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双飞

正文  九

章节字数：3657  更新时间：14-05-22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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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很多同学开始谈恋受，我们班上就有一对，当然是地下的，只是这地下也仅是对老师和家长而已。我没想过谈恋爱，我觉得现在还太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只有些那点好感，在繁重的学习之余找一段感情做为放松，真不明智，再说考试后能否上大学，能否上同一所大学或是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还是两说。我也有收到男生递过来的情书，也了解别人给我的暗示，只是我不想回应，这不是我要的爱情，或者说我的爱情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

    苏苏比我小一岁，她今年才16周岁，我虽然从来没有觉得她是小孩子，但是现在告诉我说她谈恋爱或是有人喜欢她，我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聊天时我问她是不是卢道临喜欢她，她一副见鬼的样子，问我为什么认为卢道临会喜欢她。我和她说了，我在到天台上见到他们两个的事，她抱在肚子在沙发上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说那是因为卢道临求她办事，她躲着他是因为不想听他的原因和理由，不是我想的那样。后来，看他们两个相处，也没有任何的暧昧，我也就放心了。

    苏苏说苏爸正托人给平安哥哥们相亲，我问她，21岁怎么这么急着相亲呀！苏苏说，他们家条件不大好，只是人还长得可以，性格品质方面也不错，可以先多看看，找个好点的。早点定下来，早成家；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家实在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家里（苏苏语）。她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没有意识到她就是个女人。

    重阳节，我和我爸妈一起去了我爷爷家，他是九月十一过70岁生日，提前一天吃酒。我很不喜欢去我爷爷家，但是每年还得去。每次去，我感觉就想要脱掉一层皮，我估计我妈更甚。我尽量的降低我的存在感，静静的吃完东西想想要到哪里去避一避。但是我的运气似乎不大好，一向和我妈不对盘的三姑带着她的孙子坐在了我的边上。名义上是和我聊天，长辈关心晚辈，实际上就是想打听我妈最近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我没有搭理她。她见我不理，就指着我妈骂“看你教的好女儿，姑姑说话鼻子里嗯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我们周家可没有这样的女儿，书都读到茅坑里去了！”我妈坐在另一桌，正和大娘聊天，听了也就是听了，没有像以前那样和三姑吵，也没有拿眼睛向我爸求救或是暗示。这时，三姑怀里抱着只有三岁的小孙子，指着我喊道“赔钱货！”，然后又指了指我妈“贱货。”一时之间，场子里一片死寂。我心如刀纹，却没有勇气看我妈。突然，我爸把酒瓶往地上一砸，一米八的大圆桌直接掀在了地上，大家都没有吱声，爷爷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不知喜怒。我看见我妈一脸平静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我面前，把我从桌子上拉起来，然后狠狠的甩了三姑一个巴掌。场面立马失控，几个姑姑姑父一下子欺身过来，想要打我妈，我挡在我妈的面前，仍被他们打了好几下。我爸挣脱了伯父的控制，抬手将一个啤酒瓶敲断指着围在我们前面的姑姑姑父们，“今天你们谁敢动她们母女一下？别怪我下手狠了！”爷爷十份淡定的从座位上站起，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或是我妈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内室。

    我爸护着我和我妈离开了爷爷家，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睁着眼睛，看着急急退后的农田，房子，树木，电线杆，心里像是压了一块铅，喘不过气来。我妈寒着一张脸，坐在副驾室坐上，一动不动。我爸也是阴着一张脸，粗重的呼吸传入我的耳中，我却莫名的觉得有一些快慰。这不是我的姑姑们第一次当着我爸的面羞辱我们，只是第一次由一个三岁的孩子说了出来。而这一次却是我爸第一次如此正面的在他的家人而前维护我妈，只是我不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回到家，其实也就是我妈的家，我一个人躲进我的房间，不敢出来。我以为我妈和我爸会有一场恶战，可是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轻轻的开门和关门声，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醒来时人却已经躺在医院里，我爸站在窗前，眼睛看着外面。我从来没有看到我爸这么疲惫无助的样子，以前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挺直了身躯，与生俱来的带着压力和强势，而如今，似乎一根稻草就能将他压垮。

    我们父女已经错过了可以说心理话的年纪和时机，除了泛白的问候，我也找不出别的话可以说。指责，愤怒，同情还是安慰？我不确定他是否需要，而我却已经做不出来。“楠楠，你可以原谅爸爸吗？”我爸看着我，眼神犹如被遗弃的小狗，我心里发酸，避开了他的视线。只听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的眼泪就下来了。“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我小声的说，我怎么也忘不了，曾经有个英俊的男人，满心满意的逗我笑“楠南不哭，爸爸永远都爱你。”也是这个男人，抱着我，把我举得高高的，那笑声还充斥着我的耳膜，“看，楠楠飞起来了！”

