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天涯不识君

正文  第四卷 师爷贪墨 捕快非命（十一）

章节字数：3160  更新时间：17-05-13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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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倪燕子与其姨母离开后，徐瑞虽然失落，但是也知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于是和爷爷一起住在新建的屋子里，他依然做着学徒，而爷爷有时去做做小工，生活不富裕，但是能过下去。一切的转变就在那场风雪卷如纸片的夜里。那场风雪很大，铺天盖地的雪花就这么一层一层的压在屋顶的茅草上，睡在屋里的徐瑞甚至能听到草木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想，这雪这么大，不会房子就这么塌了吧。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轰隆的一声过后，徐瑞爬到了窗边，想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在这么时候，更大的咯吱声从屋顶传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一个重力窗子里推了出去。撞断窗粱后，他滚落在了地上，头很痛，但是更痛的是他看清的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屋子一瞬间便塌了，茅草木梁全部塌了。而那茅草木梁中还压着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爷爷。这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人们惊慌失措不断尖叫跑动的声音，被风雪吹向很远的地方。他开始哭起来，哭喊着冲向废墟，企图搬开木梁，但是压在木梁下得老人却艰难的睁了睁眼睛说：“别忙了，这是命。还好……还好……”那一天，屋子全部塌了，失去避寒的屋子后，人们又冷又慌，全然不知所措。直到快天明的时候，衙门的人终于赶到了。被冻了半夜的人们以为有救星来了，但是衙门搬来的物资却少了可怜，不少人连一条御寒的旧褥子都拿不到。而被人们挖出来的徐老爷子早就已经冰凉了。徐瑞是小孩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拿到了一件御寒的衣服，端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米汤。他就那么坐在老爷子冰凉的尸体边，一边喝着米汤一边裹紧了衣服。他想他也许知道爷爷最后的还好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天明了，他想，他彻底举目无亲了，但转念一想，他也许能去找一下方师爷或者陈秦羽，也许那两个人会帮他一把，至少会帮他料理一下爷爷的后事，至少不至于让老家人被草席一卷就这么埋了，连个扫墓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他满怀希望跑到衙门的时候，却听人说因为方师爷贪了衙门的御寒物资，所以衙门才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去救人。他又听人说，方师爷拿那批物资去为在家的茶苗御寒了。一瞬间，他觉得好笑，为何人命没有一株茶苗重要，为何他们这些人在那些人眼中，连草芥都不如。然后，他会想，如果那批物资没有被挪走，如果衙门有足够的物资发送给受灾的每一个人，是不是他的爷爷就不会那么冷了，是不是在暖和之后，爷爷就会挣开眼睛了。是不是……但是没有是不是，爷爷还是走了。他不甘心呢。

    于是他在衙门口大闹起来，为爷爷，为自己，也为他心中一直以为的好人。他的大吵大闹不仅引来了衙役，引来了陈大人，还引来了两名华服公子。华服公子问他，想告什么人。他说他要告方师爷，告方家二爷方熠贪墨，告他视人命如草芥。华服公子听完之后，笑了起来，他说：“如你所愿。”

    也真的如他所愿，方师爷很快便被抓了。然后坊间又时有传闻说衙门有证据来证明方二爷的罪。他越发的恨了。后来，一个人来到了受灾百姓的安置地，也不知道他和那些人说了什么。那些人就怒气冲冲的出去了。他跟去了，才知道他们去的是方家的铺子。他们开始在方家铺子前争吵，怒骂，甚至试图冲进去。他们说方家应该还他们屋子，应该赔他们钱。他们说方家明明那么有钱，明明那么富有。但是徐瑞看到那个和方熠长得有些相似的人出现时，他觉得这个人好眼熟，眼熟到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不仅是方师爷的兄长，更是为他们灾民捐了很多银子在屋子的方老板！他有些不懂，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来发生了很大的冲突，似乎方老爷被人给打伤了。他有些默然的看着这些人，觉得好像就一天的时间，就已经陌生许多了。事态闹大后，他慢慢被人群挤了出去。他迷迷糊糊的混在人群中，也不知走到哪里了，听到角落处两人在小声的说这话，其中一个人他看着眼熟，正是那天来安置地的人。那人说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他有些好奇便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一处院子的后门口，那人敲了敲门，进去了。他觉得好奇怪，沿着那宅子转了一圈，然后看到金碧辉煌的正门，正门上写着牡丹坊三个字。

