫的季节。暮篱的性情日渐暴躁,动不动就赌气不吃不喝,肆意虐待自己。从前温柔、优雅如凡尘仙灵的暮篱不复存在了。她每日需像哄婴儿般为这昔日疼爱她的姐姐喂饭菜、喂汤药,将平生听过的所有故事都搬出来讲一遍。

    带小孩也不过如此吧?她时常调侃自己。

    暮篱又不吃饭了!

    那个令人怜爱、痛惜的女孩肆无忌惮地哭嚎,将凡是双手可触及的东西不分贵重,通通扔下。枕头、被子、花篮、水果、饭盒,甚至是正在打的点滴……纷纷散落。

    她扑过去抱住暮篱的身子。

    暮篱姐,暮篱姐,姐姐,姐姐,姐……她不住地喃喃呼唤,其间夹杂绵延悲哀。

    小心翼翼地拔掉打点滴的长管,里面的血液乖巧地听从摆布。看似冗长的透明塑料管将那股血红拉成细细的长线,和失去它们的女孩一样纤弱无助。

    怀中的可怜姐姐停止啜泣,呆呆地思考,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你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半晌,暮篱终于开口。

    姐姐,姐姐,至少我们还有他。你的心里还有他来安慰啊。不要忘了他好不好?为他坚持下去好不好?她也很无助,无助的人还要支撑着自己脆弱的神经去抚平另一个人的伤痛,还要时刻面临被灌输更多无助的危险。好累,真的好累。

    总算等到你这句话了……

    什么?她不解。

    没什么。心里有他,却见不到他,又有什么用?暮篱避过她的眼神,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我会让他来看你的!相信我,一定会!她似承诺。她从不敢轻易承诺,因为那太沉重,她怕承担不了。

    如此认真的破例,换来暮篱浅笑。

    04。

    “知道吗?你是她的全部,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也许你会为难……但,请求你一定要抽空来看看她!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双腿对她太重要了。你知道的,因为双腿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没办法替她分担痛苦,可你能。

    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好无助。

    ……

    浩,求你帮帮她!求你……”

    信不是很长,挥笔也不潇洒,只是,她将全部的感情都投入了进去。薄薄的两张信纸像只深口碗,牢牢地盛满她无尽的、真实的愁绪。

    他会收到吗?他能看到吗?他有可能被打动吗?邮筒前,她踌躇着,久久没有勇气将信投进去。

    路边的广告牌上有鸿雁标志,下面是特快专递的宣传画。

    对,寄快递!她跑到附近的邮局,向柜台后的工作人员咨询快递的寄法及保险性。然后放心地将牛皮纸信封塞入蓝色大信封中。临走前,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色荧光笔,在信封正中间画了一个闪亮的五角星。

    够耀眼吧?他会拆开的,他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她自信地朝工作人员笑笑,行走的步伐也欢快了许多。

    05。

    如果找侦探调查到他的家在哪,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回复了?

    如果不是寄到他的公司,而是亲自送去,是不是就不用等这么长时间了?

    ……

    无数的猜想令她坐卧不安。从刚寄出去的期待到如今的心灰意冷相隔近三个月。

    三个月,也许并不漫长。但对于暮篱和她是何等的难熬!她给了暮篱期待,每一天都有期待而每一天都会失望。尽管暮篱从不言明,但她是明白那种失落感的。并且每次,都能体会得真真切切。

    如果曾在富士山下认定一棵光秃秃的樱花树,此时也该满枝粉红了吧?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给很多事物改观。推着轮椅在医院的小树林里散步,她发觉长时间靠轮椅代步的暮篱,表情越来越难以猜透。

    是思念成疾了吧?她自责。那些承诺真是会害人的东西。

    暮篱姐。

    嗯?

    如果他不来,就不值得……再喜欢下去。想不到他……

    目光定格。

    暮篱察觉不对劲,抬起头仰望身后的她,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清爽的短发挑染成麦子的金黄,明亮的眼眸可以点燃希望的火把,高挺的鼻梁凸出脸部的英气,还是能够打败太阳的明媚笑容。他穿的是很适合自己肤色的亚麻色粗针毛衣,背后的连衣帽和微微收拢的袖口徒生些许可爱。

    你……

    他和她异口同声。

    浩?

    葛雯?

