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解救威廉(二)

章节字数:5157  更新时间:19-08-18 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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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又开始下,飘飘扬扬地不停歇,非要把这个世界都笼罩在冰冷中才甘心似的。火车的呜鸣声越来越近,大灯照亮了铁轨,党卫军们上前布好防卫线,等待火车停下。

    火车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停了下来,车厢门被打开,在车厢内,人们像受了惊吓的牲畜一样睁大眼睛看着纳cui军官,哆哆嗦嗦地在车厢内挤成一团。

    党卫军上前,用步枪驱赶人群下车,命令他们在冷风中排好队伍。

    沈江夏和威廉依旧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惊慌的人。

    斯皮尔曼站在车厢旁,和其他犹太人一起负责帮助瘦弱的女人和小孩下车。车上下来的每个人都神情憔悴而绝望,斯皮尔曼紧抿着唇,将女人和孩子们一个个送下车,送进劳动营里。

    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个男人站在高台上,侧身和劳动营的司令官交谈着什么,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到他脸上挂着闲适淡然的笑容,醒目而刺眼。斯皮尔曼咬了咬唇,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任务。

    从高处看下去,能清楚地看到,在人群间,女人们惊惶地握着彼此的手,互相安慰着、鼓励着,小孩们则紧紧地跟在大人身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得如此恐怖。

    人群被党卫军编成了一条队伍,一个军官吹着口哨,手中的马鞭高举着,指挥着队伍往劳动营走去,看守们手中挥舞着鞭子,驱赶人们前进。

    然而他们前进的方向却不是营房。

    沈江夏眯眼看向那边,询问身边的威廉,“那边不是营房,他们要去哪?”

    威廉丢掉手中的烟头,抬起军靴踩灭,看着沈江夏淡淡地说道,“浴室”

    沈江夏指尖微顿,视线落在那些自以为幸存的人身上,迎面吹来的刺骨寒风吹痛了脸颊,刺得眼眶酸涩……

    女人们来到一间营房里,被命令脱去所有衣物,粗鲁的女看守像对待牲chu一样,用剪子剪掉她们的长发。女人们颤抖地坐在长凳上,脑袋上的力道让她们害怕,她们强自压住心中的恐惧,握住身边同伴的手,传达着微弱的安慰。

    剪完头发后,女看守开始驱赶人群往一间房间走去,女人们绝望地进入室内,她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黑洞洞的房间和房顶上横七竖八的管道让她们害怕。

    女看守将大门落锁。

    室内的女人惊惧地看着头上的管道,青紫色的嘴唇不断颤抖着。时间过得缓慢极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这么长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道发出几声嗡鸣声,然后,‘噗’的一声,管道的喷头一个接着一个打开,水花像喷雾一样洒落下来。

    人群开始尖叫起来。

    冰冷的液体浇在冻得发僵的身上,她们发现,这是水,不是可怕的毒气,也不是不知名的恐怖液体,而真的是水,冷得刺骨、让人喜极而泣的冰水。

    听着远方的尖叫,沈江夏的指尖微颤,威廉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相信奥si维辛里这样的叫声一定会更多…”

    威廉慢慢踱步上前,看着远方,偏头说道,“你知道吗,现在的毒气室采用的是一种名叫齐克隆--B的氢氰酸类杀虫剂,那群穿白衣服的伪天使赞美其‘兼具sha人快速和成本低廉的优点’。它能迅速破坏人体内的发酵作用,使红血球不能供氧,造成窒息而死;它同时还能导致并发头晕、呕吐、神经中枢损坏。在短短的时间内,它会让人痛苦至极,而迅速地死去………”

    沈江夏没有答话,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讲这个,所以只能保持静默。

    威廉回过头来,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沈江夏,“在1公升空气中只要含有0。12毫克的齐克隆--B,人体吸人即可致死,就此离开人间…”

    沈江夏回视着他的注视,男人嘴里轻描淡写地讲述着那高效的毒气,眼里却似乎含了水光一般,浸得眼角微红,而灰色的眸子却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沈江夏不语,收回视线看着已经停止尖叫的远方。突然,他感到有人似乎在看着自己,沈江夏低头看去,正好看到黑发男人仰着脑袋牢牢地盯着自己。

    那抹视线太过明显,太过浓烈,沈江夏能清楚地感受到里面的敌意与愤怒,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奇怪情愫。

    男人见沈江夏看过来,立马收回视线,在党卫军的指挥下,走向自己的营房。

    威廉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看着男人离去的佝偻背影,威廉不冷不淡地说道,“他似乎很关注你,那天我在马上,也看到他远远地盯着你看”

    沈江夏勾了勾嘴角,掏出口袋里的香烟衔在唇间,似笑非笑地说道,“啊,可能是我长得太英俊了吧~”

    威廉哼了一声,掏出火柴替沈江夏点燃香烟,“德yi志di国是不会容忍同xing恋的存在的,尤其是低jian的犹太同性恋…如果他对你有一丝想法,灭绝营里的医生时刻等着他……”

    沈江夏笑了笑,没有说话,咬着香烟轻轻吸了口气,烟头的火星便逐渐亮起。

    威廉扔掉手中的火柴,伸手夺过沈江夏衔着的香烟,含进自己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沈江夏无奈,只能重新掏出一根。

    这时,一群党卫军推着拖车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是?”

