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冀州祸起

章节字数:4554  更新时间:22-09-24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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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银月被掩在一团墨云背后,月光似乎被牢牢锁在了云间,只渗出点点光斑透到人间。

    “白水!!”,孔方听到喊声后忙飞身踩过一个死尸断掉的脖颈,朝着道人大喊,“庙里可能出事了,有人不对劲!!”

    白水听罢忙画出一道金符拍向周围的死尸,随后一脚蹬上一具尸体的肩膀,飞身便落回庙前,刚跨入庙内,只见一女子蓬头垢面,涂满血的脸上露出满嘴的獠牙,此时正如猛兽一般追赶着庙里的村民。

    在一片惊喊声中,白水护在众人身前,只是见到白水,那女子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边冷笑边死死地盯着他。

    白水看了看那女子的一身青衣,知道她便是孔方亲手带回来的那个少女,只是此时的她已毫无人相了。

    此时庙内的护身金光早已被冲散,灾民们分散各处躲藏了起来,有的甚至还躲到了白水的那头毛驴身后。

    白水握着拂尘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股浊气如小蛇一般慢慢缠上他的手腕,紧接着又缓缓注入拂尘内,顷刻间,那柄拂尘竟化作了一把青锋宝剑!

    女子摇摇晃晃地在原地抽搐着,看她手脚发着抖,似乎是在挣扎,白水步步逼近,在离她三五步远时,她才如恶狼护食一般狠狠地扑向白水。

    她没有理智?!

    白水不愿多想,只提剑跃起直砍向那女子。女子摇摇晃晃地朝一旁闪去,一举一动像极了庙外的死尸,只是动作要灵活凶狠上许多。

    孔方被尸群逼到了庙门口,满院枯骨缠满红线,尸群之间通过红线相互拉扯碰撞着,宛若一群牵线傀儡。

    孔方割破手指,鲜血滴落在一根红线上,霎时间所有的红线开始冒起血光,远远看去,这庙外简直铺了一张血网!

    孔方用尽力气扯住尚捏在手中的红线,所有触碰到红线的枯骨开始被割碎,庙外传来死尸们的嘶吼声,一只枯手抓住孔方的衣襟,孔方往后使劲一扯,手心顿时被红线割出几道血口,满院的死尸也被割成了碎块。

    红线被扯断的那一刻,孔方也因为脚下不稳而狠狠地朝身后冲去,原以为会直接被甩在供桌上,而当孔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撞进了白水怀中。

    他大喘着气朝一旁看去,只见那少女的头颅滚在桌下,由于打斗过程中打翻了香炉,那颗头裹满了香灰,就像一个土馒头!

    他垂下眼眸看见白水手中滴血的剑锋,惊诧之余目光顺着白水垂到他胸前的一缕发丝往上走,只见他的眉尾点上了一滴血,这滴血溅到这里,像极了一颗玲珑的红痣。

    “白……白水……你的剑脏了。”

    孔方不好意思地推开白水,掌心被红线割破的口子还在滴血。

    可当孔方回过神时才注意到白水神色似乎有些反常,迟迟不肯说话,平日里那双纯澈的双眼在那一刻似乎铺满了寒霜。

    灾民们见势,陆陆续续从角落里钻了出来,毛驴也在耷拉着眼皮甩着尾巴,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天一亮白水便带着孔方离开了腥水镇,而在两人离开后不久,百姓们便惊奇的发现镇中那口枯井竟冒出了清水,而将他们围困在草庙中的死尸们竟也消失了,连半块骨头也没能留下。

    白水照旧戴上了斗笠,骑上了毛驴,一身洗白褪色的青衣在烈日下仍旧显得单薄。

    “你竟然把我们仙府里的水引到那口枯井里,到底怎么想的?还有,你昨晚怎么把那个女子就这么给杀了,留着她,说不定我们还能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板着脸的样子有多可怕,弄得小爷我都替你担心了那么一小会儿。”

    袖中传来孔方的声音,白水听后不语,只抬起眼眸看了看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岭,一只孤鸟划过眼前那片苍茫的天际。

    这片土地伤痕累累,走到哪里都是裂口,在人间待久了,简直像进了一座炼狱。

    一声叹息在驴背上歇落,只见白水袖中忽然开始翻滚起来,白水侧目一看,一股金光从袖中飞出,在毛驴的哼叫声中,孔方一身玄袍浮在白水身侧,只见他一边眉轻挑着,此刻正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白水。

    “片刻未见,白水仙君这是又怎么啦?”

