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解救威廉(三)

章节字数:4787  更新时间:19-08-18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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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4月,德国人把2000名犹太工人转移到普瓦绍夫劳动营,然后清除剩下克拉科夫地区南部的隔都,他们当场杀害了700名犹太人,又把2300人驱逐到奥si威辛,只有几百名转移到普瓦绍夫的犹太人在这场屠sha中生还……

    夏天慢慢到来,然而在劳动营里,夏天比冬天还让人恐怖,每天都有更多的人死去。普瓦绍夫劳动营处于维斯瓦河以南,为了避人耳目,劳动营处于丛林之中,到了夏天之后,这里酷暑难耐,蚊虫云集,疟疾、痢疾和其它疾病无情地折磨着骨瘦如柴的囚徒们,随时都会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沈江夏坐在洋伞下的椅子上,难耐地用手扯了扯领口,夏天的骄阳像火一样,炙烤得大地直冒烟。而在不远处,囚徒们依旧埋头工作,不同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刚来时的模样。

    每个人都像是一具会行动的骨架,他们黝黑的皮肤布满疤痕和抓痕,伤痕流脓之后泛着恶心的姜黄色,蚊虫在他们四周飞旋着,热气晕花了这些活跃的小东西忙碌的身影。

    旁边有人跑了过来,沈江夏连眼皮都没抬,依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你不会中暑了吧”

    威廉满头大汗,上身打着赤膊,古铜色的肌肉结实而匀称,他下身穿着马裤蹬着军靴,整个人比夏天还炽热。

    威廉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噜噜’灌了一大口,然后把剩下的水浇在自己头上,他一甩脑袋,金发上的水珠便像下雨一样落在沈江夏身上。

    沈江夏推了男人一把,威廉被推得后退一小步,然后又黏了过来,“你的脸有些苍白,要不要去医务部看看?你怎么总是一副这么虚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军dui里的~”

    沈江夏睁开眼看向威廉,淡淡地说道,“你们这些大夏天还玩手球的男人才不正常”

    威廉笑了笑,铁灰色的眸子染上笑意十分好看,然而这双眸子,蕴满嗜血的杀意时也是万分恐怖的。

    这几个月来,威廉经常展现出嗜杀的一面,凶残而冷酷,但是作为朋友,威廉却是个诚恳而细心的友人,作为劳动营的司令官,威廉体贴部下而且纪律严明。如果威廉不是降生在这个时代,他也许会是一个能独当一面、能力出众的领导者。

    “这算什么,有一次我带兵埋伏敌人,因为情报组的失误,我们在沼泽地里呆了将近两个星期。像这样的天气,沼泽里满是有毒的雾气和带着各种细菌的蚊虫,出来的时候,因为被各种疾病和寄生虫缠身,于是我被调到了这里看守囚徒~”,威廉说这段话时,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十分随意。

    那种艰难的情景很难想像,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根本无法设想那种情况下条件有多艰难、多痛苦。

    见沈江夏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认真地听自己叙述,威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江夏的一头棕发。

    沈江夏拍开他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威廉随手拿过椅子上的衬衣跟了上来,“干嘛去?这会儿不怕热了?”

    沈江夏没搭理他,沿着操场走过,士兵们见他们过来,一个个笑着高声打招呼。

    司令官和副手总是形影不离,众人都已经习惯了,每次让人叫上司令官喝酒去,只要说他和副手在一起,众人就清楚人是拉不过来的,除非说服那个斯文漂亮的副手一起,司令官才会颠颠地跟过来。

    众人打完招呼后,继续玩球。

    沈江夏绕过操场,停在了操场新接通的救火栓旁。

    “你这是干嘛?”

    沈江夏笑着指了指那些佝偻着背的囚徒,语气愉悦地提议,“拿水龙头来,用水喷他们,怎么样?”

    威廉眯眼看着沈江夏,没答话,沈江夏勾起嘴角,有些邪恶、有些调皮地说道,“让我玩玩~”

    威廉挑了挑眉,抬手招呼不远处一个玩手球的小军官,“胡逸,去取救火水龙头来”

    那个小军官疑惑而认真地高声问道,“哪里着火了吗?长官?”