    威廉挑眉随意地看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头发和衣服鞋子”

    沈江夏点了点头,看着士兵们由远及近,将各色各样的衣物和一车车头发送到火车上。

    这些头发,会被编制成绳索或坐垫;衣物也会被送去专门的工厂加以利用。而在灭绝营里,死去的人的人pi还会被纳cui艺术家精心剥取下来,制成各种艺术精品;死者的金牙被拔下来,回炉炼制为金砖或金条;尸体遭火化后流出的人油,被无孔不入的专家加工成肥皂;到了后来,甚至被害者的骨灰,也会被制作成磷酸钙的原料,出售给德国农场主充当肥料。

    沈江夏沉默地看着运送东西的党卫军,而这时,远方又传来一阵吵闹声,沈江夏抬头看去,就看到党卫军正驱赶着一群穿着‘条纹睡衣’的女人走向营房。

    身侧的威廉叼着香烟笑出声来,轻轻一跳坐在了栏杆上,“那里真的是浴室~刚刚我说那里是浴室时,你吓得连嘴唇都白了~”

    说着,威廉抬手抚上沈江夏的唇瓣,轻轻摩挲着。

    沈江夏瞥了他一眼,抬手拍开他的手,径自走下楼梯,威廉笑着跟上来搂住他的肩膀,沈江夏推开,男人又搂上来,“走,去喝一杯”

    “不去”

    “今晚还是我请客,我请你喝拉图庄的波尔多,二八年的~”

    “我要去休息了”

    “今晚我说了算,喝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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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被威廉拖去酒馆的结果就是,沈江夏被他灌得七荤八素,最后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别墅的。以前常要应酬,他的酒量虽然没有千杯不醉这么夸张,但至少喝得不省人事是没有过的。

    沈江夏捏了捏作痛的额头,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他身上并没有难闻的酒气,穿着干净舒适的睡衣,也不知道是谁给换的。

    沈江夏下床走进浴室里,洗簌一番出来后,正好听到一阵急切且冗长的哨声。

    随手披上军装外套,一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便照了进来,沈江夏眯了眯眼,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积雪化了许多。在不远处的劳动场上,犹太人排成数列站在一排排小桌子前,而党卫军也在忙碌着。有人端来留声机,放上唱片,然后将扩音器放在边上,德国的古典音乐便从喇叭中婉转地流泻出来。

    “没想到你今天竟然起得来~”

    沈江夏顺着声音看过去,威廉正舒适地坐在隔壁阳台上,衬衣的袖子高高挽起,一名医生正在给他做抽xue。

    “这是干嘛?”,沈江夏抚着抽痛的额角,轻声问道。

    威廉笑了起来,“你都喝糊涂了,今天是每年例行的检查,你过你过来,让艾克给你检查一下,你看起来有点虚弱”

    简单地检查完身体后,沈江夏放下袖子,扣好衬衣领子,一旁的威廉突然走过来,抬手将一件毛领大衣披在他身上。

    沈江夏略带疑惑地看向男人。

    威廉随意地回道,“军装大衣太薄了,这个你先披着,你今天脸色很不好”

    沈江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入手有些发热,估计是昨晚受寒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来到劳动场上,犹太人的检查依旧在继续,四周高竖着的喇叭里放着高雅古典的乐曲。接受检查的人群慢慢挪动着,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偶尔会回过头来看一眼沈江夏他们,然后又迅速地回过头去。

    斯皮尔曼站在人群中,看着从远处走近的男人。今天他披着一件毛领大衣,军帽下的脸有些苍白,时不时抬手用手中的手帕捂着鼻子,似乎有些不舒服。

    斯皮尔曼静静地看着和司令官交谈的男人,眼神空洞而诡谲。突然,司令官看了过来,斯皮尔曼身形一颤,立马收回视线低下头来。

    威廉眯了眯眼,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嗜血的意味。

    “怎么了?”,看着突然不说话的男人,沈江夏询问了一声。

    威廉回过头来,看着沈江夏不说话。

    威廉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角微微发红,水润的眸子似乎含着泪光一样,厚重的毛领裹在他的肩上,深色的裘毛拂在他苍白的脸颊边,整个人像冬天里的精灵一样好看…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穿军装会这么好看……

    威廉猛地收回视线,岔开话题问道,“你要不要去医务部拿一点药”

    沈江夏拉了拉大衣,摇头,“没事,小感冒而已”

    ……

    即将接受检查的犹太人要先脱去衣物,赤luo地站在寒风中,等着接受检查。

    而四周的党卫军、军官和医生则冷漠地看着。即使有些犹太女人美若天仙,还脱光站在眼前,他们也不为所动,纳cui分子认为犹太人是最低lie的种族,而日耳曼民族是人类中最高贵的人种,奸yin犹太人就是对自己民族的侮辱,这种思想,深深地扎根于他们的灵魂之中,难以拔除。

