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独香

正文  第17章

章节字数：1838  更新时间：09-12-03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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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狂奔，他不说话，我亦不问，随着他其下骏马，衣带飞舞，身后猎猎长风，十丈红尘呼啸而过，我抑着心跳，努力不令自己喊出声来。远离了城池，如玉般温温而立的峰峦乍现在天际，极目远眺，中也不乏剑走偏锋者，凛凛而直竖青天。明眸流转间似清波摇曳，美不胜收。我勒了马，心下暗赞一声，果真好地方。可面前人仅仅驻足，不多时复又奔去。我无奈，只得随了柳卿寒，任他七拐八弯地横冲直撞，踏着蹄印，勉勉强强地跟着。

    “哎呀。”我只觉阻力一重，回头看看，原是那玄色的精致外罩长衫又被树枝划了一道，我摇头失笑。虽说我对这个不是很在乎，可天下又有哪一个公主穿得像个叫花子的？正懊恼着，胯下的马却缓缓顿住了脚步。我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却发现早已身在万丈悬崖边。一轮红日正从天际遥遥升起，喷薄的朝阳渲染出一片迤逦的色彩——那是，属于天空的图腾。柳卿寒孤身一人驻足在悬崖边。他站的那么近，仿佛马上就要摇摇欲坠，随风而去，徒留碧落黄泉苦苦相随，萧瑟若落叶飘零，一瞬间有种即将乘风而去的不真实感。我无法目睹他此刻的神情，但我想，他此刻，应是悲怆而绝望的罢。绯衣如血，青山潋滟。轻轻叹气，走上前去沉声道，“没有用的，再怎样痛楚，再怎样无望，你仍旧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不是么。”柳卿寒倏忽回过头，眼底荡漾着深深的嘲讽，冷冷道，“你又怎么会明白，那种深陷泥沼的无奈，那种被迫屈服深入骨髓的恨意？你既是尊容无匹的帝姬，就没有资格来怜悯我！你生来便如斯尊贵，又怎会晓得我们这些风尘之人的挣扎？我柳卿寒不需要你那种悲天悯人的施舍——”果真伶牙俐齿，如刺猬一般，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愈加清澈，充满了令人心疼的怆然。我呼吸一窒，平缓的声音如秋水般流淌，“正因为我不了解你的苦痛，才希望你能独自站起，以傲然的风姿来嘲讽那些不屑于你的人，让他们，无法轻视你的存在，无法，再玩弄于你，无法，再蹂躏你的心——”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因你而心痛得无法呼吸。红尘紫陌，只因你存在而美丽。沉默地对视了片刻，，他率先移开了目光，定定地凝视那轮火红得不顾一切的朝阳。忽地长啸一声，璀然一笑，“是啊，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来普渡众生呢。”嗯？我挑眉。他继而补充到，“没有我，世人岂不寂寞？”我挑唇，缓缓垂下眸，如同黑羽般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我眼里的迷茫。你，真的开心么。

    归途中的柳卿寒若无其事，仿佛方才的失态是我一场幻梦一般。人，果真是善变的动物。刚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人，转眼间又可以继续他的蛊惑大业，笑脸盈盈，如春花般妖娆，看傻了一干淳朴的山民，直呼天人。至于为什么这“天人”的行业中出乎意料地没有我，这个问题就有待商榷了。

    “柳卿寒，你是不是故意的？”

    “公主自己不小心，勾坏了衣裳，反倒来诬陷卿寒。卿寒独身一人前来赏景，哪知公主一路相随，哎呀呀，真是折杀坏了卿寒呢。”

    “你——还不是因为你七拐八拐的绕山路，害的本……公子如今衣裳褴褛，像个叫花子似的无法见人。你这个妖孽，跟着你准没好事儿。哼！”

    “妖孽？”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来，做妩媚状，“卿寒记得，那日，似乎是公主大吼卿寒为妖孽罢？不瞒你说，你真的很——”他故意停了下来，笑容逐渐蔓延。“很怎样？”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一下子忘却了刚刚的不悦，睁着眼睛等待着下文，他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说，“很单纯。”嗤。我瞥了他一眼，无趣地转过头。本来还想听到几句不一样的话呢，害我还满心期待。“柳卿寒，你惹了本宫，本宫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了。”说罢，我还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我话语的权威。

    “哦，不会好过？”他沉吟，似是被惊到，复又开始张牙舞爪，“救命了，当朝公主欺压良民了！还有没有王法啦——”话没有说完，并不是因为这家伙良心发现，而是我用我的手恶狠狠地捂住了那看似缄默实则聒噪的薄唇。他咿咿呀呀地发不出声来，可我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的嘴还在不停地上下翕合，吐着些语调并不激烈却能把人气死的字句。该死。我暗啐一声。这个样子，倒真像我在欺压良民了。可是掌心却觉得微微的痒，我一看，原是柳卿寒那厮在像猫似的舔舐我的掌心。我悚然一惊，急忙放开了他，一掌把他拍出老远，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还不忘恼羞成怒地瞪他。“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欲求不满啦？改明儿我出钱替你买下几个雏儿，让你这被人享用的人，也好生消费一番？”我怒极反笑，他怎能这般不尊重自己，这般不知羞耻，难道他与任何人相处都是如此放荡不羁？思及此，我的心又微微不受控制地疼痛。只是话一说完，我便后悔了。我怎能如此伤他，终究，还是不忍二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