    推着暮篱迎过去,他也不紧不慢走过来。距离渐渐拉近,她觉得他要比镜头上消瘦,比舞台上还显得棱骨分明。

    你是暮篱?

    暮篱微怔,点头微笑,露出浅浅的梨窝。

    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一秒钟的不知所措,而后欣然默许。

    他轻轻张开双臂,给了暮篱一个轻柔、温暖的拥抱。

    看着暮篱的陶醉与幸福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她心里那颗悬着的顽石终肯落下。

    那是一个充满关怀与感激的拥抱。他懂,她亦懂。

    好不容易等到休假。对不起,来晚了。他抱歉地笑道。

    不晚,只要来了,就不晚。谢谢你。

    她不怪他。一个明星有这样在乎歌迷的情怀,已不愧对众人的崇拜。

    你能多留两天吗?这样的要求似乎太自私了点。可当你面对一个盼望了多年才得以实现的梦想,你愿意不再争取而任其稍纵即逝吗?

    啊,我要留六天的。欢迎吗?我只有七天的假期。

    啊,谢,谢谢!

    上帝花了六天的时间创造成世界,她有信心他可以在六天时间内将暮篱带回从前。

    暮篱,你开心吗?她在心里默默问着在他双手推动下前行的暮篱。

    06。

    “你来了,所以我得以喘息。你是暮篱姐生命中的贵人,可我却没本事将她托付给你。

    谢谢你的善良让我们逐渐摆脱困境,也让我知道,这些年没有白喜欢你。

    暮篱姐恢复了笑颜,因为你为她梳头、买发卡,虽不用像哄孩子般喂她吃饭,可每次在你认真且一声不吭将汤送到她嘴边时,她都会喜不自禁。

    如果你可以对我那样,哪怕也只是六天,我真的宁愿放弃一生的自由,将活动空间束缚在狭窄的轮椅里。也许,这种想法有些疯狂,真正做到的,恐怕只有失去理智的人了。

    总之,一定要谢谢你!”

    这是她五天后的日记。为了不浪费和他相处的时光,她每天都会记许多有关他的事情。哪怕像记流水帐,哪怕写得语无伦次,她依然要记!不复存在的消逝时光,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清晰地描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怎么哭了?他手握一杯热可可,不知所措地问,眼里流露出担忧。

    哪有?她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一边扭过头偷偷用袖子抹了抹脸。

    还狡辩?看你的本子上都湿了,那不是眼泪难道是鼻涕么?五天的相处使他们彼此熟络起来,偶尔一句玩笑已见怪不怪。

    是汗。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热出汗了。她亦开玩笑。

    趁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和自己争论时,她掏出纸巾轻轻吸干日记本上的液体。深紫色的纸上残留斑斑点点的黑色痕迹。

    你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吧?她话锋一转,转到离别。

    他愣住。

    我明天有事,就不去送你了。

    他不说话。他不是个善于修辞的人。无论是演戏还是拍MV,经典的台词都是别人精心编排好的。他归根结底是个普通人,不会信口开河。并且,他根本不了解自己对她的情感。心里的感觉不是嘴上说了算的。

    气氛有些尴尬。

    这个是给我喝的吧?她一把夺过他手中快没了温度的可可。

    谁说的?还我!本来是要给她的,可她既然抢了过去,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逗逗她!

    他们在医院的长廊里嬉笑打闹,似不谙世事的孩子。

    如果一直快乐就感觉不到快乐了。所以,她不奢望能天天快乐。他是她生命中的闪光点,她不妄想生活中始终有他,只要他能永远闪亮就好。

    喂,给你!她倦了,停下追逐的脚步,站在原地喊还沉浸在游戏中不断“逃跑”的他。

    什么啊?他擦了把汗,小跑到她面前。

    手伸出来,手心摊开!

    他听话地照做。

    眼前一亮,一对银制十字架耳坠落入他手心。精致的纹路、细致的雕琢,顶端有一根银丝串过并连接在一个软软的透明小球上。

    以后想戴耳坠就戴它吧。银色的,好配衣服。这花纹代表幸运。你可以把这个小球按在耳垂上,不用凉冰冰地穿入耳眼。放心,它不会掉下来的。

    好漂亮。

    当然,我妈妈给我的!

