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无能为力

章节字数:3982  更新时间:17-04-25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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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容起看着自己弟弟的这略微奇怪的反应竟是笑了,挑眉问道:“怎么?”

    阮容且咬了咬下唇,顿了一会儿说道:“那药本就不是为了害他,是为了救你。”

    阮容起眉下一双眸子带着迷茫。

    “苏萧离命格很旺你应该知道,那药里的药材与苏萧离体内的阴阳之气混合,借他之体,压制你体内的毒性,少了他就你会发作,所以你赶快按我的方子重新让他服下。”阮容且这一番话说得算是语重心长,话毕,拿了茶杯喝了口茶。

    “你就诚实告诉我,这毒最后终会怎样?”阮容起其实倒是挺佩服他这弟弟的手腕的。

    “精元化血,慢慢耗尽,无力而死,最慢不过三年五载,快则一两年。”阮容且道。

    阮容起琢磨了一会儿他这番话,笑得很释然:“那药苏萧离不必喝了。”

    “你想死吗。”阮容且咬牙。

    “是药三分毒,这话没错吧,阮大神医。”阮容起说道。

    阮容且低下了眉眼盯着地面。

    没错,这话当真是没错。

    纵然那方子里他调和了不少珍贵补药,但是药,毕竟是药。

    “他身子好,是长寿之人,这药毁不了他几年寿命。”阮容且道,语气有点虚。

    阮容起用手撑了脑袋,离他近了一些,眼神似笑非笑。

    “你知道苏萧离是长寿之人,那你知不知道阮家向来都是短寿的命?”

    “什么意思?”阮容且皱眉问道。

    “阮家世代,最长寿的一个,也只不过是活到了不惑之年。此朝历代帝王也正是看中了阮家这一点才一直留阮家辅佐着,因为命数薄,无法撼动帝王之位。”

    阮容起这番话好像惊雷一样,炸响在阮容且的耳边。

    半响后,他忽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口说道:“你少顺嘴胡扯,爹不是活了很久?”

    “爹”这个字音阮容且发得有些生涩,毕竟那是他唯一杀过的一个人。

    “因为那人根本就不姓阮,更不是你我的爹。”阮容起虽是笑容满面,看起来却有些狰狞。

    一声脆响,阮容且手中的茶杯已被他捏碎。

    阮容起抬起头继续说道:“先帝养了一群死士,这其中就有一个人的任务是模仿当时的阮将军,从声音到性格,以备万一。爹走那年,你刚刚出生,我也才不过五岁,没法撑起阮家,那个死士就派上了用场。”

    “不可能!”阮容且反驳,“满朝文武不可能没有一个认不出来阮将军改了面貌的。”

    阮容起轻笑,这是一个残酷的故事,亏他还笑得出来。

    “爹死后,面皮被割下,做成了人皮面具,黏在了那死士的脸上。”

    此话过后,死寂。窗外江茴踏折了一段枯枝的声音倒是响得很。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阮容且把那破碎的茶杯一片片拢起,轻声问道。

    “先帝告诉我的,他说待我做了好接任阮将军位置的准备后,那名死士就不必再留。只是没想到,你下手这么快。”

    “你一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阮容且问道。

    “是。”

    “其实我也活不了太久。”阮容且望着窗子的方向问道。

    “可能是。”阮容起忽然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绝。

    阮容且苦笑了一声问道:“我知道,你一点儿都不想伤害苏萧离,可你若死了,他会怎样,你想过吗?”

    阮容起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无能为力。”

    好一个无能为力。

    要知人这一生,逃不过这四个字。

    “那好,那药不必再喝,不过今后我给你熬的药,你必须喝。”阮容且道。

    “阮大神医,还是好好照顾一下你自己的身子罢,你既然是神医,就该有些办法,别走阮家老路。”阮容起越说语气越沉重,听得阮容且的心也一路沉了下去。

    他忽然很想问问自己的大哥,心里还装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第二日,阮容起如约来到了宫里,雄姿英发,仍是威严冷峻的阮大将军。

    苏萧离正在院子在苏永思的脑袋上种花。

    那一株艳红色的月季开在了小娃娃的脑袋上,夏日阳光灿烈,那艳丽的红晃得阮容起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苏萧离趁着阮容起有些眩晕的空当,掩去了眼中的一丝担忧,换上了满脸笑意。

    “你再不来,这娃娃估计要被我埋掉了。”苏萧离道。

    阮容起眯了眼,道:“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苏萧离站起了身,映着耀眼的阳光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消息?”