    沈江夏和威廉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威廉让士兵取来两条水管接上救火栓,然后让他们拖着水管跟在沈江夏身后。接通的水管喷射出一串串水花,溅落在泥地上和那些隐忍着惊喜的人身上。

    原本在玩球的士兵都凑了过来,看着激动地举起手张开嘴、甚至是将脸埋在泥地的小水洼里的囚徒,高兴地大笑起来,嘲笑那一群表现得连牲chu都不如的人。

    沈江夏眉开眼笑地望向站在原地的威廉,然后转过身继续指挥两个小士兵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喷水,有时候还略带恶作剧地让士兵故意将水喷在地上,而不是喷在那群激动地凑过来的囚徒身上。

    地上形成一片片不浅的小水洼,一时半会都不会变干,囚徒们狼狈地扑在水洼边,狼吞虎咽地喝下带泥的水。

    沈江夏开怀地笑着,时不时高喊,“再多一点…那里…喷在那里,继续~~”,只是没人看到,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笑意。

    高温的土地吸收了水分后变得不那么炙人,深深浅浅的水洼,勉强足够可怜的人们熬过这个难耐的下午,然而,这都只是暂时的,历史无法改变……

    冰凉舒服的水花溅在身上,稍稍浇灭热得几乎要着火的身体,然而心中的火却如何也无法浇灭,甚至渐渐达到了燎原的趋势。男人的笑声回荡在耳边,让他心中的愤怒不断滋长。

    斯皮尔曼看着指挥着士兵的男人,忍不住握紧拳头,手上的骨骼受到压迫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恨,恨纳cui德国,恨这些纳cui的走gou,更恨这个男人,然而只要他一出现,他却又忍不住去看他,忍不住去听他的声音,因此,他更恨他,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塞进嘴里,连血带骨头地吞下去………

    沈江夏让士兵们继续‘浇水’,自己则回到威廉身边。

    沈江夏的衬衣早已被水浸湿,用发胶固定过的头发彻底变乱,斜斜地垂在额前,还挂着几滴水珠。因为一番‘运动’,白皙的脸颊难得有了些红晕,依然带着笑意的眼睛水润而漂亮,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笑起来。

    威廉静静地看着,眼底深处是难耐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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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夜晚一样酷热难耐,虽然没有白天里那种几乎要将人蒸干的极热,但是夜晚的闷热也一样让人难受。

    沈江夏推开阳台门出来的时候,威廉早已坐在隔壁阳台上,房间里的灯亮着,照亮了他的半个身子。

    “睡不着吗?”

    威廉一边碾灭指间的香烟一边随口问道,随着他的开口,嘴里的烟雾徐徐溢出来,晕花了他的面孔。

    “是啊,今天晚上太闷了”

    威廉轻笑一声,抬手招了招沈江夏,“过来,我们喝一杯~”

    两人坐在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絮絮叨叨地聊着,从酒水的品种聊到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豆,再聊到意大利地中海沿岸的女人。

    两人喝了一瓶又一瓶,脚下的烟蒂堆积如山。

    到后来,两人都有了醉意,嘻嘻哈哈地站起来互相展示各种枪zhi的拿法,还捡起地上的空酒瓶,当作手榴弹抛出阳台,然后侧耳倾听瓶子落地的声音,当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就大笑起来,嘴里还模仿着爆炸的声音,“轰~~”

    “哈哈哈~~~轰!哈哈~~”

    “哈哈~~~”

    黑夜中,两人像调皮的小孩子一样在阳台上大笑着。

    当沈江夏抛出去一个瓶子,却没听到声音时,两人便摇晃着下楼出了别墅,打算去‘查看’一下。

    然而两人并没有去找不翼而飞的瓶子,而是绕着劳动场走,接着天南地北地聊天。渐入深夜后,迎面吹来的微风带着丝丝的凉意,终于消了一天的暑气。

    两人的酒意渐醒,但还是继续绕着劳动场通电的铁丝网边走。

    劳动场四周亮着路灯,时不时就有巡逻的队伍经过。因为常会有不堪忍受的囚徒在晚上冲向电网自sha,凄厉的惨叫声总会惊醒所有人,沈江夏也曾几次听到过这样的惨叫声,于是威廉便加强了夜间巡逻,以防再有人以此自sha而‘打扰’别人。

    威廉搓了搓鼻子,带着鼻音说道,“所以,你没打算要结婚?”

    沈江夏笑了笑,摇头,“没有,还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如果现在找女友的话只会耽误她,而且战后的情况也不稳定…”

    “……”,威廉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等……结束后,我带你去我母亲的故乡玩一玩,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沈江夏疑惑,“你好像的确没提过你的家人和故乡”

    威廉轻笑了一声,“我原来住在维也纳,因为大学时涉嫌参与一件炸dan袭击事件而被zheng府通缉”

    沈江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我们还在和书本对抗的时候你竟然在干这个~”

    威廉耸了耸肩,淡淡地说道,“于是我就逃到了德国,在这里加入了纳cui党…我父母可能以为我已经死在哪间牢房里了吧……”

    沈江夏勾起嘴角,直接搂住威廉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说的啊,到时候去维也纳你一定要负责当我的向导!”

