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随风潜入夜五

章节字数:4750  更新时间:22-10-0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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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悫换了一身男装,做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打扮,带着珊瑚这个书童,大摇大摆地就进了八仙阁。

    离会试不过数月,长安已经来了好部分举人,八仙阁中更是如此,二楼全是身着光鲜的书生,着一把竹扇,三三四四地坐在一起,讨论几州的解元如何如何。

    纯悫听了几耳朵,频频听见肖云蔼这个名字。

    徐大叔笑呵呵地摸摸胡子,“公子还不知道呢,肖云蔼是今年苏州的解元,此人七岁一首诗响彻四城,他还是卫太傅的徒弟,文思敏捷,才高八斗,还长得一表人才。人人都说,春试的状元郎属此人没错了”

    珊瑚也好奇地听着,看徐大叔一脸得意,不禁问,“按理太傅大人没教导他几年才是,怎么就出名了吗?”

    纯悫勾勾唇,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师父不在,师兄不是还有吗?”

    珊瑚瞪大了眼睛,“公子是说卫大人?卫大人之前不是一直荒唐度日,怎么会……”

    纯悫用眼神打住了珊瑚的话,昂起头了问,“舞阳今日可在?”

    “在。”徐大叔规矩地应了声,“郡主来八仙阁没几天,卫大人就来了,两个人自那之后就常常见面,可半月前,郡主就有些闷闷不乐,公子也知道我们,也不敢打听郡主和大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无妨。我猜的出。”纯悫放下杯子,等了一会,一身仙仙白裙的长琴姑娘就抱着古琴走了进来。

    等大叔离开关上门,舞阳郡主云漾儿就丢下古琴,一把抱住了纯悫嘤嘤嘤地哭起来,“纯悫呐——”

    纯悫一身上好的紫青色辍子就湿了一大片。她无奈地拍拍舞阳的背,让她哭了一刻钟,才让她止住了哭声。

    舞阳抽抽嗒嗒地用面巾抹脸,磕磕巴巴地问,“纯悫,你你不是风寒了吗,可可可好了?”

    纯悫头疼地继续拍,“好了好了,前日就好了。”

    舞阳瘪瘪嘴,“还是你最好,父王都不管我。纯悫,你知道的,我一早就喜欢卫辰河,恨不得把心刨开给他看,可是,可是,他都不理我……”

    纯悫早知道会如此,她轻轻叹气,“他对你不好吗?”

    舞阳点点头,脸上泛起一片红晕。“那自然是好的。”

    纯悫看她这害羞的样子,忍不住拨她冷水,“卫辰河是正人君子,自然是对人好的。”

    舞阳一听就瘪嘴,圆溜溜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那就是说,我不是特别的了。”

    纯悫没回答。

    舞阳又哭了一会,“原来,原来他不是喜欢我,我还以为呜呜呜呜……”等哭过一波,舞阳又道,“可是他说过喜欢我。”

    “兴许他是喜欢你。但你还在他心里不是第一位吧。”纯悫,伸手跟她算,“卫酥,国事,皇上,卫家,师弟肖云蔼,然后再是你。”

    舞阳又瘪瘪嘴,“卫家就算了,怎么连堂兄和师弟都比我高呢?”

    纯悫耸耸肩,“那你可还要嫁?”

    舞阳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伤心地抹抹脸,“我先回家去好好想想吧。”

    纯悫只好给珊瑚一个眼色,让她去找辆马车,送舞阳回明王府。

    等舞阳哭哭啼啼地别了八仙阁,坐上马车就没了声响。

    纯悫无奈地叹气,扯扯身上湿透的衣服,打算回八仙阁换身衣服。一转身,就看见大街对面,曹兮一身玄衣,面无表情地冲她走过来。

    那日的记忆突然涌了出来。纯悫心中有些波动,却是慌乱无奈。眼看着人越来越近,纯悫有板有眼地行了一个学生礼,“好久不见呐,曹兄。”

    曹兮嗯了声,拿出一支冰糖葫芦。“尝尝。”

    那冰糖葫芦晶莹剔透,表露红光,散着一片淡淡的山楂甜香。纯悫不知不觉已经接了葫芦,把人带回了三楼的厢房。

    八仙阁正巧有人说书,说得是鬼面修罗领军大战草原蛮子,说那修罗将军狞笑三声,就把敌军的心肺给震破了,吐的血跟江水一样涌过来,眼看就要冲走大军。修罗将军又凭空使了一套刀法,顿时风云变色,电闪雷鸣,那血河奇迹地退了回去,将士们击鼓助威,提起铁枪追过去,血河像是有人性一样,半点没有沾湿盔甲。反而是大军把敌军杀的片甲不留。

    纯悫换了身浅绿色的裙子,简单地做了一个小家女儿的发髻,趴在栏杆上津津有味地听着,曹兮的脸却越来越黑。纯悫正奇怪,就听说书的人又说。“曹将军就凭着那张鬼面脸吓死了不少暗探,当中就有一个绝色美姬,诸位不急,且听晚生慢慢道来。

    话说那晚月黑风高,修罗将军独自在军营外策马,想着明日对敌的大计,草木中隐隐传了几下哭声。将军寻声去找,哟呵,好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梨花带雨桃花目,小巧玲珑秀鼻子,再配一张比花娇的红唇,一身衣不蔽体的破烂裙子,露出雪白带粉的肌肤,那真叫一个绝字呀。”

    纯悫恍然大悟,修罗将军原来就是她身边这位,她忍不住问曹兮,“真有此事?”