    孔方满脸的漫不经心,就连语气也是强硬得很,白水心中暗想,这家伙不过是在看自己笑话罢了,若是他什么时候真的学会关心人,那才真算奇了呢。

    想到这里,白水施法收回自己染满鲜血的拂尘,也学着孔方漫不经心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还记得我们在腥水镇听到的钟声吗?”

    “当然记得。”孔方见他无趣,便又变回了铜钱的模样浮在他耳边。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钟声不简单”,白水说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眼眸中闪出一道暗暗的光,“从我们进镇开始,这钟声便一直断断续续的出现,像是想要告诉我们些什么。腥水镇的事没有结束,看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说白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关心大虞国的事啊?”

    孔方贴近白水的耳垂,白水却执拗地偏过头躲避着他,见他依旧不依不饶,只伸出两根手指将他紧紧夹在指间。

    “你我飞升前皆是大虞国人”白水刚说完才意识到孔方未飞升前只是一文钱,虽略有些尴尬,却也只轻咳两声接着说了下去,“你虽没有做过人,却也受过凡人恩惠,如今大虞有难,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白水说完又将孔方塞回自己的衣袖,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一阵风沙裹着热浪扑来,白水轻掐咒诀,一道淡青色的屏障护罩着一人一驴。

    此时,远方的钟声再次响起,白水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座奇特的山岭,看上去那座峰峦倒也算奇崛,虽不是极高,却也如同一把倒置的利刃,险绝异常。

    “你可真是圣人之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群人可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孔方虽说得无心,可白水听后眼眸中的光还是淡了下来,斗笠下的双唇轻轻咬了起来。

    “行道世间,但求心安,不问前尘。”

    孔方听罢白水的话知道他已不愿再理睬自己,便也闭口不再说话,毛驴的蹄子轻踏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连续半年的大旱让大虞国境内十二州百姓叫苦连天,民间传言是大虞皇帝不修德政才引来的天降灾祸,因此各地起义队伍此消彼长,各州起义军相互呼应,无论是哪一路都自诩是正义之师、奉天讨伐,难以扑灭的战火撞上罕见的天下大旱,大虞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野上下都乱作了一锅粥。

    盘龙金冠之下,一双眼布满血丝,堆满文书的紫檀案前跪满了内侍和女使。

    “陛下切莫动怒,当心伤了身子。”

    年长的内侍已是满头银霜,只见他跪着向前爬去,企图摸到皇帝的缂丝云履。

    “冀州堂堂三千守备军,竟然压不住一群乡野贼寇!!真是千古奇谈!!!简直闻所未闻……”

    案上迟暮的君王紧握着手中的文书,一笔朱砂砸落在地,他浑身颤抖起来,内侍们将头紧贴在地上,半点也不敢动弹,他侧目看了看身旁空置的一把椅子,艰难地紧闭起双眼不住地摇起头来。

    “陛下,陛下!”殿外传来内侍的呼喊声,“太子殿下求见。”

    君王听罢放下手中的文书,犹豫片刻之后俯身捡起砸落在地的朱砂笔,整了整衣襟坐回案前。

    在得到应允之后,殿外笨拙地走来一个孩童,孩童头冠珠玉,身着大红朝服,腰间坠着一枚小小的玉环,此时正艰难地跨过门槛走进殿中。

    “儿臣拜见父皇。”

    稚嫩的太子越过案下跪着的一众内侍,直接俯身向他行礼。

    “均儿,你来这里做什么,今日的书可读完了,夏太傅呢?”

    君王收敛着自己的怒气,此时被压抑下的声音显得沙哑沉闷,只见他忍不住用手轻揉着紧蹙的眉心,一双凤眼微睁,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太子身上。

    “回父皇的话,儿臣今日起得早,夏先生前些时日安排的书目经卷也早已阅完,今日是特来向父皇请安的。”

    太子的声音虽稚嫩无比,可一字一句却似乎有意雕琢过,虽回答得有板有眼,可皇帝的眼中还是掠过一丝神伤,只见他目光虽仍旧温和,可眼里的光却渐渐消散开,明面里虽夸着小太子如何如何用功,可他知道,眼前自己这个年仅八岁的儿子绝无可能想着要主动来给他请安,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帝王家一贯如此。

    原本是雨水时节,该是农夫耕田、王侯赏花的好时节,皇帝一人游走在今年未承过一滴雨水的花园中,只见满园的奇花异草无精打采地生长着,一棵偌大的柳树垂满了泛着暗黄色的柳条,再没有黄鹂鸟愿意停在枝头清理毛发。

    转过满院蔫色,内侍们又急匆匆地寻了过来,皇帝原本要折下一朵枯荷的手凝滞在半空,那朵枯瘦的红莲在风里轻轻摇晃着,枯软的花瓣摩擦着他的手背,似在求饶,又似在挑逗。

    君王本是明堂客,偏慕野春多风景。

    “陛下,据传冀州又送来文书,您看……”