    阮容起向苏萧离走近了一些道:“宁王没走,在清灵寺祭了苏陌以后,就在城郊外的一个小村落住下了。”

    苏永思趁着两人说话的空当,将自己头上的那捧土,连带着那朵鲜艳艳的花都堆到了苏萧离的脚背上。

    皇城根旁,天子脚下。

    “你跟你那外公倒真是有些像啊。”苏萧离低头对苏永思说道。

    像吗?或许吧,谁知道呢?

    “兵临城下的日子快到了。”阮容起提醒道。

    “所以是你快死了,还是我快死了?”苏萧离抬眼迎上阮容起的目光问道。

    阮容起在阳光下缓缓阖了眼眸,慵懒着声音说道:“皇上万岁。”

    苏萧离笑了,道:“那朕命你活到一万零三岁,为我守三年的丧,我才准你死。”

    阮容起睁眼,皱了皱眉道:“你这未眠太残忍了些吧,那我死后,谁给我守丧?”

    “那我可管不着喽,你爱找谁找谁。”苏萧离摆了摆手道。

    盛夏,

    当真是热啊,热的人有些想吐。

    “你别这么盯着我看了行不行?我又不会跑喽。”

    江茴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阮容且,盯了有大概一个时辰了,弄得阮容且什么事儿都做不下去。

    江茴此刻也盯得有些累了,眨了眨眼睛叹道:“孽缘啊。”

    阮容且看着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噗呲”一下就笑了。

    “你不用听我大哥胡诌,哪里有那么邪乎?”

    江茴摇了摇头,实在是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能醉且醉,重要的是今天,是此时此刻。

    “看你忙活了半天了,到底在干什么?”江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头问道。

    “为了给我那大哥吊命呗,你不是也听到了吗?”阮容且漫不经心地答道,执着一把草扇轻轻扇着炉火,药香伴着水汽青烟缓缓淌过。

    江茴嗅着满室的药香,忽而想起一些往事,沉了声音开口说道:“我从前最怕闻这药汤的味道,每次生病我师父都会给我灌好多这样的药汤,喝得我直反胃。”

    阮容且轻笑,道:“药这东西,有几个好喝的。”

    “可是现在这味道倒是好闻得很。”江茴应道。

    阮容且从一片烟雾中抬了头看他,一缕白发顺着耳郭滑下,江茴似乎可以听见那缕发丝划过他皮肤的声音。

    凝了片刻,江茴又道:“你从前的很多事情,还没有跟我讲过,比如,你那一身的伤疤。”

    阮容且将药壶从炉上取了下来,又拿了一个青瓷碗盛了药汤,道:“你沏一壶茶,最好是清淡一点的,我把这药给我大哥灌了就回来和你细说。”

    江茴乖乖地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且悠着点,别硬给大将军灌啊。”

    “知道了,我是那种人吗?”阮容且应道,随即转身出了门。

    你当你不是吗?江茴在心里想道,起身,敲了一小块茶饼泡茶。

    不消片刻,茶香四溢,混着屋内还未散尽的药香,江茴有些醉。

    “多大个人了,喝碗药还嫌苦,下回我给你熬上一碗黄连灌下去。”阮容且一边开了门一边抱怨着阮容起。

    江茴听着他的抱怨,掩着嘴笑了,想不出那阮大将军皱着眉头喊苦的样子。

    阮容且收了炉上的药壶和搁在地上的草扇,坐到江茴的对面,嘬了一口茶问道:“怎么?你想从哪里开始听起。”