    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给我呢?我不能收。他将它们塞回她手心。

    我有两对,一对给了暮篱姐,这一对留给你。它们是给需要自己的人的,我不需要了。

    怎么可能?你肯定也需要的。

    哎呀,你就收下吧,别让我觉得没面子。她固执地拉起他的手,将耳坠放上去,帮他攥紧拳头。

    那我就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只收一只,另一只你留着,这样我们就都有幸运了!他还给她其中一只。

    可……

    看到他释然的笑,她欲言又止。

    07。

    离别的机场,只有他一人孤单地坐在候机厅。

    一个人的行程从此到彼,又要从彼回此。来来去去,路过无数风景、片段,唯一不变的,是依旧需独自行事,没有伴侣。

    将近六天的努力终于换来暮篱乐观的心态。这是在圆别人的梦还是在帮助自己?他无从而知。葛雯的一颦一笑不断在脑海萦绕,是喜欢上她了吗?她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女生,他一心追求完美,女朋友当然也需完美。而她,谈不上漂亮、谈不上有才华……只是,很善良。的确很善良。心地善良,也该够了吧?

    08。

    半年后。

    娱乐圈竞争越来越火暴,新人不断涌现。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总喜欢忽视这个圈里有多么复杂、黑暗,撕破脸、挤碎头也要往里进。

    而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只好不能自主地陷入忙碌之中,这一忙就是大半年。

    不知暮篱是否出院。他空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惦念。其实,那只是欺骗自己的幌子,他始终没法接受喜欢葛雯的事实。

    不能真的喜欢上她。没有为什么。

    十字架耳坠坚持戴在左耳垂。也许真如她所说,它能带来幸运。有不少记者打听他为什么只戴一只耳坠,又为什么戴了那么久。但他一直和他们围绕这个话题打着游击。

    哈哈,不告诉你。

    可能很舒服吧!信不?

    太喜欢了,不舍得拿下来。

    你们猜好了……

    太多敷衍的回答在不经意间给他涂上一层神秘色彩。所以,他的人气随之飚升。

    怎么说也要感谢一下人家。他的心声为他指明道路。

    在迷茫无措的时候,身边往往没人陪伴,因为特殊的身份不允许。出道前的好友已多年没有联系,公司给他换了手机、换了住址,使他与外界隔上一层厚重而又透明的膜。出道后不用说能交心的好朋友了,就连普通朋友也很少有。

    因此,正如她所说,他是孤独的。孤独的人,需自己为自己决定该做什么与不该做什么。

    现在,他告诉自己,该去感谢她给的幸运。

    飞机上,他控制不住激动与喜悦的情绪。面对眼前厚厚一沓白纸,他不停地签名、再签名,丝毫没觉着累或烦。

    刚下出租便急奔记忆中暮篱住的病房,迫不及待中,他忘记了敲门。

    门“咣”的一声敞开,他第一反应是——

    还好,还在。

    他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他是很想让暮篱健康出院的,只是上次离开时没有勇气问她的住址,如果她们不在医院就意味着他将要大海捞针了。

    寻找的过程中,辛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迫切想见却见不到的难熬。

    浩,真的是你吗?暮篱双手支撑着坐起,睡意全无。

    你好些了吗?他环视一周后,走至床边。

    嗯,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一个月,等不感染了便可出院。

    太好了,恭喜啊!

    谢谢。

    不用谢。那……她呢?

    啊……暮篱片刻的犹豫。他问到她了,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吧?那似不经意的寻问在空荡荡的心间留下一串串回音,震得人脑子疼。

    去上学了吧?好像大二了,应该会很忙。

    啊,不是。该不该说实话呢?这二十多年来曾预料过很多事情,她的事却出人意料,触痛人心。

    葛雯到底怎么了?不祥的预感遍及全身。

    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另一个世界,不会再回来了。暮篱心中,早已把她的离去认定是一次永不回头的旅行,而不是人们所谓的失去生命。

    别开这种玩笑,会折寿的。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但还是坚持稳定情绪。半年不见,小暮篱兴许是学圆滑了。

    暮篱没有理会他的不当真,只自顾自说下去。

    还记得你走的那天她没去送你吗?那是因为她去做化疗了。当时,医生说已经是晚期……她一直没告诉我们,直到不行的时候……

    什么时候?

    啊?