    曹兮的脸更黑了,“无稽之谈。”

    说书人还在讲,那女子佯装成一个遭劫的可怜小姐,兴的父母纠缠贼匪才保住了清白,现今无依无靠,愿意为奴为婢只求将军收留。说着就缠上了将军的手臂,要与他一夜风流。

    纯悫听到这一口茶呛住了喉咙,咳了好几声,泪眼朦胧地望着曹兮,颇震惊地问,“还有这事?”

    曹兮伸手拍拍纯悫的背给她顺气,“民间说书,小姐何必轻信。”

    “这谣言都事有所出,民间故事未必言不其实。”纯悫好奇地眨眨眼睛,揪住曹兮的大拇指探出头去,喃喃道,“后来怎么样了?”

    说书人讲到这美人与修罗将军一番纠缠,千般诱惑,谁知道将军张大血口大笑,“你这贼子,敢打本将军的主意,找死。”美人被这笑吓得脾脏具裂,七窍流血去了。

    纯悫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曹兮,“死了?”

    曹兮勾勾唇,默认了。

    楼下的人炸开了锅,都说这将军相貌是丑,能把这么一个美人都给吓死了。说书人神秘莫测地摇摇头,“此言差矣,其实修罗将军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正正经经的美髯公。他征战沙场,以假面示人,就是为了吓破敌人的胆。将军铮铮铁骨,战场上沉浮数年,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姑娘。”

    纯悫心里一动,看那说书人呵呵地摸着山羊胡子。下面就有人问,“我住长安这么些年,从没听过曹侯爷有什么心上人,先生不是在说笑的吧?”

    说书人唉了一声,“说你们不知道,还真不知道。将军从边疆回来,就发生了什么?”

    有人举手,“那自然是曹将军神勇无敌,同卫才子齐力抓住了楼兰暗探,端了他们的老巢。”

    “没错。然后呢?”

    “然后,然后什么?”那人犹豫了一会,“之后就是卫才子当任大理寺少卿,将军与纯悫公主……”所有人一愣。

    说书人却哈哈大笑,“这下知道了吧。将军早就计算好了,等功成名就,就亲自向陛下求娶纯悫公主。”

    纯悫惊讶地回过头,“是你向皇兄提亲,不是他下旨的吗?”

    曹兮没回答,而是给纯悫倒了杯茶,“时辰将近,我送你回去。”

    纯悫点点头,乖乖地坐回去喝完了那杯茶,跟着曹兮下楼,等坐上了那匹大黑马才回过神来。

    曹兮不松不紧地包着纯悫,沉声道,“别怕,我在这。”

    珊瑚瞪大了眼睛,看着曹兮把自家公主接走,她慌不择路,忙跟过去,眼前一黑,一个黑衣侍卫抱住她飞上了屋顶,清秀僵硬的脸上有些脸红,“在下曹十五,主子让我送你回宫。”

    珊瑚点点头,“那有劳你了。”她伸出手环着十五的脖子,焦急地看着那匹越来越远的黑马,“十五大人,我们会不会追不上我家公主呀?”

    十五身字更僵了,他望着珊瑚的脸,慢吞吞地说了个放心,带着人在屋顶上跑起来。

    回到长乐宫,纯悫食不知味,还是忍不住召来喜公公问那天的事。

    喜公公总是喜气洋洋,“哎呀公主,这门亲事当然是侯爷自己提的了。皇上还没跟侯爷赐婚的事呢,侯爷就跪下来,求娶殿下,皇上龙颜大悦,自然当场答应了。”

    纯悫木木地点头。嫁给曹兮本来是无奈之选,怎么被他弄得像是早有预谋呢?

    翡翠奇怪地守在旁边,“殿下,您的糖葫芦可还吃了?您都拿了两个时辰了。”

    纯悫摆摆手,“找个盒子给我存着吧。”

    翡翠点点头,连忙去做。把盒子放在纯悫的床头,那朵栀子花早已经败了,“殿下,那这……”

    纯悫扶额,“也寻个盒子……还是给我做成香囊吧。”

    翡翠一脸我懂的答应了,随之嘻嘻哈哈地走了。

    纯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摇头,拾起一本书看起来。

    在宫里待了几日,舞阳终于想明白了。

    她抱着纯悫的手摇了又摇,“好纯悫,你帮我向堂兄求求情,我也想嫁给状元郎。”

    纯悫想起来那个肖云蔼,“你不要卫辰河了?”