    眼前都是chi条条的人体,沈江夏看了一眼,入目的都是瘦骨嶙峋、满是伤痕的躯体,甚至连小孩也都是这样。脱去衣物的孩子就像一只皮包骨的猴子,紧紧地依偎在大人身旁,空洞地瞪着大眼睛。

    检查的医务官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粗鲁,与之前恭敬和他们打招呼的样子是判若两人。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出现了骚动,沈江夏和威廉应声看过去。

    只见两个士兵架着一个赤luo的男人,似乎要把他拖出人群,男人慌乱地向那桌的医务官解释着什么,然而医务官只是不耐烦地打落他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厉声命令两个士兵把人带走。

    威廉抬步走过去,沈江夏也跟了上去。医务官见他们过来,立马恭敬地起身行了个‘纳cui礼’,威廉淡淡地点了点头。

    男人看到他们,挣扎得更激烈了,赤luo的肉体在党卫军的挟持下像无力的肉虫,他的神情绝望而又带着一丝希望,嘴里嘶哑地喊道,“长官!我这道疤只是做盲肠手术留下的!我很健康!我还能做很多工作!!!真的!我的朋友能证明这一点!!!”

    男人热切地回过头看向人群,这时另一个人挤出了人群,重重地跪下,看着沈江夏说道,“长官大人,我能证明,费佛博格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而且工作认真勤劳”

    跪在地上的人,沈江夏和威廉都认识,正是斯皮尔曼。

    沈江夏垂眸看着跪地的人不语,心中郁闷这男人怎么就这么能招风,要是哪天自己没注意,没准他就真的被人she杀了。

    威廉瞥了沈江夏一眼,见他直直地看着跪地的男人,眼中闪过片刻的冰冷。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上膛的声音,沈江夏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握着手qiang的威廉。

    威廉握着手qiang,绕过沈江夏,来到那个被架住的男人身边,利落地抬手扣下扳机,在流畅的动作间,迅速了结了一个生命。

    被洞穿的脑袋汩汩流出一地的鲜红,男人的眼睛大睁着,停止收缩的瞳孔里充满不甘与怨恨。

    全场都安静极了,枪声的余音像梦魇一般环绕在每个犹太人耳边。

    斯皮尔曼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指甲深深陷进手掌里。自己的朋友就这么惨死在自己眼前,而他连表达愤怒的资格都没有,那爆瞪的眼球直直地盯着自己,无声地传达着浓浓的怨恨。

    昨天他还笑着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的,然而今天,他的脑袋就被穿了一个洞,赤luo的身体像垃圾一样被遗弃在泥地里。

    斯皮尔曼狠狠地咬着牙,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男人,他就这么事不关己地站在那,冷眼看着无辜的人命消失在眼前。既然他能救他们一次,那为什么不再救一次!?明明只要他的一句话,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就会放下手中的枪,他为什么不阻止!?恶魔!都是一群恶魔!!!

    注意到那道充满愤怒而憎恨的视线,沈江夏漠然瞥了男人一眼,转身走向威廉。

    看着男人再次转身离去、走向那个魔鬼的背影,斯皮尔曼空洞的黑眸充满了怨恨和憎恶………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威廉停下来,转身看向沈江夏,灰色的眼眸一如初见时的冷漠而凌厉。

    “我she杀了他”

    “……”,沈江夏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我看到了”

    “你很不开心”

    威廉突然上前几步,几乎是贴着沈江夏站着,冷眸直视着沈江夏的眼睛,两人的鼻尖堪堪就要碰在一起。

    沈江夏毫不畏惧地回视男人,轻笑着说道,“我没有不开心。我们有权杀死他们,有人‘犯罪’,我们就判他si刑…亲手处决,更有快gan。但是那不是权利……权利,是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杀死一个人,但却不去杀…”

    威廉静默,看着沈江夏,连睫毛也不曾颤一下,“你认为这就是权利?”

    沈江夏呵了一口气,带着诱惑似地说道,“皇帝的权利正是如此…某个小偷被带到皇帝面前,他匍匐在地上,苦苦求饶,自知难逃一死。然而…皇帝赦免了他,既不值得杀,释放就行了……”

    威廉突然轻笑一声,“所以你不会动手杀人,看到有人死去,你甚至会皱眉”,他的手轻轻抚上沈江夏的眉头,继续说道,“你不杀他们,而是赦免了他们…因为他们不值得你赐死……呵,你比我还冷酷…”

    沈江夏垂下长睫,微勾着嘴角,轻轻呢喃,“这就是……权利”

    威廉眼中的笑意逐渐敛去,静静地看着眼前垂眸的人。他们站得是这么近,他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

    气氛稍稍沉默了一会后,威廉首先收回视线转头走开,沈江夏轻笑一声,拢紧大衣,也慢慢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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