    “打你记事起好了,反正我都没听过,你一件一件讲来给我听。”江茴答道。

    “哟,那可要讲好长时间。”阮容且笑道。

    “我乐意听。”江茴催促道:“快讲。”

    “好好好,我讲。”

    阮容且放下茶盏,从阮家的祖上三代讲了起来,讲着阮家如何随着开国皇帝夺取江山,如何世代为将。又讲了自己小的时候身子骨不好,有多讨厌练功,又是如何得到背上的那些疤痕。

    江茴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些自己没有听懂的地方,面色平和。

    阮容且对江茴没有一丝隐瞒,他觉得没有必要,曾经可怜的他,阴暗的他,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待讲完了这一大长串的话,重温了那些过往的日子,阮容且觉得他这些天都不想再讲话了,自己声带嗡嗡的震动声震得他头疼,长长吐了一口气便趴在了桌子上。

    “都讲完了?”江茴轻声问道。

    此刻夜已深,些许寒意透过窗子漫了进来。

    阮容且趴在桌子上沉默以作回答。

    江茴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阮容起的跟前,将他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

    阮容且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睁不开了,索性就不管了,任由江茴将他抱起,扛到了床榻上。

    江茴给这人盖好了被子放下了帷帐,又吹熄了桌上的竹灯,自己则披上一件薄薄的纱衣,掩了门,出去了。

    夏夜星河极美,江茴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望着夜空,毫无倦意,呆呆出神,连阮容起来了都不知道。

    “这夜用来睡觉还是可惜了些。”阮容起带了壶酒,坐在了江茴的身边。

    江茴正出神,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阮容起手里抱着的酒,皱眉说道:“将军你刚刚喝过药,不能饮酒。”

    阮容起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大口地喝了一口酒下去,咽得“咕噜”响。

    于是江茴知道劝也没用,便转了话题,道:“将军那日所说是真的?”

    “你说哪句?”阮容起问。

    “阮家人••••••短寿。”江茴有点不愿说出这句话。

    “真的。”阮容起答得无波无澜。

    “哦。”江茴傻傻地应了句。

    “抽身还来得及。”阮容起弯了半边嘴角道。

    “来不及了。”江茴摇头。

    阮容起正欲举杯而饮的手忽然停滞了一下,转了头迎上了江茴认真的眉眼。

    “孽缘。”阮容起叹道。

    江茴微笑,一半欣然,一半苦涩。

    “我也要喝。”江茴指着酒坛冲着阮容起嚷嚷道。

    “要喝自己拿去。”阮容起搂着酒坛像是搂着宝贝。

    “你不给我就让阮容且明天给你熬黄连。”江茴威胁道。

    阮容起咽了一下口水,想到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被江茴这厮威胁了?

    皇城繁华,皇城郊外的村落许是也不差,这村头客栈虽然不必城里的华丽,但是该有的倒是一样不差。

    这客栈叫山泽客栈,倒是极富山水画意,这客栈如今的主人,是宁王苏敬飞。

    川忌其实是先于宁王来到皇城的,就着宁王的命令在城外寻了一家客栈盘了下来,准备以此为据。

    客栈内来往的人并不很多,基本上都是些乡野脚夫,或是一些江湖浪荡客,或坐下点些酒菜充饥,或坐下谈天饮茶。

    “王爷,军队已经在悄悄分批北移了。”川忌拱手在侧,缓缓说道。

    宁王点头,铺开了面前的棋盘,道:“来陪我下一盘棋吧,好好下。”

    “是。”川忌的脸上有微微笑意。

    苏萧离这几日没完没了的吃着桂花糕,连正常的饭食都不好好吃了。

    阮容起看着他左一块右一块地往嘴里放,想劝但又有些不忍。

    打小苏萧离就喜欢桂花的味道,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就离不开什么桂花糕桂花酿一类的吃食了,而且无论怎样吃都吃不腻。

    阮容起带着些纵容的笑容笑了笑,道:“你在这么吃下去,脸都会吃绿的。”

    苏萧离根本没空跟他说话,只是用眼睛白了他一下。

    结果这夜,苏萧离脸倒是没绿,肚子倒是先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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