    皇帝在荷塘前悠悠起身,塘中的荷花还在风里轻摇着,鹅黄的花蕊在一池病绿中显得鲜艳无比。

    “回去吧,看看我们的冀州军又被打成什么鬼样子。”皇帝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衣尾,内侍见状忙上前轻轻替他打理着龙纹锦袍上的褶皱,“对了,贵妃那边……”

    “回禀陛下,奴听闻冀州陆将军将家书也一并送进了隐都,想是此时贵妃也已经收到书信了。”

    皇帝听罢愣了半刻,待内侍重新恭恭敬敬地俯首站回他身侧时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下颌系着玉冠的金丝绦也随之在胸前舞动起来。

    宫柳之下,一女子头挽珠髻,鬓垂流苏,一只三尾凤钗在青丝间微微颤动着,一身靛蓝云纹绣花长裙轻轻拖过庭院的枯叶,金蝶步摇随着碎步轻挪而在风中闪动。

    女子手中紧握一张信纸,信封早已被风卷落在地,一滴泪从眼角滚出,不偏不倚砸在信纸上。

    “娘娘也不必担心,陆将军英勇神武,冀州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侍女未等将话说完便深深垂下头去,贵妃眼眶红肿,白皙的面庞上留下两道泪痕,鼻尖一点红宛若桃花轻绽。

    “兄长镇守冀州多年,向来深受百姓爱戴,可此次起义的暴民竟半数聚集在冀州,他向来忠君爱民,如今却还是遭了这样的灾。”

    贵妃言语哽咽,一双柳眉紧紧蹙着,此时小太子跌跌撞撞地从庭院外跑来,只见一群内侍边喊边跟在身后追着,贵妃忙揩去眼泪,将手中的信塞到侍女的手中,侍女会意,忙将信牢牢藏在袖中,俯首退回贵妃身后。

    冀州境内多山,地势险要,是隐都的一道重要屏障,如若冀州未能守住,便是将大虞的命门敞开直面贼寇。

    二十年前的八王夺嫡,如今的大虞国皇帝、当年的建川王萧允便是抢先按住了冀州这块命脉,这才有了如今的九五至尊之位。

    萧允比任何人都清楚冀州的重要性,冀州不保,冠冕不稳。

    行至夜深,白水寻到一处山洞,洞内虽杂乱无比,厚厚地堆满了灰尘沙砾,可倒也还称得上宽敞。

    趁着白水轻抚着毛驴脖颈上的鬃毛时,孔方化作一道光从他袖中飞出,只见他嫌弃地浮在半空,半点也舍不得让那双锦靴着地。

    “我看哪怕你去寻个破庙也比这里好上百倍千倍”,孔方说罢一手轻掐咒诀,霎时间千万根闪着暗光的红线从他手中飞出,红线们如水蛇一般相互交织缠绕着,不多时,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悬空挂在白水身前,“怎么样?小爷我的牵丝术是不是又长进了许多?”

    孔方一脸得意,不等白水回应,只见他迫不及待地伸了个懒腰,转头便往那张红线缠成的巨网倒去。

    白水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摘下自己头上的斗笠轻轻一跃也坐在了这张悬空巨网上,巨网在洞中微微晃了晃,红线之间相互撞击发出清铃般的响声。

    白水回头看了看身后睡得深沉的孔方,嘴角掩不住笑意,在一片暗红亮光中轻轻勾了起来,透过洞口垂下的一些枯藤,几户人家的灯火竟钻过那些缝隙蔓延在了山洞中,白水眼中映出烛火的模样,在这一丝丝微弱的光中,他似乎能看得到那个在窗下挑着灯花的女子。

    枯藤在不经意间轻轻晃了晃,钟声穿过暗夜传到了白水耳中,听上去似乎离它并不远了,可四下却并无一间道观庙宇,若不是非人之物还能是什么?

    白水想到这里,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注视着孔方,见他依旧睡得香甜,自己心中竟也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手指轻移,片刻间一道金符在掌心闪现,白水伸手取来一根枯藤,将那金符打进枯藤体内,枯藤慢慢伸长,不过半刻竟长成了白水的模样。

    像这样的暗夜往往是那些非人之物最为活跃的时段,白水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他垂下眼眸轻唤出自己的拂尘,一股若有若无的浊气轻轻缠在他雪白的手腕,红线织成的网在月光下轻轻晃了晃,一道青色的身影如电光一般从荒岭的山洞中闪出,随后便消失在了一片如浓墨般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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