    她什么时候不行的?他咆哮。为什么她要隐瞒?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在她顽强地挺了数月后,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带着尚未完绽的生命离开,不曾见他最后一面。

    没有机会再对她说“谢谢”了。那不置可否的喜欢对象从此逝去在人间的踪迹。

    一步一步走过弥漫苏打水味的长廊,一步一步走过白色建筑后的草坪,一步一步寻觅着她曾留下的脚印。回想起梧桐树下的长椅,不知此时还有没有她嬉笑时的气息。

    在黑暗中摸索到那张充满回忆的椅子,头重脚轻地坐下。

    浩,想哭就哭出来吧。暮篱吃力地转着轮椅来到他身边。

    他苦涩地摇头。他觉得自己不配为她落泪。

    那是……她的东西吧?暮篱膝上那个本子,他有见过。

    这是她临走前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个本子似有千斤,从暮篱手中接过时差点滑落。

    翻开时没有扉页,因为前半部分是用胶水紧紧粘在一起的。他将本子翻回封面,发现正中间的蓝色蝴蝶结下有划开过的痕迹。小心翼翼的用指甲从缝隙间往上提,一个纸糊成的小盖子被取下来,里面的小洞露出,另一只十字架耳坠端端正正摆放在那里。

    他按住鼻尖很长时间,为缓解那股浓重的酸,继而轻轻取下左耳上的耳坠和本子里的那只一起紧紧攥住。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深紫色的纸,黑色的斑点。他早该察觉血液和泪水的区别!

    泪还是沾湿了纸面,无色的悔痛在心间悲伤地蔓延。

    09。

    浩,别再急着走好吗?为她而为我。暮篱拼尽全力扑到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他没有拒绝,并且在第二天冒着被雪藏的危险向公司多请了一个月假期。他要陪伴暮篱直至出院。

    他们已是痛在一起的人,只有相互依存才不会崩溃。

    后来,暮篱出院,他重新投入工作。一有时间便去照顾暮篱,无微不至。他认为自己只是借此来缅怀葛雯而已。

    再后来,他发觉暮篱也有其独特的吸引人之处。

    后来的后来——

    暮篱,我喜欢你。嫁给我好吗?

    暮篱坐着,他跪下。

    沉默,浅笑,依如第一天与他相见。

    有一件事你可能真的还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叫“暮篱”。

    最后的回答咬字不重,却掷地有声。

    10。

    暮篱心声:

    我想,我终究是不能欺骗自己一辈子的。

    在浩和阿雯的故事里,浩是“他”,阿雯是“她”,他和她是多么暧昧的字眼,又是多么独一无二呀。所以,我始终没勇气在那个故事里将自己的名字换成代词“她”,真的没有。除了引用阿雯的信和日记。

    我喜欢写作,前辈们都说我很有灵性,说明白点,就是第六感很强。我预料过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成真。

    阿雯是我的邻居,从小到大,我一直视她为亲生妹妹。她最喜爱的动画中,女主人公叫“日暮篱”,所以她一直任性地叫我“暮篱姐”。我不忍拒绝,听她叫了很多年,直到连浩也称我作“暮篱”。

    我看过阿雯的日记了。很不幸的是,我就是她笔下那个“失去理智的人”,因为那场车祸,是我故意的。

    也许,上帝创造我出来就是为游戏人生。自见浩的第一面起,我就明白,为了这个男人我会不惜一切。结果是,阿雯和浩,还有那个被我选中、撞到我的倒霉鬼都毫无例外地进入我设好的局中。没错,我利用了阿雯的同情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见到浩,并如愿以偿地和他相处了好多天。

    我没有预料到的,是阿雯得了白血病。如果我早知道,便不会失去双腿。如果,阿雯和我的角色调换一下,由我来照顾她,那浩会不会直接喜欢上我呢?

    只可惜,没有如果。

    如今,浩终于说出我等待已久的话,可我却以转身离去作为最终回答。

    是的,他至今还是不知道我真名叫什么。他仍然叫我“暮篱”,仍然依照阿雯的称呼来唤我。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阿雯了吧?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又不可避免地成为别人生活中的配角。我就是他们俩的配角,与他们每一个人都存在着隔阂。

    更悲哀的是,我不能和常人一样陪着他散步、随意地和他肩并肩坐在某处欣赏星空……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的前途还长,而我只会成为累赘。

    因此,我选择逃避。

    在此之前,浩一直是我生命的全部,放弃他,生命对于我已没有任何意义。

    吞下一百粒“安定”应该够了吧?现在胃里火燎般难受。

    太多的错误终于要收场了。

    阿雯,愿在天堂听你叫我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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