    舞阳瘪瘪嘴,“他心里就是江山社稷,天天就知道办案办案,嘴里都是百姓安危,我想同他用顿饭都不成。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爱慕你,才对我不冷不热。”

    纯悫,“……别胡说。”

    舞阳抬眼看纯悫一脸紧张,不高兴地捏捏纯悫的脸,“你就别瞒我了。小时候我便知道你喜欢他。你选了曹兮的时候,我还奇怪,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呆子心里都是卫家的荣宠,若是真爱一个人,也不会爱多少。”

    纯悫听着这番话,有些心疼,她的这个小堂妹,自小就是被皇叔捧在手心的珍宝,对她千依百顺,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因为有这样的皇叔,才会有这样开朗大方的舞阳。“那你也不用选个还不知道是谁的状元郎呀。”

    舞阳眯眯眼,“这不是有你和堂兄吗?有我这一层,还怕你们不给我选个好的。”

    纯悫顿时无力吐槽,状元须有真才实学,人品也还是一等一的,怎么可能为了舞阳选一个差不多地推上去呢?

    舞阳哪里知道这些,“但父王说,这事要堂兄下旨,你看看,给我出个主意,让他答应了?”

    “这个简单。”纯悫这就说一个,舞阳捂住嘴,惊讶地说到,“这也太损了吧,不亏是纯悫,真有你的。”

    “记得让皇叔去说。”纯悫笑嘻嘻地提醒,留舞阳在长乐宫里用了膳,就差人把她送走了。

    到第二日下朝之后,珊瑚就回宫说明王爷去了御书房,走的时候特别开心。

    纯悫就知道事情成了。

    珊瑚的脸还有点红,瞥了一眼自家公主,“殿下怎么知道皇上和宁妃在书房……在御书房做那等事呢?这还是白天呢?”

    纯悫勾勾唇,“他们俩早就开始了,祖母近日对卫酥意见大得很,皇兄晚上也就不敢去清柳院留宿——白日宣淫,也难为他了。”

    珊瑚点点头,“趁着皇上着急的事同他说舞阳郡主招状元郎为驸马的事,皇上自然就答应了……”

    纯悫道,“卫酥现在是妃位,管着凤印,管理后宫。离她成皇后就差一个名分,太后又对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把册封一压再压。”她想了想,“那皇兄要如何呢?难道让卫酥怀孕,借子上位?”

    她觉得有可能。“宁妃最近怎么样?”

    珊瑚知道纯悫问的什么,她恭敬地答,“宁妃娘娘前些日子做了书画买卖,还置办了几家首饰胭脂店,生意还算不错。殿下曾道,娘娘有意结交一些文人墨客,还有贵女夫人……现在看来她是有这个打算。”

    “结交些人于她的名声有好处。没事。”纯悫也乐得看她给自己找后援。

    珊瑚又说,“可是有些奇怪。娘娘开的书斋在京城的名气来的突然,许多才子举人爱去那儿买纸笔——都是朝堂大臣的儿子。但胭脂铺去的人都是普通人家的妇人。洪老板来信说,他觉得中间是有人作梗,散布些消息。”

    “……”纯悫皱皱眉,这长安想要卫酥吃瘪的人有,想要与她交善缘的人也有。但做的这么明显的就比较古怪了。

    珊瑚忍不住问,“难道是太后她老人家?”

    纯悫想得有些头疼,“算了,随她去吧。”

    珊瑚跟着沉默了。

    纯悫估计这些作乱的人会循序渐进,要是卫酥几时发现就会及时止损,到时候事情也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她低估了那群人,没过几日,就接二连三发生举子在书斋前斗文比试的事。

    比得不过是诗文采物这等简单的雅事,但随着次数越多,这事就变成长安文人的一时兴起,一时之间各家的公子,寒门仕子形成两派在客栈酒楼里当众比试,还闹出了哪家少爷不服输暴起伤人的局面。

    书斋的老板当着满城的人匆匆把闹事的两位公子送去医馆,中间就有人问,宁妃娘娘一节女流,怎么也爱和文人打交道。更有甚者,说两个少爷与宁妃有私情,为了她争风吃醋。

    纯悫一听就赶去了乾宁宫,没到地方就听见哗啦啦一阵碎瓷声。喜公公守在门口,说道,“公主呀,皇上有令,现在谁都不见,公主你还是请回吧。”

    纯悫不解,“这时候只要皇兄下令,让举子以会试为重勤学好问,禁止私自斗诗就能解决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喜公公心里叫苦,这皇家的人果真是一个比一个玲珑心,什么都瞒不过。“公主哟,您可别说了。皇上早上已经下了令,这气得是另一件事呢。”

    纯悫抖抖眼睫,“宁妃。”

    喜公公轻轻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公主呀,您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不得结交外臣。这些书生虽然没有赐官,可以后总是要为朝廷效力。宁妃这么做有些过了,再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喜公公顿了顿,“百姓都在传,宁妃娘娘这是不满屈服陛下要自己翻身做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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