    过了一天后，那人又来到了安置地，与难民们说着什么。这一次，徐瑞学乖了，悄悄了凑了上去。听完那人说的话后，徐瑞的疑惑更深了。那人让这批灾民继续去方府其他的铺子闹事，闹得越大越好，只有这样方府才能拿出更多的钱来。

    他明明听说方师爷已经抓进去了，既然犯人是方师爷，为何这些人还要和方府闹呢。为什么不能相信衙门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呢。那人说完后，徐瑞这一次跟了上去，也一直跟到了牡丹坊。这一次，徐瑞学聪明了，悄悄从狗洞钻了进去。找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那人进了一间房。他在门外犹豫了好久，发现这里的小孩不少，大部分都是粗衣打扮，端着茶水来来往往。徐瑞眼溜溜一转后，也凑了上去，装作新来的人，果然就有人安排他做事了。做了一会儿，见有人要往那间房送茶水，他便举动请缨去了。推门进去后，他才发现屋内有好几个人，一个很漂亮的女子，一个精神不错的年轻人，还有就是那个人。他进去的时候，那人正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次方家一定完了。然后他们得意的说了很多话，他这才知道方师爷是被冤枉的。他一下子惊住了，这一惊讶得抬头被那人看到了脸。那人一下子认出他是灾民中的一员。他很快便被抓住了，他很气愤的问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冤枉方师爷，但是没人告诉他，只是吩咐将他关在柴房里。他被关了好几天，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担心方师爷是不是出事了，他不停的闹，但是闹完的结果便是被揍了一顿。也不是过了几天，有人打开了柴房的门，是瘦瘦的少年，他惊讶的看着柴房，不知道为什么柴房里关了一个人。徐瑞这时也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撞开那少年，便往外跑去，一路从狗洞中钻了出去，刚钻出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追来了。他拼命的跑，在拐角的时候，却没有注意管道上驶来的马车，然后便没了意识。醒来便发现在晏府了。

    晏晟栩若有所思的听完徐瑞的话，才开口问道：“你说除了那个煽动灾民闹事的人外，还有一名女子，然后还有一名男子，你能形容下那男子长什么样子吗？”

    徐瑞歪了歪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那个人我似乎见过，但是当时隔得远，看得不清楚。

    “哦？”

    徐瑞犹豫了半天，才道：“我觉得他很像那天跟在方老爷身边的人。”

    跟在方老爷身边的人呢。方老爷身边的人自然不少，但是能有能力说要扳倒方家的人，而且还很年轻的人，晏晟栩只想到了一个人。但是正因为是那个人，他才不愿意去猜测。所以听徐瑞说完后，也有些错愕，随后道：“你可有听到他们做了些什么？”

    “我只想到他们说要闹事，然后又似乎说什么方师爷逃不了了，而且还是死罪。”

    贪墨治罪虽重，但罪不及死。而那些人能理所当然的觉得方熠必死无疑，看来后面的衙役被杀一事，与他们脱不了关系了。

    “晏公子，你能救救方师爷吗？”

    “你觉得内疚？”

    徐瑞有些不适的点了点头。

    “其实你没必要内疚，这件事即便没有你，方师爷也会因为别的事被冤枉入狱的。所以你没必要内疚。更可况，你也是苦主？若你真的想救方师爷，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你敢不敢？”晏晟栩略一思量，开口道。一双明亮的眼神悠悠的望过来，徐瑞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然后心里涌出了无数的勇气，每一丝勇气都鼓动着他点头去答应：“只要我能做到，我自然愿意去做。”

    “有你这句话便行了，你先休息吧。等身体好了，才能救人。”晏晟栩说到最后，嘴角慢慢扬起了一抹笑意。徐瑞这孩子，他之前并不一定看得上眼，但是经过这件事后，他觉得这孩子也许可以培养一下，至少不至于落魄街头，真成为一个花子。

    安置好徐瑞后，晏晟栩才离开了厢房，一出厢房的门，晏晟栩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身后跟出来晏子也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公子？”

    “原来他才是内鬼？呵，差点连我都蒙过了。”

    “公子，你说谁呢？”

    晏晟栩抿抿唇，没有在说话，只是微微抬眼看着天空，天空依然阴层层的，但是再卷的烟云，也总有舒散的那一天。