    我没有告诉苏苏我发烧住院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和她说我在我爷爷家的遭遇。再好的朋友，也得有一些隐私；再好的朋友，也得有一定的空间自主，谁也不能代替别人去生活，思考。她只知道我爸和我妈关系不好，因何不好，不好到了哪种程度，她是不知道的。我更没有办法和他说我和我妈被我爸那边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依她受苏爸欢喜的程度及她的成长环境，恐怕也很难理解为什么我和我妈得受这样的委屈吧！

    此后，我再也没有和我妈我爸见面，只是偶尔打个电话互相问候一下。我妈花了十几年的光阴跟着我爸转，其中的艰辛痛苦，难堪打击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我看着她这些年了，眼神从热切到现在的冷漠，从当初的人生如花，到现在花开茶糜。除了痛心外，帮不了她任何，更何况，有很多的委屈，侮辱还是我加在她身上的。有时候我会对她的忽视和淡漠很伤心，很难过，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我为她伤心难过。如果能让她过得好一些，做什么我也是愿意的。只是我没有办法改变我爸他那边亲戚的想法，也无法要求我爸要怎样怎样。所有的一切，就交给时间吧！

    到了元旦，我爸接我和我妈去了市里的一家西餐厅吃饭，这是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在一起吃西餐。我爸示范了怎么使用刀和叉，怎么拿红酒杯，怎么享受餐前酒和餐后的甜点。我妈整套做下来一丝不乱，背挺得直直的，两条腿也像礼仪示范一样。我坐在位置上有一些局促，总觉得这气氛实在是让人无法好好的呼吸。两小小时下来，我爸爸全程笑意盈盈，配上他仍是英俊的皮相，引得周围的女性频频向我们这边看过来。反观我妈，盛装出席，表现得如同贵妇女皇，可脸上无一丝柔和笑意。我努力的集中精神去记住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什么时候吃的，是什么姿势，要注意什么礼仪。这样回去时好和苏苏说。可是我没有记住，那顿饭，我吃得太难受。一个装腔做势摆谱，一个温柔小意讨好，而我只是一个看客。

    期末考试，我的排名是43名，我查了一下往年H大的录取分数线，只要我保持这样的成绩考上H大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时候我也会和同学们聊天想考哪个大学，有些人想考去广州，有些的会选择北京上海，说都是大城市，发展的机会应该会更多。C城只是一个二线城市，并不发达，而且高校很多，以后毕业的就为压力会很大。我没有想那么远，只是有些抗拒离家太远。城市太大，并没有让我有安全感，像我们市里那么大应该就可以了。熟悉的乡音，相同的饮食还有离家不远，也不近，正是我喜欢的。

    我有问苏苏关于考大学的事情，她表现得很茫然，这就是大一岁和小一的区别吗？以她的成绩，除非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考入一个本科可能都困难。我和卢道临见着她就要她努力的读书，可是她居然在高三这么忙的时候熬夜看漫画。到底是谁把她教成了这样恣意妄为的样子，老师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苏爸的话她也能当耳边风，更别说平安哥哥两个了。我在她面前给她耳提面命的说，她也只是嫌我罗嗦，可是苏苏，你一定不会知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考到H大，哪怕同在C城也行呀！

    寒假只有高三在补习了，一直到小年夜，面对即将到来的过年，我没有有一点期待，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有一段时间苏苏的学习劲头不大，注意力不集中，思维有些混乱，小考的成绩也很不理想。我问卢道临她家是不是有事，以我对她的了解，除非她家里有事，否则很难有事能让她情绪低迷的。

    有一天晚上，苏苏站在阳台上，用一种类似于低叹的语气说着“真想去流浪呀！”我觉得苏苏是疯了，这个时候尽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事情；没有想到，因为寒假时间太短没有打工的苏苏，居然年也没有在家过，和他们班上的周云迪真的跑出去流浪了。卢道临知道这件事也是在春节后，直说她的叛逆期终于来了。居然苏爸也没有管她，直接让她走了。我从来不知道，苏苏居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能以这样不顾不管的姿态，只凭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走了。从来不知道，她和周云迪关系那么好，好得让我忌妒。

    可是情感上，我又是那么的羡慕着她，依从自己的心愿，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打工时，遇到老师同学她会打招呼，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学校里有人嘲笑她的时候，她也能坦然面对，仿佛别人说的不是她；哪怕是做错事了，她也能自嘲的笑笑，改正后从头再来。看着她和我讲在路上发生的各种有趣的，困窘的事情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心里有一道口子再不断的拉伸着，疼痛着。苏苏，我们终究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风景。而你的风景里不会只有我。而我，也许要试着离开你的视线，努力的偿试着没有你参与的旅程。苏苏，你不会只是我一个人的朋友，而于我，你是最好的，但希望以后不要成为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