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飘渺的风月

正文  风起花落（10）

章节字数：1996  更新时间：14-06-03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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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太阳在油路上留下一个个灼热的亮点，似乎整个城市里都布满了凸透镜，大楼、钢筋支架、广告牌、树木、冬青和草坪，来往的车辆、行走的人群以及每个人面部的表情，好像都已扭曲变形。虚虚幻幻的热浪自地面升腾起来，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扯着，极不情愿地延伸到不可触摸的地方。十字路口，哄哄闹闹，行人东张西望，发动机的轰鸣声、汽笛声、人的说笑声、吵闹声、工地上的锤击声、抛光机的声音、电焊机的声音、误打误撞飞来了几只麻雀的惊慌鸣叫，乱七八糟集结起来的声音让人的头皮发胀。如此混乱的交通实在让人堪忧。树叶儿不动，树叶下的小河河水不动，水面上倒映出的白云不动，白云下河岸上的古老堤坝不动，堤坝上放置的几个椅子不动，坐着的老人摇着蒲扇，呷一口茶，汗珠又从双颊流下。他们议论着天气，其中一个说：“这天热的邪乎，比三伏天还热。”另一个笑道：“老兄，这还没入夏呢。”

    这个堤坝当年可是风云际会的场所，青龙帮的几次混战和最后的统一都在这里，那时马哥还只是个小人物，几经波折之后，他竟能主宰了这里的风雨。我又想起了这个人！我甩甩头，胸口依旧沉闷。走来走去，竟到了北关陆家庄，我停在村头，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我想起村里面驼背的陆远山以及他疯掉的儿子，我觉得我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我又能做什么呢？再说，他们一定恨透我了。人要经历过多少磨难才能走完人间这一遭？别说世界，就是中国，中国这座小县城里到底有多少悲惨的命运还在上演着？这些我不管，都距离我很远，只是眼下这一家已经活生生地亮在我面前，使我避无可避，况且还与我有关。这一切真是马哥造成的吗？马哥啊马哥，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要做什么，你怎么可以选择这样一家人呢？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越想越气，越想越不顺，必须当面问清楚。我打电话给马哥，却打不通。他想干什么，怎么电话也打不通了？我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走走停停，报复的火焰开始从我心底点起，燃起来了，越燃越旺。我打通了燕子的电话。我问燕子有没有空。她说有。我说可不可以陪我喝酒。她问哪里。我说上次去的地方。

    我起身赶往酒店，西北角里吹来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一振。酒店不远，我决定步行，燥热了一天，刚好享受一下凉风。太阳西沉，将要接近夕阳的模样，天色有些暗了。

    我刚坐下，燕子就到了。随便点，今天必须算我的。我说。她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开始点菜。燕子今天的打扮反而庄重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地坐在我的对面，这让我瞬间安静下来。一时兴起的计划全部抛到脑后，开始规规矩矩地喝酒。这顿晚餐我和燕子都没怎么吃菜，说话也少，酒却一瓶接一瓶地喝下去。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着急地喝酒，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能喝。我更没有想到原来燕子也是那么能喝。我们到底喝了多少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窗户外面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最后依然是燕子付的账，燕子付账就是马哥付账，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我已经找不到下楼的楼梯了。

    我是怎么下的楼？好像是燕子搀着我，她本来可以随便叫个人来的。怎么没叫？燕子说，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一把搂住燕子，坏笑着说，燕子，燕子，你知道我今天找你干什么吗？燕子说，喝酒啊。不对，我是来报复马哥的，别看马哥是我好兄弟，可他不是个好东西，不是个好东西。我的眼前有好多东西在晃，晃啊晃，我搂紧燕子继续对她说，我他妈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在网上调戏你，却什么也不敢做，你骂的对，我不是男人。可是今天，你知道吗？我就是想通过占有你来报复马哥，你知道吗，燕子？为什么你还不离我远一点？好像下雨了，有雨滴噼里啪啦落在我的脸上，突然很冷，我放开燕子，蹲下，抱紧自己的肚子。肚子好难受，嗓子难受，头也难受。我吐了，吐了很多，直到吐出棕色的浑浊液体。看着恶心，太恶心了，我站起来转身就走，雨水更猛烈地冲击着我的头脑。燕子拉住我，我不知道我当时的力气太小，还是燕子的力气太大，她死拉硬拽地把我按进车里。我接着吐，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吐了一路，从咽喉到胃，一路痛下去。

    我进了燕子的家，也是马哥的家。燕子倒了杯热茶，我喝了一口，很舒服，真的很舒服。我又喝了一口，喝完了那一杯，燕子就不再是燕子了，她成了萌萌。萌萌在对我笑，很甜很美，她眨眼，一眨一眨的。我一愣神，她又变回燕子。我揉揉眼，再揉揉，燕子还是燕子。然而，当她走近我的时候，她又成了萌萌，那完全是萌萌身上的味道。这个一会是萌萌一会是燕子的人拉着我漱口，拉着我刷牙，拉着我洗澡。在淡淡的雾气笼罩的浴室里，暖洋洋的水浸泡着身体，我觉得我清醒了，努力去辨认眼前这个人，依然是徒劳。我彻底迷失了。

    无论她是谁，我都“义无反顾”地拥有了她。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躺在身边熟睡的燕子，这就是对马哥的报复了。我叹了口气，丝毫没有那种报复了别人而应有的快感。这也是对马哥的背叛，我同样没有背叛马哥的任何恐惧。我就是以这种心态冲破了我和燕子之间最后一道障碍。燕子醒了，迷离的眼神里潜藏着醉人的一笑，神志清晰的我们又好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