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松冈

深入虎穴  第五章宫廷旧事（六）

章节字数：1916  更新时间：12-01-30 0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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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赵构的心思不如吴皇后缜密，考虑也欠周详。他一直认为，当年韦太后处死静善，是因为静善的假冒公主之罪。韦太后与柔福帝姬同被金兵俘虏，又同在金营里十多年。期间的艰辛与痛苦，赵构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同身受。正因为如此，赵构很理解韦太后对静善的痛恨之情。

    韦太后说静善夺了柔福帝姬的福分，说因为静善的存在，才使得柔福帝姬过早身亡。那样的言论，分明是无稽之谈。但赵构没有反驳，他不仅自己不管，也不许当年还是贵妃的吴皇后插手。韦太后赐毒酒给静善，赵构事先已然知情。但赵构并未派人阻止，而是听任韦太后处死了静善。

    柔福帝姬的死讯，使得赵构对静善的感觉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对静善的事不闻不问，并非只为了安抚他的母亲。事实上，赵构在内心里认同了韦太后的说法。赵构不怪自己贪图享乐，偏安一隅，却把柔福帝姬的死，也怪到了静善身上。赵构竟然认为，是静善的出现，麻痹了他对柔福帝姬的思念之情。也是因为静善的存在，才导致他十多年里没有采取积极的营救措施，致使柔福帝姬最终客死异乡。

    赵构的那些个想法，可谓龌龊之极。但也正因为他有那些个想法，所以多年里，他从未怀疑过韦太后处死静善的真正原因。

    可静善之死，吴皇后却是另有看法。当初她惊闻柔福帝姬的死讯，心里也是悲痛万分。但她不管如何伤心，却从未想过要把柔福帝姬的死，怪罪到静善的身上。相反，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得见真正的柔福帝姬，所以对静善起了更多的爱怜之心。

    吴皇后得知韦太后要降罪静善，想方设法从中调解。几次接触后，心思缜密的吴皇后，对韦太后要处死静善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韦太后对人言，柔福帝姬事她如母。在金国十数年，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柔福帝姬对韦太后始终不离不弃。韦太后自称，柔福帝姬的离世，曾让她一度放弃了生存的意念。若不是靠着对赵构的牵挂与思念，韦太后恐怕早已随着柔福帝姬而去。

    悲惨的往事，再加上说话人哀伤的眼泪，韦太后使得所有人都相信了她对柔福帝姬至深至真的感情。那让人以为，韦太后坚持要处死静善，是因为静善侵占的不是别人，而是柔福帝姬的利益。所谓情之所致，恨之所深。韦太后越是对柔福帝姬殷切思念，她对鸠占鹊巢的静善就越是痛恨。所以，静善固然可怜，思女心切的韦太后却更让人同情。

    除了以上原因，韦太后还言道，静善冒认柔福帝姬，成了金国人争相传送的笑话。那不仅让真正的柔福帝姬平添了诸多苦楚，更让赵构的大宋朝廷丢尽了颜面。金国人每每提起此事，都笑大宋皇帝昏庸无能。即使普通人在市井中买卖货物，还能分辨真假；可堂堂一个国主，却连真假公主也分辨不清。

    韦太后之言，无论是私情还是公义，静善之死都成了必然。在当时，几乎所有人都支持了韦太后的意见。唯独吴皇后，却从韦太后的眉目之间，看出了些许端倪。

    在大宋皇宫之中，对柔福帝姬最有真情者，莫过于韦太后，赵构与吴皇后三人。吴皇后从自己，以及从赵构的角度出发，知道若有人真心待柔福帝姬，即使明知静善是假，也会对静善与柔福帝姬酷似的那张脸，有着非同一般的眷恋之情。

    那是人之常情，也是情之所至的真情流露。可韦太后不同，她每次见静善，不是故意垂下眼帘，就是故意转开目光。起初吴皇后以为，那是因为静善与柔福帝姬长得实在太像，所以韦太后才不敢正视。但那个理由，却在静善被处死之后，不攻自破。

    那一日，韦太后前往验尸，吴皇后陪同左右。韦太后似乎有些心急，不待太监动手，她就亲自上前揭开了静善脸上的白布。随着那层白布的掀开，静善那张刚刚死去的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瞬间里，在场许多人，包括吴皇后，全都转开了目光。静善生前待人和蔼，虽是个假公主，可但凡与她生前有过接触的人，却大都不忍心看到她的遗容。

    唯有韦太后，她却一反常态。她不仅正视着静善的遗容，表情还出奇的安静。她旁若无人，看着静善足有半刻钟之久。

    转开头的吴皇后，清楚地看到了韦太后当时的神情。虽然当时的吴皇后太过悲伤，并未对韦太后起疑。可痛定思痛之后，吴皇后很快就发觉到了韦太后的异样。

    让吴皇后起疑的，便是韦太后对待静善前后不一的态度。若说韦太后因为思女心切，所以不敢正视静善的容颜。那为什么静善死去之后，她却又能那么坦然地面对？不仅如此，吴皇后回想当时的情景，记起韦太后的眼睛似乎曾微微眯起。那种表情，吴皇后斟酌再三，觉得那或是冷笑，或是嘲讽，又或是得意。可无论那是什么，却都肯定与悲伤无关。

    那样的发现，使得吴皇后对韦太后处死静善的动机产生了怀疑。但可惜静善已死，韦太后此后又再无特殊的表现。吴皇后的怀疑，也便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秘密，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沉淀。

    只不过，寒雪晶的出现，却又激活了吴皇后心中的这个疑问。寒雪晶比之静善，更象柔福帝姬。且不说吴皇后对韦太后已有所怀疑，即便她真相信韦太后是因为爱柔福帝姬才杀害静善，她也怕旧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