    威廉做了个遵命的手势,严肃地回道,“是的,长官”

    被男人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到,沈江夏笑着用拳头抵在他心窝处,却被威廉一把握住。沈江夏疑惑地看着男人,威廉却只是直视他的眼睛不说话。

    两人正好站在两盏路灯中间,微风徐徐吹来,两人就在黑暗中对视着,夜晚遮去了不为人知的狂热和迷恋。

    威廉上前一步,沈江夏反射性地侧过身子,威廉顿了顿,然后慢慢地凑过来,沈江夏没再动,两人的唇瓣便碰在了一起。

    两人的鼻息交缠着,彼此互换。威廉慢慢地摩挲着沈江夏的唇瓣,让两人干燥的唇瓣轻轻地厮磨着,然后威廉轻轻一含,就将沈江夏的下唇含进了嘴里。

    沈江夏微张着唇,放任男人的动作,威廉啃咬着他的唇瓣,鼻息渐渐变重。酒意微醺、轻风拂面的感觉太过美妙,沈江夏忍不住吻上威廉的唇,将舌头抵进他的唇间,纵情地tian吻着。

    在黑暗中,威廉的眼睛猛地瞪大,然后再也抑制不住想要的yu望,狠狠抱紧怀中的人,用力地反吻回去,他渴望这种触碰太久了。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时,他就想要将他收入囊中,尽情地欣赏他,抚摸他,即使他是一个,男人…

    两人在黑暗中热烈地接吻着,全然没察觉他们这禁忌的、‘犯罪’的行为全被另一个人收入眼底。

    因为营房里太热了,斯皮尔曼忍不住偷偷到营房门口透透气,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两个穿着纳cui军官军装的人走了过来,两人路过一盏路灯,他看清了两人正是司令官和…夏洛伊……

    看着站在暗处接吻的两个男人,斯皮尔曼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心中狂涌上来的是恶心,和愤怒。他们两个应该被送去集中营!让他们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该死的、恶心的纳cui同xing恋!!!

    斯皮尔曼愤恨地看着他们,孰不知也有人在盯着自己。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每一个环节都像是被人特意编排过的一样,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

    斯皮尔曼被告发了,被一个卡波,卡波告发他偷窥司令官和副手。

    卡波,是纳cui德国政zhi部培养的的工具。他们既是能卖力干活,又能模范遵守集中营各项纪律甚至甘心充当纳cui分子走gou的囚犯。一旦获得政zhi部的认可,他们会给这些叛徒带上黄色臂章,他们立刻就获得了监督、拷打、折磨甚至是杀害其他囚犯乃至自己同胞的特权。

    那个畏首畏尾、像猴子一样的卡波站在司令官的身后,得意地笑着。因为他的告发行为可以向纳粹军官展示自己‘能力’,以此来避过劳动和死亡,甚至能获得更优渥的待遇。

    斯皮尔曼低着头,他知道自己这次难逃一死,眼前的魔鬼司令官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同时,他也知道,那个曾是自己的同胞、现在是纳cui走gou的卡波也逃不过一死。

    果然,第一声枪响,夺取的就是那个还在暗自兴奋的卡波的性命。

    沈江夏看着脚边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威廉大步上前,一把揪住斯皮尔曼的头发,半跪下来,覆在他耳边发狠地说道,“我可以现在就处决了你!”

    斯皮尔曼没有说话,即使头皮被扯得生疼,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睁着空洞的黑眸看着威廉。

    威廉手上狠狠地一推,冷笑着起身,利落地给手qiang上膛,然后顶在了斯皮尔曼的脑袋上。

    在威廉扣下扳机之前,沈江夏轻轻推开了他的枪。

    “怎么?你又想救他?”,威廉冷笑,灰色的眸子异常阴戾,“从第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在庇护他”

    沈江夏皱了皱眉,对现在的发展感到有些棘手。

    “……他对我还有用”

    “有什么用?”,威廉盯着沈江夏的眼睛问道。

    沈江夏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如果不救他,也许自己就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吗?他又不是疯了。

    然而,让沈江夏没想到的是,威廉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枪。

    沈江夏疑惑地抬头看向男人,威廉上前一步,一把揪过沈江夏的衣领,覆近他冷声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会用步枪近距离地爆开这个男人的脑袋,然后亲自把他扔进fen尸炉里!”

    说完,威廉略带力道地推了沈江夏一把,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威廉离去的背影,冷漠而决然,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眼中又充满怨愤。沈江夏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吃力不讨好。

    看着逐渐变得阴沉、酝酿着一场大雨的天空,沈江夏收回视线,转身缓步离开。

    快了吧,就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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